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原本正想翻入洞穴之中,却不想在这档口被人硬生生叫住了,白塔之下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爱之助等人,何耀文看到袁小飞和李璇玉的时候很有些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跑到这里来,这可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何耀文虽然生性骄傲,但是对自己老师和李璇玉却是实打实的尊敬和喜爱,他临死之际,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先骗取爱之助的解药,而后骗他们说自己知道入口在哪里,他利用握手告别的时机,将唯一的解药给了李哲文,而后自己忍着麻药的侵蚀,硬是把他们带到了几百米外的白塔处,应该说何耀文的分析能力相当出色,他与袁小飞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了白塔存在入口的可能性,他也具有新时代学生的自我牺牲精神,只可惜他算错了一点,袁小飞和李璇玉也出现在白塔处。
现在他一脸的愕然,更不知道怎么办。
袁小飞和李璇玉则是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何耀文怎么也来了,这挟持何耀文的又是谁?独乐寺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一连串的问题让大家都有点懵,袁小飞还暗忖有可能是遇到强盗马贼了,咳了一声,正准备用黑话探一探口风,不料何耀文突然大喊了一声,“不要管我,他们是日本的间谍!”
“日本间谍?!”袁小飞脑子里懵了一下,这蓟县如此偏远的地方怎么也有间谍?而李璇玉的面色更是倏地一寒。
“他们真是日本间谍?”她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对她来说,日本间谍就是她这辈子最不共戴天的仇人。
“支那人,快下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爱之助刚说完,李璇玉突然就一个飞跃下来,大骂道,“我去你妈的!”
她凌空一脚就踢飞了一名忍者,另一名忍者反应过来准备拿刀劈砍,但李璇玉速度更快,两把弹簧刀一闪,铛铛两声就把对方逼退,再一旋身,已经刺伤了对方的大腿,她连削带刺,又踢又踹,打得这两名忍者是毫无招架之力,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因为没有人想到这少女会这么暴力,明明是他们威胁对方,却不想李璇玉一言不合就先开打了,还把这几个忍者打得这么惨。
爱之助大为诧异,他急忙喝了一声,背后一条绳索凌空飞来,是佐宽出手了。
绳索瞬间缠绕住了李璇玉的胳膊,李璇玉另一只手持刃一削,身子再转,绳索瞬间寸断。佐宽冷哼一声,再甩一绳,这会他使了个结字诀,绳子尾端绕了个环套住一把短刀,直接就飞了过来,以绳索控制兵器,却能灵活得好像触手,这也是绳术师的优势所在,李璇玉干脆弃了那两名忍者与佐宽斗了起来,两个人斗了一阵竟然也是不分胜负,佐宽还要再使个阵字诀,好好会一会李璇玉,突然这少女不干了,直接收了短匕,直接掏枪就朝佐宽开了一枪。
砰!这一枪很是突然,佐宽反应虽快,但还是被擦伤了肩膀,他心有余悸,喝问道,“你……你,你不讲规矩!”
“仇人相见,谁他妈给你讲规矩!”李璇玉骂道。
她再开一枪,吓得各个忍者左躲右藏,纷纷都变了脸色,显然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性子这么野的少女。
李璇玉现在满心满怀都是先灭了这些人再说,她还欲追击,突然爱之助的右手闪了一下寒光,一把薄薄的长刀刃已经抵在了何耀文的脖子上,“小姑娘,脾气倒是不小,不过我劝你赶快放下手枪,不然你这位同僚一定会比我们先死!”
他手中的长刀轻轻一探就已经割破了何耀文的脖子,血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
何耀文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不过这一次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因为李璇玉就在他眼前,他甚至还有一丝为了心爱的人慷慨就义的兴奋感,他突然大吼道,“阿玉,别管我,我不怕死!快杀了他们!为了中国人民!”
他吼得太大声了,嗓子一下子就劈了,最后这中国人民四个字更是全嘶哑了,李璇玉被他这一弄,反倒冷静下来了,她很清楚自己这一枪下去,至少杀一个日本人,但何耀文也活不了。
坏人这么多,她一个人也杀不完。但何耀文是她从小到大的学长,亲如兄长,只有一个。
爱之助道,“我再说一次,把枪放下!否则,不止是他,大殿里的那些人也一样要死!”
这一下,李璇玉没辙了。
李哲文、梁思齐、关野贞都在日本人手里,哪一个都是跟她息息相关的前辈、老师。
她一迟疑,就见眼前什么东西一闪,手中的枪就被佐宽的绳子套过去了。
“枪?用这东西太无趣了。”佐宽转了转手枪,交给了爱之助。
“现在,你们乖乖地听话,大家都好过。若想反抗,一个都活不了!”爱之助指了指洞口道,“小子,你先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我啊?”袁小飞愣了下,“这里面怕是有危险呢。”
“不危险还需要你去?不下去,我先卸了你一条腿。”爱之助威胁道。
“小队长你说你急什么呢,我去就是,不过总得给我点工具吧?”袁小飞笑道。
“你要什么工具?”爱之助很不喜欢袁小飞这个人。
“我要一根绳子。”袁小飞指了指佐宽说道,
“我的绳子都是三十二股拧成一股,你想要多长都能给你。”佐宽拆了条绳子丢给袁小飞,这人再次爬了上去。
这神龛不大,仅容得下一个人进去,只是里面的空间却有些宽敞,这塔果然是空心的,下面黑洞洞的,拿手电筒一照,方方正正的类似一个巨大的井壁。
不少水渗透进来,哗啦啦地流了下去,像一面面瀑布一样。
袁小飞突然发觉这里也不是那些僧侣真正的入口,理由和锁龙井一样,入口太小了,那些僧人下的木槽从这神龛处根本运不进来,除非这塔是近代重新修建的,但这塔从辽代开始就存在了,也从没有过其他的开口,看来他的判断也有些问题,可是既然都到了这地步了,就没道理不下去看个究竟。
袁小飞开始一点点下坠,他也不知道这下面会有什么情况。
下坠了大约十多米,他终于看到了四个石门,其实井壁还在往下延伸,这石门是设在了井壁中央,四个石门有三个是紧闭根本打不开,只有一个石门是被打破的,门后面露出一条通道。这通道很长,手电筒照过去,根本看不到头。
袁小飞心想,既然这个石门被人打开过,那证明就是有人进去过,反而还安全些。他也跳进了石门,一路往前走去,这里面已经比较干燥了,地面上铺着青石板,墙壁和顶上都有石砖,通道大约两米多高,三米宽,笔直向前,按照袁小飞的估算,这通道应该是朝北的方向而去,而北边正是独乐寺所在之处,他的心突然咚咚咚跳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在不断地靠近独乐寺的下面,他似乎要摸到了一件重大历史秘密的边缘了。
这感觉就是跃入海中,看到了冰山一角下更大的冰山。
这沿途除了散落的几把铁铲和锄头外,什么都没有,连灰尘都不是很多,这样走了几百米,空间突然变大,就像通道中间修建了一个烽火台一般,他举起手电筒一照,昏黄的光影里,突然有一条庞然大物卷曲在前方!
那是一条水桶粗的巨大黑蟒盘旋在墙壁上,鳞甲片片,油光发亮。袁小飞汗毛一下就耸立起来,急忙后退细看,这才发现,那是一条扭曲硕大的树根,树根很圆润厚实,加上裂纹真的像极了蟒蛇。整个穹顶有上百条这样的树根扩散开来,像只巨大的触手怪一样攀附在墙壁上往下蜿蜒而去,构建成一张让人触目惊心的图案。只是这树根之间还有不少白色的圆点,时密时疏,像是一株巨树结了星星点点的果实。
这里似乎是尽头了。
袁小飞又看了一阵,发现树根后面似乎还藏了一个石门,青灰色的石头雕刻着拱形的花式,他正准备走过去细看这座门,突然背后从来了一声喝止声,“先别过去!”
他再次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李璇玉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拿枪的爱之助以及其他同伙。
李璇玉镇定道,“你别碰那棵树,那是一株死不了的杜梨树。”
“杜梨树?”袁小飞有些纳闷,杜梨树在北方是很常见的树种,但是能长出这么壮观的树根,实在是罕见,但李璇玉说这是棵死不了的杜梨树?哪里还有什么死不了的树?
何耀文解释道,“我们现在就在独乐寺观音阁的正下面,独乐寺的名字由来有好几种说法,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这个地方本来生了一株十分巨大的杜梨树,开出来的梨花都不是雪白的,而是带着血痕的颜色,因为它太巨大了,开花结果之时,方圆几十里之内几乎寸草不生,种什么作物都无法生长,附近的乡民几次想要把它砍伐掉,但是都没能成功,反而这些意欲砍伐的乡民都一去不返,陷入了树根之中,像是被树吃掉了一样。后来有个老道士路过这里,看出了端倪,说这棵杜梨树活得太久了,已经成精了,杜梨木因生有荆刺,古代多用于隔绝封堵,杜门谢客一说正源于此,此外,八门之中的杜门也源于这个意思,代表的也是此路不通。老道士说,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它,就是自己做法引九天雷火来劈它,但是这个很耗费精元,老道士拗不过乡民的请求,还是开坛做法,引来了九天神雷成功地将整株梨树劈着,烈焰熊熊,烧了三天三夜,眼看这树就要全部烧成灰烬,突然好巧不巧下了一场暴雨,这树干树根存活下来了。老道士用尽了神力,也是奄奄一息,他告诉村民这杜梨树魂还活着,若是想要彻底镇压它,就依着这棵杜梨树的树干塑造一尊十一面观世音菩萨,而后再建一座寺庙,这老道士话还没说完他就去世了,村民们建好了寺庙却没有名字,想来想去,觉得这是镇压在杜梨树之上,于是取了个谐音,叫独乐寺。这只是众多传说中最不可信的一个版本,只是没想到这下面真有这么一棵杜梨树。”
所有人听了何耀文这一说,都忍不住对这棵树产生了莫名的敬畏之心,袁小飞再细看几番,这下算是看清了,纵横交错的树根里生的白点不是什么花果,而是一颗颗灰白色的骷髅,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死了多久了。
袁小飞虽不信什么老树成精的传说,但他突然觉得,很有可能这些人确实是实实在在地被卷入了树根里,这树即便不是成精,也必然有一些古怪,就像那个隐藏的壁画一样,看来这个独乐寺之下真的隐藏了不少东西。
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因为路被树根完全遮挡了,若要过去就必须要切断树根,爱之助丢过两把铲子,果断下令道,“你们两个,去把树根弄断!”
何耀文阻止道,“不行,这树根下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不能轻易乱动。”
爱之助立马给了何耀文一拳,臭骂道,“要你多管闲事,不然你去挖!”
何耀文一阵吃痛,瞬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璇玉气得眼冒火星,若非有人质在对方手里,自己早就冲上去跟他们打起来了。
袁小飞也恨恨地咬咬牙,拿着铲子走了上前,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劈向树根,铛地一声,震得两条胳膊都在颤抖,树根也不过是脱了层皮,他连拍十几下,拍的尘土飞扬,虎口开裂,终于是斩断了一根树根,露出了一个口子。他准备再切一根,清除出通道,突然他觉得眼前一晃,那树根似乎是蠕动了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几步,可是这样看了一下,似乎树根又没什么动静。袁小飞心想估摸是自己刚才太用力了,脑子缺氧了。
他再准备铲掉第二条树根,突然他就听得顶上的墙壁上传来了呼啦呼啦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拖动着摩擦石壁,他急忙抬头一看,却见顶上的树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全部蠕动起来,像极了一群巨大的蟒蛇在交缠。
这一场景诡异而骇人,所有人都吓得大叫起来。
袁小飞刚要退回来,突然眼前唰地落下一个白色的物体,竟然是一具白色的骷髅。头顶树根蠕动,无数的夹杂其间的尸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就像下了场白骨暴雨一样,袁小飞刚想逃跑,就觉得脚下一紧,一条粗大的树根像蟒蛇一样缠绕了过来。
爱之助和佐宽急忙退到门口边缘,佐宽快速甩出绳索捆住了五六条树根,这些树根动作虽然缓慢,但力气却很大,佐宽左缠右绕,好不容易定住了四条树根,但紧接着有更多的树根蜿蜒过来。
另一旁,袁小飞和李璇玉早已被树根紧紧缠住,好在袁小飞会一些初浅的缩骨术,这树根缠绕的速度并不算快,他身子一缩就逃了出来。只是现在树根整个像一张网罩了下来,扭动的树根上似乎开始浮现成百上千的人脸,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何耀文大叫道,“这树果然还活着!”
爱之助脸色有些阴沉,他朝身后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用日语问道,“服部,以你们流派的忍术来看,该做何解?”
服部属于火忍,最擅长的便是下毒、解毒和控制火焰,是火忍中的三代,他的技艺虽不如爱之助和佐宽,但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服部俯首道,“爱之助大人,这是幻术。”
爱之助问道,“何以见得?”
服部解释道,“这棵树寄生了一种菌类,有很强的毒性,动物与之接触就会产生幻觉,与植物接触却会将除了寄主以外的都杀死,所以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也就不足为奇了。刚才,那人去斩树根,把这些孢子都震落下来,自然就中了幻术。”
他取出几枚药丸,说道,“这是服部家的神醒丸,服了就会清醒一些。”
爱之助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不需要,给他们吧。”
服部便把要甩给了其他人,这些人吞食了药丸,起初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而后恶心腹痛,并开始剧烈呕吐,只是吐过之后人也立马变得清醒起来,再睁眼一看,果然见这些树根慢慢停止下来,最后都盘旋回墙壁里,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爱之助道,“不过是幻觉,现在继续往前走,不要给我偷懒!”
袁小飞和李璇玉刚被催吐完,肚子里还有些涨痛,但脑子倒是清醒了许多,两个人重新站了起来,钻进了那个小小的树根洞,这一路树根越来越密,横竖交错,到处都是白森森的人畜骨头,不过好在这些树根现在都一动不动,并没有继续活动起来。
显是服部的那些药起了作用,这些菌类的毒素暂时无法伤害他们,又走了数百米,树根开始渐渐变稀变细,而后看到两座形式古朴的石门,分别写着:苦海和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