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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以利万民开集市 遥知京讯生忧思(1 / 1)


疫情过后,张仲景安排魏延带着军士和青壮百姓,清理河道,加固城垣。又接受刘廙建议,开集市,促流通,富百姓。只是,天不予便,去岁长沙淫雨不绝,引发太阴伤寒瘟疫。而今岁开春以来,潇湘一带便降雨稀少,到夏末时,长沙地面已经大变了模样,原本密如蛛网的水泽河流大多已近干涸。张仲景心忧如焚,但在天灾面前,人力焉有可为?他明知无用,甚至违心,却还是让刘廙、王粲领着郡县官吏跑遍了长沙郡内的山神、土地、龙王等诸神仙庙宇,虔诚祷告。不敢奢求灵验,只求百姓能看到官员奔波的汗水而不加苛责。也只有如此,张仲景方能要求百姓提水灌溉,让秋天的庄稼种下去,长起来。

空前的干旱给长沙百姓带来了无数苦难,更为百姓的生活造成极大不便。其中一个重大问题,便是原本置于涝塘河与湘水相交处的集市,必须搬迁了。

因旱灾之故,本地物产大幅减少,外地商贾带来的丰富商品,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长沙物资匮乏之状。长沙之地又不似洛阳、南阳,每日均有商贾云集,而是每月只有初一、初八、十五、十八、二十八等五日有集市,因此,集市之于百姓,不可或缺。按往年惯例,集市设在湘水上几条河流交汇之处,商贾们乘船载货而来,聚集一处,拥楫舟为市。但除湘水之外,河流干枯,百姓对外地输入商品的需求更大了。张仲景亲自勘察长沙城内外,最终将集市选址在城西门外大路通达之处。此地道路四通八达,又在湘水之畔,可算是水陆通衢,又有龙王古庙,离自己居住的府衙后堂不远,每逢初一、十五便有许多百姓来此烧香朝拜,划作集市新址尤为合适。消息传出,商贾、百姓闻风而动,俱往新址而来。

待一切准备就绪,张仲景便与魏延、刘廙、王粲、霍峻等人相约,观看集市开市之盛况。

这日清晨,晨鸡未鸣时,张仲景在家中便被阵阵由远及近的喧闹声吵醒,料是集市将开,便速速穿戴,进了粥食,带着家人和两个下人,一起往龙王庙而来。魏延等人早已在此等候,见张仲景姗姗来迟,众人笑道:“张太守就住在龙王庙边,约我等观看开市,却没想到离得最近却赶了个晚集。”

张仲景面有愧色:“仲景着实不知长沙集市如此之早,令诸公久候,惭愧!”

“惭愧无用!”刘廙大笑,“今日盛况难逢,太守须得与民同乐才是!”

张仲景连连称是。待衙役鼓号三遍之后,张仲景由诸人相陪,走向龙王庙高台处,高声宣布:“今日开市,俱免赋税。公平交易,财源广进!”言毕,锣鼓齐鸣,法号声声。

听到“俱免赋税”,集市上的百姓顿时欢腾起来。张仲景笑着,与众人倚在龙王庙的围栏边,观看集市喧腾之状。

沿着湘水河岸,道路两旁,数不清的商贾已经各占地盘,摆下了各自买卖。瞰之,集市虽然杂乱,却有分别,货卖器皿、牲畜、酒食、菜蔬、布帛之类者,分类而聚集,自成一隅,间有挑担叫卖者行走其间,更有卜筮、赌博之徒坐地生财。日上三竿时,集市中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而叫卖声、交易声与牲口叫唤声错杂相间,热闹非凡。

张仲景正看得高兴,忽然,听到集市一隅传来婉转悦耳的琴声。驻足细听,竟是早年于涅水之畔曾听过的琴曲《回车驾言迈》:

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

所欲无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

歌声苍茫,琴声咽叹。张仲景闻听此歌,竟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不由独自走下龙王庙,走向歌者。歌者是一憔悴老者,唱至最后,已是感慨唏嘘,哽咽不止。

张仲景本欲拊掌,见此境况只有轻叹一声,并屈身将碎钱放在老者面前:“老丈拨得好琴曲。有劳!”

“可是张太守?”那老者抬首,起身施礼,“老朽自京师辗转流落于此,总算见到一处王道乐土!”

“京师?有多久没有京师消息?怎么又知道我?”张仲景暗叹,遂问,“我且问你,因何来到此地?又如何认识我?”

那老者感慨:“我名司马毫,字伯谦,曾为大予乐令。年前,因董卓入朝,乐谱选用不当,险些处死,多亏王司空讲情,被贬为庶民,流落江湖,出居民间艺坊,操琴为生。今春于南阳郡桐山得遇一采药老者,喜我琴曲,与我高山流水。言其有知音于荆州,托我带老猿所遗千年桐木,转付于他。”看着张仲景,“可他已贵为太守,老朽不敢去登府衙,只好以琴声相询于集市。”

“老猿?可是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颈伸数尺,力逾九象,搏击腾踔疾奔,轻利倏忽于水帘洞中?”张仲景愈发惊奇,不由得想起早年和子诺避祸桐山,常去水帘洞附近采药的情景。那百米峭崖之上,一泓山泉自崖巅倾泻而下,活像一条水晶挂帘悬在空中,将峭崖上部的一座天然石窟遮掩在幕后,称为水帘洞。洞口瀑布倒挂,浪花飞溅。入洞口,溶岩荟萃,乳窟绝妙。有一次,他悬索入内,见自己曾经救过的老猿,生活在洞中。见到张仲景,老猿捶胸顿足,兴奋异常。只是人与猿无法交流,张仲景也是带着遗憾离去。离洞之时,他分明听到老猿一声太息。现在想来,老猿当时似有心事托付。

张仲景不由惊讶、激动:“千年桐木?华佗神医?”

“如此说来,你便是张神医。我正是受华神医委托,来送千年桐木。”司马毫笑着,“我从桐山至荆州,再至长沙,一路打听,一路走来,地荒且远,总算不辱使命。”说着,将身后一节被麻布包裹的桐木托出,只见其色泽金黄,纹理如丝,“这是制琴最好之材。华佗让我转告太守,要以礼乐安民,礼乐亦可治病救人。”

“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张仲景默诵诗句,想起华佗,“对于医者,何谓荣名?”不由轻叹,“今为太守,琐事缠身,若与草木俱腐,可胜叹哉。”向司马毫屈身施礼,“长沙疫情已去,抑制豪强、加固城垣、开集市、免赋税我已逐个落实,只有兴学校、举礼乐尚且未能办理。还请文学祭酒、司马乐正助我。”

司马毫惊诧:“文学祭酒?乐正?”

张仲景扯起司马毫,“我要大兴郡学,舍你而谁?”看着千年桐木,“你还须为我制琴,助我开堂坐诊。”他一边说着,一边帮司马毫背起古琴,收起千年桐木,一起走向龙王庙,与魏延诸人相见,而后,一起观市。

由于司马毫的到来,诸人拨开流言蜚语,方知朝廷和京师真实近况。灵帝驾崩未几,立刘辩为帝,大将军何进与司隶校尉袁绍合谋,欲诛杀宦官,而太后不从。何进、袁绍遂私招董卓领兵进京讨伐张让。董卓未至,何进已被宦官谋杀。何进部将袁绍、吴匡等人攻杀宦官,中常侍张让、段珪等劫持皇帝出逃邙山,被董卓引兵救驾,尽杀宦官,张让自沉于黄河。董卓入洛阳,废杀汉少帝及何太后,拥立汉献帝刘协继位,自封太师。选用名士蔡邕等人,专断朝政,广布亲信,呼召尚书、御史、谒者三台。董卓自号“贵无上”,胆大妄为,性情残暴,使得豪强反对,士人愤慨。袁绍借机出逃冀州,依四世三公之家世名望,自封车骑将军,号召关东州郡、各地豪强,成立盟军,讨伐无道……只有江南各州郡远离京师,暂享一丝太平。不过,覆巢之下无完卵,也许,要不了多久,京师波澜便延宕而至荆州、而至长沙。到那时,如何进退,尚须未雨绸缪!

闻听天下动荡、社稷飘摇,诸人不免惆怅不堪,各自在心中谋划。

此时,张仲景不愿与诸人杂议,躲在一隅,静思时局。当夕阳漫过湘水堤岸和龙王庙高台,他方收回思绪。起身再看龙王庙下熙熙攘攘的集市,竟然陡生似曾相识之感,不由得愕然感慨。

是也!昔日朝堂之上外戚与内贵纷争,亦有如是场景而更过之。满朝文武各怀私利甚于商贾之私货,党同伐异倍于商贾之结社,相互攻讦频于市集之争执,尔虞我诈甚于市集之诋欺。而龙蛇混合、香臭同堂之复杂,更远非市集可比。市集中有人虚言揽客,而朝中官吏之言语愈加天花乱坠;市集中人人争先恐后,只怕奇货为他人所得,朝中官吏哪个不是追名逐利,唯恐显要之位旁落他人?唯一大不相同之处,便在于商贾直言求利,而朝中官员皆口称圣贤,相互谀颂,但内心贪婪成性,唯利是图。相比之下,商贾虽然粗俗,却淳朴实在;官员锦衣玉食,却是虚伪龌龊。

张仲景看着眼前的集市,思绪已飘出万里之遥,不觉间日已西斜,集市渐渐散去,留下随地可见的堆堆垃圾。乌鸦和野狗终于等到了这一顿大餐,乐此不疲地翻找着它们的美味。张仲景心中暗自嗤笑。他想起昔日的某些同僚,那些人只会随着权贵摇尾乞怜,无望入据要津,只能等人赏赐些残羹剩饭,却还兴奋异常,往往做感恩戴德之状,与眼下这些在腐肉烂叶中拼命啃食的乌鸦和野狗有何分别?

“圣人谬矣!”张仲景不由自主地感叹,“圣人谬矣!”

众人诧异:“圣人谬在何处?”

张仲景面露讥诮,道:“《周礼》有云,士以上不入于市,以为市集乃纷乱下流之所在,传至本朝亦有此风俗。今日在此观市,市集之乱,尚不及庙堂之万一,令朝士入于市,何有惧焉?倒是不宜令商贾入于朝,确是英明之策。倘使商贾入朝熏染,必定奸猾更甚,则害民益深。”望着远处湘水苍茫,张仲景又似自言自语,“礼仪崩塌,则纲纪不存。重整礼仪,方可再兴社稷。天下之大,亦是一地一地相互联结,由长沙而至荆州、荆州而至洛阳而已。我为长沙太守,便自长沙做起!”众人皆以为然。

趁着这日最后的霞光,趁着天下风波未及长沙,张仲景下决心大兴郡学,举礼乐,并以初一、十五两日,自己开衙为百姓讲学、奏乐、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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