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呼万岁,皇帝登上了梨园内的坐席,正对着郭贤妃献媚珠的高台。
兰茵极目眺望,赵归真站在圣人旁边,崔元藻站在赵归真旁边。
圣人举起手,旁边一个陌生的宦官向前跨了一步,嘹亮的“开始”响彻整个太液池。
鼓声齐响,郭贤妃身着七彩翟衣,手举装着媚珠的盒子,缓缓登上高台。
万籁俱寂,连风都没有一丝,上万人聚集在太液池边,却只能听到轻浅的呼吸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郭贤妃身上,只见郭贤妃缓缓打开盒子,突然璀璨的光芒从盒子内绽放开来了。
太液池边静悄悄地,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开始渐渐变暗,狐妖没有出现。
人群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汗水从额间淌下,滴滴入土。
突然,一丝凉风袭来,雾气开始弥漫,空气中的潮气越来越重。
随着一刺目光芒,眼前突然一暗,之后七彩光芒在太液池上闪耀。
“哈哈哈哈,上苍不公,今日终于能让真相大白。”高台之上的郭贤妃突然发声,声音却变成了浑厚的男声。
“宪宗遗诏,朕之十三子,李怡,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十三子李怡,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此事让人难以置信,但是遗诏是从媚珠中所得,为证媚珠所言非虚,媚珠助我即刻尸解飞升。”郭贤妃变回女声,斩钉截铁道。
“住口,郭贤妃被狐妖附身,抓住她。”皇帝断不能让众人再听下去了,从座椅上跳起来,冲到栏杆处,指着郭贤妃道。
顿时,金吾卫向高台处猛扑过去。
恰此时,“郭贤妃”打开盒子,媚珠发出刺目的光芒,“郭贤妃”把媚珠往空中一抛,脱下身上的七彩翟衣,随手一扬。
空中突然出现一幅字,“穆宗篡位”。
“闭上眼睛。”皇帝暴喝一声,金吾卫们不知所措,纷纷闭上眼睛,现场一团混乱。
兰茵原本想跳起来飞过去,却被灵儿拉住,兰茵不解地看向灵儿。
灵儿担忧地说道:“杨司记三思,别当出头鸟。”
兰茵停了下来,看向空中,那咄咄燃烧着的字,不禁喃喃道:“郭贤妃到底要干什么?”
她原本以为郭贤妃的目的不过是与王才人争宠,然而如今她却揭开三朝之前,穆宗即位时的秘密,而穆宗甚至还是她的舅舅,这让她的话显得尤为可信。
“不管她要干什么,大明宫要乱了。”灵儿看着燃烧殆尽的七彩翟衣与骤然黑透的夜色,冷冷地说道。
“点灯。”圣人身边的宦官高声道。
金吾卫纷纷行动起来,然而由于人数众多,虽睁开了眼,但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太液池边一团忙乱。
等火把,灯笼都燃起来后,高台之上的郭贤妃早已消失不见。
皇帝登上了高台,捡起了媚珠,然后狠狠地摔碎,指着台下的崔元藻,狠声道:“给我找出郭氏。”
皇帝带着人马犹如潮水一般褪去,现场只留下一队金吾卫和崔元藻。
远处的兰茵与灵儿走了过去,被金吾卫拦下。
“让她们过来吧。”崔元藻道。
“我也来了。”
听到声音,兰茵转过头去,是穿着法衣的赵归真。
“有我坐镇,若碰到狐妖,也可确保尔等安全。”赵归真说道。
“没有狐妖,皆是人为。”崔元藻看着雾气缭绕的太液池道。
“为什么这么说?”赵归真捡起地上的媚珠残片,边仔细检查边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兰茵也捡起地上的碎片检查道。
“应该是夜明珠。”崔元藻答道。
“夜明珠哪有那么亮?”赵归真质疑道。
兰茵没见过夜明珠,但想来也不会比灯笼更亮吧,可这珠子……
“夜明珠确实不可能这么亮,但是这太液池有诡。”崔元藻断言道。
“有诡?哪里可知?”赵归真看着残月下波光粼粼的太液池道。
崔元藻摇了摇头,对着旁边的金吾卫道:“找几个水性好的人下去看看。”
金吾卫拱手退下。
“你认为郭贤妃是从太液池中逃走的吗?”兰茵也想过,一个人不会凭空消失,要么上天,要么入地。在这四周都是水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上天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只剩入地一个可能。
“从太液池逃走,不可能的,你知道太液池有多大吗?只要她露出头就会被人看见。”赵归真反驳道。
兰茵看了眼在太液池上四处巡游的船只,想想确实游出大明宫是个蠢透了的主意,但她并不想服输。
“就这样游出太液池当然不可能,但太液池里有暗渠吧,从暗渠游出去不就可以了吗?”兰茵猜测道。
“暗渠?你以为暗渠那么好找的吗?而且暗渠里多瘴气,郭贤妃这样的娇娘子能在里面撑多久?”赵归真反驳道。
“好了,你们别争执了,这太液池是要彻底查一遍的,到底如何,看结果就行。”崔元藻无奈地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回地争执。
“其实,要彻底查一遍,何必找人下水,只要把太液池的水抽干不就行了吗?”兰茵提议道。
“你以为太液池的水想抽就能抽的吗?大唐建立二百余年,这太液池里埋葬了多少秘密,抽干了太液池,让圣人脸上不好看,谁能承担这责任,崔元藻吗?”赵归真叱责道。
兰茵被赵归真怂得心里堵得慌,却也无可奈何。
这人怎么回事?一开始对她态度恶劣,后来莫名其妙帮了她,现在对她态度更恶劣了。
兰茵想不到的是,赵归真见崔元藻对她好,他就觉得难受,觉得兰茵耽误崔元藻,自然就对她没好脸色了。
“你刚刚说什么?”崔元藻突然对兰茵说道。
“把太液池抽干?你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兰茵得意地看着赵归真,看吧,崔元藻也同意她的想法。
“不,不是。将作监的学徒曾跟你说过,有一种扎在人身上而毫无痕迹的金针,对吧?”崔元藻急切地问道。
“是啊,这和抽干太液池有什么关系?”兰茵疑惑道。
“我想,我知道怎么抽干心头血了。”崔元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