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毛遂自荐,颇有信心:“我先来?”
裴忱之点点头。
他眼见姜溪萝半边身子趴在桌上,脸凑的极近,两指小心翼翼地捏住其中一根木棍,几乎是憋着气息将其缓慢又谨慎地抽了出来。
她挺直腰板,眉眼带笑,握着那支战利品,“到你啦。”
裴忱之原本对此没什么兴趣,此刻瞧见她认真的模样,心底倒是生出一丝动容。
他倾身,手探过去。
姜溪萝还未看清他怎么出手的,便已经结束了。
裴忱之夹着木棍,不以为意地丢到桌沿旁,对姜溪萝露出微笑:“是这样么?”
姜溪萝:……懂了,你在羞辱我。
她又重复上一回的动作,抽出一根木棍来。
裴忱之轻松地跟着做。
二人来回了几次后,姜溪萝忍无可忍捉住裴忱之的手,强颜欢笑道:“你真是第一次玩吗?”
裴忱之看了眼自己的手,“不然呢?”
姜溪萝深呼吸了口气,微笑着松开手,比划出一个大拇指:“你很厉害。”
裴忱之顺杆爬,“一般吧。”
眼下的木棍越来越少,大有散架的倾向。
不服输的姜溪萝更是万分谨慎,她紧紧贴着桌沿,恨不能踩上桌子。
裴忱之靠在椅背上,见状扬了扬嘴角,他佯装捏着太阳穴,而后趁姜溪萝不注意时施了一道小法术。
木棍塌了,散落下来。
姜溪萝的手还停在上方,她顿了一会儿,皱眉挠着脑袋坐下来,对自己的手指产生了怀疑。
裴忱之拖腔拿调地说:“你输了。”
姜溪萝哀怨地看着桌面,“我竟然输了。”
裴忱之忍俊不禁,笑道:“真心话是么,什么都可以问。”
姜溪萝哀怨地瞧着他:“什么都可以。”
裴忱之抱着臂,慢条斯理,脑海中涌过无数个刁钻刻薄的问题,能让她无处遁形。
可在念起茶铺中姜溪萝阻止青鼠精暴露他的真实身份时,他又想看看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亦或是掺杂着什么目的。
最终他只是挑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道:“如果我和他们同时身陷绝境,你会选谁?”
姜溪萝愣住了。
这与“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送命问题有什么区别?
不是,大魔王为什么要问这个?
他在怀疑自己?
是因为自己每次替白棠他们挡伤挡得太明目张胆了?没有吧,其实她也不想挡的啊…
裴忱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盯得她背后泛了一层冷汗……
她决定模棱两可:“你们都比我厉害呀,哪里轮得到我去救?”
裴忱之反驳道:“玩的是真心话吧?”
姜溪萝哭了,她挖的坑自己跳了……
思忖良久,她忽然计上心头,既然这是针对未来的抉择,那届时选他一次就好了呀。而且自己本身也没有多么偏心呀,还不是怕主角死掉影响自己的命途嘛!
于是姜溪萝呵呵回道:“选你。”
裴忱之敛了笑,见她眸底明净,不像是在说谎,又接着问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你也愿意?”
姜溪萝连忙打住,“这是第二个问题!”
裴忱之付之一笑,他宽手将桌上的木棍聚到一起,于桌面中央松了手,新的游戏开始了。
他看着姜溪萝:“继续。”
姜溪萝皱着眉,忽然生出“玩不起”的感觉。可大魔王来了兴致,她只得舍命陪君子了。
几回交锋下来,她又输了……
姜溪萝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难道技能不是跟随魂魄走的吗?还是说原主对此实在一窍不通?
裴忱之噙着笑,刚要开口,便被姜溪萝生无可恋地打断了。
“我愿意,他们死在面前我也愿意。”
裴忱之抬着眉心看过去,“我不想问这个。”
“……”姜溪萝小脸皱成一团,在心底腹诽了无数遍,最终祷告上苍:我方才是无心之言,千万不要让主角死啊!
裴忱之想了想,嗓音清洌带笑,似乎觉得捉弄她很有意思:“如果我得到了伏羲碎片,你当如何?”
姜溪萝沉默了一下,她的确想过这个问题。
这还用说么?你既然得到了,只能代表我已经死了啊!成为孤魂野鬼了啊!
这很凄惨,虽然她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不愿意往这个可能性上偏移,会无形之中挫败她的意志。
不过说实话,她并不讨厌裴忱之。
外界传言他的暴戾猖獗,以及十恶不赦,她都不曾见过,甚至,他还救过自己。
不论是什么缘由,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并且,她所了解裴忱之杀的人,并非好人。
诚然,好坏之分不是她个人便能定论的,但于她而言,她觉得他们死不足惜。
因此,对于系统叨叨叨的任务而言,她只能尽力让主角、反派和自己连起来的三角平衡,任何一角都不能出现伤亡。
于是就只能这么模棱两可地活着。
然而当前针对裴忱之的问题,是真心话的话,那她想说既然自己注定会死,那你就大发善心留主角一命吧。
但这么说的话,她可能死的更快。
于是姜溪萝斟酌了半天,方才卡出一句。
“可能会隐世埋名,买个小房子,继续捉小妖吧。”
她撒谎了,这才不是真心话呢,这是她现阶段小小的愿望。
裴忱之闻言没什么太大反应,他指了指散乱的木棍,“还玩么?”
姜溪萝定定看了他一眼,仿佛看见了黎明的曙光,她感恩戴德地露出真诚的笑,坚定又果断道:“不玩了。”
是真玩不起。
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她极快地收起小木棍,听见裴忱之若无其事道:“挺有意思的,下回再玩吧。”
姜溪萝微笑,尽量让自己看的和蔼可亲一些,而后趁着他不注意时将木棍从窗户丢了下去。
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