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止也来不及悲伤，只能拼命杀敌，袖袍翻飞，蓦地一剑划出。
许音尘心中突然生出无尽悲戚。
这魔兵，到底何时才能杀尽？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无数人在低语哀叹。
“明明天裂堵住了，为何还是这么多魔兵？”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到底该怎么办啊？”
耳畔声音太杂，她忽然想抬头看看天空。
“小心！”利刃刺来，言止瞳孔紧缩，一个反手将许音尘推开数米远，以血肉之躯挡在他身前。
只听“噗嗤”一声，利刃入骨。
许音尘摔倒在地，险些撞在另一个魔兵的利刃上，言止跪倒在地，嘴里不断呕出鲜血，将地上的尘土染红。
他来不及向沈织玉诀别，甚至来不及骂交代最后的遗言，便再无生气了。
“二……二师兄！”许音尘如坠冰窟，脑子里闪回平日里二人的过往，眼眶酸涩，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陡然暴起，灵力宛若燃烧的火海，他一剑一剑挥砍着周围的魔兵，不知过了多久，剑身折断，他扔掉那半截剑，剑断了，那就用拳头！
胡乱砍杀完周围的魔兵后，许音尘已然是强弓末弩，他将言止的尸首背到一个稍稍干净的地方。
二师兄……最讨厌脏东西了，他有洁癖。
要是知道自己死在乱糟糟的尸堆里，怕是再好的脾气都会气活了吧？
许音尘莫名想笑，眼泪却流到了嘴角。
咸苦的。
许音尘靠着言止的尸首，疲惫地闭上了眼，浑身剧痛，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看了眼远处涌来成百上千的魔兵，他拿出传音符，“小师妹，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办法再保护你，没办法再保护修仙界了。
看着师父受伤，沈织玉脸上眼泪还未干，听到九师兄的声音，她蓦地意识到什么，她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好好说好不好？”
许音尘眸中透露出懊恼自责。
“对不起，我让二师兄在我眼前死了。”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保护修仙界了。”
“对不起，以后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
“对不起……”
沈织玉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慌，嗓子破音，“你别说话，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来！”
轰隆——
东边方向，爆发出一束滔天白光。巨大的爆炸引起的气流刮着周围人的脸，使得众人的脸上被风吹得生疼，白光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晕染开来，炸飞周围一圈的魔兵。
沈织玉朝着那个方向奔去，只是还不等她到达，就被一阵巨大的气流掀飞，在地上滚了三圈才立定。
耳畔不知是谁喊了句，“自爆元神，我们也自爆元神，誓死守护修仙界！”
听着传音里接连不断传来的爆炸声，沈织玉怔愣当场。
魔兵大军如潮水就好似空气，杀不尽，灭不掉，无穷无尽地发起进攻。
只是这么一晃神，沈织玉后背空门大露，加上她刚刚只顾着对付邪神，一时忘了那些魔兵，长剑刺来，悄然偷袭。
她寒毛直竖，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扭头，只见谢少虞稳稳的立在跟前，再次为她挡住致命一击。
他的剑不知何时断了，浮光琴用来补天裂，他只能用剑。
握着半柄残剑，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鲜血从洞穿的胸口汩汩流出，“……你永远都有师父护着。”
沈织玉目眦欲裂。
“我没事，别哭。”谢少虞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妹妹！”
突然，不远处一道清朗的音色在喊她。
她泪眼迷茫地望去，只见祉渊脸上满脸喜色，激动万分地说：“妹妹！我已经找到了镇压邪神的办法，你快带着谢少虞过来！”
沈织玉来不及悲伤，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光。她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扶着师父来到祉渊所在的地方。
这里成了一片废墟。
邪神痛苦的嚎叫着，而祉渊伸手制住了他，盘膝而坐，脸色平静。
沈织玉快步上前，扶着师父，眼中泪还未干，“祉渊……”
话没说完，身侧的师父与祉渊两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钳住了她的手腕。
沈织玉心底生出异样。
她凝神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幻阵。祉渊并没有制住邪神，相反，他正跪在地上呕血不止。
沈织玉寒气直涌。
她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
“祉渊，师父，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祉渊微微垂着眼眸，低头不语。谢少虞迟疑了一下，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瓣动了动，解释道：
“织织，你听我说。”
沈织玉心中意识到不是什么好事，她想捂住耳朵不听，却被两人死死钳制住，动弹不得。
祉渊与谢少虞开始起阵。
谢少虞凤眸满是留恋，他柔声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万物轮回。这是修仙界的劫难，这一关……我们是过不去了。”
“我与祉渊会再度起阵短暂的打开那个异空间，你躲在里面，我们将毕生修为传给你，你可以如倾祉的残魂一般，在里面活上数十万年，百万年。”
“到那时，你再出来，又是一届新的轮回，会有修仙界，会有新生命。”
沈织玉眼泪滚了出来。
她下意识去看祉渊，嘶声怨怼：“六师兄！你骗我？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祉渊隔着虚幻的阵法与她遥望，许多解释的话已经没有开口的必要，包括他以前很想告诉她与他的过往。
他只要她活着，这一次，好好活着。
“我不要！我不要！”
沈织玉哭得声嘶力竭，正欲反抗，却听谢少虞开口，“织织，你切莫反抗，打断传输修为我们会遭反噬，必死无疑。”
沈织玉心痛至极，泪如雨下。
此刻的他就像被人架在火架子上面烤，无法挣脱，也没有办法缓解心中的刺痛。
谢少虞和祉渊没有迟疑，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念咒传送修为。
“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