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声音太大,猝不及防的将楼下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连方才还在叽叽喳喳说不停的祁颜都打住。
刚刚旁边的桌子被掀翻,碗碟碎满地,发出吵闹的声响。
这吃个饭,怎么都能遇到事呢?
碗碟落地飞溅的碎渣子险些溅到祁颜身上,好在沈织玉出手及时,一道结界骤升,将她们这桌与外界隔开。
被结界弹开碗碟碎片落地,与遍地的菜肴混在一起。其他与这桌挨着的顾客就没这么幸运了,碎瓷片溅起接触到身上时,锋利地划破衣物,被接触到的地方不多时便渗出血来。
有人抱怨着想上前理论,却被那四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只能咽下这口气;酒楼内的小二见出了这档子事,拔腿就急色匆匆的跑去找掌柜。
许是动静太大,一直以来连月华峰都很少下的祁颜有些被吓到,小脸微白,紧紧攥着师父的袖摆。
沈织玉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的错。
早知如此,就不该为了打听点儿都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消息,选在吵闹的地方带徒弟吃饭,去二楼雅间都比这里好。
沈织玉伸手揉了揉徒弟的脑袋,算是无声的安慰,见祁颜脸色确实好了些,这才将目光落到旁边桌正怒容满面的四人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虽皆着常服,但几人腰上所系宫绦样式有些特殊,两男两女,方才那道怒斥声便是来自抱着只雪天狐幼崽的女子。
若猜得不错,应当是天临派的弟子。
修仙界中,各宗各派都有独特的身份信物,但类型不一定相同。
好比泽云宗与道衍宗是玉牌,天珩宗是白羽;而相同的情况下,区别就在于上面所篆刻的图案差别,泽云宗是祥云标志,道衍宗则不然。
这天临派,主习的是驭兽之术,眼下四人宫绦样式,女子怀抱灵兽……全都能对上的,唯有天临派。
沈织玉眸光微微闪动,眼底掠过一缕若有所思。
刚刚几人谈论时声音压得很低,加上徒弟叽叽喳喳,有些听不清,但沈织玉依稀从中听到了黎城的字眼。
他们谈论的话题,是黎城发生的事情。
而据她所知,最近这些这段时间黎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有的一件大事,就是前些时日自己导致的神器白玉琴现世。
沈织玉正思绪到处飞的同时,旁边桌的争吵依旧在继续。
方才掀翻桌子的,正是那现在抱着雪灵狐坐在凳子上的女子,此刻对面男子对她步步紧逼:
“师姐,你就承认了吧。”
“当日神器现世之际你在黎城,神器现世也在黎城;那人有只白色的灵狐,师姐你亦有只白色的雪灵狐;衣物颜色都与那些目击者描述一致,不全然与你对上了吗?难怪你要支开我们,就是为了独吞神器!”
“我说过,我回黎城是为了探亲。至于衣物颜色,相同很奇怪吗?世上就那么几种颜色。”她眼也没抬,气定神闲的轻轻替怀中雪灵狐顺着毛发。
相比于对面师弟的气急败坏,女子语气不急不躁,好似方才掀桌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师弟啊师弟,就因为灵儿是白狐,你们就认定是我是吗?”
“是!事到如今,你还有……”
他还想说些什么,左手边的锦衣少年却在此刻站了出来,“师兄。”轻轻摇头示意他别说话,让自己试试。
男子冷哼一声,只得闭了嘴,锦衣少年看上去年龄不大,与慕长平同龄的模样,他走到女子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江师姐,我们让你拿出来,并非要强夺你的东西。”
“只是想让师姐借此找找是否有其他神器,神器之间都是有着特殊感应的,若真有神器,也可以寻到些寻踪迹。”
“都是同门,你不能这般自私啊!”
“自私?”江素都快被他们的话气笑了。
还以为能说出什么话,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江素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盯着面前对她咄咄相逼的同门,一字一句吐出后面的话:
“什么帽子都往我身上扣?休想!”
“江素!你别太自私自利。我们敬你是师姐,那么多宗门的人上门询问此事,可都是我们替你挡了回去。”见江素油盐不进,此前被锦衣少年唤作师兄的男子怒意更甚。
“单,单师兄……”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绿裳少女怯怯开口,垂着眸子,试图替江素说句话,“或许神器真的不在师姐手中呢?我们还是不要冤枉师……”
“闭嘴!”单流兹怒斥。
“绿氤,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就是想着江素的身份攀上她家么!也是,讨好江素,好从她那里获取更多的资源,你平日里不是没少干么。”
“我没有!江师姐,我没有!”绿裳少女瞪圆了眼睛,双拳紧握,眼圈都被急得通红。
但奈何自己不善言辞,说来说去也只能重复着那几个字。
“单师弟,往日从我这里捞得最多好处的是你吧?就别把帽子扣在小师妹身上了。”江素眼神冰冷孤傲,语气讽刺:“说你蠢你还不信,神器若真在我手中,我为什么还要冒险陪着你们来浮光剑冢一趟。”
单流兹被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这些年,他确实从江素这个师姐那里得来不少好处,什么丹药符纸……只要她有的,江素从不藏私。
但就是因为江素以前从来不藏私,现在却藏着掖着,让单流兹感受到了落差,心底生出了不满。
凭什么江素什么都有,给他的那些东西,不过就是江素的施舍,就因为她会投胎么?同一个师父,凭什么江素那么招摇,处处胜他一筹。
无论是论家世还是论修为,自己处处不敌江素,不过是江素运气好罢了。若他有着江素那个起点,绝对比江素强上成百上千倍!
单流兹一直幻想着期待着自己能够改变现状,改变命运。
然而现在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