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台前,烛火通明。
高台之上,赵归真身着法服,手持法铃,嘴中念念有词,突然,他一扬手,面前的火焰直冲天上,身后的灵幡飒飒作响。
高台之下,圣人身边的仇公武公公,一众金吾卫将士,将作监众人,兰茵,灵儿,崔元藻等人纷纷立在那里,看着高台上的赵归真。
“知道了。”
突然,赵归真出声道。
随着赵归真喊出那句话后,火焰熄灭了,灵幡不动了,一切安静了下来。
待赵归真睁开眼睛后,仇公武便问道:“赵炼师,怎么样,那吴大匠与你说了些什么?”
“抱歉,仇公公,此事,我只能与崔评事一个人说,至于他会不会告诉你,就要问他了。崔评事,请跟我望仙台一叙。”
赵归真一个眼风扫到崔元藻身上,冷冷地哼了一声,率先掉头进了望仙楼。
崔元藻无奈地笑了笑,想跟着赵归真进去时,衣袖被兰茵扯了一下。
崔元藻回头看向兰茵,火光映在她眼里,仿佛就要跃跳出来,崔元藻拍了拍兰茵的手,轻声道:“稍安勿躁,切记轻举妄动。”
兰茵点了点头。
崔元藻继续往前走,来到仇公武面前,“仇公公,请稍待片刻,今日定会给圣人一个答复。”
仇公武道:“一切有赖崔评事了。”
崔元藻点了点头,跟着赵归真进了望仙台。
刚进望仙台的大门,赵归真一脚把门踢关上,拎起崔元藻的领子道:“你说只要我做法,假装和死去的吴大匠交流,那凶手自己就会跑出来的,现在人呢,在哪里?”
“稍安勿躁呀。”崔元藻掰开赵归真的手,淡定地说道。
“怎么稍安勿躁,阵仗弄那么大,连圣人身边的仇公武都来了,我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向圣人交代!”赵归真低声吼道。
“谁说你不能交代的?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崔元藻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还让我装神弄鬼?”赵归真气不打一处来。
“我一直有个疑惑,让你装神弄鬼,不过是为了确定这个想法是否正确,如今确认了,就好了。可以了,我们出去吧。”
“你先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归真赔笑道。
崔元藻没睬他,径直走出了望仙台,赵归真只能失望地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崔元藻站在高台之上,对着台下的众人朗声道:“各位,刚刚赵炼师已经与我说了,吴大匠向他做了忏悔。”众人看向赵归真,赵归真面容有点扭曲地点了点头。
“如今就由我来向大家转述吴大匠的忏悔吧。事情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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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年关,鹅毛飞雪笼罩了整个大明宫。
刚完成宫室修葺任务的吴大匠,哦,不,那时,吴大匠还只是个普通的匠人,因为那日是吴匠人娘子的生日,吴匠人心急,走了一条平日里人迹罕至的便道,便遇见了一个被冰雪覆盖着的小太监。
小太监应该是犯了什么错,被罚跪在此处,但不曾想,夜间大雪,罚跪他的贵人或许是早已忘了这茬事,这小太监就几乎要死在这风雪里了。
吴匠人本不想多管闲事,却见这孩子胸口挂着一个极精美的挂件,手工之繁复,为他平生所仅见。
吴匠人一时心痒,便想把那挂件占为己有,他偷偷去摘那挂件时,小太监抓住了他的手,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若你能救我,我还可以做很多。”
说完这句,小太监晕了过去。
吴匠人知道凭自己的技艺,在将作监已经做到了头,若还想进一步,只怕比登天还难。
想至此,吴匠人便抱起了那小太监,奔回了将作监,把他藏在了自己的作坊里。
没想到,这小太监生命力如此顽强,尽管吴匠人只是把他扔在那里自生自灭,他却在几日高烧之后又活了下来。
此时,正值甘露之变后不久,大明宫里混乱成一团,各处死了人,逃了人都是常事,而将作监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自然也没人多管。
直到后来,刘大监被安排进将作监养老,吴匠人的好运道便来了。
刘大监贪财又糊涂,自甘露之变失势后,更加不想管事,整日里买醉,吴匠人投其所好,送钱送酒,加上从那小太监处得来的设计图,吴匠人一次次高升,成了吴大匠。
照理来说,吴匠人应该把这小太监供起来才是,可是,他却选了完全相反的一条路,他怕小太监抢他的功劳,一直压着那小太监,不准他冒头,这小太监居然也就这样逆来顺受。
可是,吴大匠做贼心虚,他怕小太监有一天要反水,便处处留意,终于给他找到小太监的把柄了。
小太监有一本奇文异符的书,一直随身携带着。吴大匠小人之心,以为这小太监的技艺就是从此书中所学,便偷偷取走了此书。
没想到,吴大匠找人看过此书后,才发现这是西域于阗国的文字,而这本书记载的则是于阗国皇室的秘闻。
原来,小太监居然不是中原人士,而是于阗国的小王子。
小王子的母亲是汉族女子,小王子长得像汉人,不被皇室众人喜爱,在老国王去世后,便被新任国王打击报复,把他卖给了过往商队,送来了长安,进大明宫,成了一名小宦官。
有了小太监的把柄,吴大匠压榨起小太监来,更觉得高枕无忧了,对着小太监,他更肆无忌惮了。
甚至与小太监两情相悦的宫女,吴大匠也想染指。
吴大匠的行为让小太监忍无可忍,而此时,那宫女的主子正要干一件大事,小太监和小宫女一合计,就准备了一个大陷阱等着吴大匠踏进去。
吴大匠满口答应为小宫女的主子做器具,原以为自己要飞黄腾达了,哪晓得小宫女的主子犯了大事,吴大匠便只能潜逃了。
吴大匠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后,又命丧了黄泉。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吴大匠的外室吕娘子居然保存下了所有的证据。
“柳公公,我说的对吗?”崔元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