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厉邵简看着混,医生脑子很活泛,他学习向来好。
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十多年前,厉邵简就想当医生了。
他到医院探病总喜欢东摸摸西瞅瞅。他记得思庭樾用的不少药,除了腿,其他都不是外伤相关的。
“是和烫伤有关的?”思庭樾问。
“诶,不是。”厉邵简终于站起来一回,“当时你的肺感染严重,做的治疗大多是和肺相关的。至于烫伤,还真没有。不过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你明明出的是车祸,为什么治疗方法和火场吸入大量浓烟一样呢?”
思庭樾心里咯噔一下。
陶扬像是发现了异世大陆一般,啪地拍大腿,“对,我记得那木乃伊别的话不会说,老喊自己胸部闷痛。我当时还以为他二次发育了呢!”
思庭樾:“……”
就不该让陶扬说话!
“反正吧,你傻了大概有半年吧,隔三差五还得进高压氧舱吸氧。”
“是啊,我那会儿可高兴了,好不容易圈子里来了个傻子,我学习终于能吊打他了。谁料到,人家直接出国,降维打击洋鬼子去了。”
学渣陶扬说起学习就肝儿颤。
思庭樾发出两道死亡凝视。
“……”陶扬闭上嘴。
从好友的话中,思庭樾大约拼凑出这样的记忆——这是家人从没和他说过的。
他极有可能从未出过车祸,而是在火场中吸入过量浓烟。
右膝盖的伤,应该是逃离火场摔的。
如果,他真的是14年前在福利院大火中幸存的少年。
为什么爷爷不告诉他真相?
需要费那么大的劲把事实掩盖掉吗?
报上的报道说白易辰死了。
福利院白院长说白易辰死了。
如果他就是白易辰,那后山为什么会有白易辰的坟墓?
.
思家老宅。
思亓川正在书房盘玩刚入手的围棋。
这套围棋相当特别,白子是用粉水晶制成。
老爷子用放大镜照水晶棋子的天然网状裂纹,满意得不要不要的。
忽然想到周六吴家家宴,不孝孙子一如既往不肯去,思老爷子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拨打视频电话。
随着电话接通,老爷子看见光线昏暗的卡座,炫光灯球扫过那没什么表情的小半张脸。
噔——老爷子血压上来了。
“混账东西!又在鬼混!”
思庭樾耷眼,瞥了手机一眼,旋即移开视线,“什么事?”
口气冰冷得仿佛公司实习生没眼力见地闯入总裁办公室。
“跟我到你吴爷爷家吃饭。”
“没空。”
“你小子!”
他还没说是哪一天呢!
思亓川气得抓起一把粉晶棋子,就想往孙子脸上呼,一想到棋子的价格,他颓然放下手。
“你手里那是什么?”思庭樾把脸凑向镜头。
思亓川:“算你小子识货。这我上个月在香港拍的,清代的,乾隆手里的。瞅见没?白子儿粉晶做的。”
老头儿一谈起心爱之物,立马忘记了打电话的初衷。
他炫耀似的展示粉色的、扁扁的白子儿,还不忘带上围棋罐,“看见没,海南黄花梨!俩盖子,一个刻‘黑’,一个刻‘白’。”
听到“白”字,思庭樾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爷爷。”
厉邵简和陶扬凑上来,看怪物似的看他。
思庭樾居然管思老爷子叫“爷爷”了?祖孙俩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和谐了?
思亓川格外受用,他就吃这套,他眯着眼睛,笑纹更深了一些,“说吧,喊爷爷什么事儿呢?”
“粉色那罐,送我。”
思亓川:“???”
这是围棋,黑子白子外加棋盘,一整套!
大孙子上来就要走白子?他有病?
思亓川不解:“你要么全套都拿走,你只要白子算几个意思?”
思庭樾往后一靠,冲视频那头的思老爷子缓缓挑眉,语调懒怠,“拿来玩儿。”
“……”思老爷子脑子里的cpu转不过来,“你知道我花多少钱买的吗?!”
陶扬凑上脸,“思爷爷,别介啊。庭樾跟您闹着玩儿呢。”
厉邵简:“思爷爷,他开玩笑的。您可别当真!”
俩混球一左一右打配合,总算将思亓川的情绪稳下来了。
思老爷子忽然想起,这好像是孙子头一回主动和他要东西。
不就八位数的围棋吗?他割爱总成了吧?
“咳咳,”思老爷子不大好意思,强行咳出一个台阶儿让自己下,他看似随意地问,“行,你想要那就给你。不过你不是下国际象棋的吗?怎么对围棋感兴趣了?”
思庭樾:“我送人玩儿。”
轰——思老爷子彻底破防了。
他八位数拍来了古董围棋,他的好大孙儿要拿去送人?!
送谁,啊?!
思庭樾抱臂,大马金刀地靠在沙发上。
原本的背景板——厉邵简和陶扬倒成了主角,两人和思老爷子大眼瞪小眼。
“思爷爷,不是我,我不会围棋。”
“思爷爷,我也不要,粉粉嫩嫩的玩意儿,姑娘家玩的。”
思老爷子再度破防:“这是粉水晶做的白子!乾隆爷手里的宝贝!不像话!你送谁,你给我说清楚!”
“送姑娘,不行么?”思庭樾凉飕飕的声音。
“……姑、姑娘?哪家姑娘?”思老爷子坐不住了。
“不肯拉倒。”
啪,视频通话界面中断。
老爷子一夜无眠。
第二天,私家老宅管家来到思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少爷,老爷让我带来的。”老管家恭恭敬敬地呈上精巧的小箱子。
思庭樾从里面捞出白子棋罐,打开捏出一颗,对着灯照了一下。
粉色裂纹中透出碎光,好看极了。
“嗯,算他有良心。”思庭樾满意了。
管家杵在一边,没走。
“郑伯,还有事吗?”
郑伯有些犯难,挣扎一番后,还是说话了:“少爷,老爷子一晚上没睡好。他想知道你送哪家姑娘……”
“他不认识。”
“好好好,”郑伯对着思庭樾做了手势,“这套围棋是老爷从香港拍卖得来的,这个数……”
思庭樾失笑,“我爷爷是不是想问那姑娘是我什么人啊?”
郑伯疯狂点头。
“还没追上,正在追。行了吧?”
郑伯差点化身尖叫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