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槐叶冷淘,只要你能还我自由,我请你吃遍长安城都行。”
兰茵虽然絮絮叨叨,但还是转身进了房,去做冷淘。
见兰茵进屋了,崔元藻躺在了柿子树下的躺椅上,遮天蔽日的柿子叶把阳光严实地阻挡在外面,只有零星的间隙,偶尔还能洒下一缕日光。
崔元藻突然有了种多年之后的感觉。
作为妻子的兰茵在为他洗手作羹汤,而他在外忙碌了一天后,悠闲地躺在树下,等着妻子端上晚餐,两个人好对影而食。
崔元藻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他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到了兰茵这里,他的那根弦才松了下来。
起初,崔元藻并不知道兰茵这里发生了何事,直到宫中的医助教给他传来灵儿的纸条,他才知晓兰茵出了大事。
此时,大理寺也收到了圣人的旨意,要求尽快侦破狐妖案,原来是宫中的医博士发现了凤仙尸体的心头血被抽干了,一时之间,谣言满天飞。
崔元藻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如果处理不好,兰茵很可能被栽赃陷害,甚至被牵涉进狐妖案里,这可是圣人的逆鳞,一不小心,就会送了命。
而此时,崔元藻却发现自己被软禁在了家中。
崔郸同样得知了事情始末,他知道兰茵陷在宫中,崔元藻绝不会坐视不理,故而事先安排了人,看住了修行里。
崔元藻没有兰茵那样纵横飞行的本事,只能假装生病,让医助教入府看病。
最后李代桃僵,灵聪扮成他躺在府里,趁着医助教看视灵聪之际,崔元藻弄晕了医助教,假扮成医助教,偷偷溜出了府。
崔元藻立刻到大理寺找到了李少卿,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李少卿简直乐开了花,立刻满足崔元藻的要求,把凤仙的尸体从宫中运到了大理寺,以避免被破坏,另外又让仵作验了尸。
崔元藻怕仵作不仔细,亲自在旁监督。
他确实发现了几个疑点,第一,凤仙的口中并无泥沙等物,第二,凤仙的手指是舒展的,并无死前挣扎的痕迹,这都证明了凤仙并非溺死。
这也有力地证明了王才人宫女所说的,看见兰茵推凤仙进太液池不足为信,据此,崔元藻才被允许进宫来见兰茵。
看见她安然无恙,还能自得其乐,他才放心睡下,略作休息。
兰茵端着槐叶冷淘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湛蓝的天空下,翠绿的柿子叶遮天蔽日地遮挡着阳光,偶漏下那么一缕落在柿子树下,那个躺着的男人脸上。
他微笑着,脸上仿佛有光在熠熠生辉。
兰茵的心一瞬间温柔起来,也说不上为什么。她放下手里的冷淘,又进屋拿了张毯子,轻轻地披在崔元藻身上。
看着崔元藻的脸,兰茵一时有些入神,没想到他入睡的时候,如此温柔,仿佛换了个人。
兰茵轻轻坐在崔元藻旁边,微风拂过柿子叶,哗啦啦作响,兰茵突然有了种千年万年的错觉,仿佛她还可以在这里陪他很久很久。
“郎君,郎君……”
突然,院外响起敲门声。
兰茵怕吵醒崔元藻,运起轻功,迅速奔向了门边,打开门,却是灵聪。
兰茵竖起食指,轻轻地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灵聪会意,点了点头,轻轻走进了柿林院,刚想和杨娘子寒暄几句,却震惊地看见自家郎君已经站在了杨娘子身后。
兰茵看见灵聪的表情,转过头去,只见崔元藻已经站了起来,初初睡醒,他发丝略显凌乱,风拂过,不断拍打在他的眼角眉梢,让他的眉眼更显初醒的迷离朦胧。
兰茵忽觉脸颊发烫,掩盖着道:“那冷淘不冰了,我再去弄一碗。”
崔元藻笑得更温柔了,低低应和道:“好。”
崔元藻其实早已醒了,就在兰茵盯着他发呆的时候,他只是不想睁开眼睛,他觉得那一刻弥足珍贵,或许可以用来回忆一辈子。
“郎君,你的眼里要滴出水来啦!”灵聪打趣道。
崔元藻敲了灵聪一个爆栗,“敢打趣你家郎君了,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好了,崔尚宫那边已经解除杨娘子的禁足令了。也同意让杨娘子参与到狐妖案的侦办中。”
“我可以出去了?”兰茵端着冷淘,站在门口,开心地道。
崔元藻点头道:“开心吗?你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兰茵把槐叶冷淘往崔元藻怀里一送,雀跃道:“高兴当然高兴,我倒要看看那个吴典记,还有那个小宫人到底是个什么鬼!”
————
出了柿林院,崔元藻和兰茵就来到了太液池边的蓬莱亭。
蓬莱亭是太液池边略略向里延伸至湖中的一处亭子,平时人迹罕至。
“凤仙为什么要约我在这处呢?”兰茵看着烟波浩渺的太液池沉吟道。
“这也是我不太能理解的地方。你说过上次凤仙也是在太液池边拦下的你?”崔元藻问道。
“是的,离此地不远的一座假山边。”
“我们去看看。”
崔元藻和兰茵围着假山绕了几圈,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后,并无所获,倒是登上假山后,能够眺望到蓬莱亭。
“你看出什么了吗?”兰茵迷惑道。
崔元藻摇了摇头,“目前看不出来。但是凤仙的死亡现场应不在蓬莱亭里,那里只是抛尸现场。”
“那就是说子时,那小宫女看见我推凤仙时,她已经死了?”
崔元藻点了点头。
“仵作能明确凤仙的死亡时间吗?”
“只能推断是在亥时到子时之间。”
“那还是没什么用处啊。”兰茵嘟囔道。
“除了这一点之外,通过仵作的检验,还能得知凤仙在死前并无反抗,也就是说很可能是熟人犯案。”
“那我们是否需要排查一下凤仙周围的人际关系呢?”兰茵问道。
崔元藻低着头看向兰茵,微笑道:“你越来越像我们大理寺的人了。”
“还是你教得好。”兰茵也笑着夸了夸崔元藻。
“不过,如今,也不急。我们先去见那个王才人的宫女,她或许是见过那个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