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岛是太液池上的一个小岛。
崔元藻和兰茵等人乘着小船来到岛上时,蓬莱岛已经封了起来,仵作还在验尸。
“怎么样?”崔元藻问道。
“从外表来看,看不出任何外伤,也没有挣扎的痕迹,与那凤仙极为相似。”仵作摇着头道。
“哎,你别碰。”仵作拦住兰茵伸向尸体的手。
崔元藻一直担心兰茵看见尸体会不会怕,原本想着把她留在太液池岸边的。
但兰茵不干,非要跟过来。
如今看来,是他想差了。
她哪里是那种需要保护的小娘子啊,分明是个连尸体都敢碰的大侠女。
崔元藻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能随便碰尸体,需戴上手套才行。”
兰茵赧然道:“我也不是非要碰她,我想起曾听说过一种功夫,可杀人于无形,死后只在骨骼上会有印记,所以想摸摸她的骨头。”
经兰茵这么提醒,崔元藻突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种可能,他总以为在大明宫中,即便杀人也应该使用的都是常规之法,但既然兰茵这样的高手能够进入大明宫,为什么别人不可以呢?
“是什么功夫?”崔元藻追问道。
“这,我也不会,我只是听说过。”
“会这种功夫的人是不是绝世高手?”崔元藻担心若是这样的高手隐藏在大明宫中,圣人会有危险。
“那倒也不是,这功夫需要一种巧劲,只要有功法,多练习就行。”
“你这娘子休要胡说,凭我几十年的仵作经验,会看不出死者的死因,你可别瞎猜。”仵作急道,“这两起凶案分明是死于失血过多。”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又不作数的。”兰茵鼓着腮帮子道,“你们就不能把这尸体脱光了验一验吗?”
崔元藻赶紧捂住兰茵的嘴,却已是晚了。
老仵作还是听见了,在那里哀叹,“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崔元藻把兰茵拉到一旁,说道:“仵作只是在这做初步检查,后续我们还会在大理寺进行详细检查,你可别胡说了。”
兰茵被捂着嘴,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崔元藻。
崔元藻感觉烫手,放下了捂着她嘴的手。
“我也要去,去大理寺。”
崔元藻也想看看兰茵到底能不能看出什么来,便点头同意,少不得要去找一趟崔尚宫,拿个出宫鱼符了。
————
崔元藻携兰茵从青霄门出了大明宫,穿过夹城,一路向长安城门而去。
兰茵多日未曾踏入过市坊,如今重获自由,自然对一切事物都感新奇,掀着马车的帘幕看向车外。
进入义宁坊不久,兰茵就听到了喧哗声。
“你这娘子,我好好地与你说话,你要把我拉去大理寺干什么?”
这好像是师兄苏陌的声音?
还没等兰茵反应过来,崔元藻已经把手臂伸过来,“唰”一下,拉下了马车帘幕。
兰茵不敢说话,师兄的耳力与她不遑多让,她一开口,就会暴露位置。
兰茵只能用眼睛示意崔元藻,这是怎么回事?
崔元藻在马车壁上敲了两下,灵聪靠边停下了马车。
外面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都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你师妹,你非要缠着我,你是不是看我美貌,故意的啊!我告诉你啊,我心上人可是大理寺的,你可别乱来。”是郭娇的声音。
听至此,兰茵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巴。
“喂,你瞎说什么呀,我师妹,柳兰茵呀,她还救过你的,你怎么忘恩负义的呀。当初还是我扛着你……”
“武侯,给我打烂他的嘴,你怎么敢污蔑我?”郭娇怕这里离大理寺不远,要是这男人污蔑她的话被崔元藻知道了,那还了得?
外面“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崔元藻又敲了车壁三下,灵聪转了个弯,不再往大理寺方向走了。
终于离他们远了,兰茵才笑出声来。
“我这师兄是惹到麻烦了。”
“还不是因为你!”崔元藻嗔怪道。
当初苏陌被崔元藻迷昏后,悔不当初,立刻赶到长安城,但长安城那么大,他哪里找得到兰茵。他又想找崔元藻,但他又觉得这人能用卑劣的手段迷晕自己,想必也不会用真名,正在他踌蹰之时,却发现那个他扛在肩上的女子。
郭娇呢,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见家里没人管她,她自然每日在曲江边游宴,哪里晓得碰到了个不长眼的,呃,也不是不长眼,是被她的美貌迷惑住了神智,整日里想着借口追求她。
本来这人长得也还行,若他愿意与她好好说话,她倒也愿意搭理他。可这人显然是疯了,每日里拉着她问一些她听不懂的事,郭娇怕传到了崔元藻耳里,崔元藻更不愿意搭理她了,今日便想把那人关进大理寺,也好让崔元藻看看,她对他坚贞不二的心。
苏陌与郭娇那边乱成一团时,兰茵坐在马车上笑得欢。
“你师兄找不到,却恰好碰见郭娇,自然盯着她不放。那郭娇被救时,自始自终都昏迷着,哪里认得苏陌,又自诩美貌,总以为苏陌对她有所图,如今却要闹到我这里来了,若被苏陌看见我,你觉得我会如何?”崔元藻盯着兰茵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迷昏了他,我师兄最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人了。”兰茵故意吓崔元藻道。
崔元藻有些失望,他原本想看看,兰茵会如何对待他和她师兄,她更偏向谁?
可如今兰茵的回答明显偏向她师兄。
崔元藻的眼皮耷拉下来,盖住了眼睛,掩盖下他内心的波澜。
兰茵见崔元藻如此,也知是自己玩笑开大了。
她只觉崔元藻总是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胜券在握的样子,就忍不住打击打击他,哪想到他好像不开心了?
“好了,好了。我师兄要是敢对你不利,我一定帮你。这样可以了吗?”兰茵哄道。
“嗯。”崔元藻抬头对着兰茵微笑,眼里哪有什么阴霾?
呵,又被他骗了,兰茵气得拧了崔元藻一把。
“哎哟。”崔元藻惨叫一声。
“郎君,是在这里停下来吗?”灵聪听到车内的声音,停下了马车。
崔元藻掀开车帘,抬头望去,看见高高的圆顶,这是到了景教寺庙了。
“就这里吧,我们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