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难怪郁垒和九尾狐会说无忧老，他也完全不怕萧华予找到自己，因为他们再见时未必是他当初那副面孔。
“你为何会有千面？”
“出生便是如此，所以被家人与村民视作不详，尚在襁褓中就险些死在了火场里，是师父救下来了贫僧，将贫僧带回凌鹫寺，并悉心照料，授贫僧佛法。”
沈晏晏伸手在无忧的眉心一点，心心相连。
须臾，她收回了手，却是愁眉不展，未在他体内探察到任何异常，说明他体内并无法术的禁制或神器，千面…世上何人会有千面呢？自己又为何能看清他的真容呢？
无忧见她眉头紧皱，竟鬼使神差地伸手为她抚平，又抚慰道：“施主不会是在烦忧为何查不出贫僧千面的原因吧？世上道不清说不明的诡事多了去，若是万事万物都要一个解释的话，岂不是要累死？”
也不知沈晏晏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还是自己想通了，朝他点了点头。
无忧又说道：“贫僧嫌麻烦，喜清静，所以拥有千张面孔对贫僧来说很好，至少不会有人叨扰。”
听他这般说，沈晏晏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看来他是不希望自己去打搅他。
无忧仿佛是她肚里的一只蛔虫，竟能清晰知晓她所思所想，他笑着说：“但如今你能看清贫僧的真容，贫僧倒是不介意你叨扰。”
沈晏晏愣了一下，立马喜笑颜开。
她突然想起一事：“和尚，你是否去过锦州的刘府？”
无忧颔首，极为坦然：“去过，刘府怨气甚重，刘府的主事告诉贫僧，近来有人对他老爷下了降头，府中经常有女鬼作祟，让贫僧将恶灵镇压在了体内，事后会为她们超度法事，入土为安。”
沈晏晏啧啧道：“你啊，人家说什么你便信什么，空有一张好看的皮囊，那个刘项常年侵害花季少女，还将她们分尸埋在花坛底下，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无忧一脸惊愕地“啊”道：“贫僧帮了坏人？”
沈晏晏拍拍胸脯，信誓旦旦道：“放心，日后跟着我，保证你不会再识人不明。”
无忧讪笑两声：“沈施主倒是很乐于助人。”
天台山
九尾狐跪趴在地上，声音颤抖：“属下对不起主上，没能就地解决了她，请主上降罪！”
王座上那团黑气瞧见九尾狐身后鲜血淋漓，九尾已然少了一尾。
黑气并未打算降罪于他，反倒意外他是如何被断尾：“哦？她不过凡胎，能有这般能耐？”
九尾狐回禀：“她倒是没这般厉害，是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老和尚，修的是佛道，厉害得紧，属下愚笨，着实看不清他的修炼境界。”
黑气松口：“起来吧，下去好生休养几日。”
九尾狐感激涕零：“多谢主上。”
“狐窕，你得记住你今日这断尾之仇，来日见了他们才好一并还了。”
“狐窕定要将他们捏碎了吞进肚子里！”
待九尾狐离开，王座后走出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他对黑气毕恭毕敬着。
“主上，要不要属下现在再回去杀了他们？”
黑气却道：“不必心急，他们既然出现在了往生镇，很快就会抵达庆国，我们届时尽尽地主之谊，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
“萧华予最近如何？”
“他近日在勤加练习，只是境况不佳。”
“必要时敲打敲打他，可别辜负了他这具身体，他越早学会掌控鬼祟之术，于我越有利。”
“明白了。”
夜色在悄然间褪去，微风拂面，让人感觉丝丝凉意。
沈晏晏抬头望向那被霞光扫过暗淡的天际，仿佛是心中逐渐燃起的冀望与光明。
“施主在看什么？”
“看希望。”
“贫僧不宜待在施主身边，不过请施主放心，贫僧会在暗处守护着施主。”
“好。”
换了身衣裳的她思绪拉回，目光落在花柳阁门前站着三道身影。
徐衍生大步流星上前，满眼忧色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晏晏，你昨夜去哪儿了？”
沈晏晏见到他时愣了几许，不给他好脸色看：“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徐衍生的眼神有些闪躲，手掌摸着脖子答道：“此趟出来就是为了处理家中交给我的琐事，不过晏晏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镇上，莫非你们也是要去庆国？”
沈晏晏略有诧异：“你也要去庆国？”
徐衍生点头，欣喜地像个孩子：“那我们又可以一并同行了。”
沈晏晏伸手要道：“先把欠我的五百两还了，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搭个伴。”
徐衍生面露囧色：“我…我出门太着急，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银，不过我保证从庆国回来后，我定加倍奉上一千两，你看可不可以宽限些时日，先与我搭个伴呢？”
她低头抿嘴偷笑了一下，佯装冷漠道：“那可不行。”
徐衍生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竟觉得有些可爱。
沈晏晏的目光穿过徐衍生，落在他身后秉着一张冷臭脸的妄月。
她上前，见妄月双手空空，质问他：“我狗呢？”
妄月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回道：“它太吵了，我就把它绑起来关在房里了。”
沈晏晏险些气血攻心：“你是真不怕它把房子拆了啊，它那个小心眼，非得把拆点什么不可，我先把话撂这儿，我可没钱赔啊，你自己担着！”
妄月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上下扫了她一眼，神色不明地嘟囔了句：“出去一趟衣裳还换了。”
沈晏晏未能听清：“你说什么坏了？”
妄月不愿与她多费口舌，转身进了客栈。
“公子，你为何不告诉沈姑娘昨夜在镇上找了她通宿啊？”
“那不也是没找到她吗？看到她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二人的对话尽入了沈晏晏的耳里，她微微侧过头去，余光扫见徐衍生手中的那张白兔面具。
她蹙眉，竟然昨夜撞倒的人是他。
沈晏晏转身同徐衍生说道：“回去收拾行囊，半柱香后在码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