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织玉倒是一脸平静，淡定地拂袖将那白玉琴收入玉戒空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小阿颜。做得很不错，下去早些休息吧，明日为师再教你新的剑招。”
“好，师父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祁颜退下。
沈织玉看着那离去的小小身影，回到寝殿拿出纸鹤摆弄了会儿，依旧没有动静，沈织玉唉声叹气。
一直没有师父的消息，白玉琴这边同样是半点进展都没有，白袍人自那日出现，好似销声匿迹，连带着那魔物。
不知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织玉梦见了师父。
这次的场景很陌生，沈织玉能肯定这不是修仙界的任何一处。
旷野的微风寒凉，吹在脸上好似夹杂着霜雪，轻轻拂过沈织玉脸庞时，她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铁锈味。
这味道沈织玉再熟悉不过，是血。
沈织玉心底微微一动，循着这股血腥味不断向前走着，目光所及处，遍地平原，沈织玉觉得自己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环顾四周，恰巧看见不远处有座走势平坦和缓的高坡，正所谓站得高望得远，如果站在上面眺望的话，应该是能纵观全局的。
思及此处，沈织玉连忙加快了脚步，但是在走近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摔下去前扫了眼，地面不知何时多了遍地尸骨，自己踢到的原来是只断手。
沈织玉：“……”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好在是梦，摔倒在地也不疼，就是眼前天旋地转。她直直地滚到了旁边的一处低谷，拽住四周的草木才勉强停下。
从地上爬起来，沈织玉瘪瘪嘴，拍了拍灰尘，烦躁的“啧”了声，一时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正纠结着，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躁动，仔细听是说话声，但是隔得远，沈织玉根本听不清那边说的什么。
要过去吗？
沈织玉顿了顿，还是决定走过去瞧瞧，反正在梦里又死不掉。顺着声音走，她看见前面出现了一群人影。
他们身上所着的服饰与修仙界有些不同，沈织玉好像没见过这样的，但也不是完全不一样。
那些人中，最为显眼的是被围在其中的那道红色人影，在一片灰暗中，红衣在这空旷的环境显得有些凄艳诡异，众人好似在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应该是自己刚刚站的地势与这边不在一处，加之凹凸不平，被高坡遮挡住了，因此没有看见这群人。
沈织玉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提步靠近过去，再近些，沈织玉愣住了。
越走近血腥味越浓，那道红色人影哪里是穿的红衣？分明是被血染成了红色。
看来自己刚刚在风中嗅到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只见那人墨发迎风而动，大片大片的红蔓延开来，从衣上的少量白色隐隐可以窥见衣物的原本颜色。
那人一手撑着剑半跪在地，浑身浴血，低垂着头背部微弓，怀中好似抱着谁以身相护。
奇怪。
看见这一幕，内心倏地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沈织玉来了兴趣，于是目标明确地向那个人走近，想看清他的脸，然而在相距不到四五丈的地方，沈织玉渐渐放慢了脚步，就那般伫立在不远处望着那个侧影怔神。
师父？！
沈织玉心中大惊，神情恍惚的盯了半晌，心中就跟吃了颗柠檬似的，酸涩渐渐蔓延开来，
“谁把你伤成这样！？”一股火直冲天灵盖，沈织玉不敢置信，自言自语。
她扑上前，想看看他的伤势如何，更想看清师父怀里那人到底是谁，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师父。
然而靠近时，沈织玉的身体像是透明般穿过了师父，她踉跄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险些跌倒在地。
沈织玉震惊，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梦里，一切都不是真的。
刚刚又急又恼，竟被冲昏了头脑。
沈织玉叹气，转头重新靠近，蹲身在他面前，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师父”与自己认识的那个师父似乎不太一样，连发色都不同。
素来纤尘不染的白衣被血染成艳丽诡魅的红，怀中果然护着个人，那沾满血垂落在地的手依稀可见是个女子，但半点都看不清模样。
怎么还有一个“师父”？
沈织玉伸手尝试着去触碰，指尖淌落的血透过她的手掌滴落在地，一时分不清是“师父”的，还是他怀中所抱之人的。
总的来讲，二人相似的只有一张脸。
神情气质……
更不同了。
凤眸中的神情更为冷漠，师父眼底虽然也没有过多情绪，但透着的是那种淡然。
而眼前的“师父”，沈织玉从他眼中看出了完全不同的冷意偏执。
周围嘈杂的声音吵得沈织玉耳膜发疼，她皱了皱眉，凝神半晌，好不容易才从中听出几句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话语。
“……执迷不悟！你既要为……背叛族群，誓要与自己的族人为敌……”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今……誓……我族之人，世世代代得而诛之！”
“叛徒！”
“交……诛……叛徒！！”
……
耳畔嘈杂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沈织玉却再捕捉不到半个字眼，凝眸怔住。
叛徒？
什么叛徒？什么世世代代得而诛之？
沈织玉想再听，但根本听不清，只余一阵嗡嗡声，方才能听到那几句断断续续的声音都是勉强。
眼前的“师父”不言不语撑着剑站起身来，深邃的眼眸幽凉沉静，好似要将那无法言语的悲伤和哀痛都收敛其中。
他不紧不慢提剑，冷冽的凤眸中，所有的情绪尽数凝成嗜血疯狂的杀意，好似寒刃，要将挡在他身前的人尽数诛杀。
厮杀声不绝于耳，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里，血色漫天，天空仿佛下了场血雨，地上的草木挂着血珠。
沈织玉默然地看着，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跑来那一路的残肢断臂，遍地尸体，好奇促使她静静地跟在“师父”身后。
刚刚凑近，沈织玉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怀中的女子早没了气息，估计尸体都冰冷了。
为了具尸体值得么？又不能复活。
沈织玉叹气。
他现在看起来状态很差，身后是源源不断紧追不舍的族人，似是再也坚持不住，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