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吧。”
“谢谢。”
凌羽乔放下手里的资料，揉了揉眉心，这才道了一声谢，端起面条吃了一口。
“老公，其实你的厨艺很不错，煮的东西也很好吃，你干嘛骗妈说你不会煮饭？”
“我又不傻，让妈知道我会做饭，我怕是厨房门都出不了了，干嘛给自己找事做。”
秦风笑了笑，也不隐瞒。
“找份工作吧。”
凌羽乔吃着面条，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不想养我啦？”
秦风先是一愣，旋即打趣回道。
“我怕我养不起你了，公司的情况不是很好，而且我也没法养你一辈子。找份正经工作吧，回头要再和以前一样，我不放心。”
这话说的，怎么就和交代遗言一样？秦风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他不由分说，从凌羽乔手里接过碗放在桌上，随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感受着她的脉搏。
很健康，没问题啊！
“老公，你干嘛呢？”
“没什么，只是听了你这话，让我感觉有些不安。”
凌羽乔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抽回手，一脸无奈。
“让你找份正经工作你就不安了？”
秦风摇摇头，不去回答这个问题，他盯着凌羽乔的眼睛，开口问道：“公司的事，能和我说说么？”
“和你说有什么用？”
凌羽乔也没了继续吃面的心思，顺手把筷子放到碗上，满脸疲惫之色。
或许她也想要找个人倾诉，想了想，终是娓娓道来。
“景星建筑公司是爷爷去世前留给我爸的，爸他一直兢兢业业，想把公司做大做强，不负爷爷的期望。但六年前，公司的采购部经理吃回扣，购买了一批劣质建材，导致工地出了重大事故，死了十几个建筑工人。这事过去之后，奶奶以此为借口，回收了公司，交给了堂哥凌成龙打理。”
说到这，她深吸口气，眉头皱得更深了。
“近几年，奶奶想要把凌家公司集团化，奔着上市赚股票钱去，最终选定了医药业，与医药相关的公司经过整合，成立了凌氏集团。而那几个边缘公司几乎全部出售，回笼资金帮助总公司发展，至于景星，却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接手。”
“为什么？”
“因为公司已经被凌成龙掏空了。奶奶把公司还给我们家的时候，我就立刻查看了公司所有文件，资料，账目，合同。景星的估值从当年的一千三百多万，变成了现在的两百万不到，而负债却达到了八百六十万。拿下公司，意味着直接亏六百多万，当然没人愿意接手。而就在凌成龙交割公司的前三个月，他还花了公司最后的八十六万流动资金，全部用来购买建材，购买价格居然比市场价高出了整整五成，要说没有猫腻，你信么？”
凌羽乔脸上浮起一抹无力的苦笑，当她了解到公司目前的情况后，整颗心都凉了。
这就不是能力的问题，压根就是一个回天乏术的烂摊子，烂到不能再烂的地步。
“堂哥做事，就这么不留余地么？”
秦风有些难以理解，都是一家人，要说有点矛盾，并不奇怪，可对方的做法分明就是要把凌建国一家往死路上逼，哪里有半点情分可言？
凌羽乔又是一阵苦笑，长长一叹。
“还不光如此，那批建材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不断倒腾，一连捣手了五六次，每次都是低价出售，然后高价买进，如今仓库里剩下的建材，我算了下，价值大概只剩下了五万不到，而公司账面上，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
“你就不问他要个说法？”
秦风倒抽一口凉气，对凌卫国一家的贪心狠辣，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发现这情况的第一时间我就给凌成龙打去了电话。他给出的解释是接到了一个大项目，所以才抢购了大批建材，因为时间比较紧迫，需求量又大，价格自然会比市价贵上不少。谁知后来对方公司又反悔了，项目没有交给景星，为了维持公司的运营，他不得已只能底价卖出。后面倒卖几次建材，也是这个原因，对方看景星情况不好，接二连三的变卦。然后我查了下，那些所谓变卦的公司，负责人和凌成龙都是多年的朋友，贼喊捉贼罢了。”
“所以你就把车卖了，还问杨璐借了十万？”
凌羽乔沉默，许久后她点了点头。
“马上就要发工资了，公司账上没钱，不管怎么样，工资不能拖欠。公司员工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等着工资吃饭生活的。现在的景星，已经进入了最坏的恶性循环，没有钱买建材，就没法接工程，而接不到工程，又没有钱买建材。这两天我都在跑客户，看能不能接到愿意提前支付一部分款子的项目。”
“所以如果我今天不问，你也没打算和我说这些事，宁可自己一个人扛着，去陪那个秃子喝酒要项目？”
秦风语气带着些愤懑，可心中却没有半点气愤，只有对这个女人满满的心疼。
凌羽乔苦涩一笑。
“和你说有什么用？看着你去把凌成龙揍一顿？能解决问题么？”
“这事我来解决。”
“你解决？”
凌羽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向秦风，目光有些古怪。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你别老想着自己扛，得和我说。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十天内，我一定帮你弄到一份合同，而且是提前支付项目全部款项的合同。”
“你在和我开玩笑？”
看着秦风一脸自信的样，凌羽乔实在不明白，他那毫无根据的自信到底是打哪来的，似乎也只有一句“开玩笑”才能解释的通。
“你不相信？”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几乎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景星目前的情况，在行业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以前我爸积攒下来的老客户，现在看见我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躲都来不及，新客户就更别说了，想谈下一个项目根本就是难如登天，何况还是提前付全款的。”
凌羽乔摇了摇头，对此压根不抱什么希望。如非万不得已，她也不至于勉强自己去陪那个黄总喝酒，搏一搏那几乎不可能得到的机会。
“要不，我们打个赌？”
秦风眼珠子微微一转，琢磨出一个主意。
凌羽乔没说话，只是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我能帮你拉到一个预付全款的项目，你。。。”
说到这，秦风突然有些犹豫。他并不想趁人之危，只不过眼瞅着时间只剩下三个月，常规手段很难达到目的，他只有选择另辟蹊径。
秦风了解凌羽乔，她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只要亲口说出的话，就绝对不可能反悔。
想到这，他终于下了决定。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
凌羽乔刚开始没琢磨出来这个“机会”是什么意思，可没多久她就明白过来了。
“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让秦风满是期望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过该帮还是得帮。
他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起身收拾碗筷。
“这事我来想办法，你早点睡，别熬太晚。”
交代了一句，秦风转身离去。可就在他打开房门，即将走出去时，凌羽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可以。”
短短两个字，让秦风心里猛的一颤，脚步立刻就停了下来。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身看去。
“你确定？”
向来冷清的凌羽乔很是难得露出了一抹微笑，冲着秦风点了点头。
“你如果真能做到，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追求我的机会。至于别的，我不知道，也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秦风明白她的意思，一个追求她的机会，至于能不能追到，那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这句话以正常情况下去理解，可能像是一句废话。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需要经过对方的同意么？单方面的行为，根本不需要。
但凌羽乔不同，没有她承诺的这个机会，就如张铭浩一样，无论做什么，她都会不屑一顾，不会给予丝毫的回应。
这个机会，就如同是打开凌羽乔心理防线的一把钥匙，开了这扇门，才有后续。
“早点睡。”
秦风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惊喜，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轻轻关上房门走入了厨房。只是不自觉哼出的小曲，多少还是暴露出他无比愉悦的心情。
就在房门合上时，凌羽乔脸上的微笑刹那间就消失了。她盯着紧闭的房门，秀眉紧蹙，许久之后悠悠一叹。
“老公，对不起，恐怕这次我得食言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有四个月，就是她二十五周岁的生日，那个人应该就会来找她了，而属于她的人生，也将在那一天彻底结束。
不行，时间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她得尽快把公司拯救回来，走上正轨，为这个家留下一点保障。
想到这，凌羽乔目光中的那一丝柔弱顷刻间被坚毅取代，她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认认真真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