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秋浅叹了声气,又问:“你既救了皇后娘娘,你可知她肚里的鬼婴是何人所种?”
沈晏晏脱口而出:“孙贵妃。”
她眉头一皱:“果然你是知道的。”
沈晏晏答道:“她身上有鬼婴的气息。”
顾惊秋格外严肃地警告她:“记住,无论是谁问你,你一定要说不知道,尤其是皇后娘娘。”
沈晏晏点了头,皇后虽贵为皇后,声望却不及宰相之女的孙贵妃,论手段,她确实斗不过孙贵妃。
第三日,皇后倏然微服出宫到了洛家。
客堂里,洛家几人正襟危坐,皇后看出了她们的紧张,于是和颜悦色地唠起了家常。
她向沈晏晏招手:“晏儿,过来。”
沈晏晏看了一眼顾惊秋,顾惊秋未有阻拦,于是起身去到皇后身旁。
皇后轻柔地抚摸着沈晏晏的脸蛋,说:“晏儿救了本宫一命,本宫不甚感激,所以想收晏儿为义女。”
“不可!”顾惊秋脱口而出,却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言行过激,解释道,“皇宫娘娘,晏儿年纪尚小,正是顽劣的时候,您若收她为义女,她怕是更无法无天了,到时候损了您的颜面,臣妾万死难辞其咎,还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皇后凤眸半眯,散发着危险气息:“顾夫人,你是在担忧本宫日后会用晏儿胁迫你什么吗?”
顾惊秋一惊,下跪:“臣妾不敢。”
她同洛清清说:“清儿,带晏儿下去。”
洛清清望着顾惊秋的眼里满是忧心,却又不敢违背母亲指令,朝皇后行礼后,带着沈晏晏离开。
沈晏晏悠闲地在庭院荡着秋千,而洛清清时不时伸头望向紧闭的客堂。
“别担心,最坏的结果就是我认皇后为义母。”
“晏儿,你不明白,一旦你认皇后为义母,就等同站在了孙贵妃的对立面,我们不过是她们宫斗中牺牲的蝼蚁。”
洛清清眼角滑落一行清泪。
沈晏晏身形一僵,是啊,她都差点忘了,人间的臣民与皇家而言只是可以愚弄的玩物。
客堂的门打开了,顾惊秋与皇后走了出来。
顾惊秋的面色依旧难看,皇后却满面春风。
皇后从袖口里拿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递向沈晏晏:“晏儿,这是本宫的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宫。”
沈晏晏回拒:“我不要。”
顾惊秋笑脸将令牌接了过去:“晏儿任性,多谢皇后娘娘的恩赐。”
“恭送皇后娘娘。”
送走皇后,沈晏晏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最终还是向皇后妥协了吗?”
顾惊秋焦心地揉了揉眉心:“老爷不过是从二品,如何能与皇后抗衡?”
沈晏晏确无反驳之言。
日子一天天流逝,皇后传了几次诏令,沈晏晏都以身子不适回绝了。
再后来,诏令不来了,沈晏晏原以为事情就这样抹了过去。
可在半月之期的前一日,皇后传诏顾惊秋入宫。
待顾惊秋回家已是薄暮,她面如土色,愁云惨雾。
顾惊秋神色凝重地同洛清清说:“清儿,皇后娘娘与孙贵妃为你安排了一门亲事,是东伯侯的二公子,明日邀你到醉花阁见面。”
洛清清瞳孔一颤,难以置信:“娘,您答应了?”
顾惊秋将洛清清拥进怀里,安慰她:“清儿,事到如今,我们都不能随心所欲了。”
洛清清啜泣不止:“他可是都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娘,我不想嫁给他。”
顾惊秋拍拍后背:“傻孩子,明日只是与他见一见,只要你表现得差劲些,不似大家闺秀,他自会懂得知难而退。”
沈晏晏出声:“不行,她不能去!”
洛清清此去就被东伯侯的儿子玷污清白,而她会在挣扎中刺杀了他,也正是洛家被灭门的导火索。
顾惊秋松开洛清清,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渍,蹲下身来看着沈晏晏:“晏儿,明日我就会派人将你送回中州,你不能再待在都城里了。”
“为何?难道就因为我救了皇后吗?”
沈晏晏此话一出,自己恍然大悟,所以真正导致洛家灭门的人不是洛清清,而是自己?
顾惊秋却笑着说:“不是因为晏儿,晏儿救了皇后乃是光耀门楣之事。是因为祖母传信来说想晏儿了,想看看晏儿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长高,所以娘就自作主张回了信,说明日就派人将晏儿安全护送回中州陪陪祖母。”
沈晏晏态度强硬地回道:“我不走,反正明日她不能去见那个什么东伯侯之子。”
顾惊秋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好好好,都听晏儿的,我们不去。”
夜里,沈晏晏饮了一杯顾惊秋送来的银耳羹,竟睡得格外香甜与沉。
她是在颠簸中苏醒的,睁眼见狭窄的空间,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她不在洛家了,而是在马车上。
昨夜顾惊秋送来的那碗银耳羹有迷药!
沈晏晏欲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绳索捆绑着。
她朝外面喊道:“停车!”
车夫回道:“二小姐,夫人叮嘱我一定要日夜兼程地把你送回中州,绝不给你松绑!”
沈晏晏在左右摇晃中坐起来,从容不迫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把极小的匕首,不断地用刀刃割破绳子。
努力半刻,总算割断了绳索。
她摸索着起身,掀开车帘,悄无声息地将匕首架在车夫的脖子上。
“停车!”
车夫惶恐不已,连忙驾停了马车。
“二小姐,你这是干甚呀?”
“调头回去。”
“二小姐,我们已经出城三个时辰了,如今往回赶又得三个时辰,你这是为何呀?”
“少废话,回去!”沈晏晏加重手上的力道,刀刃划破了车夫的皮。
车夫见沈晏晏来真的,立马调转了马车:“好好好,二小姐你坐好,我们这就回去。”
沈晏晏凝视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官道,越发忐忑不安。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赶回都城内已是黄昏日落后,犹如黑云压城的天际瞬间倾盆大雨。
沈晏晏一身湿露露地赶到醉花阁,可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