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陆疏禾身边久了，苏昱珩已经能明白陆疏禾话中的含义。
他强忍着不适走到陆疏禾旁边，与她一起观察着，道：“你的意思是，这三只手的主人，就是和朝中官员有关的三人？”
陆疏禾点头。
“为何下此结论？”苏昱珩好奇道，“光看手，似乎只能分辨出男女，勉强还能看出年龄。”
陆疏禾笑道：“苏侍郎怎么对案子这么感兴趣？”
“我以后要去刑部，自然要多和你学习学习。”
陆疏禾心里有些惊讶。
最初与苏昱珩相识时，虽然他性格温和，很讨人喜欢，但看起来就像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竟然也会想去刑部了。
陆疏禾便说得仔细了些，“其实很简单，是从手的状态判断的。”
陆疏禾指着三双手，说道：“你仔细观察，能否看出这手有什么特点？”
“没什么特别的啊，”苏昱珩转着圈打量，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一定要说些什么的话，这只手长得挺好看的。”
陆疏禾失笑。
姜呈听了苏昱珩的答案，摇了摇头，他看着陆疏禾，问道：“你是想说，这手的状态太好，所以手主人的生活应当算是优渥的？”
“没错，”陆疏禾说，“原本只是设想，但你说其他失踪的人都是些农夫、手工艺人，那边可以确定了，这些人要么常年握农具，手心会有老茧，要么就靠这双手赚钱，手上总会有细微的伤口。”
苏昱珩恍然大悟，“但这三只手，完好无损，可见生活得不错。”
“正是如此，不过我也只是根据目前现有的信息做出判断，或者手的主人根本不在这十人中也说不定。”
苏昱珩问：“既然已经有推测，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去找这三人的家人了？”
陆疏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现在还没有发现尸体，或者受伤的人吗？”
“我已经派人出去找过，除了私人民宅，城内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如果没有证据，恐怕很难继续在城里找，只能去城外。”
苏昱珩却有些紧张，“疏禾，这三人都已经死了吗？我记得你从前说过生前伤和死后伤的区别，难道这些手，都是在他们死后砍下来的。”
“正相反，”陆疏禾说道，“这些手，都是被活生生砍下来的。”
“既然如此，他们就有可能还活着？”
陆疏禾却拧着眉摇摇头，道：“或许有机会，但可能性不高。你看创口截面，有许多肉刺、骨刺，断得很不规整，说明凶手剁了好几次，才将手砍下来。砍下手后，会大量出血，必须及时救治，才能保住性命。但话说回来，以现在的技术，即便立刻送到医馆，存活的几率也不高。”
先不说出血过多的问题，就说感染破伤风，也是个大问题。
陆疏禾仔细看过了，凶手用的砍刀是砍柴的，创口面上还有残留的木屑。
更容易感染。
“如果想要获取更多信息，还是要找到尸体，或者说是仍旧存活的人，若是找不到，很多事情都难以断定。”
苏昱珩琢磨道：“如果他们真的已经死了，凶手为何只丢了手出来，怎么不把尸体一起丢了？”
“这只能说明……”陆疏禾喃喃道，“凶手有留下尸体的必要。”
“什么必要？”
“我不知道，但若真的留下了尸体，就一定有凶手的用途。”陆疏禾思索着，“眼下的情况，似乎有些像是连环杀人犯所为。”
听到这个词，苏昱珩不太震惊，毕竟他已经见过好几个凶手了。
姜呈却听出一丝不寻常来，他走到陆疏禾身边，问道：“你说的连环杀人犯，是什么？”
“变态杀手，心里有问题的人。”
陆疏禾不知道这套理论是否适用于大梁，毕竟即便是在后世，有关心理画像、变态杀手的研究，也不能说是已经完全成熟。
姜呈拧眉问道：“如何变态？”
“这种人，缺乏同理心，憎恶生活的环境，他们小时候大多受过虐待，或者经历过其他不好的事情，所以心理扭曲。”陆疏禾解释道，“普通人杀人，是有理由的，但这种人没有，他们杀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嗜好。”
苏昱珩倒吸一口凉气，“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实在是匪夷所思。
虽然陆疏禾对这方面了解不算多，她不知道古时究竟有没有，但现在的生活环境，可比将来差多了。
一个吃人的朝代，或许也会逼出这样的人。
“连环杀人犯杀人，都具有相同的特征，并且这种特征很明显，算是他的个人印记。只要看到这印记，大家便知道，是他又出来犯案了。你们看这人手，不像是他的印记吗？”
冰块依旧散发着凉气，苏昱珩只觉得寒风刺骨。
他抖了一抖，摩挲着冰凉的手，难以置信道：“别说这种话，我有些害怕。”
陆疏禾忍着笑，说道：“苏公子放心好了，这种情况不算多，大多数凶手杀人，还是会有自己的理由的。”
“连环杀手没有理由？”
陆疏禾道：“不能说全然没有理由，或许是受害人的某个特征激起了他心底里的欲望，只不过凶手与受害人之间，一般没有联系。”
苏昱珩苦着脸，说：“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很难通过排查受害人的关系找到凶手？”
“不仅如此，”陆疏禾脸色微沉，“这样的人，一旦开始杀戮，便不会停手。他杀人时获得的满足感，会持续得越来越短，周期就会越来越快。”
“你的意思是，如果凶手真的是在杀人，以后还会有其他人遇害？！”
陆疏禾点点头。
苏昱珩难以相信。
现在已经有三个被剁了手的人下落不明，真的还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苏昱珩话音刚落，傅珣便大步走了进来，他看到陆疏禾与苏昱珩，没有直说目的，而是走到姜呈身边，低语一番。
姜呈的神色渐渐沉下。
“你说对了，”姜呈沉声道，“又发现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