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佑的这番话隐约带着两分威胁、三分示好的意思在里面。
他得先声夺人，先下手为强。
谁知道这个秘密会不会关系到谭松林的仕途地位。
一旦两人闹僵，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谭松林把椅子往后又撤了回去，脸色阴晴不定了半天。
“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不过是怕别人说闲话，给高老带来困扰罢了。”
“那你直接跟我明说就好了呀，我和云澄又不是爱多嘴的人，好歹咱们也合作过一次了，这点信任都没有？”
余佑可不信谭松林的鬼话。
老领导和旧部下本来是很正常的关系，既然费尽心思地选择隐瞒，那就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信任当然是有的，我本来也是打算跟你们说的，可能因为这次夹带了私心，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怕被你们年轻人笑话吧。”
谭松林情绪逐渐平复，还玩起了自嘲。
余佑是真不怕捅娄子，反正已经聊到这份儿上了，索性问个清楚。
“你夹带什么私心了？”
“省教育厅最近在开发区批建了一所新的专科院校，我是首任校长的提名人选之一，但是最终由谁来当选，还需要参考淮南所有高校一把手的意见。”
“你想让高校长投你一票？”
“高老肯定会投我的，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我主要是想通过他来搭线到其他学校的校长或书记，哪怕见个面，吃个饭，聊聊天，留个好印象也足够了。我自认有担当高校校长的能力，可也要有机会让别人看见才行呀。”
这话在云澄听来，谭校长就是想走后门，搞不公平竞争。
可余佑却不这么认为，他深知这里面的门道，市场经济下，就没有百分之百的公平竞争。
你不走后门，别人会走，到最后你连跟别人站同一起跑线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社会弊病，却也是人之常情。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高校长既然是你的老领导，我相信这些事他肯定都有帮你考虑吧，直接让他带着你约人送礼就完了，干嘛还要绕这么一大圈来？再说了，你们花钱给北安师大邀歌，对你当选的事能有什么帮助？”
余佑没搞明白的是这一点。
按谭松林所说，他和高明的私人关系应该相当不错，有些话完全可以摊开来说。
两个人既然是同盟，一致对外就好了，没必要再内耗互送人情了吧？
谭松林笑了，面带赞赏之意。
“余佑，你很聪明，对人情世故也有自己的思考，但这件事情上，你想错了。”
“哦，请谭校长指教。”
“首先，你不了解高老的性格，他自己能帮上我的，绝无二话，可要让他带着目的上门求人，那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不情愿。其次，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高老就要退休了，他一生清白，洁身自好，在北安教育界里可称得上是德高望重，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这点小事让他的一世清名有污点，我不忍心。”
“所以呢？这和你们邀歌有什么关系？”
谭松林的话还没说透，余佑心里的疑惑依然待解。
“当然有关系，你知道自从那部宣传片发布之后，我接了多少电话吗？这里面不只是找我打听你们身份的网友，还有很多教育界的同行。我统计了一下，不说外省，单就淮南，差不多百分之七十的中学校长想跟我约时间见面，你晓得这是什么概念吗？”
谭松林的激动肉眼可见。
余佑顺着他的话细细一想，顿时了然。
“你们是想在师大复制这样的漩涡效应，让淮南各大院校的一把手主动来找高校长？”
“不错！如此一来，高老便可顺水推舟，将我引荐给那些人。这样既不违规，又能达到我们的目的，说不定效果比上门送礼还要好！”
这个算盘打得精明啊！
余佑不得不佩服。
“我懂了，这事儿我应下了，你先说说高校长对歌曲的要求吧。”
“我刚才也说了，高老只剩一年任期，这首歌可以看作是他留给北安师大的一份遗产，一厢寄愿，所以歌曲基调一定要积极向上，有情怀，有力量。另外，高老还是个老党员，正好下个月的一号就是就是国庆节，他也想把这首歌作为对党和祖国的献礼发布出去，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这样的话，又需要歌曲足够大气，有一定爱国情怀的表达……你可懂？”
谭校长一口气把对歌曲的要求说完，心里却突然打起了鼓。
这些要求加起来，可是不低，余佑能不能保质保量地完成是个大问题呀！
余佑眉头紧锁。
其实他是装的，他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备选曲目。
“懂是懂了，就是难度有点大，得加钱！”
“加多少？只要不超出我的承受能力范围，我都认！”
谭松林也是干脆得很，余佑摆了摆手。
“等歌写出来之后再说吧。曲子你们什么时候要？”
“当然是越快越好，因为还要根据歌曲内容拍摄相应的献礼短片，这一切都要在国庆节到来之前完成，算起来，也就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了。”
“好吧，我尽量。对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首歌的版权我依然不会转让，卖的只是不限期的使用权，你们没异议吧？”
“这个我知道，就跟那首《星辰大海》同样的模式嘛，你放心，到时候我让高老也给你们签个保密协议！”
大事谈成，谭松林喜不自禁。
余佑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不，谭校长，不能让高校长知道我和云澄是北安师大的学生。”
“为什么？”
“要是让他知道了，我还好意思收这个钱吗？那我不又白干了？亏本的生意绝不能做第二笔！”
一直旁听着的云澄忍不住笑出声来。
“柚柚，你说等到有一天，我们的身份瞒不下去了，高老知道后会不会来找我们讨要这笔钱呀？”
“他敢来要，我就敢不给！”
余佑手往桌子上一拍。
他可不会滥送人情，濮树想唱他的歌，都得给云澄当一个月的老师，一所普通的二流大学，凭啥白占他的便宜？
谭松林见这两个小家伙两句话就把话题带偏了，生怕定好的事情再出变故，忙接口道。
“不会不会，这个钱我们必然是要支付的，以后也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你俩尽管放心。余佑，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和高校长他们见面了？”
“最好不见吧，你做中间人就行了。另外，你让高校长找个会编曲的老师，这首歌可能要你们自己编曲了。”
余佑考虑到云彬的身体情况，决定这次不让他参与。
既然编曲不是云彬，那就说明，这首歌也不会由云澄来演唱。
余佑心里早有想法，只等歌曲交付的时候再说。
北安师大有音乐系，并且师资力量还不差，想找个懂编曲的老师出来应该不是问题。
谭松林爽快地应下了。
“那我和高老就等你消息？”
“嗯，准备好钱，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