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向东正准备起身走时,忽然进来一位身材苗条、皮肤白嫩、眉清目秀的女孩,年龄不过二十岁左右,看见老汉泪水婆娑,说:
“爹,你伤得重不重?”
“现在还不清楚,住上几天看看?”老汉说。
“太欺负人了!明摆着让我们在石笋待不下去——妈,干脆,我带你们去温州打工吧!”
“怎么行!这是我们的家啊!”老妇女揩着泪水说。
回到派出所,邹志成便拉着余向东大吼:
“你刚才在卫生院说什么话?叫我们派出所付医疗费?我们拿什么支付?——这事你来处理,你去叫张老大三兄弟支付医疗费!”
“肯定由张老大三兄弟支付医疗费啊!”余向东轻描淡写地说。
“我明确地告诉你,他三兄弟是不会支付这医疗费的,全乡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无赖!”
“想办法啊?他们犯了法,难道还逍遥法外?”
须臾之间,余向东意识到,要处理好这件事不那么容易。他要为刚才的无知买单,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个协警,处理不了,大不了滚蛋。这事,他必须按照法律法规处置,即使张老大有关系,他也不怕。
吃了晚饭,所长带着他去了单身宿舍。
宿舍离派出所不足三十米,是一栋两层楼的砖房。
一人一间的宿舍,余向东觉得很舒服,待遇还行,至少比家里强。
他铺好了床,躺在床上,想着孙东发起身去了卫生院。
他在街上买了两斤水果,一边走一边寻思,为什么张老大那么霸道?派出所为什么不敢逮捕他。
来到卫生院,孙老汉一家人见着他提着水果,非常热情。
余向东除了安慰,也不敢乱说话、乱承诺。
刚才医疗费的事,遭所长骂,再乱说,可能明天就得滚回去了。
他聊一些家常事,种庄稼,干农活等。
回来,他准备洗脸刷牙睡觉。
正当他抬着脸盆走出门,发现派出所门口来了一群人,手提大刀、棍棒。
值班的民警罗格见着了,便大声地吼:
“怎了?”
“哼——,喊今天那小子给老子滚出来!”这声音是张老大。
“张老大,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想去监狱蹲一辈子?”罗格怒吼。
“谁敢惹老子不高兴,老子要他命!”张老大提着大刀冲着罗格嚷。
罗格提着警棍,吼:
“张老大,你胆敢在我们派出所闹事,老子立即把你三兄弟逮捕,送你们去监狱!”
巷子里走出几个黑影,有人高声说:
“张老大,算了!”
“杨乡长,不是我惹事!是他们派出所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我付孙东发的医药费。”
“出点钱怎么了?你毕竟伤着人家了!”
几个人拽着王老大的衣服,推着几个闹事的人走了。
天刚亮,余向东正睡得香,有人咚咚地敲门,吵醒了他。
“余向东,快起来!昨天张老大和孙东发打架是你做的笔录,现在孙东发失踪了!病房里除了他的衣服和东西外,没有孙东发的影子。”
余向东开门,罗格站在门口。
“快!走,去看一看。”罗格急不可待地说。
跑到卫生院,余向东看见几位医生和护士木然地站在卫生院门口。
邹志成也来了,气喘吁吁地吼:
“你们给他家里人打电话了没有?”
“给他女儿打电话了,他女儿在县城,马上来。她说,没有接他爹回家。”一位女医生焦急地说。
“昨天晚上有人值班没有?”余向东问。
“有人值班。但是凌晨一点过,值班的人去睡觉了。”女医生说。
“一个医院晚上没有人值班,叫啥医院?”余向东咬牙切齿地质问。
“我们哪知他会失踪?”
“立案吧!”邹志成吼了一声。
“别破坏现场,立即侦察!”邹志成说着便给县公安局打电话汇报情况。
半个小时后,刑侦队来了。
孙东发的女儿孙梅和老婆王凤仙也来了,病房里没有见着孙东发,抱头痛哭起来。
孙梅对着民警说:
“我爹死了,肯定与张老大有关。我敢肯定是他们三兄弟害了他!”
余向东也怀疑是张老大杀害了孙东发。正准备跟着刑侦队的办案人员进入孙东发的病房。他被几个民警推了出来,怒斥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
“我是派出所的协警!”
“出去!”一位中年民警瞪了他一眼吼道。
他灰溜溜地走了出来,咕哝着:
“有什么了不起!当个警察有什么了不起!”
他没有闲着,站在窗户边,仔细观察着病房里的东西。
他发现,病房里的那件衣服不像是孙东发穿的那件衣服。
昨天孙东发来时穿的是一件灰色T恤,而床上是一件蓝色T恤。
然而,他又发现地上有个脚印,可以判断那脚印刚从泥泞地里走出来的。
这几天晴朗,没有下雨,路上干净,没有淤泥。
他蓦然发现,卫生院后面是一片稻田,怀疑那人是从后面稻田里进入卫生院的。
余向东悄悄地摸出手机,依在墙上,趁着窗户的玻璃破了一个小窟窿,把衣服和地上的脚印拍下来,然后又把病房里每个角落仔细地拍了一遍,担心自己没有观察清楚。
离开卫生院再细细地从照片上认真观察一遍,希望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证据。
照了相,从病房的门口仔细观察那带泥的脚印,一直追踪,发现卫生院后面有一道门。
推开门,那脚印去了稻田里。
在田埂上,余向东清清楚楚地看见两个脚印,从稻田里去了对面的田埂。
他跟了过去,再过去便是公路。
余向东一边拍着那脚印一边想,张老大三兄弟身高不过一米六左右,脚不会超过四十码。这脚印至少有四十码!从脚印推测,敢肯定孙东发不是张老大三兄弟杀害的。
他跟着脚印来到公路上,发现公路上有轿车轮胎留下的痕迹。
他仔细地拍了下来,细细分析。
这轿车轮胎不宽,排量也不过1.5。
正当他兴奋时,见不远处,两米的地方,有血迹,而且地上有一块轿车脱落的黑色碎片。
路边挡土墙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天空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如同黑夜。
眼看要下暴雨了。余向东抓紧拍了几张照片,再仔细观察道路两边有没有犯罪嫌疑人留下的遗物。
他沿着道路两边走了一百多米,未见任何东西。
此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没有办法,只好进了路旁一户人家避雨。
一位老年人请他进堂屋坐。
余向东也就跟着他进了堂屋。
老人给他挪了一把椅子。
他便坐下,看了他一眼。
老人递了一支香烟给他。
他摆了摆手,笑着说:“不抽烟!”
“哟,你还学得好呢!现在的年轻人不抽烟的太少了。”
余向东没有说话,笑了一下。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屋里拿了几颗桃子出来递给他。
他笑了笑,拿了一颗吃了起来。
老人说,家里只有他和这小男孩。其他人都出去打工了。
“同志,看样子你是警察啊!”老人盯着他身上的警服笑着说。
“是的!我刚到石笋派出所上班。”
“哦,难怪我看你那么陌生。”
“你去哪儿来?为什么不带伞?”
“天亮晃晃的,我就没有带伞,哪晓得,说下就下了。”
他想到老人肯定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笑着说:
“老伯,昨天晚上,十一点钟过后,你们听到什么没有?或者看到什么没有?”
“昨天晚上啊!我好像听到一点声音,像是有人叫唤,我出来看了一眼,但是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前面的公路上倒车,一个中年人下了车,在车屁股后面转了一下,又上了车。车好像碰到了公路边的挡土墙,我听到嘣的一声,声音还有一点大。”
“那车往哪儿去了?”
“往前走了,好像走了没有多久,又回来了,直接向前面的田野去了。在山脚下那条河边停了下来,后来我困了,就没有看,抱着孙子回屋睡觉了。”
“那人穿什么衣服?多大年龄?”
“黑色!哎呀,我眼睛不好,不敢肯定。但是,我敢肯定不是白色的。”
“有多高?”
“那人下车时,我看到了,人有一米七左右,和我差不多高。年龄二十几岁,声音啊,有点清脆。”
“哦!一般你什么时候睡觉?”
“人老了,也不喜欢早睡。一般,我凌晨两点过才睡觉。这天,你知道的,很闷热,睡早了也睡不着。”
一小时左右,雨停了。
余向东依着老伯说的,便朝着他指的方向去了田野,在田野中间有一条碎石路。他希望能找到一点儿关于孙东发失踪的线索。
走着走着,余向东发现有一段路没有铺碎石,有轿车轮胎陷下去的痕迹。他立即掏出手机拍照,仔细地观察路两边有没有丢弃物。
他沿着路往河边走,未发现其他东西,怀疑刚才下大雨,即使有什么痕迹也被雨水冲洗掉了。
手机突然响了,是所长打来的。
“余向东!你在哪儿?快回来值班!”
“好!我马上回来!”
他汗流浃背地跑到派出所。
邹志成劈头盖脸地臭骂他一顿:
“你搞什么?你没有见着大家忙吗?才来上班,你就想偷懒,以后你是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不是!我……”
“我什么?今天我们去县公安局协助破案。你值班!没有我允许,你不要乱作决定!”邹志成瞪着他吼。
几个人走出派出所。
罗格突然冒了一句:
“邹哥,那尸体找到了。我想,这案子便清楚了——看来张老大家三兄弟死期到了!”
“清楚什么?尸体打捞起来,案子就破了?证据是什么?”邹志成粗声粗气地说。
“证据很清楚。张老大三兄弟杀害的!尸体就是物证!前因后果都有了,难道破不了案啊!”罗格急着说。
“直接把张老大三兄弟逮捕了。我怀疑是他三兄弟杀害的,他们不承认也不行!”张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