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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夫人才是一家之主(1 / 1)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了,姝儿走进内室,拉开项辰的帘帐,想要将他唤醒,却见他睡得酣熟。

姝儿坐到床榻旁,看着他如雕刻般精致完美的俊颜,想起他刚入浮戏山庄,虽然已是落魄潦倒的逃难皇子,却依然用高高在上的冷傲目光看着他们一众师兄弟姐妹。

也许是他的容颜太过俊美,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高傲,也许是他被王安拒婚之后的背影太过孤寂,从很早的时候,他就在她心里了。

她不肯承认,一直用与卢焕之的婚约逃避,她怕自己心动,怕自己付出全部却惨遭遗弃,结果,她确实付出了全部,而她也确实曾被他遗弃。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们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

姝儿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怕项辰睡过了时辰,便轻声唤他:“陛下...陛下...”

项辰蹙眉,然后慢慢转醒,睁开眼睛,看见姝儿坐在他的床榻旁,温柔的唤着她,未时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外射入,照在姝儿的脸上,晕出一道道光影,让项辰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三年了,他常常梦到她,大多都是不好的梦,但偶尔的也会梦到他们在浮戏山庄练剑,山庄的枫叶红了,他们在溪边对拆着剑招。

他总是让着她,练剑练得累了,她便会去林子里摘一些果子在溪水里洗一洗,她总是把最大最甜的那个果子递给他,那香甜的味道,比所有进贡的水果都好吃。

他们会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踩着小溪里的石头,互相追逐嬉闹,那是他拥有过的最幸福的时光,也是会让他在梦里笑醒的美好岁月。

项辰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姝儿,以为自己还在梦中,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喃喃自语:“姝儿,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了?”

“陛下...”姝儿见项辰眼神迷离,便握住了他的手,道:“我哪里都没有去,我一直都在外面坐着。”

“外面......”感觉到双手相握的真实触感,项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想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眼前的姝儿不是梦境,她回来了,终于回到长安了。

项辰起身,将姝儿拥入怀中,像是抱着自己整个生命一般紧紧地抱着她。

“陛下,时辰到了,该起...”顾德才奉命进来唤项辰,却见两人抱在一起,赶紧退了出去。

“你该起来换衣裳了。”姝儿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的吗?”

“好!”项辰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姝儿,起身,将顾德才唤了进来,让人给他换了便服,姝儿因为不会穿戴男子的衣服,所以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等项辰穿戴妥当之后,他走到姝儿身边:“你也换身衣裳?”

姝儿点点头:“好。”

两人换完衣裳,在顾德才的安排下,找了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偷偷的从皇宫的一个偏门出去。

长安城被誉为天朝上国,天下之都,长安的街道宽阔纵横,楼宇相连,街道两边熙熙攘攘都是商铺,其繁华热闹非洛阳或者邺城可比。

项辰带着姝儿去平乐馆听戏,老板陆叔见了姝儿,忙将他们引去楼上的雅间,戏台上排演的戏曲正是梁祝。

姝儿许久没有写故事编戏曲了,过去编撰的,有些也忘了,今日再看,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年她就是在这个戏院里,认识李誉和项孤曼的。

戏台上正演到悲伤处,姝儿看着看着就看进去了,项辰从未看过这些戏曲,第一次看,竟也入了迷。

两人专心的看戏,直到梁山伯身死,祝英台殉情,两人一起化成蝴蝶,戏曲落幕,众人唏嘘,却没什么人离开,都在等着下一出戏。

“这些故事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项辰终于明白为何平乐馆的戏会爆火,戏曲里的求而不得其实是人生常态,它用一种悲壮的方式表现出来,放大了人们心中的意难平。

“不是我想的,一些杂书上看来的,只是把他们编成歌舞罢了。”姝儿喝了口茶,淡淡道。

项辰剥了一瓤橘子,递到她嘴边:“你当时怎么会想到开这么一个戏院?”

姝儿用手接过,再放入口中:“当时你心心念念都是长安城的局势,我想着开个戏院,吸引一些朝廷高官家的女眷在这里听曲聊天的,方便探查消息。”

项辰惊讶地道:“你是为了我?”

姝儿轻轻的嗯了一声,感受到身旁人的灼灼目光,她脸有些发烫,眼睛紧紧地盯着楼下的戏台,虽然戏台上一个人都没有。

没多久,下一出戏开演了,是她根据长门赋编纂的歌舞剧《金屋藏娇》,陈阿娇悲剧的一生徐徐展开。

项辰觉得这出戏不好,急急地拉着姝儿的手:“我饿了,我们出去吃些好吃的吧。”

姝儿看着满桌的点心,不解的问:“这些点心都不合你意吗?”

项辰道:“这些点心宫里也能吃到,我想去吃街边小吃。”

姝儿立马来了兴趣:“好啊,我也许久没有吃街边小吃了。”

出了平乐馆,项辰熟门熟路的带着姝儿来到一家烧饼铺,要了两个野菜烧饼,项辰递了一个烧饼给姝儿:“这里的烧饼是全京城最好吃的,你尝尝。”

姝儿咬了一口,咸鲜酥脆,确实好吃,午膳用得不多,这会儿也饿了,烧饼又好吃,两三下就吃没了。

项辰难得见她如此有食欲,还想再买一个,姝儿却摇摇手:“我还想吃些别的,烧饼太干,我想吃些有汤水的。”

项辰带着她七拐八弯的来到街尾卖羊肉汤的小摊贩,摊贩简陋,棚子是几根木头搭建的,拼了两块破布,棚子下面,是几张木桌子和几把木椅子,这家店生意不错,桌子几乎全都坐满了。

项辰牵着姝儿的手想要找个位置,却发现哪里都是人,老板眼尖,见两人衣饰华贵,器宇不凡,连忙和一些熟客打招呼,又是免单,又是赠送食盒打包的,空出了一张桌子,招呼他们俩坐。

项辰要了两碗羊肉汤,老板声音洪亮的叫了一声好,没多久,汤就端上来了。

项辰替姝儿撇掉浮在汤上的油脂,又将汤吹了吹:“这里的羊肉汤是长安城最好喝的,你尝尝。”

姝儿用勺子舀了一口汤,果然好喝,她惊讶地问项辰:“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店家的?”

项辰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羊肉,笑道:“我自己找的,一家家尝试,吃的多了自然就知道哪家好吃。”

姝儿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你经常出...出来玩?”

项辰单是看着她明眸皓齿的模样,心里就觉得满足,他凑近她耳旁,压低声音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姑娘告诉我,要治理一方土地,需得了解百姓是如何生活,不然所有的法令都是纸上谈兵。”

姝儿嘴角压着笑意:“你倒是很听那位姑娘的话。”

项辰也笑了:“谁让她是我夫人呢,我舅父从小言传身教,夫人才是一家之主,若想夫妻和美,那就必须事事都听夫人的。”

隔壁桌的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对着身旁的小童,嗓门奇大地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男子汉大丈夫,需顶天立地,整天围着一个娘们转,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小童懵懵懂懂:“可是爹,你在家不也都听娘的吗?”

周围喝汤群众都忍不住笑了,姝儿也笑了,男子丢了面子,怒火更甚:“老子说什么你听着就行,还敢顶嘴了!”

男子说着拳头就要往孩子身上招呼,姝儿急道:“你别打他。”

话音刚落,一个筷子正好戳中男子手腕,他痛叫了一声,然后转头,怒瞪项辰:“是你拿筷子戳老子的?”

项辰神色淡淡:“我夫人让你别打他,你就不能打。”

男子一拍桌子:“老子管教自己儿子,你管得着吗?”

项辰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不怒自威,久居人上的气度让那男子有些萎缩,他结结巴巴地道:“老子现在不打,老子回去打,难不成你还能管老子的家务事!”

项辰冷冷道:“那你就别回去了。”

“什么意思。”男子越发不安。

项辰不再理会他,看着姝儿道:“天色不早了,你要是吃饱了我们就回去吧。”

姝儿烧饼吃得多了,汤喝两口就饱了:“好。”

项辰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木桌上,牵起姝儿的手往街上走去,男子在他身后大叫:“你别走,你什么意思?”

项辰头也不回地道:“想要回家,先向你夫人磕一百个响头。”

男子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经有三个暗卫从街道不同的角落闪了出来,一左一右压住男子的肩膀,男子嗷嗷大叫,周围人也吓傻了,带头的暗卫拿出一个令牌:“监察司办案,闲人回避。”

这京城达官贵人极多,百姓都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热闹,什么时候闭嘴不言视而不见!

回到宫里,项辰陪着姝儿在永安宫的后院里喝茶赏月,两人四目相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气氛有些尴尬。

姝儿突然想到裁撤宫女一事,就将昨日与李月如商讨之事与项辰说了,项辰听后,沉吟许久,才道:“后宫的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是我不太明白,依你的说法,裁撤宫女之后,要增加嫔妃的每月的俸禄,每季的绸缎,还得将她们首饰的品级往上升一下,这样一来宫中开支并未有所节俭。”

姝儿道:“我本就不是为了节俭后宫开支才想着裁撤宫女的,我只是想要让嫔妃在朝臣女眷面前更体面罢了,毕竟她们代表的是皇家威仪。”

项辰拿起茶碗,掀开茶盖,吹了吹茶叶:“你觉得好就好,你让宫女与戍边将领相看一番倒是不错的主意,若能成就几段姻缘,也算是一桩善举。”

姝儿伸出右手讨钱道:“你若赞成,那裁撤宫女需要补贴的月银,就从你的私库里出,如何?”

项辰一口茶差点喷出:“为何是我的私库。”

姝儿道:“这笔银子数目不小,找户部要太麻烦了,你私库里有那么多钱,拿出一点点来救济一下宫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月光下,姝儿明眸流转,面容娇美,眉眼间还带着一丝俏皮,项辰克制着心里那股想要亲她咬她的冲动,温柔地道:“私库里的钱一直都是我亲自打理的,如今我既已成亲,那这些钱原就该交给夫人打理,要取要用,随你高兴,不用向我请示。”

姝儿怔愣当场,伸出去讨钱的手慢慢缩回,项辰却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我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日后也会是我们孩子的,不要再拒我于千里之外。”

姝儿慌乱的收回自己的手,摇头道:“我没有。”

项辰伤痛地道:“你有,这两日我虽日日抱着你,但你冷得就像一块冰,我们曾经两情相悦,也曾经情动欢好,我知道你爱一个人时是什么样的。”

姝儿突然站起,冷着脸道:“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我如今就是这个样子,你若觉得我不好,大可以找别的嫔妃服侍你。”

说完,不想再在院子里待了,转身跑回殿里。

项辰没有追进来,而是独自在院子里发呆,姝儿脱了鞋坐到暖榻上,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桌上的蜡烛发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项辰走了进来,见姝儿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恨不能将头也埋进身体里时,心底一抽一抽的痛。

他走到姝儿身旁,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哄道:“我错了,我不该得陇望蜀,你如今这样就很好,我哪里都不去,就守在你身边。”

姝儿挣开的双手,从暖榻上跳了下来,随手拿起炕桌上的一本册子,丢给项辰:“这是我昨日测算的后宫各嫔妃最容易受孕的月历表,除了月如姐姐的,其他人都有具体的日子,你按着上面的日子,去不同嫔妃那里,坚持一两个月,相信她们很快就能有孕。”

项辰看着怀里的簿子,面色一沉,冷声问:“你刚刚说这是什么东西?”

姝儿直视他充满怒火的眼:“你按着我这本册子上的时间去宠幸后宫嫔妃,很快就能有子嗣,我既做了你的皇后,就有责任督促你为皇室开枝散叶。”

项辰气得脸色惨白,他用力的翻开册子,随意的看了两眼,怒问道:“这册子上为什么没有你的日子?”

姝儿搬出早已想好的借口:“我之前受伤生病,身子没有调理好,暂时测算不出日子。”

项辰痛得身子发颤:“你以前说过,若要娶你为妻,我不可以再与旁的女子有肌肤之亲,你忘了吗?”

姝儿闭上眼睛,冷冷地道:“你也说过,女子善妒不是什么美德,你如今是帝王,后宫本就该雨露均沾。”

项辰忽然笑了,笑得极其悲怆:“好,你既然如此贤德,那我就按你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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