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化魔鼎的心脉。”
裴忱之这么解释了一句。
姜溪萝走近,见不计其数的锁链从石头四周蜿蜒而出,而后变粗延伸至雪底,通向远方的山体之中。
瞧着密密麻麻,却也井然有序。
想必这就是锁住妖魔的铁链,也是化魔鼎内所有铁链的源头之处。
裴忱之要了姜溪萝的匕首,抵在石头上,提醒道:“至多一刻钟,在此之内我们必须出去。”
姜溪萝忙不迭点了头,还甚是乖巧地拉住他衣袖,以防走丢冲散。
裴忱之反握住她,手中匕首毫不迟疑地刺入石头,随着一声雪山坍塌之音,苍茫天地之间登时破开一个洞。
鼎内吹来一阵暖风,竟是当即融化了一方雪景。
石头受到伤害后转瞬间开始愈合,而天边的黑洞在其影响下愈发小了起来。
二人提足飞去,染血的衣袂翩飞,很快来到化魔鼎的鼎口,也就是黑洞之处。
没有过多停留,在石头恢复原状前堪堪跃了出去,旋即稳稳立在了平缓地面。
暖意融融,顷刻间冲散了身体的寒意。
姜溪萝松开裴忱之,四处望了望,发觉此处并非魔涧,而是一间中规中矩、摆了不少刀剑与法器的屋子。
像是个兵器库。
化魔鼎置于中间凸起的案台上,贴了不少符箓。
裴忱之讥笑,甚至丝毫不惧地揭开一张,拿在手中扫了一眼,说:“苍陵派的符修只能画出这样的符。”
姜溪萝悟了,这是苍陵派。
她也想拿一张瞧瞧,结果牢固的根本拽不下来。脸一黑,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下:“就是,这画的什么和什么啊?”
裴忱之转而道:“哦,对你的确是有用的。”
姜溪萝不想理他:“别说了,我不想听实话。”
“……”
她走到门前,透过门缝打量了一眼,悄声说:“苍陵派会不会有结界什么的?如果我们贸然出去,惊动了他们怎么办?”
身后没有动静。
她疑惑回首,见裴忱之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她。那眼神似乎是在质问自己,她被看的一阵心虚,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心虚。
“苍陵派有没有结界,你不清楚么?”
姜溪萝极快回道:“我怎么清楚?我又没住过——”
她忽地捂住嘴,不假思索地改口:“我是说我已经三年多没有回过门派了,谁知道长老们如今的想法呢。是吧?”
裴忱之饶有意味地颔首,幽幽追问:“你少时在此修炼,可有结界?”
“……”
姜溪萝深吸一口气,尽力维持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我记得,是有的呢。”
毕竟是第一仙门,总不能连个护山结界也没有吧?
裴忱之轻笑,“嗯。”
姜溪萝走过来,笑吟吟地有仇当场报:“你少时不也住过这里,离开的时候难道没有么?”
裴忱之唇角放下,姜溪萝以为触到他的逆鳞,将要识时务地溜走,却听他甚是从容地说:“没有。”
“??”
姜溪萝回来:“没有结界?我不信!”
“百年前的确没有,自我离开后,方才设了结界。”
“哦。是为了防你。”
裴忱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屋门忽然被从外推开,姜溪萝大惊,连找躲藏的时间都没有,便猝不及防与门外的二人对视了。
一时缄默。
半晌,陆元箫与白棠谨慎地看了看外面是否有人,旋即反关住门,难以置信地走过来。
姜溪萝扯出个笑容僵硬地打招呼:“嗨。”
顺便朝着裴忱之挪了挪,紧张兮兮地抓住了他的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抓,也许是怕裴忱之杀人灭口,也或许是怕主角发现他没死,继而补个刀。
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自认为自己与裴忱之之间应该是生死与共的。
但她不能死,裴忱之也不能死。
除了活着,他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
裴忱之垂眸看着那只细净的手,以及微微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心底忽地舒朗了。
然后主角便难以言喻地看到他挂着一丝接近于……显摆的笑,仿佛在说“看吧,她选我了呢。”
这很难评。
毕竟他们从未见过魔头搞这一套,瞧着多纯情似的。
姜溪萝在前头,自然没看见。
陆元箫对她说:“今日长老们都去了鬼蜮道,商议重新修缮掌门陵,故而守卫并不森严,我领你们下山。”
姜溪萝怔住:“师兄你,没别的想说的了?”
陆元箫蹙眉捏诀,替她衣衫扫净,这才看了一眼裴忱之,转回来温和道:“能活着便是万幸。”
几人默然不语,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棠催促:“走吧,晚一分恐生变故。”
姜溪萝问:“如果被发现的话,你们会被牵连么?”
“不会。”
“好吧。”
她牵着裴忱之的手,随着他二人踏出屋子,专选了一条隐蔽的道路,通向山下。
山门处果真有一层结界,陆元箫与白棠用了门派的通行符,悄悄带他们下了山。
临别前,再三犹豫方问:“若是不想叫他们知晓你们尚在人世,魔涧是回不去了。”
姜溪萝还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看向裴忱之,说:“你想回去么?”
朱雀顿时道:“不回去去哪里?!”
白棠颇是忧虑:“你决定好一辈子要同他……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么?”
姜溪萝又偏头看裴忱之:“你决定好了么?”
裴忱之无语地蹙了蹙眉,“她是在问你。”
“哦。”姜溪萝反应过来,“躲躲藏藏的日子?那不是我强项么?”
裴忱之:“所以呢?”
“所以我有经验啊!”
裴忱之捏了捏额角,拉着她朝后走。
姜溪萝只好回头说再见:“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有经验。”
二人乘上朱雀的背,往魔涧飞去。
她迎着风,眯缝着眼:“道长与流萤一定急坏了。”
裴忱之无端道:“我们为什么要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对啊,我们为什么要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
姜溪萝捧着腮认真思忖:“你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如果来挑衅的话,杀掉不就好了嘛。这样的话他们便不敢来了。”
“?”
你现在讲话是真的很嚣张。
裴忱之拉着她,点评道:“你底气很足。”
姜溪萝:“还行吧。”
她忽而念起什么,撩开碍眼的长发后兴奋道:“我和姜仕说要带你去拜祭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那么恶毒,自然不能叫他死而无憾。”
“所以你气他了?”裴忱之笑道。
姜溪萝春风得意,伸出手指摇了摇:“不止哦,我还捅了他心窝哈哈哈哈。”
裴忱之陪她乐道:“行啊。那我们挑一日去。”
姜溪萝秒懂他的意思,一头滚进他怀里,随后脑袋就着他的腿,寻了处舒服的位置,就这么向上看着他。
看着看着,眼神逐渐色眯眯。
她大胆发言:“亲你一口会很过分么?”
“会。”
妈的。
她姜溪萝这辈子还能亲不到帅哥了?!
正要霸王硬上弓时,眼前倏然一黑,唇瓣温温热热的,鼻尖擦到裴忱之的侧脸,而他的长发随风打在自己的脸颊上,酥酥痒痒。
还没尝到什么甜头,裴忱之便直起腰,懒洋洋看着一脸呆滞的她。
缓了片刻,她爬起来,发丝颇有些凌乱。
正要嘲笑她只会嘴上逞能时,只见她双眼冒光,得寸进尺地伸出手来。
“我还想摸一摸你的腹肌,应该不过分吧?”
“……”
裴忱之:你还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