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谢少虞推开书房虚掩的房门，进去就看见沈织玉无精打采地趴在书案上。
面前摆着许多张纸，甚至还有些落在地面，无一例外都是写了一些东西，却又被否认划掉。
半日过去，很明显沈织玉不是很顺利。
将地上散落的纸张一张张捡起，他粗略的扫了眼，心底有了大致的方向，顺手拿过那张被沈织玉压在砚台下，改过几次最接近目的的丹方。
见师父来了，沈织玉收回黏在眼前丹方的视线，咬了咬笔杆。
谢少虞将那张放在她面前，“织织，你在书房快待一日了，不出去缓口气？”
沈织玉摇摇头，叹道：
“没时间了，越拖越难搞。别的事情能往后缓，但这张丹方没办法，因为一旦迟缓了后面很多事情都无法进行。”
现在沈织玉的心情，就跟外面的天一样，黑压压的，郁闷。
谢少虞轻声安慰她：“不必太过忧心，我去看过，结界很稳固。”
“外面那些魔物只要不是大批进攻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不外出必然是安全的。”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稍后我再去加固一番，顺便加强护山大阵。”
“我知道。”沈织玉看了看师父，将手中笔放下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
愁得很。
外面确实危险，魔物横行，但总不能一直躲在结界里面当缩头乌龟，就算炼制丹药有药宗的人，也需要出去取药草什么的。
人多开销也大，矛盾也会逐渐产生。
人是很自私的，在自己的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还不会怎么样，一旦穷途末路，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也是沈织玉昨日为什么考虑过后，会收留这些人的原因之一，谁能保证拒绝了他们不会心生怨恨拉着她们陪葬？
要让魔物聚集其实很简单，除了是他们的领袖，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引魔符。
这种符并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就是沈织玉通过最基础的那些符改造出来的，符修对这些应该会很敏感，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除此以外，想将魔物引来的方法还有很多，所以昨日魔物聚集，沈织玉并不确定到底是人为的还是跟白袍人有关。
不管从哪一种方面，当时拒绝他们都不算什么好的决定。给人逼急了，这些人绝对会全都不要命的拉着他们陪葬。
沈织玉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会离开，她清楚自己的实力，不可能与那么多魔物抗衡，何况还是杀都杀不死的。
“只要屏魔丹早些改良出来，很多隐患就能消除，也能预防。不必担心内斗，更不怕招来大量魔物，只要动静不大，即便有魔物聚集，也能隐匿气息，减少伤亡。”
沈织玉说着，终究又把话头绕了回来。
“所以说来说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把这丹方改出来。”她把刚刚放在旁侧的纸张拿过，递到师父面前，“这丹方是我找就这要的上古时期针对性丹方，所以依照原本的丹方炼制门槛与成本都高。”
“不改出来，靠我一个人炼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说人力，连成本受不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省事的方法，就是解决掉外面那些魔物。
但这不就是天方夜谭吗？
即便是神器浮光琴都做不到，师父来救她，沈织玉亲眼所见，那些魔物确实会害怕浮光琴，但是效用并不长。
净化并非指的魔物，而是被魔物抢占身体的人。
魔族要是能被消灭，就没有现在这种事情了，神族都办不到的事情沈织玉不认为有人能办到。
谢少虞听罢，沉默良久，缓声道：
“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
沈织玉双眼一亮：“什么方法？”
谢少虞语调平缓，“织织，你若只保自己，便不必花费这般多的心思。”
书房有一瞬间的寂静。
“师父，你还会讲地狱冷笑话呢？”沈织玉并未当真，拿起笔继续。
“对了师父。”似乎想起什么，她边琢磨边问道：“你这次怎么下来的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我记得上界与下界的通道不是都封闭了。”
“嗯？是有些麻烦，折损了些修为下来的，不碍事。”
谢少虞说得风轻云淡，沈织玉却听得心底一惊，手中笔啪嗒落下，
“你再说一遍？”
……折损修为还不碍事。
她受那么重的伤，都没有到折损修为的地步好吧？正常情况下一般就是晋升失败，没安然度过雷劫才会折损修为。
师父怎么好意思说她的？？？
他停顿了几秒。
像是思考了许久终于在此刻做出决定，谢少虞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凤眸涌动着沈织玉看不懂的情绪，“织织。”
“嗯？”
“你刚刚不是问我下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沈织玉抓住他的手，不满：“……师父你又转移话题。”
“不是。”谢少虞心底忐忑，清俊的面容严肃起来，神情复杂道，“若我说我此番是为你而来，想带你离开，你可愿意？”
时间不多了。
这次她会为旁人将自己置身险境之中，下次她同样会，正如……没谁比自己更了解她。
让他眼睁睁看着她重蹈覆辙，不可能。
沈织玉一顿，杏眸闪过迷茫：“离开？离开去哪里啊？”
不是，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带她离开？离开又能离开去哪里？
是指的离开泽云宗，还是离开下界？
难怪她总觉得这次下来的师父怪怪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始终没有开口。
……就好像师父在顾忌着什么。
关于神器的事情，从回到月华峰沈织玉就一直埋在心里没问出口，就是她相信师父会主动告诉她。
找到合适的时间总会说的，追问倒显得自己不信他。若是不愿告诉，追问只会适得其反，得到一个假答案有什么意思呢？
师父不会骗她，但她也不会逼师父。
但此刻……
听了师父说这样的话，沈织玉隐约觉得自己想知道的这个答案，大概率不是她想听到的。
谢少虞握紧她抓住自己的手，仿佛看到希望，放轻声音，语调和缓：“随我先去上界，到时我自会设法护你周全。”
“为什么？是因为下界被放出的魔族残魂吗？”沈织玉眉头越皱越紧，“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感觉光是这些不足以达到让师父你们这般忌惮的程度。”
倾祗也说过类似的话。
倾祗当时让她留在那里，不要再出去回到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