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溪萝看着屏障中人,对方也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二人不论从身形还是面容上来看,如出一辙。她不禁毛骨悚然,这是什么邪术?
眼下这个莫名其妙的盗版忽然对她勾了勾手,示意跟她走,随后转了身,握着把精致的长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溪萝立在原地没动。
盗版的身影渐行渐远,她走过的地方逐渐明亮起来,像是重见天日,勾勒出周遭喧哗热闹的光景。
姜溪萝定睛一看,顿在原地。
……那不是青云镇的模样么?
她难免好奇,指尖轻轻触过去。
一股引力传来,电光火石间,骤然将其吸进了屏障之中。
火折子陡然坠地,光芒隐匿,整个甬道之中,唯余一缕氤氲白烟。
而姜溪萝从天坠落,头晕脑胀,不受控制般坠向方才那人。二人顷刻间融为一体,险些冲了个趔趄,幸好以剑驻地,这才立稳。
五感骤开,耳内嗡嗡声渐退,随之而来的是市集上愈来愈响的叫卖声,夹杂着百姓的闲谈说笑。
摊贩子的糕点香与人间烟火气钻入鼻尖,暖日当头,处处是祥和。
她不由皱眉,停下来环视四周。
良久,她动了动。
手中的剑十分衬手,剑柄上绑了一环圆玉,可爱圆润的模样很合姜溪萝的品味。
她稍稍一提剑,便能感到体内汹涌的灵气,蕴在丹田之中。根本不必再试第二回,她便能笃定,自己如今是个修为颇高之人。
她亦明晰,此地绝非青云镇,而是魔涧地下那块屏障生成的景象。
缘何生成?
她喃喃自语:“不妄镜。”
那块屏障竟是一个法器,名唤不妄镜。她曾在原主的学海中见识过。
此法器的本体千变万化,兴许是姑娘家梳妆所用铜镜,也兴许是没有棱角的一块宝石,再或者便是甬道中的那块屏障。
不过不妄镜虽唤“不妄”,其中却满是妄念。
简而言之,它能幻化出你心底最最向往的东西,编织一场美梦,凡你所见,皆你所喜。因此,姜溪萝这才看见了青云镇,浑身亦灵气充沛,飒飒执剑。
倘若不出意外,她在此遇见的一切,都将是她喜爱与乐意瞧见的。
正要抬腿往前走,身后忽然传来敲锣打鼓声。回首,见鞭炮硝烟弥漫中,欢天喜地地走来几抹艳红。
一顶算不上奢贵的喜轿子经由几人抬起,轿前是笑得花枝乱颤的王媒婆,再往前看,是陈冬着一袭合身的红袍,明朗帅气。
红光映人,他有几分脸红。
姜溪萝立在马路中央,听见看客的零星耳语。
今日是陈冬娶李老头小女儿的喜事,此时未过晌午,他接了新娘子回家拜堂。
一对新人郎才女貌,情深绵绵,惹得众人起哄拍手。
陈冬的脸愈发的红了。
有人唤了一声“姜姑娘”,姜溪萝顿时回过神来。迎亲的一行人堵在这里,陈冬立在面前,笑呵呵地示意她让一让路。
姜溪萝满脸歉意,忙不迭走到路侧。
陈冬看过来,笑道:“姜姑娘,有空来吃喜酒。”
说罢继续走去了。
姜溪萝没有回话,却忽然笑了出来。
她暗叹,不妄镜可真是个好东西,若实际也是这般十全十美该多好。
人群散去,不少人跟着迎亲队伍的尾巴,想一睹新娘子的芳容,顺道讨一杯喜酒。
姜溪萝驻足停留一会儿,朝着反方向走去。
有同路人与之攀谈:“姜姑娘,今日的妖是不是难缠得紧?”
姜溪萝偏头看他一眼,乐道:“你不作恶,我不会动你。”
那“人”紧张兮兮地回道:“姜姑娘好眼力。呵呵,我保证,我不会作恶多端的。”
说罢隐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姜溪萝掂量着剑,无比兴奋。
有什么能比当前修为高深从而令小妖闻之丧胆的事情更叫人激动呢!
她走到一座宅子前,推门而入,宽敞的院子呈现眼中,阶柳庭花,惬意宜人,比先前的要好上数倍。
这是不妄镜中她的住处,的确是按照她的喜爱来装扮打理的。
叫人不由感叹一句:何止是心满意足,简直是振奋人心!
谁能心甘情愿离开不妄镜内?
姜溪萝左顾右盼,想瞧瞧不妄镜还有没有为她准备旁的惊喜,结果眼眸一瞥,余光闯入一个柔若无骨的……帅哥。
帅哥接过她的剑,善解人意地替她捏了捏手臂,旋即惹人怜爱道:“溪萝今日可是累了?要不要午憩一会儿?”
姜溪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首对不妄镜道:“我觉得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我不爱这一型的,可以给我换一个吗?毕竟我可能会住很久。”
不妄镜十分听劝,当即给她换成了一个壮汉。
壮汉皮糙肉厚,上来便要抱她去休息,骇得她立马挥手:“亲!再给我换一个换一个!”
壮汉消失了。
姜溪萝松了口气,门外飞来一只雀鸟,扑腾着站她肩头。
她叹了口气问:“你是朱雀么?”
“废话!愚蠢的女人。”
她又问:“裴忱之的魔犬为什么要袭击我?”
朱雀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魔犬无缘无故袭击你干什么?”
“好吧。”姜溪萝得出结论:“你是假的。”
方才壮汉消失的地方倏然又变出了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裴忱之。安安静静的,负手立在面前,看着她。
姜溪萝被看的发毛,继续和不妄镜商量:“没有别的了么?”
这回没有动静了。
毕竟事不过三。
她想了想,倾身过去试探道:“一加一等于几?”
裴忱之露出一副无语的神情。
“好吧好吧,你的人面毒花被烧了,你看见了吗?”
裴忱之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道:“你何时去过魔涧。”
得,这也是个假的。
既如此……
“你俩现在在我家必须听我的,去厨房,把所有碗碟洗一遍!”
话落,身侧蓦地冷飕飕。
姜溪萝打了个寒颤,对上裴忱之的冷眸,气粗胆壮道:“怎、怎么?不服气?!”
裴忱之一拂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朱雀等他走了后,方才没出息地问:“洗完后可以吃肉干吗?”
姜溪萝大手一挥:“当然。”
朱雀兴高采烈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