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渐渐冷了。
一时之间，王府鸦雀无声。
听了姜呈的话，姜绪安终于面露怒色，“当年抵抗你父亲部队的，就是陆宁！若没有陆宁为许珉争取时间，大军怎会溃败！许珉哪里有机会去杀太子？！你与她有血海深仇，你怎可忘记？若让你父亲知道，他在泉下如何瞑目！”
姜绪安一席话，掷地有声。
对于这些往事，陆疏禾毫不知情。
她无法赞同姜绪安的观点，可事关姜呈父亲的性命，陆疏禾没有多言。
她担忧地看着姜呈。
姜呈却只是苦笑道：“陆疏禾甚至都记不得她父亲的模样，她为何要替父偿债。就算她与陆将军父女情深，那又有何错？陆将军为人坦荡，他只是被许珉蒙蔽，在他心里，他守护的京中百姓的安危，事后他更是没有邀功请赏，他已为保护陛下而死，现在又为何要去追究他女儿的责任？难不成，是当年的陆将军，坏了父亲的好事？”
傅珣瞳孔放大，制止道：“姜呈，你不能这样说父亲。”
苏昱珩听得心惊胆战。
听姜呈的意思，他是在怀疑当年刺杀陛下的人就是姜绪安？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靖安王这些年是如何被打压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万万想不到，真正的姜绪安竟隐藏得如此之深。
姜绪安眸光渐深，他压低声音，极具危险，“你的意思是，暗杀陛下的人，是我派去的？”
“不是吗？”姜呈苦笑，“今日要杀陆疏禾，去抢行囊的人，都是你，对吗？魏州的兵也是你养的吗？父亲，你是打算另立新君？”
苏昱珩倒吸一口凉气，“姜呈，这话说得太严重了……”
若真是如此，姜绪安可是谋逆的大罪。
姜呈和陆疏禾也难逃干系。
即便陛下有心放过，群臣恐怕也不会饶恕姜呈。
姜绪安却说道：“今日的人，的确是我派去的，那又如何？是你执意要娶陆疏禾在先，更何况她现在都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
“包裹呢，您又为何一定要抢走？”
姜绪安背着手，剑眉拧起。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已经猜到他是你父亲的旧部，还要再问我原因？”
姜呈道：“正是知道，所以不解。”
姜绪安长叹一声，“他叫石隆，是你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偏将军。正经跟随你父亲征战四方，屡立战功。”
苏昱珩惊骇道：“难怪他身手了得。”
“他的身手，的确是好，也正因此，他渐渐不满足于偏将军的位置，开始渴望更多。”
姜呈沉声问：“您的意思是，他背叛了父亲？”
“正是如此，”姜绪安声音悲痛，“你父亲一直把他当做好兄弟，可太子遇害后，第一个想投降的人也是他。当时太子刚刚遇刺，你父亲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便趁机带着几人投奔许珉了。”
“可惜，他运气不好，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你父亲的亲信发现，被捉了回去。”
“他们自然不肯放过他，但你父亲仁心宅厚，最终还是没杀他，将他放走了。时隔多年，他秘密潜回京城，你认为他是要做什么？万一他知晓了你的身份，他能放过你？你的身份一旦曝光，你还能活命吗？！”
姜呈蹙着眉，一言不发。
一连串的事情已经将苏昱珩完全弄晕，思绪只有跟着他们走的份。
他难以置信道：“石隆是叛徒？他是原本就是哑巴？既然逃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姜绪安答道：“他并非哑巴，至于如何哑的，我也不清楚。这些年他一直没有露过面，至于为何忽然出现，更是不得而知。可他出现在京城，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若是他做出对将军不利的事，若是连累到姜呈……我只能除掉他。”
苏昱珩不解道：“要除掉他，也不至于派来这么多人吧？村子里起码伤亡了十人，他们几乎都是冲着病患们的性命来的。”
“很多人？”姜绪安拧拧眉，“你在说什么，我只派了五人过去。”
“五个人？！这怎么可能，对方起码来了百人以上！”
姜绪安一怔，他恍然意识到什么，急道：“姜呈，究竟是怎么回事？村子被人袭击了？！”
姜呈眉头仍然锁着，他凝眸看向姜绪安，问：“您真的不知道？”
“我为何要派人去袭击村子？！我只是担心石隆会坏事！”姜绪安摇着头，“你竟然以为，去袭击村子的人是我？姜呈，我和你一样，只想为你父亲翻案。我不希望直到闭眼之前，你父亲都是罪臣，你明白吗？”
傅珣说道：“是啊，父亲只是让我去找了几个人，将石隆找出来而已。我知道石隆很在意包裹，我怕里面有对你不利的事情，所以才交代他们，一定要把包裹拿到手。”
姜呈沉默片刻，低了低头，“是我的错，是我误会您了。”
姜绪安叹口气，“不怪你，要怪就怪我没和你说一声，就派了人去。”
“父亲，”姜呈说道，“生父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保证，起码要摘去父亲和太子造反的名头，让许珉付出代价。但其他事……”
姜绪安沉声道：“这些事，我早就不想过问，我年纪大了，这么多年碌碌无为，做不了什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完，姜绪安看向陆疏禾。
陆疏禾拧拧眉，冷静地看着他。
姜绪安道：“你们二人的事，从今往后，我也不再过问。不管怎么说，陆疏禾都已经嫁给了你，或许，这是将军自己挑选的儿媳妇。”
姜呈颔首，“多谢父亲。”
姜绪安背着手，大步离开。
苏昱珩想，姜呈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他需要一个消化的时间，便带着言青洛先离开了。
傅珣正要跟着苏昱珩离开，却被姜呈叫住，“傅珣，我们谈谈。”
傅珣停下，偏头看过来，“谈什么？”
姜呈无声地看着他。
傅珣看了眼陆疏禾，道：“好，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