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暮舟眼神变了变,心口处传来丝丝缕缕的撕扯感。
所以他才会那么不喜欢狗,才会那样做,对吗。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的。
林屿悠悠的放下茶杯,看着对面不露声色的年轻人,娓娓说道:“他很优秀,甚至在有些方面比和他相当的宋寂淮还要优秀……可惜……却不适合作为C901的接班人。”
“树敌太多,张狂暴虐,不听指挥,做事情不计后果。”
林崎眼神别有深意地看着宁暮舟,轻缓吐出。
“同时,太过于沉迷执着于某些东西。”
宁暮舟目光少了几分对对面人的敬色,寒冷锋利,气压沉沉且不容置疑道:“你知道他做的事。”
如果说以前有过怀疑,那么现在可以说是了然确定。
也对,他这样坐到如此高的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洞察不出来,不过是透过玻璃无言的默视罢了。
宁暮舟心中冷然,有对自己无意中成为他人棋子的恼怒,还有……
心疼。
这样的情绪总会在程郁身上感受到,可冬天太长也太冷,有些人身上堆的雪太厚太深,总是会把异样隔绝,太阳不出来,雪就化不了,也就无法真切的感受到那之于自己的变化。
林崎对于宁暮舟的肯定没有否决,接着道:“程郁和宋寂淮两个人之间,宋寂淮是最适合的那个人,我知道宋寂淮的野心,也知道他对程郁隐隐的敌视,但没预料到他对程郁可以狠到这么一步,这些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说完,叹息了一声。
“毕竟程郁也是我的学生,”不然他也不会来中伦亚,对于程郁,他心中多多少少是怀着愧疚的。
宁暮舟冷笑了一声,伸手捏着茶杯杯沿,茶水已经凉了很久,手指贴着杯壁,触手一片滑凉。
宁暮舟松开手,直起身,“祝你在中伦亚玩的愉快。”
“等等。”
林崎脸色从容,不急不慢道:“请你善待他。”
宁暮舟转过脸,双唇轻启道:“你要求曾经被他囚禁的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知道你对他……应该是不一样的,程郁一直以来总是太过极端。”
“他会那么对你,想来是你对他很重要,只不过方法没对,才会弄的那么不愉快。”
“但他毕竟没想过要要你的命。”
宁暮舟听完,没什么表情的迈步离开了茶室。
车子缓缓向前行驰,周围的景物不断模糊着往后退,宁暮舟身子向后靠在车座椅背上,眼神深邃。
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探究程郁的过往,因为这是没有意义的。
可今天,程郁的曾经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到了自己的面前,以这样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眼前不断闪烁着程郁的脸,曾经的,现在的。
他会那么对你,想来是你对他很重要,只不过方法没对,才会弄的那么不愉快。
但他毕竟没想过要要你的命。
宁暮舟闭上了眼睛。是啊,他是没要我的命。
对于曾经,宁暮舟不可否认,他一直是芥蒂的。
过去的年岁里,他的生活一直是按着设定般顺遂的进行着。
可后来,却遇到了程郁,遇到了这么个人,他不得不承认他在程郁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耻辱和脱离轨迹的不可控感。
这些都是那个人给予自己的。
可也许正因为那段经历太过荒谬,所以才会总在午夜梦回时分,钻入睡梦,就像一把钻头,想去忘记,却事与愿违的再往下砸了几寸,裂缝越来越大,记忆也越来越深刻。
无论是那些事,还是那个人。
无论是恨,还是别的。
再一次见到程郁的时候,他是意外的,其中还多了几分自己不明的情绪。
他也没搞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杀程郁,而要把人留在身边。
也许是一种执念吧。
一种对往事的执念。
没来由的。
可后来似乎很多东西都悄悄变了,就像一瓶久置的牛奶,时间太长,就悄无声息地变质了。
阖上的眼皮轻轻抬起,眼底晦暗不明。
宁暮舟想到了前几日那人肩膀微颤,抽泣的模样,肩膀上被泪水沾上的湿热感仿佛还残留着,滚烫般灼烧着宁暮舟的皮肤,带来丝丝入扣的烦闷和灼痛。
宁暮舟抬手松了松领带,余光中LOVEYOU字样飞速掠过。
“停车。”
司机减速缓慢靠到边上,转头疑惑的问道:“执行长,怎么了?”
“你去买一枚戒指。”
“啊?”,司机脸色懵懵的重复道:“戒指?”
“怎么。”
“执行长……要不,还是您亲自去买吧,万一我买的那人不喜欢怎么办?”
宁暮舟不想浪费口舌的打开车门,迈步走了进去,十几分钟后,提着个高级礼品袋上了车。
陈郁坐在花园椅子上,闷闷不乐的目光落在某处。
也不知道哥哥要什么时候才能理自己。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程郁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了往常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别墅的宁暮舟。
程郁双目直愣愣地看着宁暮舟,不敢思议的喃喃道:“哥哥?”
“你怎么……”
没等程郁把话说完,宁暮舟就把手上一直提着的那个袋子放在了桌上,程郁漂浮的思绪慢慢回笼,这时候才注意宁暮舟手上的这个袋子。
程郁目光疑惑又小心的注视着宁暮舟,宁暮舟薄唇慢慢启开,声音冷冽磁感的说道:“补给你的。”
上一次的送的那只小狗因为那次不愉快的事情后,宁暮舟就把它送走了。
程郁站起身子,眼神里有些震惊,语气试探着问道:“所以……哥哥,你不怪我了吗?”
“不生我气了吗?”
程郁说到后面,头低了低,声音越来越微弱,“……不讨厌我了吗?”
宁暮舟还是听到了程郁几不可闻的声音,眉头紧拧了拧,注视着程郁微微低着的脑袋。
两人就这样站着,一个低着头,一个眼神意味不明地凝视着,整个花园都安静了下来,一阵风吹过,花园里风信子抖了抖绿色的枝干。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一道没有情绪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抬头。”
程郁乖乖的直起头,四目相对,两人挨得很近,只有风从两人中间的空隙钻过。
突然地,程郁闯入了一片温热中,宁暮舟一直手落在程郁腰上,一直手握着程郁的脖颈,把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阳光打在两人身上,程郁双目闪着光亮,唇角向上扬起,双手也搂住了宁暮舟,轻声到:“哥哥。
宁暮舟右手摩挲着程郁的头发,听到程郁唤自己,左手用力,又把人搂紧了点。
院子里的花信子开了一片又一片,淡紫色的环绕着两人,随着风,小小的花朵轻晃着身子。
当昔日不再成为噩梦,你是否会拥抱我呢。
程郁看着盒子里的那枚戒指,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宁暮舟,把戒指举到宁暮舟眼前,问道:“哥哥,这是你给我的?”
宁暮舟眼皮微垂,瞥了眼程郁手上的戒指,“嗯。”
程郁眼尾勾起,雀跃的像春天的麻雀一样,啾的轻了一口宁暮舟的脸,声音洋洋到:“谢谢哥哥。”
宁暮舟嘴唇扯了扯,程郁小心宝贵的拿着那枚戒指,细细看了很久,直起身,把戒指又举到宁暮舟面前,“那……哥哥给我带上吧。”
说着,还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眼神炽热期待喜悦的盯着宁暮舟,等着。
宁暮舟凝视着面前的戒指,缓缓抬起手,取下戒指,之后,就像那天程郁在电影院里看到的那样一样,那枚戒指轻而慢的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由于程郁是站着,宁暮舟是坐着,这样的场景就像是宁暮舟在跪着求婚一样。
程郁垂着视线,注视着宁暮舟修长白
暂的手指,看着指间那么戒指。
无言的说道。
我愿意。
永远。
宁暮舟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看那枚被戴上的戒指,转过眼,喝了一口咖啡。
程郁把手举高,手不断翻转,看着那枚戒指。
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宁暮舟坐在沙发上,见程郁脸上的喜色,不由地想道。
这是他第一次送给别人这样的礼物。
——一枚戒指。
他觉得适时哄一下omega,是自己作为alpha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