在万鹏身后追随着的是精悍的三十几个兵士。
沈错见这阵仗,紧绷的心弦顿时一松。只听万鹏给吴和尚胸口来了一拳后,抱怨道:“你个酒肉和尚,出去执行个任务十几天不回,累我一顿好找。”
吴和尚想起自己失手被擒,又折了同来的几个弟兄,面上又羞又愧,回答道:“技不如人也没啥好说的,只是连累了兄弟们。好在我命不该绝,又遇到了沈道长这个贵人,这才逃出生天。”
万鹏闻言一脸郑重地向沈错行了个军礼表示感谢,这才关心道:“一别半年,沈道长可是清瘦了不少了。”
沈错嘴角苦笑,指了指身后:“日本人正追来,我们先离开再说。”旋即向万鹏简单说明了目前的情况。
听闻沈错等人今夜的遭遇后,万鹏稍一沉吟,当即点出了一串名字命令道:“你们几个随我留在此处阻击敌人。小丁!”
一位二十出头的瘦削年轻人应声出列。
“你带沈道长等人沿路北上一段路后折向东边,往扬中走,我们在扬中的渡口汇合。”万鹏继续吩咐道,“其余没点到名的和小丁一起,沿途保护道长等人。”
“我留下!”吴和尚血气上涌,想留下随着万鹏一起杀敌。
“瞧你这鬼样子,怕是枪都拿不动了,留下来只会是累赘。小日本留在这里的兵力不似扬州那么多,他们也不是笨蛋,天还没亮,敌情不明,不会冒然冲过来的。而且我们只是边打边退,给你们争取时间,不会和他们正面硬碰硬。天不亮,我们就会撤离。”万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
沈错见万鹏岳峙渊渟,成竹在胸,隐有大将之风心中放心,劝着已是强弩之末的吴和尚与众人一起随小丁往北急行。
为加快脚程,几个伤员由士兵们轮流背负前行。也正因如此,没过多久,众人已经追上了陆受真等一行人。
一行人汇合,各自长舒了一口气。战士们背负伤员也需休息恢复体力,于是沈错与小丁商量,一群人停步在了隐蔽处歇息喝水。
得了空闲,徐磊打量着随行护卫的几个战士,调笑道:“没想到啊沈错,你居然还有军方背景啊,这几个军爷可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看来以后徐某人要对你毕恭毕敬了。”
徐磊这一调侃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惹得沈错一阵不自在,回应道:“徐少爷,你又来开我玩笑,我哪里有什么军方背景,不过与万鹏他们一起杀过敌而已。”
“沈道长太谦虚了。你的事迹在军中都传开了,就这么几个人硬是把小日本的机场给端了,弟兄们对你的本事无不佩服。”小丁插话道。语言间护卫的几个战士均投来了钦佩的目光。
沈错却是眼神微黯,叹道:“但却搭上了徐乙哥他们的性命…”
“对了,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沈错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口问道。
“万连长带着我们几个在附近搜寻了几天都没结果,今夜看到焦山附近起了火,便想着来看看。我们摸到了江边,连长眼尖看到了道长的狗。”小丁指了指趴在一旁喘气的阿灵,继续说道,“这狗好像也认得连长,朝他摇了摇尾巴,示意我们跟上,这才找到了你们。”
徐磊听得啧啧称奇:“沈错你这狗真的不得了啊。”亲近地蹲在地上,抚摸着阿灵的脑袋。
阿灵有气无力地伏在地上,并未理睬徐磊。水猴子留在身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但却使它无精打采,不复往日精神。
不远处,陆受真仍守着昏迷不醒的杨天成。沈错走了过去,探了探杨天成的脉门,暗自摇了摇头,脉象微弱至此,已是无力回天。
陆受真心中明白,只是苦涩地叹了口气,只希望奇迹能出现。
此时,玉蟾子搀着天机子缓缓踱了过来。相比杨天成的一脸死气,更加年迈的天机子精神似乎更好一些,见沈错要起身行礼赶忙作出免礼的手势,在玉蟾子的帮助下坐在沈错身侧。
“你既是道玄子的徒弟,我也就不当你是外人,有话直说了。”天机子扫视众伤员,缓缓开口道,“目下我们伤员众多,尤其是杨掌教和一真大师伤势最重,如此奔波逃亡不是办法,需找地方静养才是上策。”
沈错点头称是,遂将先去扬中码头汇合再去高邮找齐团长的路线说了。
天机子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高邮确是一极好的庇身之处。”
“另外还有一事。”天机子单刀直入道,“一真大师伤势不轻,我已灵气全无,而月儿灵气修为不高帮不上大忙,还需仰仗你来替他疗伤。”
“先前得空我曾见过一真大师出手,他凭一己之力对抗两大高手,修为实在深不可测。我自问远不及他,怕是难以帮他疗伤。”沈错应言来到一真身侧,打量起他的气色,“如此身手谁又能在顷刻间伤了他?这事实在蹊跷得很。”
“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他所受之伤毫无征兆,极为突兀。我也略通医理,查过其脉象,症象可谓古怪之极。”天机子捋了捋胡子,显对此事极为担忧。
沈错闻言皱眉细细为一真把脉,但觉其脉象忽快忽慢,时而有力时而孱弱,正如天机子所言,奇怪非常。
“大师的脉象不似有何内伤,倒是有些像中毒。不过又像是练功岔了气,走火入魔一般,我实在无法判断。”沈错看过些许医书,却也一时无法总结得出结论。
“徐磊,你过来看看。”沈错自知医术尚浅,想着徐磊或许会有办法。
徐磊应声走上前来,见到昏迷的一真,明白了过来,苦笑道:“沈错,你可太看得起我了。留洋时我确实有学过毒物学,但这个只限于几种毒药,而且还要靠仪器分析,别说这荒郊野外了,就是我家医院也没有这仪器的。”
“你可用灵气催入大师体内,循脉而走,兴许能查出个大概。”天机子思量片刻,似乎想到了对策。
“可我修为不足,灵气不若大师强大,却又如何在其体内催动?”沈错不解。
“用大衍诀即可。”天机子捋须微笑,似颇为自信。
“大衍诀?”沈错一时记不起名字由来,一脸错愕。
一旁的玉蟾子低声提醒道:“就是你口中的‘聚散指诀’。”
“哦。”沈错这才恍然明白。
“聚散指诀?”天机子似乎感觉这名字颇为新奇,喃喃念道:“人生之事不过聚散离合四字,倒也是个好名目。”
沈错闻言暗忖:当时只想着这指诀能聚散灵气,却不想会有天机前辈这一番解释。
“咳咳。”似乎是感觉自己把话题岔开了,天机子低咳一声继续解释道,“易经有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前辈高人将此指诀命名为大衍,自然指其是包含天地万象,变化无穷之意,以此来探人脉息自然可以做到。”
沈错虽随齐先生读过易经,却并未深研,心中对易理似懂非懂,却对天机子所言颇为认可:那时我赶路之时不正是靠这指诀衍生出灵气屏障来抵御寒冷吗?
“只是具体如何探查,还请前辈赐教。”大衍诀左手入右手出,只在自身的上半身运行,但探人经络却需要将灵气打入对方体内一周才可做到。而沈错修为不足,只能靠大衍诀吸取的天地灵气强行打入一真体内,如此浑浊霸道的灵气只入不出岂不是更加危险?
玉蟾子似也未得其中奥秘向天机子投来了询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