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衣服没淋湿半点,坐到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位,那个男人问我会不会系安全带。
“会。”
以前坐过叶飞的车。
西装男见我会拉过安全带自己系,于是绕到前面从另一侧坐上驾驶位,耳垂上闪出的琥珀色细光亮了我一下。
我注意到西装男的耳垂上戴了一枚琥珀色的钻石耳钉。
第一次见到男人打耳洞戴耳钉,他从后视镜看我一眼,一言不发。
“谁让你们来找我的?”
“到了就知道了。”
这些车排成一列,重新行驶回城市,最后在城中一处僻静,古代高门大户般的住宅门口停下。
下车时一堆人簇拥着为我打伞,我听到妈妈的喊声。
“你们知道我老公是谁吗?这是绑架!要是现在把我们母女俩放了,我保证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绝不追究!”
她们淋在雨中,周笑笑紧挨着她被雨浇的瑟瑟发抖,看不出来此刻有没有哭。
“滚开别动我们!看不到孩子在淋雨吗?我女儿有心脏病,万一被雨淋出什么事来怎么办?”
我停住回头看她们,旁边的西装男向手下吩咐,为她们母女打伞。
这座大宅虽然没有山神府的精美绝伦,却如我偶然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古代大宅那般白墙黑瓦,廊腰缦回中厚重的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很快我看见站在廊下的熟悉身影,山神冷冷清清地等在那里望着。
西装男恭恭敬敬地把我领到山神面前。
山神抱起我让我坐在他的臂弯里,转身朝里走,我把身体前倾往山神的胸膛贴靠,手指无力地抓住他雪白的衣领子,好像见到山神的一瞬间我才找回害怕。
山神拿下捏在他衣领上的手,翻过露出我的内手腕,上面有大约半根手指长的划口,由深划到浅,是刚才他们用刀割胶带时动作粗暴留下的,这会功夫血已经凝固,变为鲜红夺目的血痂。
“他们两个,每人手指剁掉一根。”
山神阴鸷狠厉的视线望向舅舅和开车的陌生男人。
立刻有人上前控制住舅舅两个人,舅舅拼命地把仅剩的手往后缩,嘴里乱七八糟地求饶,他的手臂被西装男强硬地拽出来伸到前面,舅舅企图把手指捏紧蜷缩来逃避,结果西装男开玩笑般笑着对他说。
“再不展开,就把你的整只手一起剁了。”
我看得双眼发直心里害怕。
舅舅怕的浑身发抖,竟然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我。
“秀秀你救救舅舅吧,舅舅不是故意的,他们要剁舅舅的手,舅舅可是你的亲人啊,你忍心看着舅舅被剁手指吗?舅舅求你了。”
我把脸别开,舅舅亲口说过我不是他们家的孩子,说过不下百遍,而且他做出来的事,可从来没想过我是他侄女。
舅舅没在这里被血腥地剁掉手指,他们两个人被捂住嘴拖走了。
剩下妈妈湿淋淋地跪在地上,抱住唇色乌青瑟瑟发抖的周笑笑。
她们跪在山神脚下,再无半点往日里的高贵骄傲,在山神面前仿佛两只随意碾死的卑微蝼蚁。
山神抱着我,连带着我看她们的目光也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妈妈可怜地松开周笑笑,朝山神连连磕头,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在狡辩。
“山神大人饶命,我不是故意想抢走秀秀,其实我早就想把秀秀认回来了,但她姥姥一直不同意我带走秀秀,我实在是思女心切才一时犯糊涂抢人。”
山神冷哼一声,语气慢悠悠地。
“看来你不喜欢说实话,你很在乎你的第二个女儿,但你不应该动白秀,白秀从出生起就是我的东西,她长这么大,其中也有我很多心血的。”
西装男走过来在周笑笑旁边蹲下,妈妈看见他拿出刀,爬起来速度最快地一把抱住周笑笑,死死护在怀里。
“你想干什么!”
西装男一眼不发地用一只手就掰开她的手指,从妈妈手里抢周笑笑。
妈妈就像拼命护崽子的母鸡,炸腾起浑身的毛,手被掰开了就再一次牢牢抱住。
“滚开别动笑笑!”
西装男嘶了一声,手背被咬了,他微微抬眼朝这边看了一下,可能他怕磨叽地太久让人等得不耐烦,干脆站起来一脚重重踹在妈妈的肩膀上,一脚没踹开又接连补了数脚。
每踹一下我就能听见妈妈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我不理解,为什么都是妈妈亲生的,一个孩子被她不惜用命保护,另一个在她眼里却如狗命般一文不值。
妈妈还是被踹开了,周笑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腔剧烈地起伏,喉咙里发出如破风箱被快速拉动般难听的急促喘气声,她有心脏病。
西装男拉过周笑笑的手腕,锋利的刀子在她的内手腕划拉过,鲜红的口子就被切开了。
“妈……妈……”
那痛感使周笑笑的脸扭曲到变形,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求救的几个破音。
“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女儿!”
妈妈跪在地上不住地朝山神磕头。
“求你了,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伤害笑笑。”
山神精致绝伦脸,透露着诡异残忍的笑。
“真是不知死活哪壶不开提哪壶。”
西装男在周笑笑的手腕上方又深深地划出一道口子,血小溪般滴滴答答地淌了出来,周笑笑尖锐短促地痛叫一声,小小的身体抖成一团,剧烈地抽噎喘气。
“妈妈我真的很痛……妈妈救我……”
妈妈呆滞了一瞬,更加拼命地给山神磕头。
“怪我说错话了!我不应该伤害秀秀!我该死!求你让我去死吧!求你放过笑笑!”
山神就这样不急不缓地笑看着她磕头,直到我看见妈妈的额头上磕出鲜红刺目的血来,依旧不停。
我不想看了。
山神明知故问。
“我赐给你这么多东西,只要了你的第一个女儿,为什么想带走她?”
妈妈连带着磕头的动作一滞,身体颤抖,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山神又好心提醒,如催命般。
“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回答错了,我会收回赐给你的一切,我的耐心不多。”
我的呼吸随之屏住了,心里竟然抱了一丝期望,那些话只是舅舅说的,我没有听见妈妈亲口说过。
最终妈妈缓慢开口,一字一句如忏悔。
“我在枕头上拿到了白秀的头发,偷偷送去检验,发现白秀与笑笑匹配,白秀的心脏能移植给笑笑,所以我们打算绑架白秀去国外做手术。”
这些话一下子将我打回现实,浑身冰凉,同样都是女儿,妈妈的区分对待令我感到残忍又恶心。
妈妈说完这番话也面如死灰。
山神笑看向我。
“听见了。”
我对她死心了,或许她一开始回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我与周笑笑是否匹配呢?求山神治病不过是她回来找我的借口。
山神施舍般对待地上的女人。
“断绝母女关系,可能我心情好了能发善心放过你。”
女人抬头,绝望的眼里重新有了一丝希望,急切抓住最后的机会毫不犹豫开口。
“我发誓从今往后与白秀断绝母女关系,绝不往来,如果违背誓言,请山神大人随意处决。”
我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踏马跟做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