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老夫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直直射向罗氏。
李媚儿嘴角瞬时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与素英拉扯间,暗示她早点上去告状。
素英心领神会,跪爬至老夫人身前,磕头哭诉道:“老夫人,您可要为曼姨娘做主,她是被人毒害的······老夫人,您相信奴婢,奴婢说的都是真的···那大血藤就是大夫人送的,满院子的嬷嬷婢女都可做证···”
伺候膳食的嬷嬷,心下也豁了出去,找不到曼姨娘见红的原因,她怎么也落不到一个好。
不如跟着素英,说清事实情况,反而还有救。
“是啊!老夫人,大夫人说是没有送安胎药,可膳房里每日熬着的安胎药就是大夫人送来的···这跟膳食毫无关系···还请老夫人明辨···”
此时其他院内婢女,也纷纷下跪作证。
罗氏本还算沉稳,突见得如此多人莫名指证,一时难以置信,捂着心口气愤道:“你!你们······简直胡说八道······”
桂嬷嬷连忙扶住罗氏,也跟着心气不平,愤怒说道:“老夫人,切不可相信这话,空口无凭···”
老夫人对着一院子的婢女,若有所思,眉头微皱。
仔细瞧这罗氏激愤目光,分明毫无心虚,一片坦荡。倒是素英一直攀咬,引得众人指证。
只是人心向来难以收买,众口铄金,她也难以分辨真假。
“呵呵···空口无凭?”李媚儿泣泪如珠,苦笑道:“我原以为大夫人深情厚谊,日日送来安胎药给我小娘,是为了李府,没想到···竟是要害她···证据?这满院的药渣都是证据。”
李媚儿还未向老夫人请安,随即端端正正的磕上一个响头。
“媚儿不孝,还请老夫人为我小娘做主 !”
众人闻言,心上唏嘘不已。
李府二小姐向来柔弱不能自理,性子软绵,如一朵洁白可欺的莲花生长在深宅大院,如今为了自家小娘,也不得不强硬上一把。
衬得这罗氏母女可真是恶毒不已!
罗氏愣在主位上,万万没想到事态竟会如此发展,满院嬷嬷婢女竟是大多数站在了曼姨娘那边。
她的管家之权,后宅主事之力,原来暗中已被他人抢夺替代。
真是可笑,她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罗氏脸色惨白,只是良好的嫡女教养叫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失态。
尤其是此刻。
老夫人默了半晌,冷漠道:“罗氏,你真的没有送过安胎药?”
接着摆摆手,让人去膳房取来药渣,不过片刻,桌子上摆满了十几副药渣,果不其然,那软软黑乎的一团中真的有大血藤。
大血藤此物,她做媳妇时曾用过。
老夫人脸色俱变,看向罗氏的目光逐渐复杂。
罗氏正要开口,抵死不认,屋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
“祖母,那安胎药是我送的,不是母亲。”
李飒飒一袭鹅黄色衣衫,纤尘不染,眉目清绝。在看向罗氏略微憔悴,眼角发红的委屈摸样,脸上寒意更甚。
这句话如同惊涛骇浪砸入本就不平静的茫茫大海。
众人愣住了,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几位主子的脸色。
罗氏微微错楞,老夫人满目复杂,唯有李媚儿感受到一丝危险气息,顿时敛去哭意,神色冰冷。
“大小姐送的,和大夫人送的,又有什么区别,总归是你们母子谋害我们姨娘!”
素英怒目圆睁,兀自咬了咬牙,继续攀咬。
李飒飒眉目冰冷,勾起手指,抬起素英的下巴:“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安胎药到底是谁送的?”
素英盯着大小姐一瞬不瞬的黑眸,仿佛吸入了一个无止尽的寒潭。她哆嗦着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无数寒冰直直射向喉咙,艰涩疼痛。
“是···是···”
素英被吓得节节后退,那不是骄阳跋扈,恣意飞扬的大小姐,反而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没有一丝神情变化,柔软面皮下却藏着吞噬倾覆一切的熊熊烈火······
李媚儿见情形不对,直盯着不断迫近素英的李飒飒,冷声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当众逼迫素英改口,不敢指认大夫人吗?”
“指认?”李飒飒幽幽转头,不屑道:‘“我娘是江南李氏嫡女,身份尊贵,圣上曾言其诗书礼仪堪比皇子公主,怎会去谋害一介青楼女子?况且这安胎药是我送的,可不是我娘。”
“还请祖母明察,这药渣中是不是大血藤,还请可信之人一验便知!”
“这分明就是大血藤,人证物证在此,姐姐与大夫人竟然颠倒黑白,如此狡辩···祖母····祖母···求您···求您给小娘做主···”李媚儿一时猜不透李飒飒的意图,连忙扑倒在老夫人脚边,凄凄道。
“李媚儿,与其在这哭哭啼啼,不如去关心关心你小娘,一个劲儿的往我和母亲身上泼脏水,你到底意欲何为?”李飒飒一针见血,道出关键所在。
也对,生身之母生死存亡之际,不想着早点催促大夫, 反而一个劲地···确实可疑···
老夫人话到嘴边,正欲训斥罗氏,却生生被两个孙女的辩驳之言,吵得头晕脑胀。
一个急火攻心之下,急急后退了几步。
李飒飒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扶住老夫人,眸中瞬时温和,轻唤道:“祖母···”
罗氏也赶忙上前,焦急关心展露无遗。
唯有李媚儿扑倒在青石板上,情绪复杂,面色苍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打击:“祖···母···您···您不信我···”
这是李媚儿万万想不到的,她精心设计这一局,利用大血藤勾起祖母做媳妇时的后宅争斗回忆。
料到她定会大怒,斥责罗氏毒害小娘,却不曾想被李飒飒三言两语就洗白得差不多了。
她气得后槽牙都要咬断了!
如今再想争取老夫人的支持,唯有检验那大血藤是不是真的。
李媚儿立马调整好情绪,恭敬磕头于地面上,久久不肯起身,“请祖母派人验药!”
老夫人顺了顺心口的气,眉目逐渐冷凝,直盯着搀扶着她的罗氏母女二人,心中已有计较,只是面上不显。
“不用验,祖母识得,那就是大血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