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一点,狂风卷着落叶不断拍打着窗棱。
“好像是叫白石吧,总之,是个疯子,以收集相似的女人为乐。”浓姬讽刺了一句,桀骜地说:“男人也就裤裆里那点事儿。”
听她那么说,崔元藻瞬间看向兰茵,接不下话去了。
“看我干什么!”兰茵羞红了脸道。
“行了,十四郎,你看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这女子就投入大牢吧。”李绅道。
“不行,她只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怎么就要投入大牢了?”兰茵还是江湖思维,她觉得浓姬特别合她的脾气,是个妙人。
崔元藻拉住兰茵摇了摇头,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有怨有仇都可以找官府,私下杀人却是不可的。”
兰茵一把推开崔元藻,忿忿道:“废话,要是官府有用,她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崔元藻渐渐垂下手去,他也知道如今的大唐有许多的不公与无奈,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为官者不可妄动。无法维持本心,这也是他只想修仙的原因。
李绅看崔元藻不接话,便道:“杀人是犯了律法的,若不严惩,以儆效尤,谁都能效仿,国家岂不要乱套?”
“那为何达官贵人们就可以胡作非为,不受束缚,长此以往,国家岂不也要乱套?”兰茵诘问道。
李绅哑口无言,过了会儿只道:“这只是少数现象而已。”
兰茵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崔元藻拉住了手。
“我会尽量帮她减轻罪行的。”崔元藻靠近兰茵,轻声道。
兰茵到底没再说些什么,只心里想着,“哼,什么罪行,根本就无罪,等着吧,我总有办法的。”
兰茵既然不拦着了,浓姬就被拉了下去。
崔元藻向李绅拱手道:“李使相,恐怕此事还不会结束。”
李绅一惊,问道:“什么意思?”
“我怀疑刘都虞侯并非死于胸痹之症,还有在来节度使府的路上,我遇到一件事,就是浓姬口中的''白石''先生也死了,死状与刘都虞侯一致。而他们的死似乎都和画,和阿颜娘子有关。甚至有传言,十五年前就见过阿颜娘子,而时光荏苒,她却容颜不变。如今,浓姬也是利用画中仙的传言,制造凶杀案。若此案不尽早破了,往后或有更大的乱子也说不定啊!”崔元藻一口气说下来,把李绅说得云里雾里。
“阿颜娘子?”
“是,就是吴湘的侍妾!”
李绅心里一凛,难道这事还牵扯着吴湘?
崔元藻也深知李绅的想法,便说道:“使相,吴湘案本已定性,若阿颜娘子这里出了差错,便极可能翻案,还是应该早日寻到她为好啊!”
李绅一听便知,这是崔元藻与他交换呢,圣人原本是派崔元藻来督查吴湘案的,如今崔元藻说,吴湘案已经定性,就是隐晦地暗示他,若他能够在寻阿颜娘子这事上出力,那吴湘案就按他李绅的说法结案了。
李绅暗暗点头,崔氏门庭出来的到底不是真的愣头青啊,便笑道,“十四郎,想要何助力,尽管和我开口。”
“那就恕晚辈不客气了,我想要火药。”
————
拿到火药后,崔元藻和兰茵不敢再耽搁一刻,立刻回了刘都虞侯府。
随着“轰隆——”一声,刘都虞侯的书斋塌了半边,地板上顿时出现一个大洞。
黑黝黝的洞口仿佛一只吞人的巨兽般,张了了他的大口。
兰茵点燃一根火把,左手擎着火把,右手拿着郁刃,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下面是何种情况,崔元藻一无所知,他怕兰茵有什么不测,兰茵才刚刚跃下去,崔元藻就喊:“兰茵,没事吧!”
兰茵才刚刚跳下来,四周一片漆黑,空气也难闻,咳了几声,也没顾得上回话。
“兰茵,兰茵……”崔元藻身上早已绑好了绳子,此时也顾不上自身安危了,眼见着就要往下跳,好歹被灵聪抱住了腰。
“走开。”
“郎君,娘子才刚刚下去,你好歹等一等啊!”灵聪无奈地道。
“我就不应该让她先下去。”崔元藻自责道,“虽说她自恃武功高强,但到底是个小娘子,我……”
突然,下面的洞口亮了起来。
“十四郎,你下来吧,我接着你呢,别怕。”兰茵刚刚把地下室内的烛火点亮,便回到洞口向外喊话道。
因着从地洞里吹出来的风声,兰茵的声音似乎多了一层回声,“别怕”二字悠悠回荡在众人耳旁。
一路跟着崔元藻从节度使府来埋火药的府兵们,原本就听说了寿阳县主河东狮吼的事迹,如今就亲眼目睹这两人的互动,免得私底下窃窃私语起来,倒是更坐实了崔元藻惧内的名声。
不过,崔元藻并不知这些人的心思,此刻他满心欢喜,兰茵无事。崔元藻吩咐孙茂留在洞外看守后,自己沿着绳子爬了下去。
大约也就10米的长度,因为是火药炸开,并非机关打开的,终究有些怪石挡在下方,兰茵见崔元藻爬得艰难,便靠着怪石嶙峋,飞纵几步,接住崔元藻,跳了下去。
“下面还好,就是个四四方方的书房,几个书架子,我看了看,已经没空了。但是有幅画,你倒是可以看看。”兰茵抱着崔元藻的腰,说道。
“你能不能别在抱着我转圈圈的时候讲这些煞风景的话?”崔元藻看着火光下兰茵细腻红润的脸,幽怨地说道。
“啥?”兰茵看向崔元藻,疑惑道。
“你说呢?”
点点火光犹如星子落在崔元藻的瞳孔里,让他的眼犹如着了火一样,而她的身影便映在那瞳孔的眼底,明明灭灭。
兰茵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仿佛觉得那心脏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要蹦出她的口腔,却被崔元藻堵了回去。
软软的,绵绵的,甜甜的,原来他的唇是这样的味道。
轻轻地,他们落到了地上,兰茵发现,此时,居然是崔元藻揽着她的腰了。
“这种时候,你做什么呢?”兰茵喘着气道。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崔元藻抱住兰茵,后怕道。
就在刚刚那一刻,崔元藻深深地感知到他有多害怕失去兰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