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三年,原也是个多事之年。
前年太子二废,而经过去年一整年的试探和迂回后,康熙也几乎明确的放出了信息:胤礽确实已废,不会再次复立,至于太子之位,欢迎大家竞争。
于是从康熙五十二年年底开始,各位皇子便使出十八般武艺,努力竞争。
原本就爱读书的三爷诚亲王更爱读书了,他不止读书,还造书,一天天的关在园子里哪儿也不去;而被视为太子人选最强竞争者的八爷,虽无爵位在身,如今被康熙撸的就是一个光头阿哥,偏偏在民间还有八贤王的敬称。
胤禛自然也有属于他的四爷党,但比起三爷的清贵,八爷的贤明,胤禛似乎一直没找到一条准确的路,但钱盛嫣知道,相比较那两人演戏成分居多的行为,胤禛一直都是踏实做事的,不管康熙交到他手里的事情多么麻烦多么复杂多么得罪人,他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
但他却不会做更多其余的事情,比如,宣传自己。
好在对于如今已经垂垂老矣的康熙来说,太过宣传自己也不是好事,比如八爷,八贤王,就会在康熙五十三年彻底被厌弃,然后出局。
三、八都不足为惧,最麻烦最棘手的,却是胤禛同母所出的弟弟十四阿哥,后来的大将军王了。
钱盛嫣想的入神,青雪叫了她几次都没有回应,只得伸手推了她一下,推的钱盛嫣一惊:“怎么了?”
“该用午膳了,主子。”青雪低声道,“可王爷还在书房……”
“先让佛尔果春吃,别饿着,我去看看王爷。”
钱盛嫣无奈叹了口气,忽然感觉自己不只弘历一个儿子。
这还有个大的需要她去哄呢。
钱盛嫣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只有苏培盛自己守着,他见到钱盛嫣简直就像是见到救命恩人一样,用眼神疯狂磕头。
钱盛嫣还没搞明白怎么了,就听屋里一声暴喝:“苏培盛!”
苏培盛马上苦着脸转身进去了,片刻后又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对着钱盛嫣用眼神疯狂求救。
这……
钱盛嫣也不敢贸然进去了,用口型问道:“怎么啦?”
苏培盛不敢妄议主子,便又瞪眼又噘嘴的演示了半天,但……钱盛嫣实在没看明白。
还没等两人沟通顺畅,里面又是一声“苏培盛!”,苏培盛腿一抖,对着钱盛嫣就要跪下去……
钱盛嫣哪里能受他这样的大礼,连忙把人扶起来,然后一边敲门一边出声道:“爷?妾可以进来么?”
“……你怎么来了?”胤禛语气不太好,但比对着苏培盛还是温柔很多的。
苏培盛虚虚擦了把额头的汗,点头哈腰的请钱盛嫣进去,然后关好书房门,长舒一口气站在门口。
青雪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还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苏培盛“嘿嘿”一笑,对着青雪拱手,做了个求饶的姿势。
屋里,钱盛嫣抿了下唇,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爷,该用膳了。”
“你先吃,爷等下就过去。”胤禛还是背对着她,不肯回头,显然犹在其中。
钱盛嫣无声叹了口气,走过去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揉捏着:“今日过节呢,爷开心些嘛?”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忐忑的很,几乎算是一种赌的心情,就赌胤禛对她还算有些包容,不会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至少别把她扫地出门……苏培盛他们还在门口看着呢,那也太丢人了。
却没想,胤禛抬手抓住她放在肩膀上的手握了握,微微叹了口气。
他倒是没气她来劝,只道:“春天快到了。”
钱盛嫣看着他的样子,几乎要给他接上下一句“可是爷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忍不住有些心疼,对康熙也多了些埋怨——这么多儿子,一个个三更起五更睡,读书识字习马弯弓学了几十年,结果呢?一身的力气无处用,别说给安排个职位了,康熙简直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圈起来,眼不见为净。
前几年胤禛还有些治水收款盖房子的琐事,这两年却越发闲了,而如今受康熙喜欢的却已经到了十六十七阿哥,他似乎只喜欢小儿子,来侧面展示自己的年轻雄壮。
钱盛嫣为胤禛不值,却也知道……无法改变。
只能在这种痛苦中挣扎,自省,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却也不知道要在等什么。
太折磨人了。
她转到胤禛身前,拉住他的胳膊,将自己塞进他的怀里,然后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又环住他的腰背处,算是整个人窝在了他的怀里。
她闷闷开口,随便乱说:“春天到了,燕子要飞回来了,小草发芽了,小花开花了,大树也要绿了,万物复苏,百姓们最喜欢了吧,地里种的庄稼也要长出来了,啊,天气不冷,就越发好过了……”
她嘀嘀咕咕说了不少,终于把胤禛逗的无可奈何,低头堵上她的嘴,又笑道:“聒噪。”
“哼哼。”钱盛嫣更大力的抱紧他的腰背,在他胸口蹭了蹭,“要不然……妾种花给你看吧?”
话出口,钱盛嫣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她歪头正要细想,忽然听到胤禛说:“花可欣赏,却不如粮食蔬菜来的有用。”
“那咱们种菜?”钱盛嫣眼睛一亮,随之又有些疑惑。
咦,雍亲王……不是秉承着“不争是争”的思想,偷偷的种了好多年地么?
怎么现在还没开始?
……是她的穿越,改变了历史进程么?
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历史上的李侧福晋可是到胤禛登基时都是侧福晋啊。
钱盛嫣还在发呆,胤禛却忽然一低头,将脑袋埋进她颈窝处低低笑了起来:“你呀,你呀……真是……”
真是什么?
钱盛嫣没听清楚,但……很快她就知道,她似乎给胤禛出了一个了不起的馊主意。
不过一时半会的,钱盛嫣没心思去想这些了。
上元当晚,钱盛嫣专门让人在湖面上挂好了一盏盏精巧的灯笼,又在湖中亭子挂好帘子烧起暖炉,准备就在这里举行灯宴。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到,刘氏穿了一件和她身上紫色旗装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过来了,而且那发髻,那妆容,几乎全是学了她。
“……她怎么这么会恶心人?”钱盛嫣喃喃,真是不愿意相信要和这样的人同桌而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