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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问天下谁是英雄(1 / 1)


皇帝三下江都,大兴和洛阳交给两个年幼的皇孙看管,此时的隋朝已经处于准无政府状态,因为皇帝的政令已经不能通行全国,隋朝版图民变四起,数人称王。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年初,窦建德和李密已经各自拥有了数万兵马,势头压过其他的起义军。

窦建德的经历显示,其实人都是被逼出来。

窦建德,河北人,年轻时胆量和膂力都超过常人,行侠仗义,救危济困。有一次他正在田间耕地,遇到一个同乡丧亲无力安葬,窦建德一声叹息,随即解开自己的耕牛对同乡说:“把这头牛卖了吧,好好给老人家安葬!”自此,同乡们对窦建德有了新的认识。后来窦建德父亲病故,同乡一千多人前去送葬,场面宏大,然而送葬过后,一千多人赠送的安葬费都被窦建德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只许他帮别人,不许别人帮他,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吧!

不过好人在窦建德那里能得到好处,坏人在那里得到的就全是苦头了,一伙盗贼就在窦建德家里遭遇了有来无回的结局。

这伙盗贼一起到了窦建德的窗前,弄出的响声让窦建德早就察觉,却不作声躲在窗户下面,三个盗贼相继从窗户跳进了屋内,结果三个人都有来无回。剩下的同伴被吓破了胆,不敢再进,只能哀求窦建德把三人的尸体还给他们,窦建德从屋里喊了一声:扔绳子进来往外拖!

盗贼们把绳子扔了进来,过了不久,窦建德又喊一声:“拖吧!”盗贼们赶紧放下手中的刀用力往外拖,正拖着发现不对劲了,怎么绳子上的人还动弹呢?莫非是诈尸?

不是诈尸,绳子上的人正是窦建德本人!趁着盗贼一愣神的工夫,窦建德松开绳子抢过地上的刀,一阵乱砍,整个世界安静了,盗贼们啥没偷着,反而把命搭进去了。

自此窦建德更加有名,窦建德的家也成了盗贼们心中永远的禁区,惹不起,躲得起!

皇帝杨广一征高句丽,声名在外的窦建德被政府招募为随行的壮士,并被任命为一支二百人队伍的队长。如果事情正常发展,窦建德很有可能为隋朝建功立业进而成为隋军将领,然而事情没有按照预期发展。

窦建德有一个同乡叫孙安祖,也被招募为随行的壮士,然而就在队伍出发的前夕,孙安祖的家里发生了变故,家里遭了洪灾,房屋和土地都被洪水冲走,妻子儿女也因此被饿死。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孙安祖无心出征,心情跌落到低谷。

伤痛中的孙安祖申请免役,当地的县令却不同意,还把孙安祖抓起来拷打。

人死了,家没了,申请免役还要被拷打,孙安祖终于忍无可忍,杀死县令逃了出来,直接投奔到窦建德的家里。

此时的窦建德已经看出隋朝的乱象,他预感到这个王朝已经长不了,因此没有向官府举报孙安祖,反而把他藏了起来。按照孙安祖的想法,从此只能亡命天涯了,然而窦建德不主张他当亡命徒,他认为男子汉要干就干大事,怎么能当亡命徒呢?

当夜,窦建德集合了几百人交给孙安祖,让他带领这些人出去干一番大事,这个大事就是抢劫,后来孙安祖入高鸡为盗,号称“摸羊公”。

窦建德安排孙安祖出去抢劫,他自己却依然准备随军出征,毕竟有光宗耀祖的路谁也不想去走绝路,然而窦建德光宗耀祖的路还是被官府掐断了,因为官府怀疑他私通盗匪。

当时河北景山县人高士达在河北清河附近集合了很多变民,这些民变士兵经常到窦建德所在的漳南郡抢劫,令人奇怪的是,他们从来没有进入窦建德所住的那条街。

漳南郡并不大,民变军每次抢劫的财物都能统计出来,然而历次统计,窦建德所住的那条街都是零损失,这让官员们很奇怪。一次、两次还可以理解为变民们地理不熟,不知道路,然而次数多了,“地理不熟,不知道路”就解释不通了。全郡都被抢了个遍,有的还是好几遍,为什么单单窦建德所在那条街却秋毫无犯呢?

经过官员们的逻辑推理,只有一个解释:窦建德私通盗匪。

有了这个逻辑推理,官员们如同奉了圣旨,因为按照皇帝杨广的指示,凡是变民的家产一律没收,因此一些官员非常渴望本地出变民,这样就能没收变民家产当自己的小金库了。

趁着窦建德不在家的时候,官员们把窦建德的家给抄了,人一个没留,然后心安理得地没收了窦建德的全部家产。

官员们不知道,无形间他们已经制造了冤案。窦建德私通孙安祖那是铁案,而私通高士达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冤假错案了(两人当时根本不认识)。

家没了,军也不能参了,背上冤假错案的窦建德只能将错就错了,当下就带着手下的二百人直接投了高士达,这下私通就变成了明通,冤假错案也就变成了铁案。

在高士达的队伍里,高士达自称东海公,窦建德任司兵(类似参谋长的角色)。不久孙安祖被更大的一个民变头领张金称杀害,他的手下就归了窦建德,这样窦建德直接指挥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万多人,从初期二百人的小队长直接升任军长了。

经过不断接触,高士达发现窦建德的才能远在自己之上,然而他不但不忌妒,反而放心大胆地把军权都交给了窦建德,这就是农民起义的可爱之处。

农民起义的初期一般都非常质朴,头领之间的关系非常简单,也很可爱,可以称作纯粹的革命友谊,这种友谊一度存在于高士达与窦建德之间,也曾经存在于翟让和李密之间。

得到高士达的信任,窦建德放开了手脚,并亲自上演了一出无间道。

窦建德挑选出六七千人作为自己的部属,然后带着这些人去拜见涿郡的副郡长郭绚,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诈降!

窦建德见了郭绚纳头就拜,声称自己没活路了,已经跟高士达闹翻了,愿意向政府军投降,争取为政府戴罪立功。

要说郭绚这个人,智商也不高,窦建德几句骗鬼的话还真把他蒙住了,窦建德声称愿意做先锋前去剿灭高士达,郭绚还真相信了!(这种智商也能当副郡长。)

窦建德在前面走,郭绚在后面跟,等到郭绚已经完全放松警惕时,窦建德的人却调转方向杀了回来。郭绚看着凶神恶煞的窦建德向自己冲来,心里还在想,这是唱的哪出呢,一愣神的工夫,窦建德已经冲了上来,低智商的郭绚没抵抗几下就被窦建德砍下了脑袋。

哪出?无间道!

首战告胜,窦建德名气更大,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高士达和窦建德这支民变军名气太大了,随即引来了政府军的高度关注,带队前来剿匪的正是太仆卿杨义臣。

别看杨义臣担任的是文职太仆卿(畜牧部长),实际他是武将出身。他的祖上本姓尉迟,曾跟随杨坚征战立下大功。杨义臣的父亲阵亡后,杨坚把他养在宫中,赐姓杨,名义臣,因此杨义臣对隋朝皇室的感情是带血的。

在攻打高士达之前,杨义臣已经消灭了一支规模有数万人的民变军,民变军的头领就是杀死孙安祖的张金称。

杨义臣对付张金称的方法就是虚实结合,玩命忽悠,根本不跟张金称的军队接触,而是深挖壕沟,高垒营墙,却不轻易出战。张金称每次来挑战,杨义臣就先跟张金称约定一个交战时间,然后命令全军戒备,穿上铠甲准备战斗。

然而到了约定的交战时间,杨义臣却反悔了,紧闭营门,就是不战。

第二天张金称又来挑战,杨义臣还是照葫芦画瓢再来一遍,末了,还是不出战。

就这样磨叽了一个多月,张金称把所有的脏话都骂完了,杨义臣出来了,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明天你再来,我一定跟你决一死战!”

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一句痛快话,这下张金称满意了:“这才是男人说的话!”

当夜,张金称回营睡了一个好觉,杨义臣却一夜没有睡;这一夜张金称没有任何准备,这一夜杨义臣准备了一夜,忍了一个多月就看明天了。

第二天一早,脸色红润的张金称如约出发,他要赶赴与杨义臣的约会,然而杨义臣压根儿就没打算跟他约会。

张金称率军离开大营,还没有走出几里,杨义臣的两千骑兵就从张金称大营旁边的隐蔽处冲了出来,这两千骑兵是昨夜渡河赶到这里的,目的就是给张金称大营一个惊喜。

杨义臣的两千骑兵冲进了大营,对着起义军的家属开始屠杀。

得到消息的张金称火速回军救援,然而已经晚了,杨义臣的两千骑兵已经从大营中杀出,而杨义臣的大军也从本方大营冲杀出。张金称很快想到了一个终生难忘的成语:“后有追兵,前有堵截。”

两路夹击,张金称的队伍很快就作鸟兽散,而他本人也在一个月后被隋清河郡郡丞杨善会抓获,并在闹市区受到了千刀万剐。不过他死得很有气概,到断气之前,他一直在唱歌,在那个年代,无论胜败,都是英雄。

借着剿灭张金称的锐气,杨义臣挥军直指高士达和窦建德。

对于杨义臣,窦建德还是听说过他的很多事迹,尤其是消灭张金称的过程,甚至可以写进军事教科书。然而粗人高士达并不这么看,听说杨义臣是畜牧部长,一个管养猪的怕他做啥。

高士达错了,虽然杨义臣是管养猪的,但他的智商非常高,远远在他高士达之上。

看着窦建德无间道建功,高士达的心也痒了,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亲自出征,让窦建德留下来看守大营。

第一次交战,杨义臣的部队败得落花流水,一触即溃,高士达喜出望外,原来这个养猪的不过如此,当夜犒赏三军,以示庆祝。

窦建德没有亲临战场,他没有看到真实的战况,但是从旁人的描述中他知道,杨义臣很有可能在诈败,背后一定有阴谋。高度兴奋的高士达却不这么看,他认为这是他指挥有方,管养猪的杨义臣不过徒有虚名,来日一定把他斩落马下。

其实高士达说对了,五天后果然斩落马下,不过主语换了,被斩落马下的不是杨义臣,而是高士达。

斩落高士达之后,杨义臣乘胜冲进高士达的大营,整个大营溃散,窦建德抵挡不住,只能带着一百多骑兵逃走,一路跑到了饶阳,从军长一下子又变成了百人队的小队长。

眼看窦建德只带着一百多人马逃走,杨义臣乐观地以为,这股民变军就算消灭了,然而这一次错过就是永远,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剿灭窦建德,让他遭祸的居然是一纸剿匪报告。

按照朝廷的规定,杨义臣将剿匪报告呈交给皇帝,结果杨义臣汇报的数字把杨广吓了一跳。

“数十万?哪来这么多变民?”

看到皇帝忧虑,近臣马上上来减压,此时在杨广面前的近臣是内史侍郎虞世基,这个人相当于杨广肚子里的蛔虫。

虞世基接过杨广的话头:“小股盗匪已经不需要皇上操心了,杨义臣都剿灭了。倒是杨义臣手握重兵长期在外,时间长了恐怕对朝廷不利!”

一句话触到了皇帝的软肋,是啊,变民并不可怕,闹腾半天也上不了天,倒是带兵的大将最为致命,带兵的大将才是杨家防范的重点,绝不能让别人照着杨家取代北周的剧本再演一遍,绝不!

一声令下,杨义臣班师,解除兵权,遣散部队,很抱歉,你的任务结束了!

杨义臣不明不白地被解除兵权,自此再也无法登上剿匪的舞台,而被他视作无足轻重的窦建德则东山再起。经过招募,一百多骑兵的队伍迅速扩充到了三千人,三千人又扩充到了十万余人,从此窦建德成为隋末起义军中极为重要的一支,从二线演员跃升到一线。

介绍完窦建德,再来介绍另外一位一线演员,这个演员的名字叫李密。

说起来,在隋朝造反行里,李密算是资深演员了,早在大业九年杨玄感造反时,他就是高参了。

当时李密给杨玄感提供了三套方案:第一套夺取幽州(北京),把皇帝阻隔在辽西走廊地带,与高句丽联手,擒获皇帝;第二套方案进攻大兴,夺取关中;第三套方案攻取洛阳,再图发展。杨玄感选择了第三套方案,最终失败。

其实仔细想来,李密的方案有纸上谈兵之嫌,即使杨玄感采用第一套方案,李密所说的情况也不可能发生,高句丽没有胆量一路追击隋军,而杨玄感的乌合之众其实也守不住幽州,因为他们只是一群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民工,从战争装备看,其实就是一群白条鸡。

第二套方案看起来不错,但实施起来也值得商榷,以杨玄感的白条鸡部队,即使镇守关中,能抵挡住宇文述、来护儿、卫文升、樊子盖这四大恶人吗?恐怕也很难。

通读隋唐交接的历史,赫然发现李密这个人其实很矛盾,明明知道关中的重要性,自己却一直与王世充在洛阳纠缠(部分原因是他的手下关东人居多,对关中没有兴趣);明明知道谁得关中谁就有望得天下,对李渊入关却熟视无睹,反而自我感觉良好;明明已经投降李渊,却又选择中途逃跑。这些都说明,李密这个人充满了矛盾。

矛盾归矛盾,公平地说,李密还是很聪明的,他的智商首先体现在一次关键的逃跑上。

杨玄感兵败后,李密也被抓获归案,被官府押解前往洛阳,不出意外的话,等待他的就是砍头。聪明的李密自然不甘心被砍头的结局,在押解的路上,他就开始策划越狱,越狱靠什么呢?一是靠忽悠,二是靠钱!

走到高阳郡的时候,李密和同伴拿出身上所有的黄金放在了押解官的面前,李密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声明将所有黄金送给押解官,另外只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帮忙料理后事!

世界上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黄金!

一看有黄金,再看所提的要求也不高,押解官心动了。在随后的押解路上,李密和同伴每天都要求供应酒菜,每晚都会喝酒,一喝就是一宿,一喝就会耍酒疯胡言乱语,毕竟是快死的人了,喝一顿少一顿了。

渐渐地,押解官对他们产生了一些同情,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押解官也就放松了警惕,而李密的机会就来了!

李密一行人等被押到了河南安阳的石梁驿,离洛阳已经不远了,再不逃就没有机会了。当晚李密称兄道弟地将押解官灌醉,然后在墙上挖开了一个大洞,从这个洞口一探身,李密就算脱离虎口了。酒醉醒来的押解官欲哭无泪,此时他才发现,应该同情的不是李密,而是他自己(走脱钦犯杀无赦)。

大难不死,必有后难!虎口脱险的李密并没有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相反却走上了九死一生的险路。此时的他,全国通缉,图上有影,任何一个公开的行业都无法从事,想要糊口,就只能继续在造反圈里混了。

李密先投奔的是平原郡的民变首领郝孝德,没想到郝孝德没有发现他的特长,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来蹭饭的,尊重根本无从谈起。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李密辗转跳槽到了齐郡变民首领王薄的帐下,没承想王薄也没有发现他的优点,李密得继续寻找下家。

没有工作的日子,李密穷困潦倒,忍饥挨饿,最惨的时候还啃过树皮,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躲到淮阳郡的一个村庄里,隐姓埋名当起了教书先生,这才吃上了几顿饱饭。

刚吃上饱饭没几天,李密就让饭给撑着了,吃饱撑着的李密闲极无聊居然作了一首诗,这首诗就是流传千古的《淮阳感怀》。

淮阳感怀

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

此夕穷涂士,郁陶伤寸心。

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

眺听良多感,徙倚独沾襟。

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

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

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

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

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此诗一出,看到的人都对李密竖起大拇指:“先生有才!”在群众有才的呼声中,李密有点沾沾自喜,却没想到这首诗很快就长了腿,到了淮阳郡官员的案头,这下李密的麻烦大了。

官员们通读此诗,发现反意扑面而来,这是反诗啊。再一问,“此人面黑,瞻视异常”,甭说了,此人就是李密,快抓!

幸亏当地民风淳朴,李密的群众关系比较好,官府刚来到村里,村民们就提前给李密报了信,这才提前从教室跑了,刚吃了几顿饱饭又得浪迹天涯跑路了,教书先生又变成造反从业者。

李密辗转投奔了自己的妹夫、雍丘县令丘君明,身为官员的丘君明自然不敢收留,一转手又把李密介绍给了当地的侠义之士王秀才。

王秀才与李密倒是惺惺相惜,与李密攀谈后非常欣赏他的才华,一激动就做主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这下跑路的李密就成了有家室的人,从他的内心讲,他实在不想再折腾了,如果能这样平平淡淡过一生,那该多好啊!

然而折不折腾李密说了不算,得政府说了算。

没过多久,李密又被人告发了,告发他的正是妹夫丘君明的堂侄。邱堂侄道听途说了陌生人李密的到来,然后把李密和通缉令对上了号,随后向政府告了密,一张无形的大网又向李密扑来。

事实证明,英雄人物在初期总是能幸运躲过几次灾难,这一次抓捕李密又躲了过去。官府来收网时,抓到了王秀才,抓到了丘君明,唯独没有抓到李密,李密当时恰巧没在家。

庆幸之余,李密还得继续跑路,还好当时河南一带起义军比较多,多得就跟现在广东一带的小加工厂一样,这样李密还能在起义军的圈里来回寻找工作机会,客观地讲,初期的李密是很不顺的!

初期李密反复跟各个首领谈平定天下,夺取全国,然而那些粗人首领自保还来不及,谈“统一天下”,那是痴人说梦,而李密就是一个疯子。眼看工作又没有着落,这时“李姓当王”的江湖流言无形之中帮了李密一把。

粗人首领们仔细分析了李密的出身和经历,发现此人出身高贵,曾祖是北周八柱国之一李弼,经历坎坷,曾经被杨广赶出过仪仗队,曾经陪杨玄感造过反,曾经在政府的监狱中越过狱,总之屡遭磨难,屡屡脱险。

经过一通分析,粗人首领们得出结论,“莫非真命天子就是他?”

然而猜测始终只是猜测,在没有成为现实之前谁又能当真呢?不过经过一通分析之后,大家不再把李密当成疯子,而是当成了有升值空间的潜力股,对他也不再是呼来喝去、大呼小叫,谁知道李密这朵云彩下面会不会有雨呢?

良禽择木,能人择主,此时的李密已经没有当初的狼狈,他也有了选择雇主的权利。经过观察,他把重点放在了韦城人翟让身上。

翟让同李密一样,原先也当过公差,李密是给杨广当差,翟让是在东郡政府当法曹(司法官)。与李密一样,翟让的职场生涯也很失败,因为得罪同僚,居然被指控有罪,而且一判就判处了死刑。

执过法的翟让当然懂法,他知道这个案子已经被人做成了铁案,天王老子也翻不了,他能做的只是一天一天等死了。就在翟让痛苦绝望的时候,监狱看守黄君汉悄悄地替他翻了案,不过不是通过法律,而是通过自己的钥匙。

黄君汉一向佩服翟让的为人,知道他被人冤屈,在无法翻案的情况下,他决定牺牲自己,私放翟让。

走出监狱的门口,翟让跪倒在地向黄君汉表示感谢,随后关切地问黄君汉:“我走了,您怎么办?”

黄君汉闻言大怒:“我敬重你是大丈夫,你却在这里婆婆妈妈,赶紧走,不用管我!”(可惜史书上没有留下黄君汉的最后踪迹,很有可能是替翟让顶了罪。)

从此翟让逃到了瓦岗山,聚众起兵,麾下有两员大将,一员是单雄信,一员是徐世勣(李世勣)。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翟让迅速聚集了一万多人,随后翟让也就成了李密眼中的理想雇主。

初期的翟让对李密不以为然,李密则是不动声色,用自己的行动证明。首先,李密帮翟让扩大队伍,自己担任说客,前往附近小股起义军的根据地,对大小首领们摆事实、讲道理,经过他的说服,附近的小股起义军都投到翟让的麾下,翟让的队伍越来越庞大。

和平的时候没有人跟钱过不去,兵荒马乱的时候,没有一个占山为王的会跟人马过不去。有了收编人马做见面礼,翟让就对李密有了好感,李密随即开始造反形势教育。

经过李密的分析,翟让发现,大兴和洛阳确实戒备空虚,而北方的突厥也在蠢蠢欲动,如果顺势攻打大兴和洛阳,很有可能成就一番大业,对于李密的建议,翟让频频点头。

看着翟让频频点头,李密以为翟让已经同意了,然而翟让接下来的表现让李密大失所望。

翟让诚恳地看着李密,搓了搓手:“吾侪群盗,旦夕偷生草间,君之言者,非吾所及也。”

完了,讲了半天,完全是鸡同鸭讲,李密被自己煽动沸腾的热血又凉了。

是啊,怎么能跟蚂蚁讲万里长征,怎么能跟井底之蛙讲阿波罗登月呢?

然而李密在摇头叹息的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涌起,“翟让这个人头脑简单,目光短浅,如果他领导我必败无疑,反过来,如果我领导他呢?”

疯了,简直是疯了,刚接触几天,就想骑到翟让的头上,怎么可能呢?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用心,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硬碰硬当然不行,翟让一个能打李密十个,而且身后有一万多兄弟,然而李密有的优势翟让没有,这两大优势,一是头脑,二是忽悠的功夫。想要骑到翟让的头上,智取为主,舆论先行。

正巧此时一个叫李玄英的人从东都洛阳来,四处寻找李密,找到李密之后就指着李密说:“此人当接收隋朝天下!”(李玄英如果不是疯子,就是李密安排的托!)

李玄英跟大家解释说,现在东都有一首很流行的歌谣——《桃李章》。《桃李章》是这样说的:“桃李子,皇后绕扬州,辗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从字面一拆解,“桃李子”就是“逃跑的李姓”,“勿浪语”就是“要保守秘密”,组合起来就是李密。而“皇后绕扬州,辗转花园里”就是说“皇帝皇后一去无回了”。这样组合起来不就是“李密当得天下”?

忽悠,接着忽悠!

至此可以确定以及十分准确地断定,李玄英就是李密安排的托。坦白地说,水平真的很一般,基本上就是初中顺口溜的水平,而且这个顺口溜同样适合李渊,“桃李子”指李姓,“勿浪语”让大家把话放肚子里,城府深一点,就像万丈深渊一样深,这不同样可以组成“李渊”两个字吗?

拿这种顺口溜蒙文化人不行,蒙翟让这些粗人已经足够了,毕竟他们认识的字也就比自己的手指多。

李玄英的忽悠属于点对面的忽悠,目的是在起义军里造成“李密有望大富大贵”的舆论,而要达到骑到翟让脖子上的目的,还需要进行点对点的忽悠。

点对点的忽悠可不容易,因为并不是谁的话翟让都听。经过观察,李密发现了一个叫贾雄的人,此人擅长阴阳卜卦,是翟让的智囊,他的话翟让基本都听,因此贾雄就成了李密的公关对象。

按说此时的李密一无所有,根本没有能打动贾雄的金银财宝,那么李密靠什么来打动贾雄呢?李密想来想去,只有一种东西:理想。

理想?没有搞错吧?对,就是理想,千真万确!

贾雄和李密一样,也是识文断字的人,别人参加起义是为了混口饭吃,他们参加起义却是有着自己的理想。

通过长时间的接触,贾雄断定翟让不是能做大事的人,跟着翟让混口饭吃没有问题,然而只能温饱,想要奔小康甚至大富大贵还得跟李密这样的人,毕竟这样的人有头脑、有计谋,更关键的是出身还高贵。

李密没有费多大周折就征服了贾雄,从此贾雄摇身一变,成了李密的死党,对李密的话言听计从。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对翟让进行点对点的忽悠,只有把翟让忽悠住了,李密才能上位,未来的富贵才有盼头。

正巧这几天翟让也在为如何使用李密发愁,于是叫来贾雄一起商量,点对点的忽悠就此开始。

翟让:你说李密这个人怎么样,能不能为我所用?

贾雄:此人大吉大利,贵不可言。依我来看,你如果自己当王,未必成功,如果拥护李密当王,一切困难会迎刃而解。

翟让不悦:照你的意思,李密自立门户就可以了,还来投奔我做什么?

贾雄和颜悦色:世间万物都是有因有果,李密投奔你是因为你们有缘分。李密的封号是蒲山公,而你姓翟,翟与泽同音,泽有水的意思,蒲草离开水就不能生长,因此蒲山公要来投奔你这个水,有了你他就如鱼得水,你们俩的关系说到底是鱼和水的关系!

经过贾雄点对点的忽悠,翟让终于相信了,相信他和李密会成为亲密的革命战友,至于谁当一把手,其实并不重要。

有贾雄的忽悠作铺垫,李密随即向翟让灌输军事思想,一席话让翟让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确信李密就是他的福星。

之前翟让的队伍没有固定的粮源,主要靠抢劫维持温饱,断粮是常有的事,而现在李密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攻占荥阳郡,盘踞洛口仓。攻占荥阳郡,大军就有了稳定的根据地;盘踞洛口仓,大军就有了稳定的粮食来源,那么庞大一国家储备粮仓,足够翟让的军队吃几十年。毛主席曾经说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而在解放战争时期更有一句名言,“手里有多少粮食,手下就会有多少兵”。因此李密帮翟让解决了粮食这个硬通货,这支队伍就不再是仅仅为粮食作战的饥民部队,而是有望夺取天下的生力军。

然而要攻克荥阳郡,谈何容易?李密和翟让面前横着一只拦路虎,这只虎的名字叫张须陀,隋朝有名的剿匪英雄,曾经上过杨广的连环画(杨广曾命画师亲临战场,描绘张须陀剿匪的场景)。

提起张须陀,翟让的第一反应就是跑,没办法,被打怕了,彻底服了。对于翟让的胆怯,李密不以为然,在他的眼中,张须陀属于典型的有勇无谋,而手下的兵都是欺压百姓的骄兵,只要略施小计,张须陀不在话下。

对付张须陀,硬拼不行,还得用智。李密让翟让带兵迎战张须陀,他自己则带领一千兵马埋伏到荥阳北的树林里,就等张须陀往自己的口袋里钻。

忐忑不安的翟让壮着胆子与张须陀接战,结果他的散兵游勇根本抵挡不住张须陀的方阵,很快就败下阵来,全军后撤。这样的场景对于张须陀而言太熟悉了,几乎都成了他剿匪的固定程序,没有多想,就带领着兵马掩杀过去。

然而这一次情况有了不同,追到荥阳北树林时,突然有一支人马杀了出来,与此同时先前一直败退的翟让也回马围了上来,瞬间形成了李密、翟让、徐世勣、王伯当四路人马围攻张须陀的局面,一比四,张须陀遭遇包围。

然而张须陀太生猛了,四路人马愣是没围住他,他居然突围了。

就在李密有些失望的时候,张须陀自己从外围杀了回来,这又是为什么呢?原来张须陀发现自己的一些部将还被围困,他不能丢下他们一个人突围,因此又回来了。

张须陀不愧为隋朝的一员猛将,三次杀出,三次杀入,来去自如,无人可当。

然而凡事都有一个度,“事不过三”,在张须陀准备第四次的时候,他没能突围成功,此时张须陀手下已经败散,他自己也陷入了绝境,张须陀仰天曰:“兵败如此,何面见天子乎?”乃下马战死,时年五十二岁。

张须陀阵亡后,所部将士彻夜痛哭,数天不能停止,他们不相信他们的将军已经阵亡,在他们心中,始终相信张须陀不死的神话。

然而神话终究是神话,终究有破灭的那一天,张须陀还是死了,一个神话以英雄的阵亡收尾,同时成就了另外一个人的神话,这个人就是李密。

经此一战,李密声名鹊起,翟让、徐世勣、王伯当从此更加相信李密,因为从李密那里他们都恍然大悟:“原来仗是这么打的!”(知识就是力量,此言不虚。)

虽然李密声名鹊起,翟让还是不愿意就这样俯首听命。

翟让分出一部分士兵,单独为李密成立了“蒲山公营”,他还是握着自己的兵马不放。翟让是个粗人,对士兵们不知道体恤,他的士兵们经常受到虐待,却敢怒不敢言。不过作为翟让的士卒还是有特权,可以欺负其他首领的士卒,毕竟他们是翟大头领的王牌军,腰杆要硬很多。

与翟让的粗暴不同,刚刚拥有自己队伍的李密却爱兵如子,每次行军打仗收获的金银珠宝,他分文不取,全部分给手下士兵,对待士兵态度诚恳,如同家人,相比之下,士兵们更愿意跟随李密,因为跟着他有肉吃。

翟让不甘心俯首听命,就跟李密交代,我准备回瓦岗了,你愿意回就回,不愿意回就随便,就此别过。说完,翟让带兵东行,李密则继续西进,一路连哄带打又攻下了几座城池,形势一片大好。

就在李密以为翟让不会回头时,翟让居然又回来了。原来东行到半路他就后悔了,他不想再回瓦岗当土霸王,也想跟着李密做一番大事,这一次,他是真的服了!

统一了思想,壮大了队伍,李密开始着手做大事了,他的目标是洛阳。

此时的洛阳由十四岁皇孙、越王杨侗镇守,辅助他的是光禄大夫段达和太府卿元文都,这些官员当官还凑合,打仗就提不起来了,更关键的是,管用的士兵都被皇帝杨广带到了江都,留下镇守洛阳的其实都是充数的兵,据说这些兵常年不训练。

李密召来翟让一起商议,决定先攻占离洛阳一百里的洛口仓。李密断定,洛口仓此时必无准备,而一旦攻打,一百里之外的洛阳也来不及救援,因此拿下洛口仓不在话下,这就叫“先发制于己,后发制于人”。

此时的翟让已经心悦诚服,他决定死心塌地追随李密。为了防止自己把事情办砸了,他建议李密自任先锋,自己担当后卫,一切唯李密马首是瞻。

事实果真如李密所料,李密、翟让率领七千人马从阳城(今河南省登封县东北)北出发,翻过方山(今河南省荥阳市西南),进入罗口(今河南省巩县西南),攻击洛口仓,不久攻克。

攻下洛口仓,李密慷皇帝之慨,打开粮仓各窖,由附近的灾民随意搬运,李密要用宝贵的粮食,赢得天下民心。

听说洛口仓被攻占,越王杨侗差点儿哭了出来,只能紧急调派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率领骑兵、步兵共两万五千人讨伐李密。

两万五千人听起来数目庞大,实际上却是鱼龙混杂。东都百姓听说政府募兵,又听说李密一伙不过是一群盗米的贼,因此参军积极性空前高涨,洛阳城内的国子学、太学、四门专科学校的学生,皇亲国戚、贵族子弟纷纷报名参加,他们都要为国效力。然而这些人典型的特点是中看不中用,上阵前斗志高昂,上阵后四散败落,用这么一帮人去打仗,不赢正常,赢了反而不正常。

大业十三年二月十一日,虎贲郎将刘长恭率领这两万五千人攻击李密部队的正面,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绕到李密部队后面进攻,显然大家都是读过兵法的,只不过李密读得更精而已。

由于政府军太高调了,他们的合围计划很快传到了李密的耳朵里。李密当下将全军分成十队,四队向后转,构筑有利地形,等待裴仁基的部队,六队向前挺进,直接迎战刘长恭的大部队。

历史总是充满着巧合,二月十一日这一天也有巧合,按照约定,刘长恭和裴仁基的部队要一起发动进攻,然而刘长恭的部队到了,裴仁基的部队还没有到,两路夹击只能变成一路迎击了。

刘长恭部队刚刚抵达,全军还没有吃早饭,看到李密的部队衣衫不整、阵容稀松,刘长恭认为李密的部队只是乌合之众,打完仗再吃饭,一点儿不耽误。然而就是因为这个想法,很多人自此再也没吃上饭,刘长恭自己也险些加入这个大名单。

两军甫一接触,李密让翟让打前部,很快翟让就抵挡不住了,士兵们纷纷败退,形势一度非常不利。就在刘长恭得意的时候,李密率领另一支人马从侧翼杀了出来,将刘长恭的人马拦腰斩断,分片包围,政府军一下子就乱了。

占据洛口仓多日的起义军已经饱餐多日,士气高涨,还没有吃早饭的政府军则是浑身无力,动作变形,再加上本身就是杂牌部队,学生、皇亲国戚、贵族子弟怎么能抵挡住视死如归的乱民,很快两万五千人崩溃了,四散逃难,而虎贲郎将刘长恭也火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刘长恭先生打仗不行,逃难还是很有经验,在逃难之前,他脱下了扎眼的大将战袍,极其低调地混入了逃跑的小兵行列中。经过不懈努力,刘小兵成功突围,全身而退,而且得到了越王杨侗的赦免。

只不过两万五千人的装备辎重全部友情赠送给了李密,其中还包括刘长恭那件扎眼的大将战袍。

旗开得胜,所向披靡,李密的事业达到了一个高峰。

经过翟让的提议,众人一致推举李密当盟主,尊号魏公。

二月十九日,也就是大胜的第八天,李密设立高坛,当日即位,改称魏公元年,宣布大赦,魏公府设立“三司”“六卫”,任命翟让为上柱国、司徒,封东郡公。

自此赵魏地区以南、江淮以北起义军纷纷响应李密,宣布接受李密的领导,李密设立《百营名册》,做遥控统制,这些起义军都相当于李密旗下的加盟店。

在粮食的召唤以及李密人格魅力的影响下,各地的变民络绎不绝地前往投奔,李密的直营店部众多达数十万,场面宏大,规模惊人。

形势还在发展,利好还在继续,李密再接再厉,策反了原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

裴仁基原本一心一意为隋朝效力,在军中很得军心,每次的战利品全部赏赐给士兵,然而即使裴仁基很得军心,他还是受到掣肘,因为皇帝还给他配备有监军御史,萧怀静。

萧怀静的任务不是打仗,而是监督裴仁基,然后直接向皇上汇报。有了这层关系,两人的关系自然不会好,而现在裴仁基又有更大的把柄落在了萧怀静手里,这个把柄就是没有按时出兵。

按照当初与虎贲郎将刘长恭的约定,裴仁基应该在二月十一日一早抵达洛口仓攻击李密部队,他却没有按时抵达,等他快到洛口仓的时候刘长恭的部队已经崩溃,因此裴仁基的部队没有参战就掉头回来了。这样裴仁基就成了一个有罪之人,只要萧怀静的报告送上去,裴仁基这辈子就算完了。

经过儿子和部属的劝告,再加上当年杨积善和斛斯政受酷刑的景象不断浮现在他的面前,一咬牙,一跺脚,裴仁基杀了萧怀静,降了!

得到了裴仁基,李密随后又得到了两员猛将,一个叫秦叔宝,一个叫程咬金(程知节),这两个人都成为李密的骠骑将军,同另外两个骠骑将军一起,率领八千壮士,这八千人是李密的亲兵,称为“内军”。对于这八千人的战斗力,李密还是很低调的,只是经常说,“此八千人足当百万”。(这就是八千个兰博。)

兵多了,将广了,李密的胆也壮了,那个曾经啃过树皮、步履维艰的逃犯不见了,重新站在世人面前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元帅。

以前的李密曾被皇帝赶出了亲兵卫队,现在的李密则要跟皇帝叫板了。在他授意下,幕僚祖君彦写出了《为李密檄洛州文》,檄文洋洋洒洒,历数隋室皇帝十大罪,从杨坚一直骂到杨广,酣畅淋漓,痛快之至,可以说杨广的名声主要是被李密给败坏的。

檄文中有一句,“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这就是成语“罄竹难书”的由来。

公平地说,《为李密檄洛州文》的攻击力要远远高于骆宾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只不过后者简短而且更加优美一些,尤其是那一句,“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让被讨伐的武则天都击节叫好,连连称骆宾王是个人才。看来好文章还是很有市场的,无论者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敌人。

檄文发了,皇帝骂了,李密拉开架势要与隋室决裂,隋朝的上空,风起云涌。

生逢乱世,疑问连连,全天下的百姓都在疑惑,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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