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玉离了皇宫,先是去了秦府,以置办嫁妆需要帮手为名,将秦非嫣找了出来,然后带着她亲自去官道上守着,当天晚上就将司徒翊派往长安的使臣给拦截了下来。
林溪玉打开使臣手中的书信,倒吸一口凉气。
信里没提城池也没提金银,只说想与魏国结秦晋之好,只要项辰答应将长平郡主许嫁给他,他便立刻撤兵,还愿将广平和青州两座城池拱手相送,但若项辰不允,他便血洗洛阳城,然后直攻长安,来个玉石俱焚。
看着字字狠厉的话语,林溪玉对司徒翊是又怨又怜,她将书信递给秦非嫣,秦非嫣不解地接过书信,待看完之后,眼睛睁得滚圆。
“小师妹她...她和司徒翊...?”秦非嫣惊得语无伦次。
林溪玉心烦意乱地道:“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此事,如今心里也是乱得很,把你唤来,就是给师娘出出主意,姝儿如今与司徒翊赌着气,故意提前了与辰儿的婚期,但我看得出来,她心里的那个人已经不是辰儿了,你说我该不该将此事揭穿,若是辰儿知道她与司徒翊有私情,会不会看在这两座城池的份上?成全他们?”
秦非嫣心惊肉跳地道:“当然不能,自古以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两大仇怨,这些年不管王安如何胁迫,朝臣如何劝说,陛下就是不肯立后,一心一意的等着姝儿,可见他用情至深,若是这封书信被送到朝堂之上,不但陛下震怒,朝臣也会觉得颜面无光,那些迂腐朝臣本就瞧不起司徒翊父子是鲜卑族人,不但不会同意,只怕还会怂恿陛下出兵,在那些朝臣心里,姝儿已是铁板钉钉的皇后,哪有为了几座城池,就将国母拱手相送的道理。”
林溪玉总抱着一丝希望:“但洛阳对魏国至关重要,若是落在司徒翊手中,总是一件麻烦事。”
秦非嫣却摇头道:“洛阳再重要,也不过是一座城池,即便被抢,也是能派兵再打回来的,司徒翊如此聪明一人,此刻也是乱了章法,他以洛阳城为筹码,要金要银哪怕要安乐公主与他和亲都不难,唯独要不了姝儿。”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辰儿如今不愿出兵,不过是不愿冒险,又想与民养息,但若真的把他逼急了,举全国之兵马,司徒翊未必能胜。”
“姝儿如此聪慧,只怕早就想到这些了,她所谓的赌气,不过是给所有人一个台阶,若事情被揭破,陛下难堪,司徒翊未必讨得了好,而她也会被朝臣视为红颜祸水,还会连累师傅师娘。”
林溪玉越发心疼女儿:“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非嫣也为姝儿难过:“这封信是决不能让陛下看到的,小师妹与司徒翊之间的私情,也是决不能让陛下知道的。”
“但司徒翊为了姝儿如此兴师动众,这事只怕也瞒不住。”
这确实也是个事,军营人多嘴杂,司徒翊身旁的近臣只怕都知道他是为了女色而攻的洛阳城,要怎么样才能护住姝儿呢?
秦非嫣脑中灵光一闪:“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秦非嫣激动地道:“近日长安城官眷之间一直传着一则流言。”
“流言?”
“是关于王珺瑶与司徒翊的。”
“王珺瑶与司徒翊?”
“嗯,据说当日王珺瑶去濮阳城省亲,恰巧遇到濮阳城瘟疫肆虐,她不小心染了瘟病,当时濮阳城负责救灾的指挥官是司徒翊,说是司徒翊将病得快要死掉的王珺瑶接去了养疾坊,细心医治,百般呵护,这才让她死里逃生,两人经历了这番磨难,暗生情绪,互许终身。”
林溪玉越听越乱:“这什么和什么呀?这司徒翊身上到底有多少情债?”
秦非嫣眼睛黑亮:“情债越多,世人越分辨不清。”
林溪玉蹙眉:“你的意思是?”
秦非嫣看了眼书信,幽幽地道:“王珺瑶与司徒翊之事,原不过是京城女眷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原也是半信半疑,但如今看了司徒翊写给陛下的书信,知他对小师妹如此情深,是绝不可能喜欢王珺瑶的,但喜不喜欢的也不重要,反正王珺瑶也是陛下亲封的德妃,我们只需将再散播一些谣言,说司徒翊与王珺瑶有私情,得知陛下将她纳为德妃,一怒之下,攻打洛阳。”
“把脏水泼到王珺瑶身上?这是否违了你师父的仁义之风?”
“王珺瑶恩将仇报断了姝儿一指,我一直也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为何出手如此狠毒,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因为男女私情。”
“你是说王珺瑶是因为司徒翊喜欢姝儿,才断了姝儿一指?”
“大差不差,左不过是一些男女纠葛,但王珺瑶心肠歹毒,她和司徒翊已然不清不楚了,我们往她身上再泼些脏水,也不算违了仁义之风。”
“往她身上泼脏水?就能瞒住姝儿与司徒翊的事?”
秦非嫣用力点头:“此事不能直来直往,我们只有欲盖弥彰,才能让人深信不疑。”
林溪玉跟不上这个弟子的思路:“什么意思?”
秦非嫣解释道:“我们只散播谣言,说司徒翊是因为觊觎陛下后妃,这才惊雷一怒,攻打洛阳,这后妃两字落在司徒翊的近臣耳里,指的自然是姝儿,但他们未必知道姝儿闺名,即便知道,应该也不会四处乱说,而长安城的那些官眷们听到后妃两字,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王珺瑶,这样一来,我们既没有撒谎,却也能将谣言落到王珺瑶身上。”
林溪玉向来快意恩仇,不似赵睿这般妇人之仁,王珺瑶断姝儿一指,本就与她结了仇,如今只是泼些脏水,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林溪玉当机立断道:“三日后,姝儿要从王府出嫁,明晚我和王爷就要将她接回府中,我还得去置办一些嫁妆,现在必须赶回长安,散播谣言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秦非嫣调皮道:“师娘放心,我一定将谣言散播至京城每一个官员的府邸,让王珺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林溪玉被她逗乐,心中虽然凄苦,却也笑了出来,她从怀里取出姝儿的亲笔书信,递给秦非嫣:“待姝儿与辰儿成亲之后,你再将这群使臣押回司徒翊的营帐,然后将书信亲手交给司徒翊。姝儿说,司徒翊知你是她的师姐,平日里与她最为交好,是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秦非嫣接过书信,神色黯然:“小师妹既然敢让我去,我自然是不会有危险的,只是她自己如今心绪凄苦,还需师娘多多劝慰。”
林溪玉想着女儿如此活泼开朗的性子,如今却是少言寡语神思恍惚,心头一酸,险些落泪,如今的形势,她帮不了她,只能想尽办法的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