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金色长枪插在地里，许兰鹤就坐在石头上，见了来人眉梢都不带动一下。
祝远宵忍不住靠近了些，直到就差三步被长枪一指再不能寸进。
“兰鹤，四年间我几度都只能远远见你一眼，下一瞬你又已经离开，入秘境前我听闻你也在，猜测你想要璧心莲便率先赶来，竟真的在此遇见你。”
他低头扫过那杆长枪，又把目光重新转到许兰鹤脸上，“昔日好友，怎会到了只有这样才能见上一面的地步？”
许兰鹤依然没抬眼，灵力墙筑成结界，璧心莲就在他身后安安稳稳吸纳周围灵气，只待最后的开放。
“我劝你最好站住。”
他坐在那里，宛如一堵巍峨高山，谁也不能打他身后璧心莲半分主意。
“怎么，你当真想要璧心莲？”祝远宵语气微讽，“你想救活江浮舟？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你又何必执着？”
许兰鹤敷衍到始终没给个正眼，“关你什么事？少狗拿耗子。”
“兰鹤，纵然江浮舟为你而死，可那是他心甘情愿，你犯不着背着良心债找办法复活他。”
听听，这都是什么畜生发言啊。
许兰鹤蓦地笑了，桃花眼里却一片冷然，“是，反正像你们这种人从来不觉得欠了一条命有什么，好比我于你们，又好比江浮舟于我。”
被戳到脊梁骨，祝远宵一时哑然，很快他又含着痛苦望过去，“是我对不起你，可这如何相提并论？我爱慕你，难道你爱慕江浮舟？”
“这跟爱不爱没有关系。”许兰鹤利落打断，“你们永远都不懂。”
“兰鹤，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冷漠的表情所有细节都跟江浮舟如出一辙。究竟是跟他待久了你被潜移默化影响，还是他死后你就反倒把他放在了心上？”
“你们真奇怪，每一个人都说爱我，却全都句句不离江浮舟。”
“那是因为你对他特殊。阮望也好，林逾静也罢，你对他们态度同样冷硬如铁，我又何来危机感？”
“闭嘴吧你，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懒得跟你费口舌。”
“你看，你无法反驳。”
“……”神经。
许兰鹤的态度是一杆子横过去，再哔哔一句他丈山河伺候。
“嵇离死了，后是阮望，现在是否轮到了我？”
“你想死？我很乐意成全。”
“你会杀了我吗？让外人都知道妖族少主在秘境中杀了旭宗的人，那会引发什么后果？”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长枪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许兰鹤终于站了起来，“你有恃无恐的底气究竟来自哪里？你无非是觉得我在这里杀了你会加剧人妖两族矛盾，而我并不想开战所以不会动你动手。”
祝远宵闷哼一声，目光灼灼，“难道不是吗？兰鹤，生你的是妖族，而养你的却是人族，倘若两族开战，你的家人和你的师门就会陷入两难。”
许兰鹤一脚把他踹飞出去，这一下绝对带着个人私怨，重得祝远宵飞出去撞断了一排树。
“你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因为夺宝而起的争端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以我如今实力，我不止能杀了你还能让你尸骨无存，那谁又知道你到底是死于什么？”
他早已不是百年前的许兰鹤，也不是四年前刚复生的许兰鹤，如今的他只视祝远宵为蝼蚁。
“你信不信，就算全天下都知道你死在我手里，人族也不敢在这个时间宣布开战。”
人族敢吗？他们不敢，而且只要许兰鹤说是个人恩怨绝不上升两族，旭宗也只会忍气吞声当忍者神龟。
足够强大就是无所顾忌的底气。
许兰鹤单手一挥，祝远宵又当场吐血。
“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从前的账我没有主动找你算就不会计较。”
他踩着祝远宵的手背，低头俯瞰后者毫无还手之力的惨样，戏谑微笑，“祝远宵，你得记着，有些债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被他踩在脚下的祝远宵五官扭曲，眼神里都是痛惜，“你真的忘了往日情分，忘了以前我们并肩而战时说过的可以一直当最好的搭档。”
“先忘的是你们吧？一百多年前难道不是你们先捅我一刀吗？跟你们当朋友的许兰鹤早死了，你还欠着我的命，就别再腆着脸来指责我不顾旧情。”
“可我已经悔过了，失去的那一百年间我活在悔恨当中，幸而你死而复生，我就只想从头来过，你为何半点机会都不肯给？兰鹤，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爱慕你，总把我的真心践踏于脚下？”
“一个嘴上说着爱你背地里给你下药不成恼羞成怒转而送你上路的人谁敢信？我践踏你的真心？我是玩弄了你还是欺骗了你？”
许兰鹤嘲弄地笑了一声，“骗骗自己得了，别试图把我也给骗了，我脑子没问题。”
“你要对我动手吗？”
“你自己找死，我当然是选择成全你。”
“好。”祝远宵闭了下眼睛，视死如归一样的神情下却是转瞬就趁人不备对后面的璧心莲出手。
许兰鹤眼神骤然一厉，飞身回去拦下那一击，纵然有一层结界挡着也有余威波动，受到冲击的璧心莲花枝摇动了几下，从绽开了一点的花瓣中飘出的光点惊吓般消散。
这东西娇贵万分，很容易就会缩回去自闭延后开放或者干脆摆烂原地狗带。
身后祝远宵在笑，“你救不了江浮舟，我怎能忍得了看你接受他的心意跟他双宿双栖？”
“你闭嘴！”许兰鹤转手把他打飞出去。
他攥紧手指，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幸好它受到的惊吓还不算太严重，过了会儿重新试探着开花。
咚咚咚剧烈跳动的心脏从嗓子眼落了回去，许兰鹤再次布下结界，转身看死人一样看着躺在地上吐血的祝远宵。
他对什么都一般没有太大戾气，但这回真的动了杀心。
有些人真的至死不改，固守着不知道歪到哪个星球的三观说着离谱的话做着离谱的事。
简直在无时无刻挑动正常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