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命带桃花。”
这是隋唐时期星相家袁天罡对大隋萧皇后的评判。隋炀帝皇后萧氏出身高贵,乃南朝梁明帝萧岿的四女儿,由于出生在二月,按江南风俗,萧岿认为不吉,被父母抛弃,交与别人抚养,直到九岁那年命运出现转机……
她曾贵为皇后,也曾屈尊为他人的侍妾,有承欢于帝王的殊荣,也有委身于蛮夷的无奈。她一生经历了南北朝、隋、唐几个朝代,侍奉过隋炀帝、宇文化及、窦建德、处罗可汗、颉利可汗、唐太宗等几位君王。
近半个多世纪的风云变换,她深陷其中,但她不是政治上有为的女人,也不是一个能够影响历史进程的女人,随波逐流是她一生的主要特点,这是一种无奈。她一生几易其主,身份一变再变,历尽了世间沧桑与变迁。
曾几何时,长安城里、江都月下,那个光彩照人的绝色女子,已被命运流放了。千百年的岁月风霜过去了,红墙斑驳,古墓苍苍,见证了一代名后的沧桑……
后妃档案
姓名:萧氏(名不详)
籍贯:南北朝江陵(今湖北荆州)人
生卒年:581年~648年
身份:隋炀帝皇后
父亲:后梁王萧岿
母亲:张皇后(萧岿共生有八子四女,萧氏是四公主)
婚配:隋炀帝皇后
子女:二子一女(元德太子杨昭,齐王杨暕,南阳公主)
命中男人:隋炀帝、宇文化及、窦建德、处罗可汗、颉利可汗、唐太宗
公元589年6月,这一天,后梁的皇宫里喜气洋洋,后梁王萧岿忙着招呼大隋派来的使者,一场盛大的占卜仪式正紧张准备着。
这场占卜的对象是隋朝的晋王杨广和后梁宫中三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公主。
原来,隋文帝统一了全国后,立长子杨勇为太子,封次子杨广为晋王。晋王杨广在平陈战争中战功赫赫,为了表彰他,文帝除了对他大加封赏外,还下诏天下名门世家,统统将家中未出嫁女儿的名字呈报朝廷,并派使者亲往地方,甄选与杨广八字相合的美貌女子,以便为年方二十一岁的杨广选一相配的王妃。
结果挑来选去,备选的女子不是这个不合,就是那个相克。
当隋使者来到后梁时,梁王萧岿十分高兴。对小小的梁国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此时的后梁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称霸江南的雄风,仅只是隋的一个附属国而已,事事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倘若此次能与隋文帝结为儿女亲家,那么他萧岿在后梁的统治就可以确保无虞了。
谁知老天偏与萧岿过不去,占卜的结果是三位公主与杨广八字不合且不吉。不吉怎么能做王妃呢?眼看婚事没了希望,萧岿垂头丧气,郁郁寡欢。这时,萧岿的一个妃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忘了,还有一位寄养在外面的公主呢!”
萧岿这才想起了一出生就被自己送出宫的四女儿。这个女儿是阴历二月出生的,依照江南的风俗,二月出生的女子十分的不吉,是个不祥之人。萧岿本想溺死这个女儿,以绝后患。但在孩子的生母张皇后苦苦的哀求下,萧岿最终决定把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送出宫,寄养在他的弟弟萧岌家里。
不久,萧岌夫妻均故去,这个孩子又被贫穷的舅舅张轲收养,由于张轲家境贫寒,小女要与养父母一起下地耕田。
为了能与大隋建立婚姻关系,萧岿也顾不得多想,他立刻派人将四女萧氏接回皇宫……
当安详典雅、宛若仙子一般的小公主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包括萧岿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九年未见,萧岿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出落的如此明艳动人。小公主落落大方,妩媚而端庄,娇羞中透出大家风范,有一种惊世骇俗的美。因为在民间长大,她身上少了宫廷女子的矫揉造作,多了几分天然和阳光。连自认为见惯了美人的隋朝使者也惊其为天人。
更令萧岿兴奋的是,相士的占卜结果是小公主萧氏与晋王杨广八字十分匹配,是大吉大利的上上卦。
萧岿和隋朝使者都十分高兴,使者立刻启程回去禀报隋文帝。
这样,晋王妃人选终于确定,就是后梁国九岁的四公主萧氏……
萧岿接到隋文帝的诏书后,兴奋得两眼放光。他没想到,九年前差点被自己溺死的、从未疼爱过的女儿,竟给他和他的国家带来了希望,她竟是后梁的“福星”啊!
很快,萧氏被迎到了隋都长安,因为她的年纪太小,并未马上与晋王杨广成亲,而是先养在宫中,悉心培养。
文帝和独孤皇后亲自召见了小公主萧氏,问了一些江南的风俗和萧家的情况,萧氏对答如流。独孤皇后对这位稚嫩可人的小媳妇十分喜爱,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抚养。她亲自为萧氏请了许多师傅,教她琴棋书画、宫廷礼仪。萧氏聪明过人,机灵乖巧,她学什么像什么,往往一点就通。
几年下来,萧氏不但出落的更加秀丽,而且知书达理,多才多艺。
此时,晋王杨广正驻守扬州,按照朝规,他每年都要进京朝觐一次,每次都能见到自己未来的妻子萧氏。眼见萧氏一年年长大,又如此美丽动人,他的心为之荡漾不已。隋文帝和独孤皇后见状,商议决定在开皇十三年杨广入朝时为他和萧氏完成婚事。
消息一出,杨广欣喜万分,他左也盼,右也盼,终于盼了半年多,盼到了隋文帝和独孤皇后选择的良辰吉日。
开皇十三年的初春,这一天,长安城中,大殿上的金色琉璃瓦在太阳照射下闪着金光,皇宫被装点一新,人流穿梭,喜气洋洋。隋文帝下令普天同庆,万民同乐。京城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家都张灯结彩。
九声炮响,身着崭新龙袍的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在内侍搀扶下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御辇。晋王杨广和新娘的轿子紧随其后。彩旗仪仗早已排列整齐,文武大臣簇拥着御辇向西而行。
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笔直的石板大道出兰林殿前往建章宫,那里是举行皇妃册封仪式的地方。文帝龙行虎步,走至香案,手持炷香,跪地对天行礼。身后的独孤皇后、晋王杨广、萧氏以及文武大臣,均行三跪九叩之礼,山呼万岁。
宣召大臣手捧诏书,布告天下,宣布晋王杨广即日完婚,十三岁的萧氏正式被册封为晋王妃……
洞房之内,红烛摇曳,萧氏坐在床上,两名宫女侍立一旁。萧氏表面上安静端详,但她的心正“砰砰”地狂跳着,她倾耳细听着房门口的动静。
对晋王杨广,虽然婚前她见过几面,但那时她一个深闺的女子只敢偷偷地瞄上几眼,并未敢细看。
今日行婚礼之时,萧氏偷眼观看身边的新郎晋王杨广,只见他气宇轩昂、英俊潇洒,一身大红婚袍更显得他英气逼人。
萧氏暗自高兴,曾以为自己会在山野乡村过此一生,没想到命运会出现转机,自己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人,如今却风风光光的做了晋王妃,她发自心底的满足。
萧氏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进门来,她的心更加跳得厉害。
“你们下去吧。”杨广命令着。
宫女们答应着走了出去,合上了房门。
萧氏羞涩地低下了头,心仿佛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杨广走近萧氏,他微笑着上下打量面前的萧妃。
只见她大红软缎礼服,配滚金大红绶带,披烛光宝色霞帔。云鬓叠翠,插一枝金步摇,步摇上饰金花玉兽,五彩珠玉下垂。耳中两枚明珠耳,玲珑生辉。她娥眉凤眼,粉颈桃腮,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形容和描绘她的美,都不嫌过。最难描摹的是她隐在眉宇间的神韵,翠眉如画,脉脉含情,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端庄之美。
得此美貌佳人,杨广已是大喜过望,更令他兴奋的还有另一件事。这天,来参加晋王喜宴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的身份特殊,他就是当时名满天下的星象家袁天罡。酒宴前,杨广将袁天罡请到后院,为自己原婚。袁天罡见过萧氏后,为她大富大贵的相貌吃惊不已。他要过萧氏的生辰八字,掐指细算之后,伏在杨广耳边,悄悄说下了八字预言:“母仪天下,命带桃花!”
杨广不禁想,既然萧氏是母仪天下,那么我作为她的丈夫,不就是一朝天子了吗?虽然此时自己不是太子,但袁天罡的话还是让杨广深藏的野心蠢蠢欲动起来。
杨广望着面前的美丽的新娘,心想:能得此佳人,真是我的福分!
想到这里,杨广坐了下来,搂住萧氏,一手抚弄着萧氏的玉指,深情地唤道:“爱妃……”
“夫君……”萧氏低声答应。
萧氏抬起头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杨广一把抱紧萧氏……
婚后,萧氏与杨广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恩爱异常。晋王杨广有着萧妃命运带着的希望,心里越来越升腾出某种渴望,他开始觊觎太子的位置,开始有计划的与哥哥杨勇展开了储位之争。
因此他更加珍爱如花似玉、将给他带来好运的萧氏了……
也是活该太子杨勇有事。
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的冬至,也就是快要到春节之时,地方牧守和朝中百官到太子所居东宫朝贺。杨勇穿上朝服,奏响音乐,接受大臣们的跪拜,大肆热闹了一番。其实杨勇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太子的尊严而已,但在隋文帝那里却成了大事。
隋文帝闭着眼睛考虑了许久,他认为:太子没有权力接受百官朝贺。他还没死呢!百官就敢张扬到去跪拜太子,这显然是太子在拉拢自己的势力!这件事让隋文帝不寒而栗。
他觉得这是太子想登皇帝位想疯了,这件事以后,隋文帝便对太子杨勇疑心起来。
而这时的太子杨勇还不知道危险的到来,他擅自大修东宫、骄奢淫逸。而文帝杨坚却是一个励精图治,反对奢侈的君主。再加上独孤皇后又是一位标准的一夫一妻婚姻制度的崇尚者,深恶淫行。
而杨勇偏偏好色成性,他宠爱偏房云昭仪,冷落正宫元妃,这引起了严治后宫的独孤皇后的不满。
心机颇深的杨广与杨勇恰恰相反。为了赢得父皇和母后的信任,他以仁孝的形象出现,迎合他们。在衣食住行等方面,装出清心寡欲、克勤克俭、心怀大志、奋发向上的样子,还有意做出疏远萧妃不恋男女之情,专心政务的姿态。
聪明识大体的萧妃立刻明白了丈夫的用意,一本正经地配合他。她尽量把晋王府布置得简洁朴素。自从他们婚后府中几乎从来不摆大的宴席,她和杨广常常每餐只吃几盘蔬菜和稀饭,衣服穿得很久了才舍得扔掉。她甚至在王府后花园中开辟出一块菜地,每天她都穿着粗布衣服下地劳作。
一天,萧妃例行进宫向独孤皇后请安。独孤皇后看到她脸色苍白,双目昏暗,下眼睑反着青色,心痛地拉着她的手,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妃起初还遮遮掩掩,最后见实在瞒不住,就呜呜咽咽地向独孤皇后哭诉道:“母后不知,晋王他整日忙于公事,已有几个月没回家了,臣妾虽已成婚,但整日独守空房,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结束,臣妾宁愿回皇宫陪伴母后……”
“原来如此,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他!”独孤皇后见儿子杨广这样勤于政务很是高兴。
她一面安慰自己的小儿媳妇,教了她一大堆的大道理,一面把杨广叫到面前教训了一顿。
独孤皇后没有想到,这只是个开头。从此,每过几个月,萧妃就跑到独孤皇后面前哭诉杨广的“罪行”,请求独孤皇后为自己做主。
他们夫妻的一唱一和终于打动了独孤皇后的心,皇后每每与人一谈起晋王的大忠大孝、大仁大义,都是喜形于色,赞不绝口。一说到太子杨勇的恣意妄为,有恃无恐时,皇后便悲愤至极,掩面而泣。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独孤皇后为了劝说皇上早日痛下罢黜太子的决心,竟然私下里送金银给宠臣杨素,让他说服文帝早废太子。杨广又用小恩小惠收买大臣与宫廷内侍,宣扬自己,中伤太子杨勇。
常言道:墙倒众人推。各种各样贬低、诋毁太子的传言纷至沓来,朝中一致的舆论都认为:杨勇懦弱无能、心怀不轨;而杨广清正贤明、循规蹈矩。
渐渐地,杨坚感情的天平就向杨广这方面倾斜了。
公元600年,隋文帝终于废太子杨勇,改立杨广为太子。
册封太子前夜,杨广深深地拥住萧氏,流下了幸福的眼泪。他越来越相信萧氏是会给他带来好运的一颗福星,他知道没有萧氏的帮助他做不了东宫太子,他坚定地在她耳边向她发誓,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
杨广登上太子之位距他和萧妃完婚整整七年,这对颇有心计的小夫妻,在母亲独孤皇后面前整整演了七年的苦情戏。
萧氏躺在杨广的臂弯里,心里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自己能够帮助丈夫得到太子之位,她所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相信,从此后夫唱妇随,他们会过得很幸福……
杨广做了太子后,夫妻二人确实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萧氏深明大义、宽厚贤淑,一心辅佐着丈夫,深得独孤皇后的赞赏。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杨广被立为太子这一年,独霸后宫多年的独孤皇后突然病逝。
这样,隋文帝杨坚终于摆脱了皇后长期的束缚。独孤皇后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皇后之一,她的建议常对隋文帝产生巨大的影响力,宫中甚至称之为“二圣”,她的嫉妒心可谓旷古绝今。她不但对自己的丈夫隋文帝宠幸其他女子大加干涉,还对朝中纳妾的大臣嗤之以鼻,并在隋文帝面前对其恶毒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隋文帝虽贵为天子,但很少有机会宠幸除皇后以外的其她嫔妃。
现在独孤氏死了,隋文帝终于解放了,多年压抑的情欲爆发,他开始日夜沉迷于酒色,不能自拔。
此时的隋文帝已年逾花甲,哪禁得起这样不分昼夜的贪欢,很快他就精力殆尽,瘫卧病榻了。朝政大权几乎全部落入了太子杨广手中,事实上,从仁寿二年以后,贪欢成瘾无心管理朝政的隋文帝,把行政大权就托付给了太子杨广。
手里有了皇帝之权的杨广,开始暴露出他贪婪好色的本性来,别人已经不在他的眼里。
这日清晨,杨广入宫给隋文帝请安,恰好在回廊之上与隋文帝的宠妃、风华绝代的宣华夫人不期而遇。只见宣华夫人肤白如玉、柔嫩似水,一身白色衣裙更显得她超凡脱俗,飘飘若仙,让杨广不禁怦然心动。
其实,杨广觊觎她的美貌已多时,但以前碍于父亲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虽然如此,但青天白日,杨广还不敢轻举妄动。为了能进一步接触宣华夫人,第二天,杨广就跟萧氏说要就近照顾父皇,搬进了靠近文帝寝宫的太宝殿。萧氏自与杨广成婚以来,杨广一直以忠孝仁义的形象示人,所以,萧氏对太子搬进太宝殿并没有多想,反而以为这是他仁孝所为。
杨广搬进太宝殿后,就寻找机会接近宣华夫人。
这日,杨广趁着宣华夫人如厕之际,一路尾随,他一把抱住垂涎已久的美人。宣华夫人受了惊吓,她大惊失色,奋力挣扎。
宣华夫人是陈宣帝之女,后主陈叔宝之妹。聪明且貌美,隋灭陈后被选进宫中做了隋文帝的嫔,但因独孤皇后独霸后宫,一直等皇后过世后才开始得到隋文帝宠幸。
虽然国破家亡,但宣华夫人却仍然保持着一份金枝玉叶的高洁与矜持,岂肯让杨广随意胡来?她大声叱责,奋力争脱,没让这个好色之徒占到便宜。
此时,病榻上已经病入膏肓的隋文帝,看见爱妃宣华夫人头发散乱、神色惊慌地跑了进来,他忙问出了什么事,在他再三追问下,宣华夫人才掩面痛哭说道:
“是太子,他对我无礼……”
隋文帝一听是火冒三丈,他拍着床板,愤声骂道:
“这样的畜生怎可以托付大事,快叫他来见我!”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宫中早有杨广的心腹通知了他,杨广并不惧怕,他来到父皇的仁寿宫,屏退左右,独留他与文帝在屋内,半个时辰之后,杨广哭丧着脸出来,宣布文帝已经驾崩。
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没有人敢道一语。
这样,叱咤风云的大隋开国皇帝杨坚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了,杨广为隋文帝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举国哀悼。随后杨广宣布继位,是为隋炀帝。
杨广登基后,萧氏自然也就升为了皇后,印证了袁天罡所说她将“母仪天下”的预言。这时杨广是三十六岁,萧皇后才二十四岁。
杨广觊觎已久的皇位终于到了手,再也没有谁能约束他了,因此他彻底暴露出贪欢好色的本来面目。萧皇后虽然美丽依旧,但他们已做了十余年夫妻,新鲜感早已消失,而垂涎已久的宣华夫人才是他此时想要的。
杨广随即以同心结赠送宣华夫人,以表心意。宣华夫人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先帝已丧,她无依无靠,如不顺从,只能一死。宣华夫人万般无奈只能依顺了杨广。
这天夜里,父皇新丧的杨广就在宣华夫人宫中度过了消魂的一夜……
此后,隋炀帝杨广每日下朝后,便泡在宣华夫人宫中寻欢作乐,把同舟共渡十余年的萧皇后彻底冷落在了一旁。
杨广的这一系列行动与变化,让一向对丈夫信任不疑的萧氏措手不及、吃惊不已。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全力支持丈夫,积极与他配合,夺得了太子之位,可他竟然是一个人面兽心、贪欢好色之人。他亲手弑父,又夺先帝之妃,这些兽行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本性。
萧氏感觉自己对不起先皇,更对不起独孤皇后对自己的疼爱与培养,寂寞深宫,她倍感孤独与凄凉。
萧氏一直羡慕自己的婆婆独孤皇后,她铁腕治后宫,虽然后来的事实表明,隋文帝也是一位好色成性的君王,但至少在独孤皇后在世时,她是独宠后宫的。自己同样是大隋的皇后,同样具有统领六宫的权威,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束手待毙呢?
想到这里,萧氏不再犹豫,在宫女的帮助下,她精心梳洗打扮一番。一头青丝梳理得整整齐齐,挽了一个高高的髻,髻上斜插金钗。粉面略施粉黛,香腮如雪,淡扫娥眉。一身深紫色丝绸锦装,更衬得她芙蓉如面、国色天姿,气质优雅而端庄。
打扮完毕,萧氏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美貌依旧,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多年的历练让她增加了一份淡定与从容。这让她备感自信,她要靠权力夺回她的爱人!
接着,萧氏就带领着宫女,来到了宣华夫人所居的金华院。
此时,在金华院内,由于隋炀帝带人出去围猎,宣华夫人稍得闲暇与清静,她正在宫中抚琴,那听似悠扬的琴声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听太监来报,皇后驾到,宣华夫人赶紧站起身迎出来,跪倒在地,说道: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萧氏走在回廊之上时,已经听到了金华院传出的美妙琴声,萧氏也是一位精通音律之人,她立即被这优美的琴声所吸引,深叹宣华夫人的多才多艺。
进得屋来,再一看跪在地上的一身乳白色衣裙的宣华夫人,那风华绝代的容颜,那淡雅脱俗的气质,萧氏心里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同为别国公主,同样背井离乡,身处异国,萧氏竟突发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如果这宣华不是被自己的丈夫宠爱,如果她只是先帝的遗孀,那么两人可以成为知心的朋友,在这异国深宫中,也有个谈话的对象。
但现在皇上为了这个女人,已经弃多年的夫妻情分于不顾。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她也不能不采取行动了。
想到这里,萧氏绷住脸,严肃地说道:“起来吧。”
宫女搀扶宣华夫人缓缓的站起,侍立一旁。萧氏坐在凤榻上,慢慢地说道:“夫人本是先皇之妃,父皇仙逝,按理夫人应做太妃,颐养天年……”
萧氏见宣华夫人脸色由白变红,她又接着说道:“夫人也知道,皇上以前做太子时,勤于政务,克勤克俭,从不贪恋儿女私情。可如今,做了皇上之后,他整日沉迷酒色,窝在这金华院里,懒于疏理朝政,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听萧氏如此说,宣华夫人赶紧又双膝跪倒,低头而泣说道:“臣妾明白,臣妾也是身不由已、万般无奈,我一切愿听皇后安排!”
萧氏见宣华夫人如此说,就缓和了语气说道:“既然如此,夫人就暂时迁往仙都宫吧,那里比较清静,比较适合夫人修身养性。”
萧氏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夫人也不要怪我,我这都是为大隋江山社稷着想,如不如此,任皇上这样下去,你我百年之后,怎有脸面去见太皇、太后,去见列祖列宗!”
“是,臣妾明白!”宣华夫人答道。
就这样,宣华夫人简单收拾了行装,皇后马上安排人,送宣华夫人去百里之外的仙都宫。
萧氏这样做,无非是想断绝隋炀帝杨广与宣华夫人的来往。
晚上,隋炀帝带着狩猎的大队人马,满载而归。兴奋的杨广回到皇宫,就直奔宣华夫人的寝宫。可当他来到金华院时,却是人去楼空。
隋炀帝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命人找来宫女太监问明情况。
当太监战战兢兢说明一切之后,隋炀帝是大发雷霆,他发出狮子般的怒吼,命手下把这些宫女太监鞭打了一顿,然后怒气冲冲地去了皇后萧氏的寝宫。
此时,皇后萧氏正趁着月色在寝宫后院侍弄花草田苗,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见皇上气冲冲走来,她已有了心理准备,她放下手中的花锄,跪倒在地给皇上请安。
“平身吧。”杨广说道。萧氏答应着站了起来。
此时,杨广的怒气已经减半。原来,他刚来院子时,只见皇后萧氏正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手握花锄在给田苗除草。
杨广是个心计较深之人,他一下就明白了皇后的用意,她是想让他不要忘记,她与他过去那些同甘共苦的岁月。因为有了皇后的陪伴,有了她的帮助,才有他杨广的今天。杨广本是气匆匆来质问萧氏的,但一见如此情景,竟无话可说了。
杨广知道,自从自己做了皇上,宠幸了宣华夫人之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皇后的寝宫了。杨广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毕竟是相濡以沫十几年的夫妻,他感觉自己对不起这个聪慧贤淑,一心帮助自己的妻子。
见皇上只是生气不说话,萧氏先开口说道:“皇上,臣妾知道皇上今日会来我这儿,皇上已经有些时日没到我这儿来了,我想皇上肯定是为那宣华而来……”
听皇后这样一说,杨广更觉愧对萧氏。但皇后趁他不在宫中,私自就遣走他的爱妃,怎让他不生气?想到这里,他又沉下脸来说道:
“是谁给皇后的权力,私自遣走宫中的人!”
萧氏也不示弱,她坚定地说道:“皇上,这些都是母后教导我的,既然臣妾身为皇后,就有整肃后宫之责,我这都是为皇上、为大隋江山着想!”
“母后?你想像母后那样,让我独宠你一人吗?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不是父皇,你也不是母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隋炀帝杨广一甩衣袖愤愤地走了。
此后,杨广再也不踏进皇后寝宫半步。
不仅如此,自从宣华夫人被送走后,杨广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他恨皇后横加干预,才使得他与宣华痛苦分离,由此夫妻关系不但没因宣华夫人的离去而有所缓和,反而变得更僵。
但念在多年的夫妻情份上,杨广并没有对萧氏怎样。
杨广新君初立,根基还不稳,他霸占先帝之妃,在宫中已遭大臣们议论纷纷。他怕有变,所以也没有强行去接宣华夫人回来。
但杨广的脾气却一天比一天暴躁,生气时就拿身边的人出气,每日他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一顿毒打,甚至丢了性命。
对皇后萧氏,杨广更是不理不睬,视而不见。
萧氏见此情景,知道自己采取这种强制隔离措施,根本挽回不了皇上的心,反而会弄得更糟。既然如此,索性还不如成全他们,自己还讨得了一个人情,反正她皇后的位置是没有人能抢去的。
想到这里,萧氏就到杨广面前说道:“臣妾是珍惜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才遣走宣华夫人。没想到皇上对宣华用情至深。既然如此,那就把宣华夫人接回来吧。”
杨广一听,喜上眉梢,他对皇后感激涕零,说了皇后一大堆好话,之后立马派人去仙都宫接宣华夫人回宫。
可是派去的人却白跑了一趟。宣华夫人不想回来,并给杨广捎回书信一封,要断绝关系,说她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
隋炀帝看完书信是伤心不已,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萧氏知道,宣华夫人是因为自己说的那番话,才不肯回来。她既然已经同意让她回来了,那就好人做到底。
于是,皇后亲自派人去接宣华,并带去自己的亲笔信一封,言辞恳切,要求宣华夫人回宫,共同侍奉皇上。
这样,宣华夫人在皇后的“盛情难却”下,才坐着皇后派去的五彩香车,回到了皇宫。
从此后,隋炀帝与宣华夫人是说不尽的甜言蜜语,道不完的男欢女爱。皇上与皇后的关系也得到了缓和,后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可惜红颜薄命,宣华夫人回宫后,只半年时间,就一病不起,几日后竟香消玉殒。
宣华夫人去世后,隋炀帝是伤心欲绝,整天长吁短叹,无心政务,借酒消愁,再也打不起精神。
萧氏见皇上如此,她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皇帝忧愁,做皇后的自然也心情低落。自小养父母和后来的独孤皇后给她灌输的都是贤良淑德的思想。如今丈夫愁容满面,自己纵有天仙般的美貌,那又能如何?仍然让皇上难展笑颜。
为了能让杨广重新振作起来,萧氏建议隋炀帝广罗天下美女,充实后宫。她来不及去考虑是对还是错,只想让自己的丈夫不再沉浸在痛苦里。她对皇上劝解道:
“皇上不必伤心,宣华虽死,但天下之大,何苦找不到更艳丽的女子!”
皇后此言一出。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隋炀帝立即下诏广征天下美女,又派专人做东都洛阳的规划、设计和营建。先建显仁宫,后修西苑,大肆搜罗海内外奇花异草、珍贵木石充实其中,只等美女们到来后,他便可以在那里尽享人间乐趣了。
西苑的十六院终于建成,隋炀帝日日流连于此,每天沉浸在轻歌曼舞之中,变换着花样与选来的各方佳丽听歌赏乐、骑马下棋,日日夜夜沉溺于酒色。
隋炀帝听从近侍的建议,建造了一座精巧别致的“迷楼”。那里装饰得豪华无比,宛如瑶台仙境。隋炀帝更是忘而不归,早把朝政置之脑后。萧皇后多次规劝都无济于事。
就在隋炀帝左拥右抱,放荡酒色之际,萧皇后却冷冷清清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的长夜。这时萧皇后方三十来岁,虽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她那充满激情的心却是空荡荡的。她痛恨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为皇上提了如此荒唐的建议!
可转而一想,即使自己不提,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皇上变了,他已经不是几年前人们交口称赞的晋王,也不是先皇文帝引为骄傲的太子,更不是当初那个对自己信誓旦旦说要相伴一生的有情有义的夫君。也许他原本就是这样,根本就没变。
不管怎样,她没有忘了独孤皇后对她的教导——从一而终,恪守妇道。
难道她真的要这样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吗?难耐的寂寞啃咬着萧氏的心,她无人倾诉,只能默默流泪……
这一日,深夜,万籁俱静。
在显仁宫的海山殿里,萧氏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她不知自己已熬过了多少个这样无眠的夜,她不光为自己忧虑,也为大隋江山深深担心着,隋炀帝杨广已经越来越荒淫无道,而作为正宫皇后的她却无能为力。
她痛恨自己不能像婆婆独孤皇后那样,以“铁腕”辅佐皇上治国,享独宠于后宫。
而她只能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暗自神伤。
萧氏实在睡不着了,她穿好衣服下床,走出殿外,月光如水,更勾得她心绪烦乱。
这时,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那身影她非常熟悉,那是大隋的二世辅国功臣宇文述的长子宇文化及。
当初她还是太子妃时,宇文化及做太子仆,宿卫东宫太子杨广。他在任职期间,因贪财受贿,多次被隋文帝罢免官职,但由于太子杨广的宠爱,为之庇护掩饰,又多次被召回。事过之后,他不但不思悔过,反而倚仗太子的宠爱和其父宇文述的权势,愈加骄横。
宇文化及是个好色无赖之徒,每见民间有美貌女子或珍宝奇玩,便强行抢夺,占为己有。又常与长安城里的市井无赖、屠鸡宰狗者鬼混,为非作歹。更借其弟宇文士及与南阳公主的婚姻关系,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杨广即位后,这位浪荡公子又升为太仆少卿兼海山殿的护卫校尉。
对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萧氏本是十分的反感。可是隋炀帝杨广却对此人恩宠有加,自己也就不便多说什么。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会和这样一个人扯上什么关系。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是一个月前的一天,同样是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萧氏信步走出殿外,她悄悄绕过正在打盹的值夜太监,向花厅走去。
远处的迷宫里,传出阵阵笑声,那是皇上杨广正与美女们尽情嬉戏。相比之下,萧氏形单影只,只能顾影自怜。
萧氏想得出神,不知何时竟下起雨来。雨下得很大,穿着单薄的萧氏赶紧往回走,路面湿滑,她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子向前冲去。就在她将要倒地之时,正在值夜班的宇文化及,一个健步冲上前来扶住了皇后,萧氏站立不稳倒在了宇文化及的怀里。
萧氏瞬间清醒过来,她挣脱宇文化及的怀抱,回手给了他一巴掌,怒斥道:“宇文化及,你竟敢如此无礼!是不是不想活了?”
宇文化及慌忙跪下,哀求道:“皇后息怒,臣刚才救人心切,就忘了顾忌,请皇后恕罪!”
萧皇后看了看跪在眼前英俊潇洒的宇文化及,想想刚才的那一幕也的确情有可原,若不是他身手敏捷,及时扶住自己,这一下摔下去可够受的了,于是就缓和口气说:“起来吧。”
宇文化及站起来低头而立,萧氏没再说什么,就匆匆回宫了……
不知怎地,自这日以后,萧皇后的心里便起了一丝隐隐的涟漪,那个让她嗤之以鼻的宇文化及,如今她竟渴望见到他英俊的身影,每次宇文化及当班,她都要借故进出几趟,她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但只要能瞥上他一眼,她就满足了。
多少个清冷孤寂的漫漫长夜,萧皇后都是手握长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是啊,自己的丈夫已非昔日的晋王了,他荒淫无度,国事江河日下,已无可挽回,正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已无可救药,自己更无能为力。她是皇后,也是女人,正当而立之年,生命的鼎盛时期,虽然她依旧貌美如花,虽然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宇文化及本是一个风流成性的轻浮之人,其实,他早已被这位美丽而孤独的皇后迷住了,他夜间巡夜,经常见孤独的皇后一个人在回廊中踱步,深夜的风吹动她的衣裙,在夜色中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孤苦无依。
多少次他都想冲上去将她拥进怀里抚慰一番,只是碍于皇权的威严,他不敢妄动,暂且收住了 那颗狂放不羁的心。可是那次雨中,天赐良机,让他亲近了仰慕已久的芳容。
自此以后,宇文化及那颗不安分的心更是常常想入非非了。
为了能饱览江南秀色,公元605年,隋炀帝下令凿通了连及苏杭的大运河,然后率领萧皇后和众嫔妃浩浩荡荡游幸江都。
杨广下江南时,只见运河中船只相接绵延二百余里,骑兵沿岸护卫,旌旗随风招展。龙船摇橹拉纤的都是年轻的宫女,柳腰款摆,姿态曼妙,让隋炀帝大饱眼福,谓之“秀色可餐”。而宫女们梳妆洗下的脂粉流满了运河,香气数月不散。
公元610年,扬州壮丽的离宫落成,隋炀帝偕同萧皇后再次游幸江都,炀帝还写下了著名的“春江花月夜”一诗: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然而,这种艳丽奢侈的享受,不知耗费了多少的民脂民膏,引得民愤四起。
大业十二年秋天,隋炀帝准备偕萧皇后等后宫佳丽第三次游江都时,众大臣苦苦劝谏:“若再纵情游乐,天下恐生变故!”隋炀帝却心不在焉地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年过半百不为天。”他觉得只需自己享尽了繁华,即使国破人亡也不足惜。
第三次来到江都,可惜江都的繁花已开尽,隋炀帝又想东游会稽,命人开凿通会稽的江南河。谁料运河尚未凿成,天下已经大乱。
公元618年(大业十四年),太原留守李渊攻下长安;宇文化及与兄长宇文智及在扬州起兵造反。
这日凌晨,天还没亮。睡梦中的隋炀帝杨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声音惊醒。他忽地坐起,侧耳倾听,窗外传来呼喊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间或还有一明一灭的火光。杨广立刻下床,正要穿衣,就听得太监在窗外喊:“陛下,兵士造反,马上要冲进宫了!”
杨广一听,大吃一惊。他慌忙跑出寝宫,宿卫内侍一个都不见了,他立即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突发事变,而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叛乱。杨广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皇上在这儿!”
随着一声喊叫,大殿内涌进一群持枪提刀的将士。走在前面的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二人。
隋炀帝一见二人心头一喜,他还以为他们是来护驾的,便高兴地说道:“爱卿,你们来了!”
宇文化及说道:“陛下,臣等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隋炀帝立即明白了原来此二人已造反,他愤怒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平日跟着朕享尽荣华富贵,竟敢如此对朕?你们是谁领的头?”
“陛下误国,普天同怨,并非哪一个人的事。”宇文化及说着眼露凶光。
杨广听到这些终于低下了头,轻声道:“朕实在有愧于天下苍生,有愧于社稷。这么说,你们非要朕死不可了?”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双目紧闭,浑浊的泪水由眼角流落下来。
宇文化及回答道:“陛下不死,天下难安!”
隋炀帝绝望了,平心而论,他不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而且他对生死早已看得很淡。他也感到末日来临,有时也难免忧虑不安。然而,他没能料到的是,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而且要杀他的竟是他的宠臣宇文化及。他长叹一声,平静地说道:
“既然如此,随你们的便吧!”
宇文化及走过去,跪在杨广面前,解下杨广腰间的练带。隋炀帝明白了,他往椅子后背上轻轻一靠,合上了双眼。两个士兵接过练带,在杨广的脖子上缠绕一圈,接着用力一拉……
就这样,年仅五十岁的隋炀帝死在了自己宠臣的手里,存国仅三十八年的大隋王朝,就在这一瞬间结束了……
萧氏闻讯匆匆而来,当她看到椅子上已被勒死的皇上,顿时昏死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被宇文化及抱在怀里,他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萧氏此时已经明白,这领兵作乱的叛臣贼子,竟是宇文化及。她悲愤交加,挣扎着挣脱他的怀抱,用手一指怒喝道:“叛贼!”
宇文化及慌忙下拜道:“皇后,我这都是为了你……”
“休要胡言,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一切方好商量,否则哀家当立即死在这里……”
宇文化及满口答应下来。
之后,宇文化及按照萧皇后提出的条件,厚葬了隋炀帝,上下举孝三月,以示哀悼。
萧氏亲自给杨广入殓穿衣,她趴在杨广的尸体上嚎啕大哭,二十三年夫妻情,就这样匆匆结束了,他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一句话。她的大好青春,她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就这样走了。她恨他,恨他的薄情,恨他的匆匆而别,从此后,留下她一个人在这纷纭乱世中。
那已躺在棺椁里的皇上,曾亲亲热热地挽着她,说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一切已成过眼云烟。昔日枕边人,死得像个叫花子。恩恩怨怨,就这样匆匆结束了吗?
萧氏不顾一切的呼号,似乎在发泄那压抑多年的情感……
紧接着,宇文化及又杀了隋炀帝的长子齐王和齐王的两个儿子以及燕王杨炎。隋朝宗室与外戚,无论老幼,一律处死。只剩下秦王杨浩。杨浩平时与宇文智及常常来往,私交颇深,宇文智及设法保护了他。
政变相当顺利,杀人也杀得痛快,宇文化及踌躇满志,春风得意,他自称大丞相,总理百官,搬进宫城处理政务,
这天晚上,他来到了萧皇后的寝宫。
几年前,他与萧皇后在显仁宫里的那一段旧情让宇文化及难以忘怀。他身边虽然是美女如云,但没有一位有萧皇后这样超凡脱俗的气质,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此次兵变,有很大的一部分因素是出自对萧皇后的迷恋。
宇文化及两眼射出兴奋的光芒,嘴角带着浅笑,来到萧皇后面前,说道:“皇后不必过于悲伤,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在,你将永久富贵!”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萧氏别过脸去,面容呆板,毫无表情。
萧皇后一想起几年前,她就羞愤不已。如今大隋灭亡,她更觉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死去的丈夫杨广!自己哪里还有资格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萧皇后在心中这样自责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这江山依旧姓杨,为此,即使忍受屈辱,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她微微抬起头来,对宇文化及说道:“将军如是真心对我,就立杨家后人为帝,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我正有此打算。”宇文化及见萧氏缓和了口气赶紧附和说道,“现在别的皇子皇孙已被杀了,只有秦王杨浩还活着,就立他好啦。”
宇文化及之所以答应得这样痛快,他有他的打算。他要想再一次得到美丽的萧皇后,就得顺着她的心愿,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强迫承欢索然无味,他对眼前的这位皇后还是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情的。另外,立了杨浩作皇帝,也不过是一个傀儡,大权实际上是操纵在自己手里。
“皇后,我什么都答应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哈哈……”
既然这是她的命,那她只能承受这一切……
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得了大隋皇后,稳坐丞相之位,享尽荣华富贵。从此后,他醉心于与美丽的萧皇后的缠绵之中,每日骄奢淫乐,竟暂时忘了自己的政治扩张。
宇文化及的狂妄行为,马上招来灭顶之灾——在中原一带起兵的窦建德杀上门来。窦建德是农民起义军的领袖,如今兵强马壮,势不可当。他建立夏国,自称“大夏王”,听说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这位曾对抗大隋的起义军领袖,又以为死去的杨广报仇为名,直取江都。
窦建德节节胜利,长驱直下,宇文化及抵挡不过,一败再败,最后带着萧皇后退守魏县。他杀死杨浩,建立许国,建元天寿,是为许天寿帝,改称萧皇后为淑妃。这样萧氏由大隋皇后,转而变为许帝宇文化及的皇妃。
不久,魏县被窦建德攻破,宇文化及仓皇退往聊城,窦建德率军一路追击,最后攻下聊城。公元619年2月,窦建德斩杀宇文化及。当时,由于义成公主的关系,突厥人也对宇文化及恨之入骨。窦建德不敢得罪突厥人,便将宇文化及的头颅送到了突厥,被悬挂在突厥的王廷中。
存在只六个月的许国就这样灭亡了,这距隋炀帝的死,还不到一年时间。
萧氏再次面临当俘虏的厄运。这回,她想死了,她既不哆嗦,也不哭闹,面无表情地等待死亡。
城门大开,窦建德的兵马蜂涌而入,萧氏从容镇定,一脸坦然,她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条白绫系在了梁上,搬过檀木椅,站了上去,将自己的颈项伸进白绫,然后双脚一蹬,悬在了空中。
这时,一个人闯进门来,飞起一刀将白绫砍断。萧氏落倒在地,昏死过去。
当萧氏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几个宫女模样的人围在周围。见萧氏醒来,一个宫女说道:“快报告大王,她醒了。”
不多时,屋子里进来一个人,此人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魁伟,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见萧氏已经完全睁开眼睛,那人跪倒在地,说道:“皇后娘娘,臣窦建德救护来迟,还请皇后恕罪。”
萧氏知此人必是窦建德,便挣扎着坐起身说道:“窦将军,我已是亡国命妇,岂敢受此大礼?”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臣本是大隋子民,见了娘娘岂能不行君臣之礼?”
“窦将军,你就让我早些去了吧,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萧氏说完,泪如雨下。
窦建德本是一个粗人,冲锋陷阵、拼死杀敌他从没怕过,但他最怕女人的眼泪,特别还是美丽高贵的隋后的眼泪。
“娘娘放心,臣今后定当忠心为娘娘效劳,让娘娘尽享荣华富贵,娘娘千万不要再想不开,如再有闪失,臣等都罪该万死。”
萧氏见窦建德一副坦诚的样子,行了叩拜大礼,又如此说,看来他并没有歹意,便稳定了情绪,心中也觉宽慰踏实了许多。
窦建德命侍卫宫女引导萧皇后向专门为她打扫的寝宫走去。望着萧皇后那婀娜多姿渐渐远去的身影,窦建德的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怜香惜玉之情……
接下来,窦建德释放了俘获的宫人,将其遣散回家,并对大隋仅存的宗室人等以礼相待。
窦建德自领兵起义以来,一直口碑不错,每每得胜而归,所得钱财皆分赏部下。生活上十分勤俭,很少吃肉食,每餐只吃蔬菜,粟米。他的妻子曹氏不穿绫罗绸缎,即使做了王后,周围侍女也只十几人。
萧氏从宫女口中了解到窦建德的为人,对他增加了几分好感。渐渐地,萧皇后那颗惊恐的心也稍稍安定下来。
自此,窦建德每日都到萧氏宫中请安,嘘寒问暖、彬彬有礼。萧氏日常用度和所需用品,他都亲自过问,并派人安排得井井有条。渐渐的,萧氏心头那久积的忧郁得到了暂时释放,脸上也一扫过去的那种阴云,绽出了久违的笑意,为此,她对窦建德十分感激。
一日,窦建德的妻子曹王后邀请萧氏赴宴。
只见曹王后浓妆艳抹、凤冠霞帔,一身大红的衣裙,富贵妖娆,由两名宫女搀扶着站在阶上,等待萧氏的到来。萧氏一见曹王后一改过去朴素的装扮,如此盛装宴客,不知为何。
原来,自从窦建德见了美丽动人的萧皇后,这位征战南北,刚直不阿的山东大汉竟魂不守舍。每每想起萧氏那优雅端庄,宛如仙子一般的身姿,那温婉甜润的声音,窦建德就情难自持,甚至在梦中喊出萧氏的名字。
细心的曹王后看出了丈夫的变化,这些年,窦建德专宠她一人,从来没有过拈花惹草的行为。怎么一见了这个萧氏就变了呢?
更让曹王后生气的是,一天,窦建德与弟兄们一块喝酒。酒宴上,将士们猜拳划令,兴致大发,提出要见一见风华绝代的萧皇后。窦建德一时高兴忘乎所以,竟当着众人的面说道:
“本王就要封萧娘娘为王妃了,岂能让她随便见人!”
这话传到曹王后那里,她立刻醋意大发,狠狠说道:“才做了几天王,就想美事了,莫不是要重蹈隋主的覆辙!”
曹王后是个嫉妒心较强的女人,她不能允许自己的丈夫宠爱别人。因此,她要采取行动了。她盛装打扮自己,又摆出王后的架子,就是想在气势上先压倒萧氏。
萧氏走进曹王后的寝宫,酒菜早已摆好。坐定之后,曹王后举杯对萧氏说:“皇后娘娘,茅屋草舍,实在不能与皇宫大殿相比,只能委屈皇后了。”
萧氏听曹王后说话的语气不对,而且话里有话,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接口说道:“我一个国破家亡之人,夏王肯收留,已实属万幸,王后如此盛情款待,愧不敢当!”
曹王后笑笑说:“皇后娘娘过谦了,听说当初东京城里,不仅宫室建造得富丽堂皇,而且十六院更是幽房曲室,一年四季都有无限的风光美景。特别是先帝那十六院的夫人们,个个貌美如花……”
“是啊,那时大家一块常常饮酒题诗,剪彩成花,好不热闹……”萧氏不知曹王后何意,被曹王后一提醒,竟想起了往事,不由自主地回忆道。
“那现在,这些夫人们何在?”曹王后问道。
“战乱之中,死的死,亡的亡,活着的也不知下落了。”萧氏答道。
“哦,”曹王后轻蔑一笑说道,“是啊,这些人都不如皇后您开明,常言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什么妇道贞洁,这些夫人们就应该像娘娘这样,跟着那宇文化及享富贵,不但保住了性命,还落得个逍遥快活,也不枉活了此生……”
一听曹王后说完,萧氏立即面红耳赤,从曹王后的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支支利箭扎进她那颗滴血的心,她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其实,刚一进曹王后寝宫,萧氏就感到了今日气氛不对,再一听曹王后说话的语气,她已隐隐感觉到了曹王后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鄙视,心中已有几分窘迫。对曹王后的发问,她都字斟句酌地回答,唯恐有失。结果还是招来曹王后的冷嘲热讽。这让萧氏满面羞红,低头无语。
此时,萧氏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让人如此羞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接下来,曹王后还说的什么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里只想着,要快点离开这里……
萧氏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住所的,一种万念俱灰的情绪油然而生,从而使她更加痛苦难当。如今已是寄人篱下,又受如此羞辱,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人世间?一想到这些,萧皇后禁不住泪如雨下,伤心不已。
是啊,曹王后说的对,那些裙带脂粉们都如轻烟一般随风消散了,为什么她要苟活于人世间,任人践踏与羞辱?她忍辱负重,又有谁体谅过,有谁理解过?在别人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为图活命、为享富贵,而出卖自己灵魂与肉体的女人。
想到这里,萧氏从针线包里抽出了一把剪刀,看着手里的剪刀,她潸然泪下,她是多么想念江南舅舅家那个山青水秀的小村庄,那无忧无虑快乐的农耕生活,为什么那抛弃了自己的父母要把她接回来,打乱她的生活。如今她尝遍人间冷暖,却没有一个人来关心一下她……
罢了,尽早结束这卑贱的生命,也免得遭受更多的屈辱。
萧氏泪流满面,她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举起了那把剪刀……
这时,只听外面宫女喊道:“大王驾到!”
声音还没有落下,窦建德已经大踏步跨进门来。他一看见萧氏手里的剪刀,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夺了过去,扔在墙角。
萧氏虚弱得几乎瘫倒,窦建德一把揽过萧氏,紧紧抱在怀里。
原来,当晚窦建德处理完公事,正要回宫休息,他的心腹侍从突然偷偷来报,说晚上在曹王后寝宫中,曹王后在酒宴上羞辱了萧皇后,萧皇后流着泪回了宫,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窦建德一听,赶紧直奔萧氏寝宫,他知道自己妻子的为人,虽然人比较勤劳贤淑,但就是嫉妒心强,这些年把他看管得紧紧的,不许他接近别的女人,这一次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才这样做的。
窦建德担心萧皇后出什么事,就赶紧奔萧氏寝宫而来,没想到萧氏果然要寻短见。
萧氏被窦建德抱在怀里,她泣不成声,窦建德那宽阔温暖的怀抱,让她倍感温暖。她多想躲在里面再也不要出来。这些年的颠沛流离、血雨腥风,她受够了,也累了。她多么希望在一个强大有力的男人的羽翼保护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窦建德感到怀里的萧氏颤抖不已,他把她抱得更紧。他温柔地说道:“娘娘,一切都过去了,你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再欺负你……”
“大王……”萧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这一夜,窦建德就留宿在萧氏的寝宫……
第二天,曹王后听说了窦建德夜宿萧氏宫中,气得暴跳如雷。她带领侍女直奔萧氏寝宫。她用手指着萧氏的鼻子,对其冷嘲热讽,恶语相加。萧氏安静地等着曹王后发泄完,之后又平静地等她离开,她坐在那里一动没动,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宫女们见萧氏如此,怕她有什么闪失,就报告给了夏王窦建德。窦建德便命几班侍女轮流看护,昼夜值班,怕萧氏再寻短见。但萧氏安安静静的生活着,除了拒绝再参加宫中任何活动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窦建德这才放下心来,他把曹王后训斥了一顿之后,也就作罢。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而且自己宠幸前朝皇后,也有些理亏。
就这样,萧氏在大夏国的宫中安静的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
这一日,突厥使者来到了夏国皇宫。
原来,远嫁突厥的义成公主征得了突厥君主处罗可汗的同意,派人前来迎接萧氏去突厥。
窦建德本以为,一直生活在中原的萧氏,不会同意去那么荒凉遥远的地方。但没想到,萧氏竟立马答应前往,更恨不得即刻启程。窦建德无奈,他虽千般不舍,但又不能强留。况且,以他现在的力量还不敢与突厥抗衡。
就这样,公元619年夏,这一天,萧氏带上南阳公主和杨政道(隋炀帝长子杨暕的遗腹子),离开了中原,由一千多骑兵护送,奔突厥国而去。
坐在马车上的萧氏心乱如麻,泪如泉涌。离开中原并不是她的本意,这里再乱,也是根系所在。可她已别无选择,也许离开这个战乱的地方也好,把所有的伤心屈辱都抛掷脑后,远走边塞,说不定会有自己的另一番天地……
萧氏一行人浩浩荡荡,晓行夜宿,走了二十多天,终于到达了突厥汗国。
此时正是夏季,关外的原野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壮丽辽阔,蓝天白云与零星散落的蒙古包互相映衬,让人耳目一新。空气清新,牛羊成群,数不清的各色旗帜,在清风中猎猎飞扬。成千上万的突厥骏马,在草原上纵情驰骋,迎风招展它们美丽的鬃毛。
对久居中原的萧氏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遥远而亲切。使人身心洁净、灵魂奔放,有一种想放声高歌、快速起舞的冲动。
前面已迎出一队人马,为首的人身材高大、魁伟壮硕、仪表堂堂,乌黑的头发编成辫子披散在脑后,浓眉大眼,眉宇间透出英武气概。他身着华丽的羊皮大衣,脚踩镶嵌银丝花纹的马镫,胯下的黑棕马格外健硕,每走一步都掷地有声。尾随其后的人也是一律披发骑马,飘逸洒脱。
萧氏走下马车,她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双颊酡红,眉目如画,一身粉红色衣裙在蓝天白云、碧绿草原的映衬下,更加鲜艳夺目,美丽妖娆,岁月并没有在这位大隋皇后身上留下痕迹,反而让她增加了一种端庄成熟的韵味。
处罗可汗与手下士兵都是眼前一亮,顿时,马儿嘶鸣,人声鼎沸。这些草原上长大的豪放汉子们,毫不掩饰他们的赞美之情,吹起响亮的口哨。
为首之人正是突厥首领处罗可汗,可汗哈哈大笑着,大踏步走过来。
萧氏款款下拜施礼,处罗可汗伸出胳膊挽起萧氏,大声说道:
“我这辽阔的草原上来了位天神一般美丽的女子,真是增色不少啊,感谢长生天给我送来了如此美丽的可敦(王妃),哈哈哈……”
说着处罗可汗一手搂住萧氏向那彩色的帐篷走去。
萧氏羞红了脸,被处罗可汗搂在怀里,她心砰砰乱跳着。
没来突厥之前,她只是听说突厥人粗鲁野蛮,长相恐怖。今日见了仪表堂堂、性格爽朗的处罗可汗,萧氏竟然像一位初恋少女一样,怦然心动。
在她三十几年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虽然对隋炀帝杨广,她一直是全身心的去爱他,去帮助他,什么都为他着想。但那只是做妻子的对丈夫的责任,她应该去爱他!
但今天见到处罗可汗,竟然让她一见钟情。一种长期梦想的归宿感与安全感油然而生。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涩,但却无法阻止那心的悸动。
义成公主给萧氏的信中已经说明,到突厥,她与她共同侍奉突厥大汗,她本来在来的路上还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担忧。此时,她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起码和在中原所受屈辱相比,此刻被处罗可汗搂在怀里她不后悔……
义成公主早已迎在了帐篷前。见萧氏走来,义成公主走上前,拉住萧氏的手,叫了一声“皇嫂”,她眼圈一红,竟落下泪来。
义成公主本是大隋的宗室之女,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隋文帝为了发展与突厥的友好关系,把义成公主嫁给了突厥的启民可汗,启民可汗去世后,按胡俗,她又先后嫁其子始毕可汗、处罗可汗。
这位久居塞外的宫室千金,终于见到了故土亲人,不觉潸然泪下。萧氏也感怀身世,泪如雨下。
处罗可汗伸出双臂,搂住两个哭泣着的如花似玉的女人,怜惜地说道: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是,在这草原之上,我保证你们将是两个快乐的黄莺。来吧,为了庆祝这个好日子,我们去喝酒!”
萧氏与义成公主这才止住了泪,破涕为笑。拉着手坐在了帐篷前的矮椅上。
众人落座后,盛大的欢迎仪式开始,
草原上万马齐喑、人声沸腾,白色的毡房,仿佛盛开的花朵,一一展现眼前。马上的骑士们,身穿崭新的胡袍,在骏马上随心所欲,蹬立侧跳,各种高难度动作层出不穷,引来周围围观族人热烈的掌声。
最受欢迎的自然是那些头上戴着黑色面罩的勇士们了,他们的身材魁梧、体格健壮、骏马快捷,即便是看不清面容,却处处都能感受到他们心中浓浓的自信和渴望一展身手的豪情。他们在马背上展示他们特有的马术。
接着,一群突厥少女奔跑而出,她们长发披散,头戴鲜花,一身紧身的胡服衣裙,尽显她们丰满的身姿,她们抖动身体,跳着奔放欢快的舞蹈。
萧氏等人面前,摆着大坛的美酒,大块的牛羊肉,美酒佳肴、轻歌曼舞、万马奔腾,好不热闹。
在酒宴上,处罗可汗宣布立杨政道为隋主,并给他专门设了营帐。
欢迎萧氏的晚宴直到月上三竿才结束,蒙古包里春意盎然。处罗可汗醉意朦胧地来到了萧氏的帐篷里。
处罗可汗深情地注视着这位美丽的大隋皇后,那温柔的目光全然不像白天那豪放的汉子,萧氏羞涩地低下头。可汗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萧氏紧紧地靠在处罗可汗的胸前,那宽广的胸怀,给人无限温暖。
她仿佛在做梦,这些年的颠沛流离,让她感叹命运的无常,她一个隋朝皇后,如今却站在突厥的土地上,接受突厥可汗的爱抚。
萧氏喃喃地问道:“可汗,我是在做梦吗?”
“这不是梦,从今往后,你就生活在这草原之上了!”可汗坚定地说道。
萧氏慢慢抬起头,望着处罗可汗的眼睛轻声问道:“可汗,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虽然,萧氏知道这样问有些幼稚,但这些年周旋于几个男人身边,她怕了,她怕没人爱她,更怕得不到真爱,她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不管真心与否。
“长生天在上,天神作证,我处罗如有半点虚情假意,则……”
“可汗!”萧皇后以手掩住处罗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只要你有这份真情,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何必发誓!”
“从今以后,你就是本汗的可敦了,能与你有缘相聚,实在是我的造化,本汗定会让你过得舒心惬意的。”
“可汗……”萧氏内心激动,深情的呼唤,她主动向可汗献出了自己的双唇。
在突厥的草原上,美丽的毡房里,处罗可汗温暖宽大的怀抱中,萧氏第一次完全、彻底地释放了自己……
在无数个毡房的包围之中,有一个偌大的营帐,这营帐完全由坚实的红柳木和整张的牛皮搭成。帐顶与帐帏,是美丽的彩绣与彩绘,内部的布置富丽堂皇,这是处罗可汗特为萧氏设制的帐篷。
帐篷里,萧氏与义成公主姑嫂二人正在促膝长谈。义成公主望着萧氏问道:
“皇嫂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萧氏早已厌倦那战乱中惊恐不定的生活,在这里终于可以安定下来,有了稳定的归宿。虽然在这里生活上和中原习惯大不相同,但总算在精神上有了寄托,所以她对义成公主答道:
“还好,亡国之人还有何求?”
萧氏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在这兵荒马乱之际,公主能念及姑嫂情分,接我来这里,我已是万分感激!”
“皇嫂说的哪里的话,咱们姑嫂一道侍候可汗,也许这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依我看来,你远离中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国破家亡,你我姑嫂二人应相依为命……”
“况且……”,义成公主停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说道:“总有一天,咱们大隋朝要重新昌盛起来的,这需要咱们共同的努力!”
萧氏听义成公主说完,当下心里一惊,方才明白,这大隋的公主之所以要接自己和杨政道来突厥,不光是念在骨肉亲情,更重要的是她有更大的政治目的,她要匡复大隋!
萧氏表面上不动声色,随声附和着,但心里却有她自己的想法。
此时,天下正是各派军事势力分裂与混战的高峰期,李渊在长安称了帝,改国号为“唐”,定年号为“武德”,正展开大规模的统一全国的战争。此外,王世充割据关东地区,国号为“郑”。另外还有窦建德、刘武周、薛举父子等军事实力。在这种天下战乱的情况下,要想恢复大隋谈何容易!
但义成公主不这样想,实际上,义成公主之所以接来萧氏,为的是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隋炀帝的孙子,与萧氏一同到突厥的杨政道。只有五六岁的杨政道,是义成公主能够找到的唯一的杨门骨血,义成公主要让他继承帝位,恢复隋朝。而看护好这个孩子,萧氏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义成公主作为隋的皇族后裔,大隋的灭亡让她痛彻心扉,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辅佐弱息仅存的杨家后代,重新恢复杨家的天下。由此,义成公主开始慢慢培养实力,开始有计划的进行一系列努力。
就这样,萧氏在突厥的土地上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萧氏的身份再次转变,成了番王的可敦,处罗可汗对萧氏疼爱有加,对隋的宗室一族以礼相待。
萧氏本想,如果这样过一生也就满足了,她已别无他求。
但天有不测风云。公元620年4月,处罗可汗突然病重,吐血不止,不久竟撒手人寰。
处罗可汗病逝后,由他的弟弟颉利可汗继承汗位,统领东突厥。
按突厥人的风俗,处罗可汗妻妾要被新任番王接纳,所以义成公主和萧氏姑嫂二人又成为了颉利可汗的妻妾。
虽说萧氏比义成公主年长,但她那绰约迷人的风韵,更让颉利可汗着迷。
处罗可汗的死对萧氏打击很大,她本想在这草原之上,在处罗可汗的爱护下,安静的生活下去,可没想到,才刚刚不到两年的时间,竟阴阳两隔。
对新番王接纳前任番王妻妾的胡俗,萧氏从心里不愿接受。她更不能接受处罗可汗刚刚过世,她就躺在他弟弟的床榻上。
颉利可汗愤怒了,他不同于他的哥哥处罗可汗,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人,他一把把萧氏扔在了床上。怒吼道:
“我知道,你对哥哥念念不忘。我今天就要向你证明,我没有一点比不上我那哥哥!”
萧氏流着泪闭上了双眼,身处他乡,她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默许这一切。寄人篱下,又有什么清高可言呢?
之后,义成公主一再规劝,萧氏也就不再忧虑此事。既然自己命该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多少个夜晚,萧氏梦回家园,醒后才知,自己身处异境,不禁潸然泪下。为了打发时光,读书念佛成了萧氏最主要的生活,更确切地说,是一种精神寄托。
当她听说颉利可汗亲率数万铁骑南进中原,大唐天子与突厥之间战火重燃时,她便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再也无法看下去,一丝淡淡的哀愁袭上心头。她想象着中原的父老乡亲,在突厥铁蹄践踏下的那种悲惨生活……
公元626年4月,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死了大哥李建成和四弟李元吉,两个月后,唐高祖李渊被迫退位,李世民便成为了唐王朝的第二位皇帝,次年改元贞观。
在一片战火狼烟中,李世民面对的是战乱之后的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尤其是来自北方草原上的游牧部落的威胁,颉利可汗对新兴的大唐虎视眈眈。
颉利可汗觊觎中原领土,由来已久,他极力阻挠唐朝的统一。义成公主力主对抗大唐,如果唐统一了天下,那么要想恢复大隋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公元624年,颉利可汗率兵深入唐境,从原州一直杀到幽州。
萧氏是从战乱中走过来的,她深知义成公主和颉利可汗如此的做法,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所以,她逐渐和这位野心勃勃的小姑子疏远了,对朝政的事情不置一词。即便不得不发表意见,也是主张求和,这些早已被李世民派到突厥的探子侦查得知了。
贞观三年,唐太宗李世民为了解决边患,决定重兵出击,由李靖指挥,分道奔袭突厥。贞观四年正月,李靖率领骑兵攻下定襄,大破突厥兵。
颉利可汗根本没想到李靖一军突然杀来。直到唐兵距帐十五里,突厥人才发觉,颉利可汗吓得自己跨乘千里良马一溜烟跑得没影,部众溃散。
没过几天,成为孤家寡人的颉利可汗跑到半道被人抓住,捆送京师。李靖军斩杀突厥将士一万余人,俘虏男女十余万,并杀掉一直和唐朝作对的隋朝义成公主。但对一直力主求和的萧氏却是以礼相待。
李靖将萧皇后妥善安置在唐军大营,派骑兵飞马报知唐太宗。唐太宗李世民听说李靖大破颉利可汗,喜出望外,决定大赦天下。并传信给李靖,要求他确保萧氏的安全,即刻送其回唐都长安。
公元630年4月,这一天,大唐的军队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向长安凯旋归来。辇车之上,萧氏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她感到自己像一叶浮萍,随风飘荡,不知何处是栖身之所。
李靖将军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娘娘,您该回家了!”
是啊,该回家了,但哪里才是真正的家呢?
远远地,长安城越来越近了,萧氏百感交集,竟落下泪来。阔别故土十年了,多少次她在梦里回到这里,而今长安城就在眼前。但物是人非,她已不是那大隋的皇后,连这长安都城已改姓李了。
想到这里,萧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斗转星移、改朝换代,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当一身淡装,头上插着简单的骨制的饰品,全身无一点金玉之器的萧氏站在宫殿之上时,李世民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怀疑面前这位婀娜多姿的女子,是不是真的是当年的萧皇后!
李世民心想,萧皇后已经是年届不惑的女人,怎么这个萧氏看上去只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只见她身材颀长俊美,容貌温柔端庄,皮肤依旧光华腴润,一双杏眼如两潭秋水镶嵌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她顾盼生姿,清眉细睫,香腮如雪,整个人看上去如天神般高贵、典雅。简单的装束掩盖不住她的国色天香,异域的服饰使她别有一番韵味。
萧氏见具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大唐天子李世民,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她羞红了脸,说道:“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李世民这才缓过神来。他给萧氏赐了坐。
萧皇后静静地坐着,那优雅端庄的神态让李世民心荡神驰,如痴如醉,他脑海里时而映出大杨妃(隋炀帝女儿)优雅的风貌,时而又出现小杨妃(大隋宗室之女)透逸的身姿,时而又把她们二人和萧氏搅合在一起,时而三者各自分开,争妍斗芳。虽然她们各有千秋,各具特色,可是从整体上比较,似乎都不如萧皇后典雅。
李世民像喝醉了酒一样,觉得自己两眼朦胧,视觉昏花。偶尔又觉得脸上发烫,喉咙干涩,舌头僵硬,也不知道自己都问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事实上萧皇后对眼前这位大唐天子也是钦佩不已。当她还远在漠北帐篷里的时侯,李世民横刀立马、征战南北的雄姿就经常被人谈起。萧氏惊叹李世民的少年英勇,文治武功、雄韬伟略,现在,她更钦佩他的治国之道,由此,在她心中有一种生不逢时,未遇明君的悲叹。
但虽然如此,萧氏并没有非分之想,她知自己已是昨日黄花,只想着回到家乡,安静的度过下半生。
李世民对于萧皇后的美丽与贤淑早有所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甚至比传说中的人更加鲜艳,更加妩媚动人,尤其是那雍容典雅的气质,更是一般的红粉佳人所不具备的。
李世民慨叹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妇人竟如此光彩照人,真的令人难以置信。这位历经沧桑桃花劫的萧皇后,让李世民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日下朝,李世民竟不知不觉地,一个人鬼使神差的信步来到萧氏住的寝宫,他站在院门前,只听得屋内传出悠扬的琴声,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娟娟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
李世民走进门去,他示意门口的太监不用禀报,他一个人径直进了屋。宫女发现皇上突然驾到吓了一跳,赶紧跪地说道:“皇上。”
正在抚琴的萧氏听宫女一说也是一愣,抬头见李世民已经站在了屋子中央。
萧氏赶紧起身下拜说道:“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见谅……”
李世民伸手扶起萧氏,笑着说道:“爱妃弹得好琴,能否再为朕弹上一曲?”
萧氏低眉颔首说道:“臣妾让皇上见笑了,既然皇上有此雅兴,那臣妾就在皇上面前献丑了!”
说着,萧氏重新缓缓落座,玉指轻扬,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陡然在殿上响起。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又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让人心中松弛而倍感清新……
一曲毕,萧氏起身,嫣然一笑,双颊绯红。
受这优美的琴声所感染,李世民的内心涌起一股窃喜与冲动,如此多才多艺的美貌佳人,真是千古难求。感谢上苍让自己有幸得到了这位旷古决绝的美人!
想到这里,李世民走上前去,伸手搂住萧氏,温柔地说道:“爱妃,从今后,你就留在宫中,陪伴朕吧!”
“皇上,臣妾不配,皇上的垂爱臣妾只能来世再报了。臣妾颠簸一生,只想回江南老家,种田养蚕,平静的过完下半生……”
李世民摇头说道:“爱妃不必如此,在这宫中,朕有你相伴,将是很快乐的!”
萧氏见皇上如此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应允。
当晚,李世民留宿在萧氏的宫中……
李世民在萧氏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魅力和激情,一种实实在在的浪漫,使他为繁重国事所累的心得到抚慰。
就这样,李世民顾不得年龄的悬殊,更不在乎外人的品评,他传旨下去,封萧氏为昭容,成为他众多嫔妃中的一员。这位饱经离乱的隋朝皇后,正式成为大唐天子的爱姬。
李世民又另辟宫院,给萧氏和杨政道居住。
这一年,萧氏四十八岁,李世民三十三岁。
为了庆祝大军凯旋,更为了迎接萧氏的归来,一向励精图治、崇尚节俭的李世民,破格在宫中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宴会。
这一天,皇宫中灯火通明,四处张挂着华丽的宫灯,悦耳的音乐响起,一群衣带飘飘、婀娜多姿的美丽歌舞姬献上华丽的轻歌曼舞,大臣们排列整齐,坐在大殿两旁,桌上堆满山珍海味。
唐太宗以为这种场面已够豪奢了,因此低声问身旁的萧氏:“爱妃,此时此刻,如此场面和当初的隋宫相比如何?”
其实,面前这点排场跟隋宫的奢华情形根本没法比。当年,隋宫夜宴时并不点灯,而在廊下悬挂一百二十颗直径数寸的夜明珠,再在殿前设火焰山数十座,焚烧檀香及香料,在夜明珠的光照下,大殿中光耀如白昼。焚烧檀香及香料,又使异香绕梁,如入仙境,每晚烧掉的檀香就有二百多车。
虽如此,但萧氏不便明说,只是平静地说道:“陛下乃开基立业的有道明君,何必要与亡国之君相比呢!”
唐太宗立即明白了萧氏话中的含义,他深为她的明晓事理和言语得体而折服,对她愈加敬重和疼爱了。
从此后,萧氏在大唐皇宫中过起了平静安逸的生活。虽然唐太宗对萧昭容十分关照,可这一切都无法抚平她半生颠沛流离的心灵创伤,面对唐宫的繁华和国家的越来越昌盛繁荣,萧氏常被不经意的触及前事,慨叹那同样曾盛极一时的大隋朝,竟二世而亡。她心里的悲苦和寂寞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就在这种强颜欢笑中,度过了十八年的唐宫岁月。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这一天晚上,萧皇后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恍惚中,她回到了江南那个童年时代生活过的小村庄,与养父母一起在田地间劳作,自己与童年的玩伴在田垄中快乐的嬉戏。
忽而,一阵风吹过,她随风飘荡,朦朦胧胧中她又乘上了大龙舟与杨广一起,并肩站在龙舟的甲板上,领略那江南的风光。
隋炀帝杨广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儿女绕膝,两人宛如那平民的恩爱夫妻,有说有笑,幸福异常……
萧氏唇边泛起一丝苍凉的笑容,微闭着的浑浊的双眼,流出两行泪水,直滴到她鬓边的白发……
这一晚,萧氏病逝于唐宫,享年六十七岁。
萧氏在唐宫中度过了十八年平静的岁月,在她的一生中享尽了荣华富贵,但也历尽了沧桑桃花劫。
李世民以皇后礼仪将萧氏葬于杨广之陵,把她和隋炀帝合葬,并将她的名位恢复到“皇后”,上谥愍皇后。
岁月峥嵘,往事悠悠。这个柔弱的女子结束了她不同寻常的生命,走完了她坎坷的一生。临死前她还惦记着臭名昭著的丈夫,怀念他们相濡以沫的日日夜夜。终于,她顶着“皇后”的哀荣走了。那奔流不息的大运河,不仅见证着隋炀帝的穷奢极乐,似乎也在诉说着一代名后的传奇与沧桑……
让我们用一部古典名著中的一首《怀古绝句》,再次缅怀这位“母仪天下,命带桃花”的千古一后吧!
蝉噪鸦栖转眼过,隋堤风景近如何?
只缘占得风流号,惹出纷纷口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