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姜呈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朝内朝外都有人虎视眈眈,他没法停下。
姜呈看着陆疏禾,微怔。
陆疏禾好脾气地笑笑,“要做的事情不是还有很多吗?该做的事情都做完,然后再说。就算你要给你父亲平反,总要找到证据,只听王爷的几句话,陛下能信吗?”
姜呈沉默地看了陆疏禾半晌,才弯唇笑笑,“其实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连累你。虽然陛下已经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牵连到你,但我总怕万一……”
“我说过,我不喜欢被人隐瞒,与其隐瞒,倒不如和我实话实说,”陆疏禾道,“刚好我也蛮喜欢你,我们一起做些事情,也挺好的。”
姜呈微怔。
月光洒在陆疏禾的脸上,明明是凉薄的光,她看起来却似乎没有从前那般清冷了。
姜呈将陆疏禾扶起来,将她拥入怀中,牢牢抱住她。
陆疏禾的身体柔弱无骨,丝丝暖意涌上心头,姜呈焦躁的心渐渐被抚平。
似乎有她在身边,其余一切都不重要了。
翌日清晨,苏昱珩早早赶到姜府。
这一整夜,他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实在是怪不得他,姜府的事,简直就是个惊天大秘密,足以让整个朝廷地震的秘密。
他想了一整晚,都没能完全接受得了,因此一睁眼就赶过来了。
苏昱珩到时,陆疏禾几人已经聚到一起。
他着急忙慌地进门,说道:“你们快给我好好说说,我现在睡都睡不安稳。昨夜的人,到底是不是王爷派去的?”
苏昱珩现在的状态,就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碴。
陆疏禾笑道:“你先坐下喝口茶。”
“我哪还有心思喝茶?”苏昱珩急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陆疏禾看了姜呈一眼。
他今天的状态看着还不错,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隐藏真实的想法。
陆疏禾答道:“昨夜的确有两拨人过来,他们还在路上发生了冲突。”
“可的确是王爷的人将石隆的包裹抢走的吧?”苏昱珩惋惜道,“真看不出来石隆竟然是会背主的人,人不可貌相。”
言青洛回忆起石隆的样子,也不太能相信,“是啊,他还不顾安危地救了那个孩子,对了,石隆和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姜呈道:“昨天冲散了一批人,还没都找回来,目前还没见到石隆。”
“这可糟糕了,”苏昱珩苦着脸道,“他万一真想对你不利怎么办?他听到你的名字时,反应很大,估摸着是真的恨透你了。”
闻言,陆疏禾却拧起了眉,心中隐隐有奇怪的感觉,“可姜呈现在的名字,是作为姜绪安儿子的名字,他怎么可能知道姜呈就是卢江的孩子?”
“或许是提前调查过?”苏昱珩猜测道,“毕竟傅珣还活着,此事虽然隐蔽,但也不是密不透风的。”
陆疏禾仍然觉得古怪,“可石隆又聋又哑……算了,我也说不清楚。”
苏昱珩的心思只在石隆的包裹上,“包裹是被王爷的人拿走了吧,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我可太好奇了。”
闻言,姜呈的神色却沉了一下。
他默不作声地起身,关好门窗。
苏昱珩好奇道:“你是怕谁听到?”
姜呈没有回答苏昱珩,而是去橱柜里取出两个包裹。
从外观上看,两个包裹一模一样。
姜呈将其中一个包裹放到桌子上,展开,“这是父亲交给给我的包裹,他的意思是,让我看着办。”
“王爷真是用心良苦,”苏昱珩叹道,“他这些年一直背负背叛旧主的骂名,却不曾为自己辩解过,想来过得很苦。”
言青洛张望着,“包裹里都是些衣物,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苏昱珩闻言,也看了过来。
包裹中都是些寻常物品,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
姜呈拨弄着包裹里的衣物,说道:“这里的东西,的确很寻常。”
“既然如此,石隆为何不让人碰?王爷又为何一定要拿到他?不是说里面可能有对你不利的东西吗?”
“不会有,”姜呈看向苏昱珩,“因为这包裹是我准备的,东西自然也是我放进去的。”
苏昱珩怔住,“这是……何意?”
陆疏禾解释道:“我们商量过了,就怕有人会对石隆下手,所以提前换了包裹。当然,这是在和石隆商量过后,在他愿意的前提下。”
苏昱珩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昨天下午,因为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来,所以就没声张。”陆疏禾说道,“我们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他们立刻动手了。”
苏昱珩惊讶于他们竟提前想到了这一步,只不过……
“真正的包裹里,究竟装着什么?”
姜呈闻言,将另一个包裹放到桌子上,“我们已经看过了,里面大部分都是石隆随身携带的衣物。”
“又是衣物?”苏昱珩不相信,“一定有其他东西吧?”
姜呈点点头,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
信封里放着一段竹简,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字。
苏昱珩接过竹简,依稀能辨认出,上面写着一句诗。
“湖上微风入槛凉,翻翻菱荇满回塘,这似乎是温庭筠的诗句,”苏昱珩左右看着,似乎是想看出竹简中的玄机,“石隆是武将,完全靠一身功夫打上去的,他根本不识字,为何要刻下这句话?”
姜呈摇摇头,说:“我也不知,他不愿与我多说,大约是还不够信任我。”
“当然不会信任你了,”苏昱珩苦笑,“你可是将军的儿子。”
姜呈闻言,下意识看向陆疏禾。
陆疏禾的脸色也颇差,两人一同沉默了。
“罢了,”姜呈接过竹简收起来,“我们再去问问石隆就好,何苦要自己胡乱猜测。”
苏昱珩点点头。
姜呈正要去开门,傅珣推门闯进来,面色急切,“世子,找到了几具尸体,已经断气多时,其中……有石隆的尸体。”
厢房内诡异的安静了片刻。
苏昱珩猛地站起来,拧眉质问:“是王爷动得手?”
傅珣冷淡地看过来,道:“我从未接到过要灭石隆的口的命令。”
“这就奇怪了,石隆可是要对姜呈不利的,王爷为何不除之后快?”
傅珣拧拧眉,声音冷淡,“父亲宅心仁厚,你自然不理解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义’字而已。”
傅珣如此说,苏昱珩无法反驳。
偏偏傅珣还没说够,他看向姜呈,问道:“你就如此相信这几人不会背叛你?宁愿相信他们,也不相信我?”
姜呈平静道:“说起来有些痴心妄想,但我也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而已。”
有心上人,有能信得过的朋友。
这些东西对姜呈来说虽然奢侈,但确实是他一直渴望的。
傅珣却说:“父亲说过,要成大业,就不能拘泥于小节。所谓的情爱只会成为你的软肋,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很担心。”
“你的样子我才担心呢,”苏昱珩不客气道,“怎么还扯起断情绝欲那一套了,你们是要出家当和尚?和尚都比你们豁达。你对姜呈的庇护,难道不是出于情义?王爷一心为将军翻案,不是出于情义。如果真的断绝了这些,你们也不必再说什么要为将军翻案了。”
傅珣眉头拧起,微微低了低头。
“是啊,”言青洛赞同道,“女子为何就会成为累赘?你这分明是看不起我们女孩子嘛,我们也可男子一样,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傅珣神情复杂地看向言青洛,“你不同,你会武……”
“没什么不同的,”言青洛打断他,“是你的偏见,是所有人的偏见,断送了我们想与你们并肩作战的路。我记得前些日子一直有个姑娘来找你,我倒是蛮好奇的,你就真的没对那姑娘动过心?”
傅珣一怔,脑海中浮现出许沁淳的影子。
许沁淳是他接触过的为数不多的姑娘之一。
看起来文文静静,实则又并非完全的文静,一两句话很难准确的将她描绘出来。
傅珣的目光有些慌乱,他避开苏昱珩的目光,道:“从未。”
“最好是这样,”苏昱珩摇着头道,“等许姑娘嫁了人,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傅珣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世子妃可要去看石隆的尸体?就在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