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人一直在喊程郁,那人似乎很不高兴,很不喜欢。
那人在说“你.....很恶心。”
梦里的场景混乱不堪,光怪陆离,模糊又撕裂。
程郁感觉很难过,他感觉到那个叫做程郁的人在难过。
.............
程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卧室里光线灰暗,只有床头灯在亮着,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在晦暗中泛着光泽,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程郁眼眸转动,迟钝的大脑慢慢反应过来。
我......在家?!
是......哥哥吗?
“醒了”,一声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程郁确定欣喜地直起身子,向声音的方向喊道:“哥哥。”
宁暮舟整个人隐在暗沉的光线,程郁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但他很开心,因为哥哥回来了。
过了一会,宁暮舟才靠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视线扫过程郁的脸,在程郁额头上处理过的伤口处停顿了一下,“以后,不要轻易相信除了我以外的人。”
程郁静静听着宁暮舟说的,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哥哥的声音了。
“知道了哥哥,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程郁喜气洋洋的说着。
宁暮舟看着程郁那双眼睛,也许是由于光线的原因,那双看着自己的眸子显得很明亮。从今天得到消息到赶回来再到看到程郁,宁暮舟无法形容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心绪的变化,在这段时间里,宁暮舟无比的希望自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觉得只要自己足够迅速,那么损失也会最小,或者没有损失发生。
他内心在隐隐期待着什么都不要发生变化,就这样,一直这样。
身边天真烂漫的omega,眼里都是自己的omega有什么不好呢。
在这一刻,宁暮舟承认他是自私的,也许还是无耻的,可他并不在意,他只需要确定这个人会一直在身边就够了。
宁暮舟凝视着程郁,在他脸上搜索着那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他对你说了什么?”
程郁表情微愣,透亮的目光直直撞进宁暮舟深不见底的眼眸,耳边不禁响起那些话:那你知道宁暮舟杀过你吗。他杀过你。你知道吗,你本来是个死人。
“嗯?”,宁暮舟目光变得深沉,直直的看着程郁的眼睛。
程郁有些迟疑与缓慢的说道:“他说,哥哥杀过我。”
宁暮舟听完这话,唇角微微勾了勾,双手环过程郁,把人揽在怀里,嘴唇贴着程郁的耳朵,似引诱似哄骗的说道:“你相信吗?”
声音紧紧贴着耳朵,耳语又亲密,程郁把下巴放在宁暮舟肩上,嗅闻着这独属于宁暮舟的味道,“我只相信哥哥。”
我只相信哥哥。
宁暮舟品味着这句话,把程郁抱的更紧了些,“好,那就只相信哥哥。”
程郁,那就一直这样吧,我不再去计较曾经踏碎的自尊与骄傲,而你只在我的身边,做我的Omega。
夜晚是美好的,它总是会引诱着人去藏匿。
程郁身上的伤口随着时间而痊愈掉痂,这几天宁暮舟似乎变得格外忙,程郁可以见到他的时间变得很少,这让程郁有些不开心,宁暮舟好像察觉到了程郁这样的情绪,为了弥补程郁,宁暮舟每天晚上都会主动给程郁一个晚安吻,要知道,从前都是程郁主动给宁暮舟晚安吻的。
时间虚虚晃晃的过了半个多月之久。
从昨天开始,林姨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了然的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
宁暮舟俯身看着满脸通红,有些昏昏沉沉的程郁,低下头吻上了那双润色的唇,整个房间满是甜到发腻的信息素味,醉人晕眩。
这七天,程郁总是在昏昏沉沉,意识在清醒和昏沉之间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不知为何,这次的宁暮舟在这事上变得格外的狠,程郁越求饶,他越狠,程郁越哭,他就越狠,程郁有几次受不了的去推宁暮舟,宁暮舟并软着话语带着哄骗的在程郁耳边低语。
一周后,陪程郁渡过发情期的宁暮舟出现在了他的父亲宁霁的住宅。
宁霁拿着喷洒在几株盆栽上浇着水,“通知你那么多次,怎么今天才来。”
“忙。”
宁霁了然的点了点头,“提醒过你,你还是不听,那人只会是给你带来麻烦,如今北维塞和我们处于冷战阶段,你却放个被除名的弃子在身边。”
“北维塞和我们僵持不久的”,宁暮舟说道。
宁霁放下喷洒,看着这个许久不见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成长得很优秀,宁霁心里漫上些许欣慰和感叹。
“你自己有主意就好。”
宁暮舟似没料到宁霁会这么说,目光凝视着这位忙碌半生的父亲。
花园里的阳光正好,洋洋洒洒的。
“父亲,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宁暮舟见完宁霁之后就去了一趟H区。
透过H区顶楼的玻璃可以看到整个帝都的风景,高楼林立紧依,车水马头,人来人往,热闹一片。
余川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的感叹道:“哎,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宁暮舟微点了点头,“人都解决了吗?”
“放心,这次我办的很好”,余川转身拍了宁暮舟肩膀一下,一脸得意。
余川看着身旁这位从小认识的哥们,不禁有些唏嘘,如果说以前他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经过这件事后,余川可以坚定以及肯定的认为——程郁这个人对于宁暮舟是十分不一样的,也可以说是十分的重要。余川在想: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程郁这样的人。他并不是讨厌程郁,只是对他还是有所顾忌,程郁这个人在过去行为上十分地乖张,如果不说他这个人,就说他的身份,截胡过多次他们在北维塞的计划,还虐杀过他们的人。
就冲这些,他就觉得不合适。
如果是曾经他压根就觉得不可能,可宁暮舟一开始还是留下了他,余川猜测过宁暮舟在北维塞那段时间的事,为什么逗留了那么长时间,任务还没完成。
不过看现在的情形,隐约可以知道的是:他们两个肯定发什么了什么纠葛。
余川的这些疑问也只能攒在肚子里,因为.....有人不会回答。
宁暮舟望着余川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余川心虚的哈哈笑了几声,“没什么没什么......嗯......就是在想你交代我的事。”
余川不说,宁暮舟也没追问,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后,并转身走了,余川看着宁暮舟这架势,喊道:“哎,你去哪?”
“回家。”
宁暮舟离开H区就直接回了别墅,回来的时候程郁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玩着游戏,程郁总是能在很迅速的感知到宁暮舟的存在,宁暮舟才刚刚进门,程郁就已经放下了游戏机,来到宁暮舟面前,吻了吻宁暮舟唇角。
程郁含着笑意地说道:“今天哥哥回来的好早。”
宁暮舟上前搂住余川,加深了刚才那个吻。过了一会,宁暮舟才放开程郁的唇,凝视着程郁,说道:“我们过几天去旅游怎么样?”
程郁有些疑惑的望着宁暮舟,“哥哥,不是很忙吗?”
宁暮舟抬手摸了摸程郁头发,“那些事可以让其他人去解决。”
“好,听哥哥的。”
两人可以单独相处,程郁是很开心的,已经开始期待起接下来的日子了。
五天后,两人离开了中伦亚。
埃及斯——位于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的一个岛国,国土面积虽然只有中伦亚的三分之一,但这里自然风光居多,由于宗教多有在这里聚集,所以可以看到很多形式个样的大教堂。
宁暮舟在还不是H区执行长的时候来过这里,不过只是为了执行任务。
宁暮舟牵着程郁的手穿梭在吉斯大道,这里是当地最大的露天娱乐场地,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这里,不同多样的信息素味道混杂在一起,宁暮舟并没有打算带程郁来这么人山人海的地方,但旁边的程郁却对此好奇的紧。
对于宁暮舟这样高阶的alpha,任何微乎其微的信息素都是无法逃得过鼻子的,这让宁暮舟觉得周围的空气十分的浑浊。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让他感觉糟糕的地方。
但看到身边的程郁,宁暮舟觉得还可以忍受一下。
顺着街道往前就是尔贝湖,夜晚的尔贝湖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闪着波光,烟火在黑夜的上空绽放着一圈又一圈的花纹,水面上也倒映着一片炫彩。
两人坐在湖边的椅子上,宁暮舟拇指摩挲着程郁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目光转向身旁的程郁,“怎么喜欢这里?”
程郁笑了笑,“因为这里有趣。”
宁暮舟凝视着程郁的脸看了很久,程郁紧了紧握着的手,“怎么了哥哥?”
宁暮舟黑色的瞳孔里流过不易察觉的波澜,难得的露出了个清淡的笑,“没事,我们回去吧。”
程郁很少会见到宁暮舟这样的笑,晃了晃神,才接道:“好。”
我掩藏着,靠近着,拥有着,压抑着这表面下的滚滚岩浆。
......
来这里的第三天,两人来到了本地一处大教堂,这里教堂众多,这一处却不怎么起眼,也许是因为下午的原因,往来的人少之又少。
尖耸的塔尖摇摇直上,黄昏的光打在教堂上,给这座哥特式建筑增添几分神秘和寂寥。
神父像伫立在教厅,慈祥的目光向下凝视着,审视着罪恶,给予宽恕。任何的掩藏在这样的目光中仿佛都无处遁形,暴露在空气中,撕裂在眼前。
程郁看着面前的神父,嘴角扯起一个轻蔑的笑,目光收回,落到面前的宁暮舟身上,“哥哥是喜欢这里吗?怎么来这里?”
宁暮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转身。
没有情绪显露的目光看着程郁,冰冷磁感的声音在教堂内响起,穿透空间,跨越时间般传到程郁耳朵里,“不用再隐藏了,你都记起来了不是吗。”
目光相接,程郁就这样望着宁暮舟。
流动的空气不敢打扰什么般静静的流淌在周围,庄严的神父审视这寂静下的汹涌,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程郁挑起眼眉,弯起嘴角,放肆的大笑了几声,笑声回荡在这个教厅,疯狂又得意。
“哥哥可以再晚一点拆穿我的。”
程郁说完上前走近,直到和宁暮舟近的不能再近才停下了脚步,程郁看着这张蛊惑着自己的脸,炽热的眼神中透露着几丝悲伤,嘴唇靠近宁暮舟的耳朵,轻声喃喃道:“哥哥,你知道吗?你给我那几枪真的很疼,那时候我真的好难过,你为什么要那么骗我呢?”
“我以为你会留下来的。”
光线透过玻璃纠缠在俩人身上,光影在地方落得斑驳一片,不分彼此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在上的神明似乎都感到了落寞。
宁暮舟的眸中瞳孔不可察觉的颤了颤,心里某个位置感到了不可忽视的疼意。
虽然如此,可宁暮舟对于曾经自己的行为并没有产生诸如后悔这样的情绪,他并没有什么可懊恼的。
他想过有一天程郁会想起一切,可在此之后,他也想过,希望那天不会到来,不要发生。
“你可以现在给我几枪”,宁暮舟如是说道,语气中却是平静得不可思议。
程郁笑了笑,抬手在宁暮舟腰间摸到了金属的冷硬,挑开衣服,手指勾了出来。程郁后退一步,手上拿着枪,冰冷的枪口抵着宁暮舟的胸膛,双目有些血色地直直看着宁暮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是想让我杀你吗?”
宁暮舟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处在奔溃边缘的程郁,回答道:“如果你想这样的话,你可以开枪。”
“我想这样?!我想这样!宁暮舟,你怎么能这么狠!”
程郁用力的嘶吼着,空着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宁暮舟脖间,用力的掐着宁暮舟的脖颈,睁目着看着宁暮舟一丝不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