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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射鸿雁薛礼逢故旧 赠盘缠周青同投军(1 / 1)


只见那边来了一个人,头上紫包巾,穿一件乌缎马衣,腰间拴了一条皮带,大红 裤,脚踏乌靴,面如重枣,豹眼浓眉,狮子犬鼻,招风大耳,身长一丈,威风凛凛。此人姓周名青,也是龙门县人,从小和薛仁贵同师学武,是其结义弟兄,本事高强,武艺精通,善用两条镔铁锏。

因离别数年,所以薛仁贵不认识了,又见周青开口说大话,连忙问:“这位小哥,活雁怎么个射法,你倒射一只来我看看。”

周青道:“薛大哥,小弟和你开玩笑呢,你难道不认得小弟了?”

薛仁贵心中一想,道:“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了,请问小哥尊姓。”

周青道:“薛大哥,小弟是周青啊。”

薛仁贵道:“哎呀!原来是周兄弟。”

连忙撇下弓,上前见礼。

周青道:“哥哥有所不知,小弟在江南,被傅家特请在家内为教师,三百两银子一年,倒也过了好几年。听闻龙门县奉旨招兵,所以就收拾行囊赶来了。哥哥有这一身本领,为何不去投军,反在这里射雁?”

薛仁贵道:“兄弟,不要说了,自从我们分别后,为兄是苦不堪言,哪里还有银两到龙门县投军。”

周青道:“哥哥,射雁终归没有出息,不如和我一起去投军建功立业,有了这一身武艺,还怕没有前程?”

薛仁贵道:“兄弟之言,虽然在理,但为兄有妻在家,妻子无靠,难以离开啊。你还是一个人去建功立业吧。”

周青道:“哥哥原来有嫂嫂了,恭喜啊。虽然如此,到底功名为大。自古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哥哥,路上盘缠不劳哥哥费心,等我拿过银子来,哥哥用来做安家之本就可以去了。”

薛仁贵其实也已动心,见周青如此相劝,便道:“既承兄弟费心,为兄自当做伴同走一遭。”

周青大喜道:“哥哥,我这有三百两银子,哥哥拿到家中给嫂嫂,辞别后,我们就起程出发。”

薛仁贵接过银子,转身回到破窑里对柳金花细说了此事。

柳金花闻听此言,心中一悲一喜,道:“官人,建功立业为男儿之大节。只是不知官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薛仁贵道:“娘子,我去了要是不被录用,即日就回来。

如果被录用,那么必定要保驾征东,如此一来,多则三年,少则两载,也必能回到家来。”

柳金花道:“相公也知道,我已有孕两个月,但不知是男是女。相公既然要出门这么久,那就给孩子留个名字吧。”

薛仁贵道:“若生下来是女儿,娘子给她取名便是。若生下来是儿子,就以前面这座丁山为名,叫他薛丁山。”

临走前,薛仁贵又对顾妈道:“妈妈,我去之后,就劳你多照顾了。他日自然报答您的大恩。”

顾妈道:“这个不劳官人操心,官人一路走好。”

就此,一家人含泪别过了。

薛仁贵离开了破窑,转身到王茂生家中,与兄嫂道别。

薛仁贵拜别兄嫂,来找周青。

周青道:“哥哥,小弟我这几年积攒了一箱衣服,衣服各式各样的都有,等我拿出来。” 说着抬过箱子,开箱后道:“哥哥,这里边的衣服,五色俱全,哥哥随意挑选一件,喜欢什么颜色就拿出穿上。”

薛仁贵一看,道:“兄弟,我喜欢这白色的。”

周青就拿出来给他换上了,换装后的薛仁贵十分英武,只见他:头上白绫印花抹额,身穿显龙白绫战袄,脚踏乌靴,白绫裤,腰间束了一条五色鸾带。

二人收拾好行囊,便往龙门县赶去。大约走了七八天,赶到了龙门县城中,城里好不热闹。

周青道:“哥哥,你和我虽然本事高强,但投军之事,还是得找个明白人问问,不如先找个客栈,慢慢打听明白。”

于是二人便找了一家客店,并向店家问明了投军之前要先每人准备一份投军状,上面写好姓名、籍贯、容貌等内容。

一夜过去,第二天,弟兄起身梳洗后分别写下了投军状。

然后把行囊放在店中,便去投军了。

弟兄二人出了店门,走到半路,突然听见轰隆一声炮响,原来是大老爷升堂,这东南西北的各路投军人都来了,都拥在总府辕门外。只听见里面鼓乐喧天,大纛招军旗号扯起东西辕门。这时候,大门有内外中军出来了道:“大老爷有令,快把投军状献进去!”

那些人纷纷把军状递给中军官,薛仁贵也把两张军状递了上去。

呈上的许多军状都展铺在公案上边,张士贵就拿起来一一观看。上面第一张便是周青的军状,第二张便是薛仁贵的。张士贵拿着周青的军状仔细看着,觉得是个人才,便叫中军前去传唤。

周青随中军进入大堂,连忙跪下道:“大老爷在上,小人周青叩见。”

张士贵抬眼一看道:“果然像个年少英雄。”就问,“周青,你既然来投军,有没有学过兵马,能用几件兵器?”

周青道:“大老爷在上,小人幼习弓马,十八般武艺样样皆能。”

张士贵道:“你两膊有多少勇力?”

周青道:“小人右膊有四百多斤,左膊有五百斤。”

张士贵道:“你善用什么兵器?”

周青道:“小人善用两条镔铁锏。”

张士贵道:“你往架上取两条铁锏过来,耍给本总看看。”

中军拿过铁锏,周青接了过来,然后就在大堂上耍了起来了。只见左蟠头、右蟠头如龙取水,左插花、右插花似虎奔山,这个锏耍得大堂上都听见了风声。

张士贵大悦,道:“果然耍得好,本总要收能干的旗牌十二名,现在已经有了八名,还少四名。我看你是个年少英雄,就收你在这儿做旗牌官吧。”

周青道:“多谢大老爷抬举。”

张士贵看到第二张投军状上写着“薛仁贵”,是山西绛州府龙门县人氏,心中大惊,暗想:“军师真是活神仙了!果真有此人!于是便命中军去传唤薛仁贵。”

薛仁贵随中军官进大堂,跪下道:“大老爷在上,薛仁贵叩见。”

张士贵朝下一看,只见他白绫包巾白战袍,心中暗想:“这真是应梦贤臣,一点儿都不差。怎么办呢?我若用了他,陛下知道了,我张氏一门的功劳就没了。不如就按之前想的计策,不录用他,回禀陛下就说没这个人。”

张士贵主意已定,便道:“你就是薛仁贵吗?”

薛仁贵道:“小人正是。”

张士贵吩咐道:“把这狗头绑出辕门枭首!”

刀斧手就把薛仁贵背膊牢挂绑起来了。薛仁贵不知何故,趴在大堂忙问:“小人没有犯法,赶来投军,为什么要斩我?”

周青也是吓得面如土色,跪下来道:“大老爷,这是我周青从小同师学武的结义弟兄,这回前来投军,不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老爷,还求老爷饶他一命。”

张士贵道:“我且问你,本帅之名难道他不知道?敢称薛仁贵,犯本尊之讳?”

周青道:“求大老爷饶他性命,我们都是投军的小人,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张士贵道:“也罢!看在周青的面上,就饶了你的狗命。

但这里是不会用你了。”

薛仁贵道:“谢大老爷不杀之恩。” 说着便起身走出辕门。

后面周青赶上前来,道:“哥哥慢走!大老爷不用,我和你一起回家去吧。”

薛仁贵道:“为兄前来投军,没想到冒犯了大人的名讳,如此可见,是命里不该投军。你既然已得大老爷厚爱,收为旗牌,正好可以建功立业,为什么要和我回家?”

周青道:“哥哥,你有一身本事,大老爷都不用,我留在这里也很难干出什么名堂。况且我和哥哥是一起来的,怎能让哥哥独自闷闷回家。”

薛仁贵道:“兄弟此言差矣。你蒙大老爷收为旗牌,正好出仕好显宗耀祖。为兄家有妻室,即使被录用也有些放心不下。如今回家射雁,日子也能过下去,你不必和我一起回去,留在这儿才是上策。”

周青道:“既然如此,弟弟先留下,你回去找机会再来。

大老爷只不过因为你名字犯讳,所以不用。只要军状上改了名,不用贵字,还怕他不肯收!”

薛仁贵道:“我知道了。”说罢,两个人分道扬镳。薛仁贵回到客店算明饭钱,收拾行李往家中赶去。

话说张士贵在薛仁贵走后又收用了几名投军人,然后退进内衙。随即跟子婿说了借故赶走薛仁贵之事,子婿们都说他做得对。

薛仁贵一路走来,心中烦闷,一心只想着回家,也没有找住宿的地方。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已经日色西沉,两边多是树木山林,并没有村庄屋宇,只好往前继续走。正行走之间,远远望去,只见一座八字大墙,院内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心想:“这下有落脚的地方了。”

薛仁贵上前对庄客道:“大叔,麻烦通报一声,说我薛仁贵贪路,找不到客栈,无处安身了,要在宝庄借宿一夜。”

庄客进去禀告庄主,一会儿出来请他进庄。

薛仁贵满心欢喜,连忙走进来。只见员外正坐在当厅,薛仁贵上前拜见,道:“员外,小人想暂借宝庄安宿一宵,明日一早就走,绝不麻烦。”

员外道:“在此安歇不妨,不必言谢。”

薛仁贵道:“请问员外尊姓大名?”

员外道:“老夫姓樊,表字洪海。家里虽有百万,但少宗嗣,所以喜欢行善应酬。我想客官错失宿店,肚子必然是饿了。”于是让家人速速准备酒饭。薛仁贵称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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