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是一位女民警,听了半天,便说:
“请问你是谁?”
“我是巴中派出所协警余向东!”
余向东急促的声音,巴不得把张家三兄弟放了,立即去逮捕孙强。
“等一下,你们的邹所长在隔壁,我叫他来接电话!”女民警放下电话走了。
几分钟,邹志成来了,拿起来电话大声吼:
“你脑子有毛病啊?明明是张家三兄弟杀害了孙东发,丢到河里的,你说不是!”
“邹所长,孙东发不是张家三兄弟杀害的!”
“别狡辩了!昨天晚上张家三兄弟已经承认了!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都交待得清清楚楚。”邹志成怒斥他。
余向东大惊失色。
他立即把侦查报告和一切材料用U盘拷贝好,骑上摩托车赶往县城。
半个小时后,来到了县城公安局。
公安局的办公大楼前围了一大堆人,他挤进人群,发现是张老大、张老二和张老三的妻子带着一群人跪在地上申冤。
“天啊!你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啊!张家三兄弟没有杀人啊!”刘小兰哭天抹泪地说。
“冤枉啊!冤枉啊!”另外一位老奶奶也在一旁哭喊。
余向东钻进去扶起刘小兰和老奶奶。
刘小兰一眼认出余向东,拉着他的手,诉说:
“你不是说张家三兄弟是冤枉的吗?怎么就认定他们三兄弟杀人了呢?”
“别哭了!我就是来帮三兄弟分析案情的!”
刘小兰像抓着救命草似的,哭泣着说:
“你一定把张老大三兄弟放出来啊!”
“如果你把我三个儿子洗脱了罪名,放了出来,我给你磕三个响头!”老奶奶抱着他的腿哭泣着说。
站在大门前的几位民警见这一幕,快步走来,拉着他往办公室里走。
其中一个年轻人怒气冲冲地吼:
“你说什么话?明明是张家三兄弟杀害了孙东发,你还帮着张家人闹事!”
“我有证据,证明孙东发不是张家三兄弟杀害的!”余向东对着几个民警说。
几个民警拉余向东到刑侦科。
办公室里有七八个人。邹志成和罗格也在里面,看见他进来,脸色瞬间黑了,瞪了他几眼,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余向东吃了。
邹志成怒骂:“你来做什么?派出所有人报案怎么办?”
“邹所长,我有证据证明孙东发不是张家三兄弟杀害的!”余向东有意高声说。
瞬间,刑侦科的人都看着他,空气凝固了,接着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中年人看了大家一眼,走到他面前和蔼地说:
“你有什么证据?”
“侦查报告我也写好了,我给你们汇报一下!”
“走,所有人来会议室听一听!”中年人转身和另外几个年轻民警说。
邹志成小声对着余向东说:
“你坏大事了!案子已经定了,你出来捣乱,看你如何收场!”
“邹志成,你嚷什么?”中年人厉声说。
“吴局,我没说什么。”邹志成苦笑着说。
“这小伙子,我从来没见过。他是你们派出所的吗?”
“是的!昨天刚来我们派出所的大学生,是个协警。”
“不错啊!”
大家来到了会议室。
吴局长叫大家坐下,余向东被吴局长叫到自己旁边,说:
“待会,你把你侦查的情况分析给我们听!”
突然又进来了几个中年人,吴局长立即站了起来,笑着说:
“王局,刘县,张县……”
“什么情况?”刘县长问吴局长。
“有新证据了。”
“啊?怎么搞的?”刘县长诧异地说。
“这位小民警找到了新证据,我们正准备听他分析呢!”吴局长说。
“我们也听一听吧!”张县长说。
“你叫什么名字?”吴局长小声问余向东。
“余向东!”
“好吧!我们听一听巴中派出所的协警余向东分析一下案情吧!”
“什么?协警!协警能破案?搞错没有?”刘县长惊诧地说。
“新证据是他发现的,听一听也不妨。”
“好,我们就听一听吧!”张县长笑着说。
“现在,我们欢迎余向东同志做案情分析!”
余向东把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投影仪打开,在屏幕上显示:“孙东发被害案刑事侦查报告”。
这几个字一出,让全场都沉静下来。
这不是听一个协警的简单报告,像是听一位高级警官在作案件分析报告。在县公安局从来没有这样的侦查报告,大家眼前一亮。
“各位领导好!我叫余向东,是前天才来巴中派出所上班的协警。现在我来分析一下孙东发被害的案情。这个案件发生之前是因为巴村张老大、张老二和张老三在街上动手打了孙东发。孙东发受伤进了乡卫生院。晚上,张老大、张老二和张老三去派出所闹事。从表面看,我们认为张老大、张老二和张老三是杀害孙东发的犯罪嫌疑人。但是,从我侦查发现,孙东发的死,不是张老大、张老二和张老三所为,而是另有他人。”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余向东汇报,一会儿眼睛盯着屏幕,一会儿盯着余向东说话。
“现在请看我侦查的报告!首先是案发现场,当时侦查人员不让我进入病房,我只能在窗外用手机拍照片。从这张照片看,这件蓝色T恤,不是孙东发的衣服,白天他与张家三兄弟在街上打架时,是一件灰色T恤。说明这件T恤有疑点!”
“接着这张照片,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地上有脚印。案发时,没有下雨,怎么会留下脚印?而且像是从泥泞地里走时鞋子留下的。我仔细观察了卫生院周围,发现卫生院后面有一块稻田。稻田里有痕迹,这张照片可以清晰看到犯罪嫌疑人在田埂上留下的脚印。我量了一下,鞋子长有二十一厘米,从这张案发前张家三兄弟与孙东发在街上打架我拍的照片,可以看出,张家三兄弟的鞋长最多也不过十七八厘米。从而可以断定此案和张老大、张老二和张老三没有直接关系。”
“这几张照片是我拍摄到犯罪嫌疑人从稻田穿过去的,然后直接去了旁边的公路。这是田埂上留下的脚印。公路旁边轿车轮胎留下的痕迹,可以推断,犯罪嫌疑人是开了一辆小轿车来的。从轮胎留下的痕迹,轮胎宽最多十五厘米左右,可以推断是一辆排量小的轿车。”
“这张照片,在路边拍摄的,是轿车碰撞旁边的挡土墙掉下的一块碎片,黑色的。说明犯罪嫌疑人开的轿车是黑色的。”
“这张照片和录音是公路旁一户人家的老人王秋发的证言及证据。”
录音放出来,是原声。大家像在听故事一样,非常安静,眼睛盯着屏幕,非常专注。
“老人王秋发说,他看见犯罪嫌疑人开了一辆黑色轿车,当时碰撞了路旁边的挡土墙,还下车观看。他见着那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年龄二十几岁。我可以断定,张老大、张老二和张老三超不过一米七。可以证明孙东发之死与张家三兄弟无直接关系。”
“再往下看照片,王秋发说那轿车往田野里去了,我顺着道路,发现田野中间的道路上留下的轿车轮胎的痕迹,与前面那几张轿车轮胎痕迹模一样。痕迹一直到河边,便没有了。”
“这是死者女儿孙梅的证言。因为我请她和她母亲王凤仙来派出所来调查。正当我和孙梅在隔壁单独谈话时,窗外有一个鬼鬼崇崇的年轻人。我推开窗户,第一眼我见着,就断定这人是我要寻找的犯罪嫌疑人。我便有意观察了他的神态和说话,他神色慌张。我观察了他的鞋,肉眼可以推断有二十厘米左右。我问了孙梅,她说,这人是他堂哥,是他送母女来派出所的。此人叫孙强。我问,他是不是有一辆黑色轿车。孙梅诧异地说,有!我敢判断,孙强是杀害孙东发的犯罪嫌疑人。”
“当我准备叫他进办公室,仔细询问时,孙梅的母亲说,孙强有事走了。我们便骑摩托车去了新寨村孙强的家,想控制孙强。到新寨村时,在孙强家院子里,我看见那辆黑色夏利轿车,尾部保险杠明显脱落了一块。这是我拍摄下的照片。”
“当我们问孙强时,他母亲说,孙强出去办事了!在旁边的猪圈里,我们见着那件孙东发穿的灰色T恤衫。我把那件衣服带到了派出所。这是灰色T恤衫照片,上面还有血液。”
“我可以断定,杀死孙东发的犯罪嫌疑人肯定是孙强!——这张图片,是我绘出来的,是孙强的画像。”
“谢谢各位领导!汇报分析完毕!”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吴局长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地说:
“邹志成,罗格带领刑侦队立即去巴中新寨村逮捕孙强!刑侦科安排人把余向东刚才那画像打印出来每人发一张!安排人把孙强的身份证发到各个部门、各乡镇派出所,设关卡,逮捕孙强。通知交警队,严查出城的每一辆车——余向东,你和我们在指挥中心指挥!”
“吴局,能不能把张老大、张老二和张老三放了!”
“你说放了,就放了!”吴局长笑着对余向东说,“年轻人,你了不起!以后别叫你协警了,你就是一名合格的警察!”
“张科!快把张老大、张老二和张老三兄弟放了!向他们赔礼道歉!”吴局长对着门外正忙碌的一名年轻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