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嚼东西的嘴一顿，含着眼球，眉毛皱起来含糊的说道：“啊.......他毕竟曾经是你哥哥，小时候应当还照顾过你......你这样做，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我面上很不好看啊......”
杜若屏住呼吸，开眼了——现实版的“食子”，还是被自己的兄弟献宝般献给父亲。
门外的齐秦也忍不住挑眉——这是什么年度伦理大戏......
还有七十九个兄弟？
床上的这个老变体是活了多少年，娶了几个媳妇？
幽溪镇真是离谱......
梅根心里咯噔一下，刚刚泛起来的喜悦慢慢褪去，不由想到：果然，这么做太过分了吗？
老人的咀嚼肌快速抖动，囫囵着吃完了嘴里的眼球，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你的其他兄弟们......”
梅根从小很崇拜父亲，连忙摇头，焦急解释道：“没有，谁都不知道，父亲......”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父亲，我做的很隐蔽，您放心。”
说着就起身，同时说道：“我这就把他处理了！”
“等等！”老人些微欠身，不再靠在床上，伸出右手，阻止道：“你坐回去......小梅根那，虽然这事你做的欠妥，但是你的孝心我都看在眼里......”
梅根将将止住脚步，停在原地，父亲这是不怪他的意思。
他乖乖坐回椅子。
老人继续道：“不枉我打你小时候，就最疼爱你......”
五十三哥的肩膀处和其中一个肉瘤上鲜血淋漓，但劣种就是劣种，防御能力强，不那么轻易死亡，说话的功夫，血已经堪堪止住了。
他见父亲认出了自己，扭着烂肉一样的身体，挪动到床头。
随着畸变越来越严重，五十三身上的骨头跟着变软，身体肥大异常，眼睛从各处冒出来，仿佛他的肉体是最好的土壤一般。
他早已不能正常走动，通常是像毛虫一般爬。
幽溪镇的食物对于劣种来说并不充足，他们吃各种能看见的肉食产品，包括不限于腐肉、昆虫，最后演变成自相残杀，分食同类的肉。
五十三的畸变让他没有自保能力，在劣种里边，他也是最低等的那种，谁都可以杀了他，然后吃了他。
和那些已经丧失理智的劣种不同，他还保留一定自我意识。他不觉得自己恶心，不管怎样，他都想活下去。
但这太难了。
被赶出家门十六年后，他的状态愈发糟糕，只躲在臭水沟里吃各种垃圾，马上就要饿死的时候，梅根出现了——他最小的弟弟，七十九。
梅根比他小整整十岁，他看着他出生，他有太多兄弟姐妹了，成功长大的很少。他只是尽自己做哥哥的责任，对每个弟弟一视同仁，照顾他们。
幽溪镇的变体本就生性凉薄，尤其对进化失败的劣种。
不过，不吃血亲是他们镇不成文的规定。
当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梅根出现在他藏身的水泥管道时，他非常诧异。
那时他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劣种不会傻乎乎自己凑到变体眼前，就像老鼠不会在猫面前晃荡一样。
如果不是依靠味道，他很难认出他。
令他没想到的是，梅根把他带回了他们小时候住的地方，也就是现在他呆的地方。不嫌弃他是一个低等的劣种，把他放在地下室里，二十几年如一日的喂养他。
如果不是七十九，他早就死了——饿死或者被其他变体，劣种吃掉。
在他六十余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涌现莫名的情感——感动。
七十九和其他所有变种都不一样，这才是“兄弟”真正的意义吧！
虽然没能进化成功，但七十九的成功让他一样欣喜。
七十九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梅根。
他的身体状况更加不好，今天早上，梅根帮他洗干净身体，说父亲终于愿意见他了。
那一刻他觉得，他是最幸福的劣种——就算进化失败，也依然有父亲，有兄弟。
直到梅根突然扣掉他肩膀位置的眼睛。
真疼啊。
变体的心是变种，劣种由于进化失败，所以没有心，但这一刻，他却感到钻心的疼。
这是父亲的意思吗？
梅根只是听从父亲的指示？
或许这不是他的本意。
......
啊，原来被蒙蔽的是父亲，这些一切都是七十九的意思！
五十三使出全身力气，顾涌着身体，攀着床沿，小半个身体趴到了床上。
父亲终于认出他了。
五十三掀开眼皮，身上的几百只眼睛齐刷刷张开，眼球同时转动，盯住七十九。
看，梅根那，你这么做是不对的，父亲不会同意，他也会埋怨你的。
身上的眼睛透露出各种情绪，有的怒目而视，有的隐约含泪，有的颤巍巍害怕......
“父......亲.......”
五十三费劲的叫道。
正在跟梅根说话的老人，听见叫声有些诧异：“小梅根，它还有意识呢？”
见五十三打断了父亲对他的称赞，梅根心中不快，但挨着父亲的面子，他没有发作。
刚刚已经让父亲有些不高兴了，不能再出差错了！
梅根牵强的扯起嘴角：“是啊，父亲。这件事我做的欠妥......我把他送去畸形秀吧，那里会收容他这种有意识的劣种。”
五十三听到这里，全身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他高兴。
进了畸形秀场，意味着他不会轻易被任何变体和劣种吃掉。
早些年他畸变程度不够，进不去。后来程度够了，他却失去了自己去的能力。
父亲会答应吧？
他虽然是劣种，但他还有意识，他还是父亲的儿子。
五十三身上一半的眼睛微笑着，另一半眼睛，期待的看向父亲。
“哈哈，不是没有其他人知道吗！费这劲干什么？”老人中气十足的笑道。
“父......亲........？”
五十三的尾声微微提高，表示出自己的疑惑。
梅根也拿不准父亲的意思了。
“养着，时不时能给我打打牙祭，就算一天吃十颗眼珠，他这一身，也能吃好久吧？嗬嗬嗬”
说着，不等梅根给他摘，直接自己探身，按住五十三在床上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