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织玉这段时间睡意不是很多,几乎半夜要醒好几次,睡了跟没睡一样。
梦多,眠浅,睡得好累。
大概是被焦虑情绪影响,有时候半夜醒了她就爬起来坐着,无聊地盯着黑暗瞧,突然有些想念以前的修仙界。
彼时的月亮是真的很好看,揽月殿便是因月得名。
现在只剩一片空洞的漆黑,别说夜晚的月亮,白天同样连太阳都看不到,半夜睡醒仰天赏月的过往,恍如隔世。
“睡不着吗?”
“嗯。”听到师父的声音,沈织玉侧过身抱他,“陪我说说话吧师父。”
谢少虞应声,“好。”
沈织玉想了想:“师父,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同意云淮他们来吗?我自己都感觉我这行为有点背刺你们。”
他们都是因为自己才跟道衍宗闹掰的,自己来泽云宗之前,三大宗门之间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好,但表面也还过得去。
师父也是,待在月华峰避世不出,从不掺和各宗的事情,结果因为自己,把欺负过她的宗门单挑了个遍。
说到底,不管是师兄还是师父他们,都是为她不平,才与道衍宗闹得那般僵。
泽云宗向来佛系,如果没有自己,事情的走向会不一样。
结果她现在却做“滥好人”冰释前嫌,显得自己大度,好事坏事都让她占了,妥妥的背刺行为。
谢少虞听罢,“你是因为这件事才睡不着的吗?”
沈织玉摇头:“不全是,就是莫名焦虑。”
“你有你的理由,算不得背刺。”谢少虞微微停顿,轻声安抚,“你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言止他们都知晓你的用意。”
“下界危难,内讧是最致命的。云淮到底与你是同一阵营,他带来的那些弟子来自各宗,大多数年龄不大,稚子无辜;”
“再者,抛开往日嫌隙不谈,云淮确实算不错的助力,你是这样想的,对吗?”谢少虞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暖意,沈织玉展颜笑了笑,“可能是夜里面有些凉,没事。”她反握住师父的手,“是啊。”
就知道师父最了解自己,沈织玉继续轻声道:“其实我就是想着,我跟那些别宗小弟子也没什么仇,虽然我跟他们宗门有点过节,但跟他们无关。”
“我担心,我心底总是有些忐忑。死了太多人,若是出点事,泽云宗人手也是不够的……可我就是感觉我在背刺你们。”
谢少虞声音依旧轻柔,“是你考虑得太多,别总内耗自己。”
沈织玉低低“嗯”了声。
以前发疯是因为觉得自己反正什么都没有,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死了重开。
现在疯不起来了,牵挂太多,凡事都得斟酌斟酌,三思而后行。
谢少虞轻哄:“再睡会儿吧?不是还要去查探灵气的事情吗。”
“好。”
沈织玉声音轻快了许多。
迷迷糊糊还真睡了会儿,天明时,沈织玉选了套轻便些的衣裙。
收拾完,照常给不黑喂了吃的,又跟二师兄知会了声,便挽着师父一路往北。
沈织玉感叹,“说起来,回来过后我还没有往北边走过呢。”
谢少虞照常应她,轻道:“是吗?那现在就走过了。”
“嗯……这倒也是。”
话落,沈织玉低头似是在想什么,没再说话。
半晌没等到徒弟说话,往日听她叽叽喳喳惯了,面对安静的沈织玉,谢少虞有些不习惯,看了看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一路岔路口也不少,我们该往哪边走。”沈织玉有些苦恼。
“跟着那股诡异的灵气走就好。”谢少虞抬眸,扫了眼前方,“你没发觉我们走到这里,那股灵气已经蔓延到此处了吗?跟着灵气往它的反方向走即可。”
沈织玉听罢,抬头仔细感受了下,还真让她捕捉到一丝灵气。
这种灵气给她的感觉,就跟在海边那股灵气是一样的,只是很淡,密度太小。
也就是说,按师父说的方法确实可以。
自己和师父只要一直顺着这股灵气的反方向走,就能根据空气之中灵气的浓郁程度,不费力的找到事发地点。
“师父,这一路好荒凉啊!”
沈织玉语气惋惜,她记得当初北面是有很多树林的,然而现在放眼望去,树林全都干枯;河流也是,看不到一点活的东西。
估计就算这次事情过去,整个生物链都得出问题,会有不少物种消失。
看不到阳光,不知是不是沈织玉的错觉,越往前气候越阴凉透骨。
“嗯。”谢少虞答复,早有预料。
“修仙界的草木灵兽生长皆与灵气息息相关,加之万物向阳而生,当两个条件同时缺席,便形成了如今之景。”
沈织玉还未及回神,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似乎就在前面。
她挽着师父加快脚步往前,环顾四周,陡见不远处横着数具尸体,看上去还是新鲜的,应该没死多久,都还未开始没烂。
沈织玉蹲在最近的一具尸体前,发现是名中年男子,他的尸身倒伏着,污血流了一地,脖颈处血迹早已凝固。
面上的表情,却隐隐带着笑,似乎这是他们渴求的结果。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
海边那些修士也是这样,此人不知道是散修还是附近的村民,眯眼细细观察,掌心与虎口处有陈年老茧,应该是握剑所致。
看来是个修士,就是分不清是仙修还是邪修。
“……师父,他们的情况跟我在海边遇到的很像。”
谢少虞凝眸沉思,没有出言。
沈织玉站起身,又瞥了几眼其他的几具尸身,死法不一,有的伤口在脖子处,有的致命伤在心口。
没人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
“师父,”沈织玉又喊了声,“我感觉这就是吸收了那股灵气形成的灵雾导致的,太像了,区别就是死法更新了些,北面的动静跟死海那边的绝对存在某种联系。”
“大抵是的。”谢少虞回过神,眼里看不出悲喜,“灵气蔓延的速度似乎很快,而海边的昨日被你困住,这股灵气就只能是北面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