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沪城?
初出家门吧。
闻兆心中哂笑一下,这位大小姐伪装未免太过不走心。
这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任谁见了都不可能忘记。
她若是一直如此肆无忌惮,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身份暴露。
但这些话,他此刻不能说。
而且,让只见一面的人给寻个位置,她想做什么?
是有脏事要处理,还是要以安全屋的名义迷惑他人?
闻兆心中百转千回,口中却丝毫不犹豫的报了一个地址。
这位置是前些日子一个同志通过张二租赁的,此次他要安排这位同志送那半张美钞离开沪城,正好将这间房子空出来,以不引人怀疑的目的转租给凌漪。
如此,她出现在此处也就有了个说法。
且不管她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会处于自己的监控下。
“多谢。”凌漪勾了勾唇角,笑吟吟的推出一条小黄鱼:“这算是我的租金。”
如今沪城的别墅一个月也不过几十银元,这张小黄鱼租那间房子一整年都还有富余。
闻兆眯眼打量了下凌漪,收下了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小黄鱼。
他动作的那一刻,处于袖口中的皮肤也浅浅的露出一小寸来,那里依旧是三四十岁中年男人的状态。
不得不说,闻兆的伪装无懈可击。
无论是从步伐、肩宽、身形还是年纪、口音、形象,他的伪装都无懈可击,就是让人当面检查除非脱光了也不可能查出什么异常。
可谁让,坐在他面前的人是连他的魂都能认出来的人呢?
于是,他的伪装也就成了凌漪的观察西洋镜小乐趣。
可怜的人类,伪装得天衣无缝,却依旧被人工智能玩弄于股掌之中。
“还有。”凌漪打量够闻兆后,才提出第二个要求:“找机会,杀掉张二。”
既然张二事关闻兆的秘密,那她现在动手就有些不合适了。
所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吧。
“不管你是哪边的人,这家伙都够了锄奸的标准,让他去死。”
闻兆点了点头:“可以。”
他又等了几息,见凌漪再无要求,起身按了按礼帽表示告辞,面对着凌漪一步步退出房门。
自始至终,他的枪口都是警惕的对准凌漪的。
待到房门关上,凌漪的脸上才露出些许玩味的笑来。
闻景山心向新政府,找回来的儿子却是个身份不明的。
真是有趣极了。
他到底是哪边的人呢?
慢条斯理的将银钱扫进自己的包裹皮中,凌漪推开张二家的房门离去。
她一点都不急着知道这件事,秘密要一点点解开才足够有趣,不是吗?
当凌漪到达闻兆告诉她的新住处、张二从昏迷中清醒时,闻兆也到了一处只有自己知道的安全屋中。
他检查了下自己离开时留下的几处印记,在发现无异常后才环视了周遭一圈,推门而入。
房间之中,他按开衣柜后的暗格,将电台取了出来。
将一颗手榴弹放在电台旁,再关闭枪支保险,闻兆带上耳机,滴滴滴的朝着总部发送电文。
“‘货物’已到手,将着算盘护送回家。”
一行消息发往千里之外的西北,闻兆神色间多了些欣喜。
前些天他刚到上海时便抓到一个曾在西北露过面的东瀛间谍,在严加审讯后得知,其人乃是山上情报小组组长。
在挖出山上间谍组全部上下线的同时,闻兆更是知晓了山上收买一只新政府内部鼹鼠的消息。
那鼹鼠为英吉利人雇佣,却被山上以金钱诱惑,行暗地监控之举,作为对明面监控的补充。
这条暗线也许对东瀛人没那么重要,可对西北或者是山城来说,那就太重了。
有这只鼹鼠在,他们能早一步得到新政府的新一步卖国信息,甚至是得到部分高官行踪,行锄奸之举。
为安全起见,这重要鼹鼠不能和闻兆产生横向联系,以免其暴露同时连累闻兆。
闻兆身份太过特殊,是有机会打入新政府核心层次的自己人,此等重要身份绝不可以因为一只鼹鼠而暴露。
所以总部决定先将启动鼹鼠信物送回总部,再由总部重新发往沪城的其他同志处。
此方法虽然繁琐,却是最大程度的保证了闻兆的身份安全。
即便来日有消息泄露,敌方知道的也是总部亲自动手的消息,绝不可能知道闻兆这位新政府高官家的大少爷在其中的作用。
“消息已悉知,请扁舟同志注意安全。”
不多时,那边的电文便回了过来。
闻兆默背密码本,将消息翻译在纸张上。
定定凝视了那张纸半晌,他用火柴将其点燃的在烟灰缸中,又浇了水进去将纸灰搅烂才算彻底完成。
将电台收起同手雷手枪一起放回暗格,闻兆起身离开。
路上换了几辆黄包车,又走过几个小巷子,闻兆换回到了暂住之处,昨晚的那身西装。
那西装昨晚上就被他用醉汉身上的气息熏着,带着一股子宿醉的味道。
闻兆面无表情的将其穿上,又将这屋子里的酒喝干净,合衣躺在了床上蒙头大睡。
待到闻景山着人找到此处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大少爷宿醉未醒的场面。
他们为难的对视几眼,想到老爷的吩咐,一咬牙一跺脚将闻兆架起来送到车上。
闻兆早在他们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醒来,却是在被架上车的时候才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
一瞧见那些人,他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慌,才又恨恨道:“他让你们来的?”
“滚开,让我下车!”
坐在他身旁的人见他要跳车,连忙按住他,千哄万哄才让他没再闹起来。
儿子昨晚上出门就再没回来,闻景山急得嘴角燎泡都快出来了。
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走的时候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他任由姨太太柔嫩的手抚着自己的胸膛,却在踉踉跄跄脚步响起的瞬间,猛地将人给挥开。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瞧着脚底下发飘的闻兆,皱紧了眉头:“夜不归宿,你又到哪里鬼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