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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有女(1 / 1)


公元452年10月,拓跋濬[jùn]在平城皇宫永安前殿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兴安”;这一年,可怜的娃13岁。

说他可怜,这还真不是矫情;一来,13岁,搁在现在也就是上初一的年纪,稚嫩的肩膀就要挑起一个“外强中干”的帝国的重担。说北魏“外强中干”这话还得从公元450年那次宋魏大战说起,别看战争的主战场是在刘宋境内,刘宋损失惨重;而那次大战,老实说,对北魏而言,虽说赢了战争,但也是一场惨胜;甚至一度当兵的一听要南征,个个儿面露惧色。

这样的结果,对于一个军事部落向有正常组织架构过度的帝国来说危害极大,枪杆子损失了,换句话说,中央对地方的威慑力也就下降了;因此,自打拓跋焘北还之后,一些曾经被征服的部落开始蠢蠢欲动。一句话,北魏的隐忧很重。

其二,咱前面说过,那次大战之后没多久,拓跋焘就把拓跋濬[jùn]的老爹拓跋晃杀了;随后,拓跋焘驾崩。抛开感情人伦不说(无情最是帝王家),13岁的娃,接连失去两位能罩着自己的至亲,心情之差,可想而知。

其三,心情不好倒也罢了;等宗爱“扶”起拓跋余,拓跋濬[jùn]随时都有可能小命儿不保;想活下去,有八个字是逃不掉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四,等拓跋濬[jùn]莫名其妙的登上皇位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连根葱都不算,因为放眼望去,满朝文武,不论是鲜卑贵族,还是汉族大臣根本没人拿他这位“九五之尊”蘸酱。

能从他爷爷拓跋焘手里混出来的大臣(活下来的主儿),哪儿有善茬儿?要说生肖,都是属狈的;看拓跋濬[jùn]的眼神儿里分明写着“小崽子”三个字,拓跋濬[jùn]想干点儿啥,这帮大臣也不硬顶,但张嘴闭嘴就是世祖在位时如何如何,“祖制”如何如何的软磨;言下之意,小兔崽子,这些事儿你爷爷在的时候就这么干的,现在你想翻天啊!搞的拓跋濬[jùn]极其郁闷。

而且这会儿北魏朝廷还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党争。

老话儿说的好,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别看鲜卑人开宗立派没多长时间,中原政权统治架构好的地方没学会,结党营私这套活儿,都不用教,玩儿的倍儿熟。

之前有个宗爱瞎搞,大家矛头一直对准这个死太监;就把各个门派之间的矛盾暂时掩盖起来了;可是等拓跋濬[jùn]诛杀了宗爱,主要矛盾一消失,大臣之间的次要矛盾就成了主要矛盾。因此刚开始的一段时间,拓跋濬[jùn]每天必干的一件事儿就是坐在皇位上看戏,看下面的大臣们掐。

这里边儿“战斗力”和“战斗意愿”最强的就是有着拥立之功的新贵集团;代表人物就是那位名字有点儿娘炮的陆丽。

当然,要说一句的是,拓跋濬[jùn]登基之后投桃报李,对陆丽也是不吝重赏,他将陆丽从一个子爵直接晋封为王,跨度之大,令人咋舌,更有甚者,在陆丽封王的同时,拓跋濬[jùn]还同时将其父亲陆俟封王。史书称:陆丽“由是受心臂之任,在朝无出其右者。”拓跋濬[jùn]还册命陆丽的妻子为王妃,免除陆丽子孙世世代代的田赋。

老实说,拓跋濬[jùn]这么干是违制的;而且也很让那些姓拓跋的厮们眼热心酸。

热过酸过之后呢?开撕呗!

结果,拓跋们不顾脸面的把争权夺利闹到了台面儿上;这下子彻底把拓跋濬[jùn]激怒了,大臣眼中的小崽子的做法相当干脆:但凡闹事儿的,一律赐死。

拉个名单吧,看看被拓跋濬[jùn]赐死的拓跋们都是什么人:长乐王拓跋寿乐、赵王拓跋深、乐平王拓跋拔、广阳王拓跋建、临淮王拓跋谭、武昌王拓跋提;以及拓跋濬[jùn]的两个叔叔拓跋虎头、拓跋龙头等等。

见着血了,大家算是见了真颜色了,敢情这小崽子会杀人啊!

一时间,北魏朝廷算是消停了。

标准的杀鸡儆猴!

不过,扬刀立威之后,拓跋濬[jùn]反倒冷静下来了;别看这娃年纪不大,相当拎的清,他很清楚,这些见惯了大场面的大臣们是不会这样就被吓怕的,他们多半还在等着看自己的热闹!

跟这儿插一句,古人是没有青春期的,过了少年就算是成年人了。

拓跋濬[jùn]也不例外,而且显得相当的早熟;杀了人他开始用成年人的思维方式思考北魏的未来;咱前面说过,其实之前由于拓跋焘穷兵黩武,北魏内部其实问题很多;别的不说,老百姓的负担很重。

因此拓跋濬[jùn]镇住那帮不拿他当回事儿的亲贵大臣之后,首要的任务就是要缓解社会矛盾。

老实说,他干的不错;像什么轻徭薄赋、赈济百姓的事儿没少干。

这里边儿值得说一句的是(也是比较搞笑的事儿),拓跋濬[jùn]一本正经的通过北魏的行政体系向全国下达了一道《禁酒令》——

“魏设酒禁,酿、酤[gū]、饮者皆斩之;吉凶之会,听开禁,有程日。”

据《魏书·刑罚志》记载,当时,北魏国内连百姓喜酗酒,跟今天咱们北边儿那个所谓“战斗民族”一样。而且北魏老百姓,尤其是鲜卑人,酒品极差,一喝就多,一多就闹事儿,打架斗殴,层出不穷,派出所管都管不过来。

这还是底层,北魏高层的鲜卑贵族也喜欢喝,这帮人喝多了倒是不打架,但酒多了,除了尿多,同时话也多;具体表现就是趁酔妄议朝政,一群人一边儿喝一边儿在背后议论拓跋濬[jùn],您想啊,这时候怎么可能说好听的。

有些话可就传到拓跋濬[jùn]耳朵里了,这娃一来气,全国禁酒,并且明文规定,凡是酿酒的、卖酒的、喝酒的,不论贵贱,逮住之后一律斩首;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遇到举行国家公祭,可以开禁,但有严格的时间限制。

拓跋濬[jùn]最值得称道的地方,也是最大的优点,是只要是政务上的事儿,这哥们儿能听进去不同意见;这里边儿,有一个大臣的意见拓跋濬[jùn]尤为重视,此人以前出现过,唤作高允。不管是经济民生,还是对外政策,拓跋濬[jùn]对高允可以说言听计从。

除了打击异己外,拓跋濬[jùn]还干了一件事儿,这就是废除了他爷爷拓跋焘的灭佛令——

否定长辈的路线,你肯定得有个说法儿,因此拓跋濬[jùn]专门儿下了一道诏书,解释了当年他爷爷为啥要灭佛——

“夫为帝王者,必祗[zhī][zhī]奉明灵,显彰仁道,其能惠著生民,济益群品者,虽在古昔,犹序其风烈。是以《春秋》嘉崇[g]明之礼,祭典载功施之族。况释迦如来功济大千,惠流尘境,等生死者叹其达观,览文义者贵其妙明,助王政之禁律,益仁智之善性,排斥群邪,开演正觉。故前代已来,莫不崇[g]尚,亦我国家常所尊事也。世祖太武皇帝,开广边荒,德泽遐及。沙门道士善行纯诚,惠始之伦,无远不至,风义相感,往往如林。夫山海之深,怪物多有,奸淫之徒,得容假托,讲寺之中,致有凶党。是以先朝因其瑕衅,戮其有罪。有司失旨,一切禁断。景穆皇帝每为慨然,值军国多事,未遑修复。朕承洪绪,君临万邦,思述先志,以隆斯道。今制诸州郡县,于众居之所,各听建佛图一区,任其财用,不制会限。其好乐道法,欲为沙门,不问长幼,出于良家,性行素笃,无诸嫌秽,乡里所明者,听其出家。率大州五十,小州四十人,其郡遥远台者十人。各当局分,皆足以化恶就善,播扬道教也。”

身为帝王必须要尊奉神灵,彰显仁义道德,那些对百姓有恩惠的圣人,即使古代也要尊崇[g],释迦摩尼如来佛功德崇[g]高,前代以来都十分尊崇[g]。太武皇帝开疆拓土,远近和尚千里迢迢,来到国内,大海深山常有怪物,奸淫之徒也趁机聚集在佛寺之内,因此,先朝才诛杀那些有罪之人。地方长官没有遵照朝廷的旨意,却将所有的出家人都予以禁止。景穆皇帝生前每每感慨,正值军国多事,一直无暇顾及。如今,朕君临四海,要追述先帝遗志,恢复佛教。

拓跋濬在诏书里还给出了具体的执行细则——

各郡县允许在居民点建立一所佛寺,建筑费用不设限额;愿意出家的,不论年龄大小,只要品行端正即可,大州允许有50名僧人,小州40名,距离州治所偏远的县,也可以有10名出家人。

于是在拓跋濬[jùn]的主持下,曾遭拓跋焘严厉镇压的佛教开始在北魏复兴。

不过,眼见佛教重新欣欣向荣,“始作俑者”拓跋濬[jùn]却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怎么呢?

这是因为在佛教教义中,毁佛灭佛的举动属于“无间罪”,犯无间罪者,死后要进无间地狱,无间地狱又名“阿鼻地狱”,在此地狱中,罪人永远没有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绝无其他感受,而且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要在地狱中遭受诸如洋铜灌口、烈火烧身、拔舌耕犁等惩罚,是对恶人的最终极惩处……

按这个逻辑,他爷爷拓跋焘干的事儿,死后估计得把无间地狱坐穿才能转世了。

虽说这是“封建迷信”,但在那会儿没有科学发展观的年代,还是有很多人会信;这很多人里就包括打小儿耳濡目染看粑粑礼佛的拓跋濬[jùn]。

于是为了给爷爷赎罪,拓跋濬[jùn]决定建造一座规模宏大的佛教工程;这座佛教工程,就是现在闻名于世的——云冈石窟!

经过缜密的选址,拓跋濬[jùn]最终钦定了位于桑干河支流武周川旁的断崖(现在山西大同以西武周山南麓),做为石窟的位置;而后下令调集北魏全国的能工巧匠加入这个工程;人数之巨,达数十万之众。

多说一句吧,云冈石窟中最出名的是佛菩萨造像和飞天护法画像,这些作品主题突出,刀法娴熟,有的构图繁富,有的构图简洁,造像脸形丰腴、高鼻深目,带有浓厚的犍陀罗以及笈[jí]多王朝色彩,在石窟中的大量壁画中,还出现了我国古代传统乐器如箜篌[kōng hóu]、排箫、筚篥[bì lì]和琵琶等,丰富多彩,琳琅满目。

在众多的石窟中,位于第16窟高13.6米的主佛像,是拓跋濬[jùn]命人按照自己的形象开凿的,在石像建成后,石像的脸上和脚下各安有一块儿黑色的石块,这不是工匠们别出心裁,而是在拓跋濬[jùn]的身上相同的位置也有两个黑痣。

云冈石窟从拓跋濬[jùn]时期开建,之后一直没有停止,到其孙子——伟大的孝文帝拓跋宏时代,达到了顶峰,更因北魏国力日强,云冈石窟的规模也越来越宏大,越来越精美。

而站在石窟下的拓跋濬[jùn],则小心翼翼的看着、治理着这个外强中干的帝国(《魏书·高宗本纪》“世祖(拓跋焘)经略四方,内颇虚耗,继而国衅时艰,朝野楚楚。”);在他主导下,北魏,这个曾经你瞅啥?瞅你咋地?咔!一刀拿下的王朝,暂时收起了刀剑,开始休养生息。

不过,天子无家事,天子的家事就是国事;从这个角度说,休息是表面的,狗血才是常态的!这话儿特指北魏的后宫。

怎么回事儿,您接着往下看——

公元454年7月,继位一年多的拓跋濬[jùn]迎来了一件大事儿,他的儿子降生了;这个裹着尿布的娃,便是伟大的孝文帝拓跋宏的老爸拓跋弘(有点儿绕口,哈哈)。

要说一句的是,给拓跋濬[jùn]生下儿子的,可不是他的皇后冯氏,而是一个位置低的几乎等同于宫女儿的女人——李氏。

为了各位看到后面不至于被复杂的人物关系把脑袋烧坏,在这儿先介绍一下拓跋濬[jùn]后宫里的女人们——

老实说,拓跋濬[jùn]的后族挺复杂的,曾经掌权、现在掌权以及以后会掌权的女人具体有:已死的赫连太皇太后(拓跋濬[jùn]名义上的奶奶)、拓跋濬[jùn]的生母郁久闾[lǘ]氏(拓跋濬[jùn]一继位就死了)、拓跋濬[jùn]的乳母常氏、以及献文帝拓跋弘的生母李氏;还有后来被晋封为皇后的冯氏。

咱一个儿一个儿的来——

按年纪,肯定得先说赫连太皇太后,这老太太啥来历呢?

说起来人家也是出身名门,这老太太的粑粑,唤作赫连勃勃,厉害吧。

话说公元428年,拓跋焘征伐匈奴夏国,一次就抢了赫连勃勃的三个女儿;别看战场上打的你死我活,拓跋焘相当不拿自己当外人,三朵姊妹花随即便被拓跋焘收进了被窝,后来姐姐被封皇后。这就是赫连太皇太后。

赫连太皇太后是亡国之人,本人老实说也不爱斗;再加上拓跋焘是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性子,不管朝政还是后宫,根本就没有赫连氏置喙[huì]的余地;因此赫连太皇太后素来低调的紧。不过,别看老太太低调,但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别忘了人家出身非同凡响,而且在宫里还有两个妹妹(也就是俩太妃)做帮手;总之吧,这算是一面旗帜。

赫连太皇太后在拓跋濬[jùn]继位几年之后“病薨”。为啥加引号,您往下看。

第二位,郁久闾[lǘ]氏;也就是拓跋濬[jùn]的亲妈,拓跋晃的媳妇儿。

这位史书称为“景穆恭皇后”的郁久闾[lǘ]氏,在北魏后宫算是个打酱油的;在《魏书·皇后列传》中,这位郁久闾[lǘ]氏的介绍只有区区48个字;原文如下:“景穆恭皇后郁久闾[lǘ]氏,河东王毗[pí]妹也。少以选入东宫,有宠。真君元年,生高宗。世祖末年薨(hōng)。高宗即位,追尊号谥[shì]。葬云中金陵,配飨[xiǎng]太庙。”

之所以会这样,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就是北魏宫廷里的祖制:立子杀母!

北魏的皇子生下来,不能由亲妈带大,要交给乳母抚养;而一旦这个皇子被立为太子,生母就会被杀掉。

这种坑妈的制度,是跟汉武帝学的。当年汉武帝立刘弗[fú]陵为太子,就把钩弋夫人给杀了;老皇上担心太子年幼,将来外戚专权。后来有学有样的北魏有不少皇帝,亲妈早早儿就被弄死了。

郁久闾[lǘ]氏也不例外,拓跋濬[jùn]一登基,赫连太皇太后便“下诏”将郁久闾[lǘ]氏赐死了。

第三位,拓跋濬[jùn]的奶妈常氏,这是个猛人。

常氏,原是北燕人,拓跋焘灭北燕,常氏一门被掳往平城,后来常家有人犯事儿,常氏做为罪犯家属,被罚没入宫。

入宫时这位常氏已有身孕,但还没显怀;等发觉肚子大起来时已经迟了,这在当时可是要掉脑袋的,常氏运气不错,遇到了同乡冯左昭仪(北燕皇帝冯弘最小的女儿),后者动了恻隐之心,说动了赫连皇后(上文的太皇太后)开了个后门儿,把她送到了太子东宫,做了皇长孙拓跋濬[jùn]的奶妈。

这下常氏时来运转,既保住了性命,又彻底改变了命运。

再后来,北魏政坛波谲云诡,拓跋焘杀了拓跋晃,没多久自己也去了;宗爱专权,立拓跋余。这段时间做为皇太孙和皇位有力的竞争者,拓跋濬[jùn]的小命儿风雨飘摇,随时不保;这会儿就看出常氏是个狠茬子了,她请冯左昭仪带她去见赫连太皇太后,以额触地,磕头磕到满脸是血,求后者将拓跋濬[jùn]送出东宫,安排进了皇家猎场北郊的鹿苑(上林苑),算是躲过了眼前一刀。

再再后来,旷野孤灯,多少个日日夜夜,幼小的拓跋濬[jùn]在常氏的细心呵护下,终于迎来了柳暗花明的一天,公元452年10月的一天,南部尚书陆丽一头闯进了拓跋濬[jùn]的住处,二话不说,抱起拓跋濬[jùn]就走;之后的事儿您就知道了,拓跋濬[jùn]登基,成了北魏的第四任皇帝。

咱前面说过,登基之后,拓跋濬[jùn]重赏了扶他上位的陆丽等人。

咱前面没说过,登基之后,拓跋濬[jùn]超级重的赏了常氏一门——

常氏先被尊为保太后,接着册封为皇太后。

常氏的哥哥常英被从县委书记(肥如县令)的位置上破格为散骑常侍、镇军大将军,赐爵辽西公;常氏弟弟常喜,白丁一个,被加封为镇东大将军、祠曹尚书、带方公;常氏的三个妹妹全部封为县君;其中,常氏的一个妹夫王睹升平州刺史。

两年后(公元455年),拓跋濬[jùn]又晋封常英为侍中、征东大将军、太宰,进爵位为辽西王;任命常喜为左光禄大夫,改封为燕郡公;封常氏的堂兄常泰为安东将军、朝鲜侯;封常氏的侄子常伯夫为散骑常侍、选部尚书;常员为金部尚书;常振为太子庶子。

又过两年(公元457年),常英晋太师位、评尚书事、内都大官,由此常英成为北魏第一重臣。

也正是有这个第一垫底儿,昔日的罪犯家属常氏,现在成了北魏帝国实至名归的第一人!

第四位,李氏。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位李氏;她曾在上文出现过,时间是公元450年;那年2月,拓跋焘南下,留侄子拓跋仁驻防汝阳,警戒北魏军侧后;拓跋仁闲的蛋疼,四处打家劫舍,把刘宋济阴太守李方叔家给抢了,还把人家的闺女李氏掠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

后来,拓跋濬[jùn]登基后,拓跋仁跳出来犯葛,被拓跋濬[jùn]一道诏书赐死,包括李氏在内的拓跋仁家的女人们也是做为罪犯家属被送往平城宫。

路上,出事儿了。

那天天气应该不错,目视范围应该挺远,因为当天拓跋濬[jùn]正站在白楼上极目远眺的卖单儿(看风景),远处的大路,也是拓跋仁的家属进宫的路。拓跋濬[jùn]一眼就看见了人堆儿里的李氏。

瞬间拓跋濬[jùn]就被电了一下,他跟身边的人说,瞧见那女的没?漂亮!朕喜欢!

说完,拓跋濬[jùn]就从白楼上下来,一溜小跑跟着人家跑进了平城宫。

他是皇帝,稍一暗示,有人就把李氏的住处说了;地儿很普通,是一间小仓库。

于是,在这间斗室里,14岁的皇帝陛下挥汗如雨,场面请自行脑补,就把李氏给办了。

按照小老百姓的理解,这叫强奸;按照官方的解释,这唤作临幸。不久,李氏珠胎暗结,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一个女娃。

有了这碗酒垫底儿,拓跋濬[jùn]加封李氏为李贵人。

要说一句的是,对这番云雨的结果,常太后有话要说,准确的说,她不相信;你这浪蹄子别怀的是拓跋仁的种儿吧。她让人把李氏喊来,要李氏详详细细的把细节交代清楚。

不过后来还好,多亏有个手贱的宫人,把拓跋濬[jùn]耍流氓这事儿给记在了仓库墙上;时间一对照,哦,情况属实,确实是龙种;常太后这才作罢。

作罢归作罢,常太后对李氏就跟现在的婆婆看媳妇儿一样,咋看咋不顺眼,经常无端的就把李氏叫去臭骂一顿。

这么一搞,弄的拓跋濬[jùn]夹在中间很为难;一方面他确实很敬重曾经为他遮风挡雨的常太后;另一方面温婉贤惠的南方妹纸又让他欲罢不能。

拓跋濬[jùn]只好尽可能的和稀泥,不让两人见面;兹要是自己出去巡视,就把李氏带着。一来二去的,李氏又怀孕了;生下的男婴便是咱前面说到的拓跋弘;不过,拓跋弘出生的地点,让人觉得有点儿不忍;哪儿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阴山。

有了儿子,拓跋濬[jùn]大喜;做为亲妈,李氏也很高兴。

不过,皇家的事儿就是这样儿,有人欢笑,肯定就有人愁了!

谁这么没眼力件儿,敢扫皇帝陛下的兴?

第五位,冯氏。

冯氏跟咱们前面介绍的赫连太皇太后有点儿像,赫连氏是大夏国的公主,咱这位冯氏是北燕的格格。

冯氏的伯祖父冯跋[bá]、祖父冯弘是北燕的皇帝;不过她老爸冯朗没当上皇帝;公元432年,冯朗跟弟弟冯邈说服哥哥冯崇[g]降了北魏;后来冯朗官至北魏秦雍二州刺史。

入魏以后,冯邈又逃亡到了柔然,冯氏家族因此受到牵连,冯朗被杀,冯朗之女冯氏也是被当做罪犯家属,纳入皇宫。

要说一句的是,这个冯氏入宫,宫里边儿已经有了一位冯氏,就是咱前面说的那位冯左昭仪;那位是冯弘的女儿,论辈分儿,这得管那位左昭仪叫一声姑妈。

老实说这冯氏运气不错,她入宫的时候,冯左昭仪还挺得拓跋焘待见;一见侄女儿进宫要做杂役,心都碎了,马上跑去求拓跋焘,我侄女儿还小,让她跟我一块住吧;拓跋焘也就同意了。

这样,冯小姐有姑妈罩着,免去了擦地刷马桶之类的劳役之苦。

不仅如此,冯小姐的好运气还没完;在姑妈身边儿虽说没有容嬷嬷之类的人憋着坏来害;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说到底你还顶着个罪犯家属的帽子。

这时,冯小姐的第二位贵人出现了,这就是咱上面说过的常氏;这会儿常氏已经把底子洗白了,正给拓跋濬[jùn]当奶妈。

由于之前有托冯左昭仪见赫连太皇太后的过门儿,常氏跟冯左昭仪走动的还可以;经常走动,这天常氏发现,诶,冯左昭仪宫里添人了,双方一聊,哦,这么档子事儿啊!

要么说常氏绝对是心机婊,眼珠一转,有主意了;她跟冯左昭仪说,小冯儿总跟你这儿呆着,不叫事儿啊;这也成不了个正果;冯左昭仪说,嗨,这就不错了,总比发配去干活儿强啊!

常氏说,要不这么办吧,皇太孙也到了婚娶的年纪了,咱运作一下,让冯小姐嫁给拓跋濬[jùn]吧。

冯左昭仪笑了,那敢情好啊!

这事儿如果成了当然好了,不论对冯左昭仪、小冯,还是常氏,都是好处大大滴!这可是三赢的事儿;而且如果将来小冯童鞋再给拓跋濬[jùn]生个男孩儿,那北燕这一脉就算是彻底翻身了。

接下来怎么走流程咱不说,反正最后的结果是13岁的拓跋濬[jùn]娶了10岁的冯小姐,封后者为贵人。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到冯贵人14岁这年,小冯童鞋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考:选皇后。

这儿多说几句,这个选字儿的内涵不是选角儿,不是选举;是一道考题,题目唤作:“手铸金人”。

这是北魏一项比较奇葩的考核,挺好玩儿——

在北魏,每逢册立皇后,候选人必须在众目睽睽下“手铸金人”;目的,占卜吉凶,窥探天意;以“手铸金人”的成败决定册立与否,成则立,不成则不立,然后再选一人走这道程序(《北史后妃传序》云,“魏故事,将立皇后必令手铸金人,以成者为吉,否则不得立也。”)。

翻翻史料,有不少嫔妃虽众望所归,皇上也力挺,但就是栽在“手铸金人”这个环节上;最后无缘皇后宝座。

这事儿在《魏书·皇后列传》中记载的挺多,“道武皇后慕容氏,宝之季女也。中山平,入充掖庭,得幸。左丞相卫王仪等奏请立皇后,帝从群臣议,令后铸金人,成,乃立之,告于郊庙。……道武宣穆皇后(追谥)刘氏,刘眷女也。登国初,纳为夫人,生华阴公主,后生太宗。后专理内事,宠待有加,以铸金人不成,故不得登后位。……明元昭哀皇后(追谥)姚氏,姚兴女也,舆封西平长公主。太宗以后礼纳之,后为夫人。后以铸金人不成,未升尊位,然帝宠幸之,出入居处,礼秩如后焉。……”

从史料记载来看,不论接受“手铸金人”占卜的妃嫔出身如何,是否得宠,是否生子,是否贤能,只要过不了“手铸金人”这一关,即便再怎么受皇帝宠爱,即便死后可追谥为皇后,但生前就是登不上后位。没办法,这是北魏故事,是拓跋氏皇族定下的死规矩,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即使是皇上也无权插手和干涉。

金人,其材质并不一定是黄金,通常为黄铜,即铜鎏金像。所谓“手铸金人”,就是工匠们将一切铸造工序都准备齐全的情况下,由被定为候选人的准皇后在工匠的协助下将铜液灌入模具。

这个流程看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则很容易出问题。

其一,面对册立大事,当事人容易紧张,心理素质不过关;其二,铸造铜像需所有参与人员齐心协力,一人出了差错,可能导致全盘皆输;其三,利益太大,难免里面会有黑哨或者其他的,一旦有人从中作梗,故意使绊子,做手脚;那结果自然就不会圆满了。

不过,这事儿难不住小冯童鞋。

要说这世界上哪儿最残酷,排第一的肯定是一个国家的权力中心;以前是皇宫,现在,你懂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小冯童鞋一天天长大,每天的功课就是看人勾心斗角;要说小冯童鞋确实聪明,在一旁仔细观摩,认真领会,那心理素质杠杠的!再一个,小冯童鞋在宫里长大,这些规矩门儿清;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技术没问题,再加上她年纪小,也没人拿她当回事儿,属于黑马;因此小冯童鞋一次成形,就把金人铸好了。

这下中大奖了,冯贵人摇身一变成了冯皇后!从此,这位死后被孝武帝追谥为文明太皇太后的女人登上了北魏的政治舞台,并在后面影响了北魏政局长达数十年之久。

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不过这会儿小冯童鞋当上了皇后,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因为,咱前面说过,拓跋濬[jùn]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李贵人。

咱这位年仅14岁的小冯童鞋跟风姿绰[chuò]约并且已经被开垦出来的李氏一比,就是个青柿子;因此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儿,倒是拓跋濬[jùn]跟李氏一番少儿不宜之后结下了果子!

咱前面说过,小冯同学嫁给拓跋濬[jùn],是个三赢的买卖;冯阿姨和小冯童鞋至此翻身不说,常氏也更加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现在自己种下的“树”还没开花儿结果;反倒是外人先怀孕了;常氏非常不悦,不仅通过有关部门查验李氏肚子里是不是龙种,而且还亲自组织了一次询问。

等李氏产下皇子,拓跋濬[jùn]当然非常高兴;而母以子贵,李氏的身价儿自然也要水涨船高;但是丑小鸭变天鹅的戏码儿没能继续上演。

因为小冯童鞋以及她身后的冯左昭仪、常太后都很不爽。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常太后眼中岂是能容得下沙子的;这老娘们儿出手,那才叫杀人不见血——

她把拓跋濬[jùn]叫来,笑容满面,恭喜皇上了,我看拓跋弘这小娃儿不错嘛,虽然有点婴儿肥,但也掩不住逼人的帅气;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你把他立为太子吧。

拓跋濬[jùn]一听之下,当然很高兴了;以为常太后这就算接受李氏了;但是,他这边儿咧开的嘴还没合上,常太后又说话了,不过呢,按照祖宗规矩,立子就该杀母!

拓跋濬[jùn]笑容立刻僵住了!

这规矩他当然知道,他妈郁久闾[lǘ]氏就是在他登基之后,被常氏打着赫连太皇太后的名义赐死的。

就这这个话缝儿,交代一下赫连太皇太后的下场吧;常太后借着她的名义赐死了郁久闾[lǘ]氏次年,这位老太后也被“病薨”了;身后很是凄凉,常太后对外宣布,宗爱当权期间,一切坏事都是以赫连太皇太后的名义颁布的诏令,而且她还被拓跋余尊为皇太后;性质恶劣,属于附逆。

有这些前情往事在,拓跋濬[jùn]知道他虽然是皇帝,也干不过祖宗家法。无奈之下,他只好长叹一声,挥泪赐死了李氏。

李氏临死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挨个儿把自己的兄弟名字喊了一遍,声音凄厉,让人动容。喊完,赴死。

不过拔掉眼中钉后不久,公元460年,曾经卑微无比又风光无限的常太后也去世了;死后谥号昭太后。

常太后出身平民,又沦为奴婢,偶然的机遇扭转了她的人生轨迹,作为一个保姆,她达到了这一职业的辉煌顶峰;赞一个吧。

去掉了肉中刺,不等于小冯童靴跟拓跋濬[jùn]就能如漆似胶;反正到最后两人也没能生下一男半女。拓跋濬[jùn]那段时间,广建石窟佛寺,巡视四方,抽空儿还打了一台柔然和吐谷浑;但是,没等到他有一番更大的作为,公元465年,拓跋濬[jùn]驾崩,年仅26岁。

皇上龙驭上宾,当然要风光大葬。按照鲜卑人的习俗,要有“累犬护驾”。

所谓“累犬护驾”;就是把皇上生前喜爱的东西,一把火烧了,比如衣服扇子之类。这些东西烧掉以后,化为神犬,护送着皇上的灵魂,回到鲜卑发祥地——赤山。到那里向赤山大神得先报到,灵魂才能安息,和鲜卑人的祖先在天国团聚。

大臣宫女们不管真的假的,都是伏地痛哭,肝肠寸断。突然,皇后小冯童鞋扑棱一下就蹦起来了,冲着火堆就去了。众人都傻眼了,这几个意思?等众人手忙脚乱的把小冯童鞋从火堆里薅出来,赶紧打120紧急抢救!

良久,小冯童鞋醒了,泪眼婆娑还执著的说,都别拦我,让我随先帝去吧!

大家怎么可能让她再自焚;纷纷劝阻,然后送回宫里。

这一跳,小冯童鞋可赚大发了;朝野上下一片赞誉:皇后娘娘,感动北魏!

拓跋濬[jùn]去世的第二天,12岁的太子拓跋弘继位,是为献文帝,被朝野交口称赞的小冯童鞋被尊为皇太后。

接下来,咱就得称其为冯太后了;这一年冯太后23岁。

不过,等冯太后把拓跋濬[jùn]的白事儿办完,转身一看,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和小皇帝拓跋弘的身前。

Who?

车骑大将军,乙浑。

拓跋濬[jùn]去世前留下的班子分别是,太宰常英、司徒陆丽、车骑大将军乙浑、中军大将军拓跋道符(拓跋焘的老三东平王拓跋翰之子)、征西大将军司马楚之、征南大将军拓跋子推(拓跋弘三叔儿)、镇南大将军拓跋天赐(拓跋弘五叔)、征东大将军拓跋小新成(拓跋弘四叔)、尚书左仆射拓跋目辰(远支宗室)、尚书右仆射和其奴、中书监李敷、中书令高允、侍中乙乾归、刘尼。

那位说了,看这个排名,北魏政治局常委中乙浑才排老三;他咋越过常英和陆丽成了NO.1?

先说说这个乙浑。

在正史里这个乙浑没有传记,谁也不知道这货是打哪儿来的,突然就在拓跋濬[jùn]执政后期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了;从《魏书·高宗纪》看,这货应该是个胆大手黑战功等身的武将出身。

不过别看此人不讲究,但有野心。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根据史料记载,就在拓跋濬[jùn]去世当天,这货就把几位平时跟他不对付的大臣给干掉了(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并且试图封锁拓跋濬[jùn]驾崩的消息。

他想干什么,史书上没说,但是按常理推,无非就是废立之事。

但这货的阴谋没能得逞,拓跋家里也有猛的,殿中尚书、顺阳公拓跋郁(常委之一拓跋目辰的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得着信儿了,带着几百人就冲进宫,就打算干掉乙浑。

被几百把明晃晃的刀子围着,乙浑尿了;哆里哆嗦的问,你们想造反吗?

领头儿的拓跋郁说,大家担心有坏人,要见皇上;谁挡横儿就做了谁!

好汉不吃眼前亏,乙浑说,皇上正收拾呢,一会儿就出来;正说着,拓跋弘出来了,见着皇上,拓跋郁等人这才退下。

看到这儿,可能有兄弟会撇嘴,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乙浑是这么越过常英和陆丽的啊!

甭急,马上就说到。

越过常英,其实简单,自从常太后去世,常英上边儿没人了,这伙计挺识相;主动交了很多权;所以别看这会儿位高,但已经不咋管事儿了。

越过陆丽,更简单;拓跋濬[jùn]去世的时候,陆丽没在平城,跟代郡疗养呢;等他得着信儿,赶回京奔丧,回来就被乙浑给杀了。

这下好了,第三成了第一;杀陆丽的第二天,北魏朝廷即任命乙浑为太尉、录尚书事;不久之后,乙浑腆着大脸自称丞相,位居诸侯王之上,北魏朝廷事无巨细,全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这货成了北魏站着的皇帝。

多说一句,也正是在乙浑专权的这段时间,刘宋前废帝刘子业试图干掉他的九叔、义阳王、徐州刺史刘昶[g][g];刘昶[g][g]逃奔北魏。

乙浑权倾一时,冯太后啥态度?

答:木有态度。

不是不想有,实在是这会儿乙浑权势太大。

不过,打小儿在宫内长大,阴谋诡计中打滚儿的冯太后岂是好相与的?

她在等机会。

公元466年,当南边儿的刘宋刘彧、刘子勋同时称帝,建康、浔阳两个政权正磨刀霍霍,准备着恶斗之时,机会悄然而至。

这一年,出于对不屌他同时又掌权的皇室成员的控制,乙浑借拓跋弘的名义下诏,将拓跋氏近支皇室成员,尤其是在外带兵或者就藩的皇室成员,全部召回平城。

按乙浑的想法,把这些不稳定因素全部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居住,看你们还能闹出什么妖来;但是他可就忘了这些反对派或在军中、或在朝堂那都是有一定分量的;你要想消除潜在威胁,要么干脆把这些人统统干掉,斩草除根,一了百了;要么加官进爵,着意笼络。你这么干晾着人家,让别人看你大权独揽,独霸朝纲算怎么档子事儿?

乙浑以为自己这招儿管用了,殊不知,他可真真儿的是帮了冯太后一个天大的忙。

拓跋濬[jùn]死后,这孤儿寡母的,想翻身正缺帮手呢;现在乙浑把这么一大帮人招进京城,这不就是给冯太后送来的大礼吗?

于是,冯太后跟这帮人“密定大策”,忽的一夜之间,乙浑及其党羽便被全部拿下,乙浑被诛,夷三族。

乙浑这个跳梁小丑,在台上三花聚顶、五气归元耍了一通儿,结果被冯太后一个简单粗暴的后直塞倒。

这才是高手啊,太后威武!

在大臣膜拜的目光中,冯太后开始了垂帘听政(“临朝听政”)。

这一年,冯太后27岁,献文帝拓跋弘12岁,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菜鸟。

冯太后成了北魏的话事人,小娘们儿重用汉人,厉行改革,处理起政务来,游刃有余,胜似闲庭信步;她与民休息,不大拆大建,不搞形象工程;这么几个来回,冯太后很快发展了一批死忠粉;那人气老高了,蹭蹭地往上涨。

就这么个当口儿,薛安都请降的折子来了!

这么重要的事儿,冯太后也拿不准该怎么办了;于是召集政治局,开会!

其实早在刘昶[g][g]叛逃北魏之后,北魏方面对刘宋内部情况已然了如指掌了;别忘了刘昶[g][g]既是刘宋的皇室近亲,又是徐州刺史;他脑子里掌握的情报,随便抖搂点儿,都是一等一的猛料。

不过即使如此,北魏群臣还是拿不准薛安都到底是真投降还是无间道;廷议的时候,大臣们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再等等看,也有的认为,这可是咱北魏南下图宋千载难逢的机会;反正吵吵成一片。

正吵着,有消息传来,为表明心迹,薛安都把自己的四儿子薛道次送来了,名曰学习,实为人质。

这下大家都放心了,看来是真的。

于是,本来左右摇摆的冯太后用拓跋弘的名义掷下诏命——

拜薛安都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徐、南、北兗、青、冀五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徐州刺史,赐爵河东公。

派镇南大将军、博陵公尉元(有的也称尉迟元),城阳公孔伯恭率领两万骑兵从东路火速南下彭城,解救薛安都。

派镇西大将军、西河公拓跋石、都督荆州豫州南雍州诸军事张穷奇率领主力骑兵走西路,攻击汝南。

诏命下达之日,鲜卑骑兵迅速南下。

于是,宋魏之间又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先说东线战场——

东路魏军兼程南下,这会儿薛安都干嘛呢?

四个字:望眼欲穿。

毕竟南边儿也有几万把刀子正缓缓逼来。

听说魏军南下了,薛安都这才长出一口气。

而北魏军也很给力,466年11月出兵,12月初尉元便进抵了徐州城北;而此时宋军在沈攸之、张永指挥下离徐州还有段距离。

本来东线魏军不会进军这么快,翻翻地图,徐州以北刘宋还有青州和兖州两块儿地盘儿;而且这两块儿的地方官没跟着薛安都降魏;但是建康的刘彧间接帮了鲜卑人。

怎么回事呢?

兖州的刺史唤作毕众敬,老头儿已经年近花甲,本来这次薛安都降魏,老头儿是反对的;但是老头儿有个独子,名叫毕元宾,此时却在建康让刘彧给杀了。

消息传来,可给毕众敬气坏了,老头儿以刀击柱,大骂刘彧,昏君!你断我家香火,我就拆你家的祠堂。

11月底,尉元率部一到,毕众敬便开门投降,让出了兖州。

插一句,关于这位毕少爷,史书上有不同的表述,按《宋略》和《资治通鉴》的说法儿,毕元宾当时被杀了,所以毕众敬这才投降魏军;但据《魏书·毕众敬传》的记载,毕元宾没被杀,而是跟他爹一道归顺了北魏;后来毕元宾还干到了使持节、平南将军、兗州刺史;算是接了他爹的班儿。

有这么个肎节在,省了尉元不少力气;使其能赶在宋军到达之前驻军徐州。

不过,接下来,出了个乐子——

尉元驻军徐州城北九里山,做为地主薛安都肯定得拎着点心匣子去拜访一下;可是见面之后,薛安都肠子都要悔青了;那场面相,当尴尬,尉元根本不拿正眼儿瞧他,态度傲慢的一塌糊涂。

薛安都也是个刀头舔血的出身,哪能受这鸟气;碍于自己身在魏营,哼了哈了的应付了几句之后便回城了;回去之后,薛安都紧闭城门,再不搭理尉元。

此时沈攸之和张永可就越来越近了;沈、张二人率领的主力已经进抵徐州东南;并且分兵占据各处,做好了战斗准备。

简单说说宋军的布阵吧,沈、张率领的宋军主力集结在下磕(徐州东南),准备正面击敌;龙骧将军谢善居率领两千人马驻守吕梁(徐州铜山区东南的吕梁集),跟主力呈掎角之势;羽林监王穆之率军五千驻扎在武原(江苏邳[pī]州邳[pī]城镇),负责守卫辎重;另有一路宋军,领军者为散骑侍郎张引,兵力2千,设大帐于茱萸(徐州铜山区东北),主要任务是游击四方,督促战区的老百姓搬家,顺便坚壁清野。

翻翻地图,下磕距离徐州最近,在徐州的东南;下磕西南是茱萸,茱萸再往东南是吕梁,下磕的正东是武原。

换句话说,这里边儿,离魏军最远的宋军,是武原的王穆之。

为啥要特意交代一下这个,呵呵,您接着往下看。

再说城北的尉元,把薛安都鄙视跑了之后,尤其是听说后者回城把城门还关了;尉元破口大骂,可是骂完了,他隐隐觉得自己可能做过了——

大战在即,这会儿不管薛安都是保持中立,还是再次投向宋军,对自己都太不利了;往好了想,薛安都中立,看着自己跟宋军死磕,最后他来个卞庄刺虎;往坏了想,趁自己跟宋军死磕,他来个釜底抽薪,断了鲜卑骑兵的退路;那自己这两万多人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想想有可能被别人包了饺子,尉元菊花一紧;这可不成;他赶紧派人进城见薛安都,好话说了一车,这才哄的薛安都改变了态度。

薛安都也是耿直,尉元几句道歉话一说;他又跑到北魏大营来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薛安都一进魏营,就被缴了兵器软禁了起来;尉元迅速派人接管了城防,控制了徐州城。

随后,尉元率部进入城内;准备以逸待劳,迎击宋军。

尉元进了徐州,宋军这边儿啥反应?

其实就在尉元进城当天晚上,沈攸之和张永便派了一支小部队夜袭了徐州;算是火力侦察了一下。

一打,没打动;宋军便撤了。

此时战场的态势是,如果单比人数,宋军占优;但鲜卑人以骑兵为主,来去如风;而宋军多步兵和水师,机动能力不如对方。如果比地利,北魏军占据坚城徐州,但徐州周边地区,基本上还在宋军控制之下,沈攸之、张永坐拥优势兵力凭险待机;而张引则带着他手下的2千人,走位飘忽,基本上把徐州附近能收走的粮食全给打包划拉走了。

长此以往,鲜卑人恐怕要饿肚子了。

尉元不想饿肚子,因此在打退宋军的偷袭之后,他便开始筹划下一步的作战行动。

战场,尉元直嘬牙花子——

对他威胁最大的,不用说,肯定是驻守下磕的沈攸之、张永率领的宋军主力;不过想消除这个威胁比较难;沈、张二人很是滑头,到了战场之后第一件事儿不是攻城,或者找鲜卑骑兵决战;而是先热火朝天的挖战壕、修工事,摆出一副不服你来怼我的架势。

攻坚历来是北魏军的弱项,以弱点出战,首先就不划算了;而且之前沈攸之、张永命龙骧将军谢善居率部驻守吕梁,这支宋军人数虽然不多,但位置正卡在徐州到下磕的必经之路上;尉元如果发兵攻打沈、张大营,打赢了还好,如果打输了,或者僵持了,谢善居从旁一撞,鲜卑骑兵就要吃大亏。可是如果尉元先打谢善居,沈、张岂是省油的灯,能让你轻轻松松的把卡在嗓子里的刺拔掉?

左右为难,这可这么办;琢磨来琢磨去,尉元一拍大腿,去特娘的,既然不好打,那这俩我哪个都不打了!

那不打他们打哪儿呢?

尉元把众将集合起来,面对地图,尉元对众将说,现在情况大家都清楚,宋军挖了个坑等着咱们跳;这种摆明要吃亏的事儿肯定不能干;我意已决,尉元一指地图上的武原,我们第一刀砍这儿,宋军的辎重大营;此战得胜,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

将领中有人说了,我们空城而去,万一宋军攻城该如何是好?

尉元笑笑,我们当然不能这么简单粗暴,直奔武原。

尉元收了笑容,点手叫过两名将领,出城之后,我军兵分三路,你俩负责攻击谢善居、张引两军;记住,声势一定要做足,要打的狠、打的猛,摆出全歼敌军的架势;要让沈攸之、张永相信,你们带的是主力,目的是要吃掉他放出来的饵。

顿了顿,尉元接着说,只要沈、张相信,他就会派出援兵,这时候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撤回徐州就成。剩下来的事儿就是我的了,我给咱端他的老窝子去。

这一解释,众将再无异议,尉元接下来布置战斗任务,徐州城交给李璨[]、薛安都负责防守;他本人则亲率精兵趁夜出城。

出城后,鲜卑骑兵按计划行事——

负责攻击吕梁和茱萸的北魏军坚决贯彻了尉导演的意图,为了把戏做真,鲜卑骑兵每人手里举着两支火把,远远看去,端的是一支大军;而尉元本人率领的部队,却是偃旗息鼓,人衔枚、马摘铃,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宋军纵深穿插而去。

很快,负责造势的两支北魏军便和宋军交上了手;那年头儿也没有夜视器材,判断对方人数多少,就看一个指标——火把。

张引和谢善居一看来的火把铺天盖地的,赶紧派人给下磕大营的沈、张送信儿:我军正面发现敌军主力。

掐着两份来自不同地点,但内容相同的战报,沈攸之和张永有点儿迷糊,魏军主力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两个地方?再问问送信的士兵,后者均言之凿凿,确实是!

这里肯定有一路是真的,可问题是哪一路才是魏军主力呢?沈、张一商量,还是宁信其有吧,于是,宋军大营,营门大开,部队分头向吕梁和茱萸增援而去。

此时,走在奔武原路上尉元不知道,他写的剧本已经成功的迷惑了对手;为了加快进度,尉元叫过手下先锋吕洛拔,让其先行一步,快马加鞭赶往武原。

不说吕洛拔怎么蹑足潜踪,再说下磕大营里。

沈攸之和张永打发走了援兵;这二位也是久历战阵之人,越琢磨越觉得不对;俩人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一对眼神儿,二人异口同声,咱别是中了尉元那老狗声东击西之计吧。

张永说,尉元这次分兵攻我,如果目的是要调虎离山,吸引我主力增援;那他接下来要么围点打援,伏击咱们的援兵;要么趁我大营空虚,来偷袭下磕;可这半天啥动静儿都没有,那他前面的戏不就白演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沈攸之激灵一下子,我去,他既不是这个,又不是那个,这孙子不会惦记上武原了吧?

啥也别说了,赶紧派兵吧!

二人喊来猛将周山图,命其率领两千士兵,火速驰援武原。

但还是晚了。

这边儿周山图还在路上疯跑,那边儿吕洛拔已经开始猛攻武原了;驻守武原的王穆之没料到大后方会出现鲜卑骑兵,疏于防范,一开始便吃了不小的亏,人被放躺下了一地,粮车也被抢走不少。

等周山图赶到战场,武原外城已经濒临失守,原先宋军立于城外的营寨已是一地鸡毛。

战况紧急,周山图撸起袖子开干;斜刺里杀向北魏军,生生遏制住了鲜卑人的攻势。

吕洛拔见宋军援兵抵达,迅速收拢部队同时向身后的尉元发出鸡毛信;后者也很给力,兼程而至。

这下本来因周山图到来稍微缓解了一下的武原大营再度陷入危机。

尉元带的可真是魏军的主力,来了二话不说便发起了猛攻;一时间武原城下杀声四起,箭如飞蝗;魏军悍不畏死,宋军搏命反击;几轮激战下来,魏军在付出重大伤亡后,攻陷了武原外城,数千宋军战死;王穆之、周山图率领残部退进内城。

血战获胜,尉元进入武原城;这一仗宋军的勇猛给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在搬空外城的囤积的粮草后(500多车),尉元主动派出使者跟城内的王、周二人取得联系,大概意思是,你们撤吧,我让路,保证不黑你们。

就这样,王、周二人得以率领残部撤回了下磕大营。

果然如战前尉元预料的那样,北魏军倾全力拿下武原之后,宋军登时陷入了被动;天寒地冻中丧失了辎重的宋军生存都是问题,更甭说打仗了。

公元467年1月,新年刚过,吃饱喝足的尉元集中全部主力开始猛攻下磕城;而此时的宋军却是凄凄惨惨戚戚。

无奈之下,沈攸之和张永一商量,守下去,很可能就全军覆没了;于是二人下令宋军突围南走。

然而,天不佑宋军;沈、张二人不幸碰上了百年难遇的寒流;撤退途中,天降大雪,河面结冰,宋军所有的战舰都无法行动,原来从水路而来、习惯于水战的宋军不得不丢弃战舰,从陆路败逃。

隆冬季节,让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鲜卑骑兵找着感觉了,可对长期生活在水乡泽国的江南将士们而言,无异于梦魇;再加上辎重尽失,饥肠辘辘;这支刘宋的精锐之师顿时丧失了战斗力。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早在拿下武原之后,尉元就笃定,沈、张二人坚持不了多久了;因此他早早儿的做了准备,提前命鲜卑骑兵长程迂回,埋伏在宋军的归途中;而后,他让薛安都率领徐州的伪军从后面追杀。

黑夜中夺路而逃的宋军遭到南北夹击,一场残酷的屠杀随之在茫茫的雪夜里展开。史籍记载,这一仗,在下磕以南六十里的路上,数万宋军无头的尸体一个儿挨着一个儿;这里边儿被冻死的宋军士兵就有1万多人((《魏书·李璨传》“张永军冻死者万计”);统帅沈攸之、张永仅以身免。

下磕会战惨败的消息传回建康,刘彧目瞪口呆。

嘚瑟吧,让你瞎J8嘚瑟!

简单说说双方态势吧——

下磕会战结束,宋魏这盘棋,北魏无疑抢到了先手。

徐州一下,尉元军如同一把尖刀一样,撕开了刘宋在淮北的防御体系。而占据了徐州,魏军可以轻而易举的隔断刘宋青、兖二州跟本土的联系,北魏胃口大点儿,且不说占领山东那是迟早的事儿;以此为出发地笔直向南可以奔建康,向西南可以将整个豫州收入囊中。一句话,地利上占了大便宜。

这话如果反过来从刘宋角度说,对北魏有利,肯定对刘宋不利了;北魏军占了徐州,如果乐意的话再往前延伸一步就能控制住淮河下游,这样的话,山东孤悬于外,迟早会被吃掉。且不说丢掉刘裕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地盘儿会让刘宋肉疼;单说国境线南移,就会让刘彧不论攻守都非常被动。

当然,这是宏观的态势。

具体到战场的微观层面,刘宋却并非一无是处。

徐州做为淮北地区的枢纽固然重要,但是从徐州到淮河之间,还有着一段儿不近的距离,而且在这一地区,为数众多的城池都有宋军驻守;比如下邳[pī]、睢陵(江苏泗洪县洪泽湖中)、宿豫(江苏宿迁东南)。

除此之外,在徐州以北的大片地方,团城(山东沂水县)驻扎着刘宋的东徐州刺史张谠[dǎng]、无盐驻扎着刘宋东平太守申纂[zuǎn]、梁邹(山东邹平县东北)驻守着刘宋幽州刺史刘休宾;升城(山东长清县西南)还有并州刺史房崇[g]吉;等等吧。

总的一句话,“农村包围城市”。

对刘彧而言,此时虽说丢了徐州,但尉元军其实已然陷入了合围;拔掉这颗钉子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儿。

而从宋魏整个战场来看,对刘彧来说,倒也不全是坏消息。

就在东路魏军迅速南下的同时,西路魏军也进展神速,很快杀进了刘宋的豫州境内。

但是这路魏军的统帅拓跋石跟尉元比起来可就操蛋多了,一路顺风顺水的打进豫州,拓跋石志得意满,不仅整天饮酒作乐,不思进取,而且毫无战场意识。

上梁不正下梁歪,拓跋石这么瞎整,魏军的西路军也都跟着懈怠起来;刘宋征虏将军刘勔[miǎn]抓住机会,不仅遏制住了北魏军在豫州的攻势,甚至几个反击下来将本已深入豫中的鲜卑骑兵赶回了豫北;如此,刘宋淮河上游的防御体系得以保全。

这么一来一往,南北双方在东西两线都进入了“冬歇期”;宋军固然损失惨重;北魏方面也打的精疲力竭;双方都在调整部署,准备新的动作。

现在,就看谁先出招儿了。

很不幸,第二轮,虽说刘宋抢到了先手,但后来——

其实自打薛安都降魏后,刘宋的青州刺史沈文秀和冀州刺史崔道固也打算照葫芦画瓢,换个老板玩玩儿;而且也做出了实际行动,向平城派出了使者。

不过这俩货,运气不是很好,说这话还得往前捯饬几句,就在一年前刘彧跟刘子勋较劲的时候,沈文秀和崔道固也面临着选边站的问题,二人先是对外宣布拥护刘子勋,可是看刘彧绝处逢生,这俩又忙不迭的写检查宣誓效忠刘彧。

对这种首鼠两端的人,刘彧看着就来气,于是他派出辅国将军刘怀珍率三千步骑押着沈文秀的弟弟沈文炳北上,准备向沈、崔二人宣读诏书。

刘怀珍还在路上,消息传来,宋军下磕战败,北上的路被封了;无奈之下,刘怀珍等人只得驻扎在山阳(江苏淮安)等待刘彧进一步的指示。

等来等去,等来了沈、崔二人投靠了北魏,并且击败了前去平叛的中央军的消息。

这下刘彧麻爪了,那头儿沈攸之、张永刚被打的惨不忍睹,局面还知道该咋收拾;这面又来个雪上加霜的。

想来想去,刘彧想起刘怀珍了。

想起来归想起来,刘彧也知道刘怀珍手底下没多少人,沈、张数万大军被人家暴K了一顿,就凭刘怀珍那几千人,还不够给人家塞牙份儿呢。

行不行眼下也就他了,刘彧一纸诏命发到军中,着刘怀珍迅速北进平叛。

刘彧的命令传达到军中,众将炸了;纷纷跑来找刘怀珍,皇上吃拧了吧,就咱们这区区3千来人去平叛,而且中间还要过鲜卑人控制的徐州?这不是让咱们送死吗?

刘怀珍倒是很淡定,等大家嚷嚷完了,他说,没错儿,你们说的都对,出兵的条件确实很不利;不过话说回来凡事儿都要一分为二的看,沈、崔二人刚刚打了胜仗,而且自恃路途遥远,中间又有鲜卑人作梗,肯定想不到咱们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兵;咱们偏偏出其不意打他个冷不防,一定能赢。

做完动员,刘怀珍叫来部将王广之,就你了,给你100骑兵打先锋,我率主力随后跟进!

王广之在史籍上默默无闻,但绝对也是位牛人;领命之后,带着一个骑兵连就出发了。

一个连晓行夜宿,到了沈文秀的地盘,也不休整,出其不意便展开了进攻。

果然如刘怀珍判断的那样,沈文秀压根儿没想到,这时候还有宋军敢北上,因此毫无防范,王广之连续作战所向披靡。

等刘怀珍主力到达战场,沈文秀已经hlod不住了,派出使者前来请降。

而看到沈文秀投降了,崔道固也见风使舵,随之投降。

这次刘彧不敢嘚瑟了,安抚一番之后,把这俩货官复了原职。

按说到这会儿,战场形势老实说对刘彧是有利的,徐州的侧后又回到了刘宋手里;如果在此厚植力量,宋军伺机反攻徐州,恢复淮北防线指日可待。

但是,咱这位刘彧同志,估计是当年猪食吃多了,脑子也跟猪一样,记吃不记打;刘怀珍恢复了青州、冀州之后,刘彧当没事儿人一样,以为这就算大功告成了,再不理会战场上的事儿。

他不理,且有人惦记呢。

谁啊?

咱上文说的那位冯太后。

这位姐姐可一直在密切注视着淮北前线的动向!

之前薛安都投降,北魏把徐州收入囊中;冯太后就想着怎么着继续扩大战果。

原先她对拓跋石那边儿寄予的希望挺大,但老话儿说的好,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拓跋石不争气,打哪儿来又回哪儿去了。一时间弄的冯太后也挺郁闷。

诶,正琢磨着呢,沈文秀和崔道固的降书递到了冯太后的案头,冯太后知道机会来了,这次她没犹豫,立即调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yào]率军五万,进入山东;一来替尉元看住后路,二来,搂草打兔子,咱再接再厉。

公元467年3月,慕容白曜[yào]大军抵达战区,开始横扫,第一仗,突袭东平(山东东平),上午开打,到了中午,魏军破城,刘宋东平太守申纂[zuǎn]想逃没逃掉,被魏军追上,一刀砍了。

开门儿红,慕容白曜[yào]很兴奋;继续督军猛攻,简短截说,短短几天时间,鲜卑骑兵连下4城;打的山东地面一片狼藉。

慕容白曜[yào]跟吃了炫迈似的,根本停不下来;稍事休整,又指挥部队扑向了升城(山东长清)。在这儿,丫的吃瘪了。

守城的是刘宋的并州刺史房崇[g]吉,这位房老哥手上只有七百人,却死扛了5万鲜卑骑兵两个月的猛攻,打到最后,宋军弹尽援绝,房崇[g]吉不得不率部突围。

好不容易拿下升城,慕容白曜[yào]整顿军马继续南下。

再往下,可就到了沈文秀和崔道固的地盘了。

不过咱得说一句,这会儿慕容白曜[yào]可还不知道沈、崔二人又回到了刘宋体制内。

到了广固(山东益都,刘宋青州刺史治所)城下,慕容白曜[yào]扎下营盘,派人通知沈文秀,爷来救你了,赶紧出来意思意思。

沈文秀挺逗,他跟慕容白曜[yào]派来的人说,没问题,回去跟你们将军说,我这儿准备准备,稍后就来。

打发走使者,沈文秀扭头对部下们说,操家伙,准备开干!

嗨,你说这事儿闹的。

闲言少叙,趁黑沈文秀可就摸出城了;抡圆了板儿砖就呼慕容白曜[yào]的脑袋上了,这一家伙干的鲜卑人是死伤惨重。

慕容白曜[yào]这个搓火,这叫什么人?还讲不讲江湖道义了?

气疯了的慕容白曜[yào]下令,给我攻城。

还别说,再次回归体制的沈文秀表现相当给力,他一边派出信使回建康求救,一边率部坚守;魏军猛攻了几回,都被他带人给砸了下来,双方一直隔着城墙对峙。

前线打的跟热窑一样,后方的刘彧坐如针毡;接到沈文秀发来的鸡毛信,刘彧赶紧下令给正在山阳休整的沈攸之,命其火速北上,反攻徐州,解救沈文秀。

哪知信使跑了两趟,沈攸之一口咬定,现在北方旱季,河道干涸,没法儿运粮;这会儿出兵是找死。

刘彧派去的人基本上都无功而返。

第三次刘彧开骂了,你小子存的什么心思?以前你要反攻,朕不同意;现在朕给你机会,你倒是破尿盆子——端上了;你要是怕死就滚回来,朕派别人去。

沈攸之见刘彧发飙了,不敢再说粮道的事儿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线。同时刘彧调大将萧道成为都督北讨前锋诸军事,代替沈攸之坐镇淮阴。淮阴是建康的咽喉要道,淮阴要是没了,接下来鲜卑人一马平趟就能趟到长江边儿。

老实说,沈攸之是对的,宋军运粮全靠水运,现在河道干涸,就等于被别人掐了粮道,部队没粮食吃,还打个屁啊。

现在刘彧疯魔一样非逼着出兵,万般无奈,沈攸之出兵了;可是等他走到焦墟(江苏睢宁);又接到刘彧的诏书,诏书中称,别去了,撤吧。

沈攸之手里攥着相隔不久,但意思截然相反的两份儿命令,心里这个骂。

可能有兄弟会奇怪,刘彧疯了?耍人玩儿呢?

这个原因在下翻了史料,史书上也没给出明确的答案。反正这货下了诏书,催沈攸之撤军。

他在后方瞎遥控,可把前线的宋军折腾的不轻,部队士气大沮;还能说啥,执行命令呗;于是大军开始骂着娘又往回走。

可是,走不了了!

其实沈攸之出兵北上,一出来北魏军这边儿就知道了;鲜卑侦骑撒的到处都是;等到宋军南撤,鲜卑侦察兵迅速报给了徐州的尉元;接着,北魏安南将军孔伯恭就追出来了,连续击败几路宋军后,成功咬住了沈攸之带的主力。

宋军本来就是撤退状态,士气一塌糊涂,而且归心似箭,根本没有死磕的心理准备;孔伯恭抓了个空子,揪住沈攸之就是一顿暴打;宋军死伤极为惨重,宋军将领姜产之、高遵世、丘幼弼、丘隆先、沈荣宗、陆道景皆战没殉国。

孔伯恭一招得手,不依不饶,指挥魏军狂追八十多里,一直打至宿豫(江苏宿迁),宿豫太守崔武仲一把大火把宿豫点了,然后步沈攸之的后尘向南狂奔。

刘宋在淮北的防御体系,除了沈文秀和崔道固还在坚守外,其余皆望风而逃。

山东局面彻底糜烂。

再说沈文秀和崔道固,刚开始还很硬挺,狠戳了慕容白曜[yào]几刀,但毕竟孤立无援,跟魏军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终于撑不住了。

北魏军首先攻破历城(今山东济南),崔道固无路可逃,面缚出降。到年底,北魏军攻克不其(今山东青岛北),杀掉东青州刺史、沈文秀的弟弟沈文静;扫掉了沈文秀的侧翼。

沈文秀彻底成了孤城。

要说沈文秀也确实是条汉子,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依旧率领宋军将士们拼死抵抗;而且一扛就扛了足足两年;感于其忠义,没有一个宋军士兵背叛朝廷。

只可惜两年下来,沈文秀的能量已经发挥到了极限,再强悍,毕竟也不是铁打的。

公元469年1月,东阳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北魏军攻破了城防;鲜卑骑兵狂潮般涌入城中,大呼小叫四处搜拿沈文秀。

沈文秀知道大势已去,换上朝服,持朝廷节绶,端坐衙内。

片刻,大队鲜卑人闯了进来,见他这副模样,横刀喝问,沈文秀在哪里?

沈文秀以节击地,声若奔雷,爷就是沈文秀!

魏军大喜,抓的就是你,上前捆住沈文秀,随后押往平城。

刚开始的时候沈文秀还非常硬朗,面对鲜卑人的污辱,宁死不屈。不过这位爷有点儿虎头蛇尾,最终还是羞羞答答的归顺了鲜卑人,做了北魏帝国的忠臣。

至此,刘宋这头儿因为刘彧的外战外行,导致青州、冀州、兖州、徐州全部失陷,十几万平方公里的锦绣山河沦为异域;当年刘裕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生生被这个不孝子孙给断送了。

丢了地盘儿还不算,据《宋书·明帝本纪》记载,此战之后,“时经略淮、泗,军旅不息,荒弊积久,府藏空竭。内外百官,并日料禄俸……天下骚然,民不堪命。”

这一“骚”,又把刘彧给刺激着了——

战场上打了败仗,后悔药是没地方淘换了;只能面对现实了。

对刘彧而言,外部的事情,只要北魏没兵临长江,其他都好说。这货最关心的,也是最让他睡不着的,还是萧墙之内。

这次他盯上了他八哥、庐江王刘祎[yī]。

刘祎[yī]有个外号儿,“驴王”!给他封王的人,是刘子业。

还别说,刘子业看的他倒是看的挺准;刘祎[yī]的智商确实跟驴差不多。

简而言之吧,这二货手里既没兵,也无权,却总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央妈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这话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刘祎[yī]是信了;并且还真干了。

不过还没等他动手,刘彧就得到了消息,先是出兵捕拿了刘祎[yī]手下的狗腿子柳欣慰、徐虎儿、闾[lǘ]丘邈之、樊平祖等人,当场砍头;随后一杯毒酒,赐死刘祎[yī]。

干了刘祎[yī],刘彧下一个要对付的是他的十二弟,扬州刺史、建安王刘休仁。

说来挺有意思,刘彧和刘休仁的关系简直就是当年刘义隆和刘义康的翻版,刘休仁和刘彧的私交甚笃,而且他们都在刘子业变态的折磨下侥幸逃生。在刘彧继位和平定叛乱的过程中,刘休仁是立了大功的。当然刘彧也没亏待刘休仁,让他“总百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刘休仁和刘义康一样,也是个不学无术的王爷,不懂得“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当上二掌柜后,刘休仁四处乱伸手,朝中那帮大爷见刘休仁得了势,都跑来拜了王爷的门子,一时间“朝野辐凑”,顾客盈门。

刘彧见刘休仁风光无限,脸色就沉了下来,我艹,大臣们都去拜你了;拿我当什么?空气吗?

不过,刘休仁也挺聪明,看出了刘彧的心思;当年四叔刘义康是怎么栽跟头的,他可不想做第二个刘义康。刘休仁上表请求辞去扬州刺史的官儿,请皇上另选贤明。

刘彧见他还算上路,也就暂时没动他,改任十八弟、桂阳王刘休范为扬州刺史。刘休范为人呆讷[nè],智商较低,所以刘彧就把他拎出来,做自己的牵线木偶。

不过刘彧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公元470年6月;刘彧免了刘休范的扬州刺史衔,调自己的大舅子、江州刺史王景文主政扬州。

这个王景文挺有意思,这伙计本名王彧,后来要避刘彧的讳,所以改名王景文。

多说一句,王景文之所以能跟刘彧结亲,也是因为当年刘义隆脚着一个刘彧,一个王彧,名字挺般配,应该能手拉手好朋友;所以就给他联系了这么一门亲戚。

王景文的事儿一会儿再说,接着说刘彧;干掉刘祎[yī],逼退刘休仁;再接下来,他又瞄上了老十三、南徐州刺史、晋平王刘休祐。

史书记载,刘休祐性格凶狠暴戾,而且非常能打;因此也让刘彧很不放心。

公元471年2月,刘彧这天把刘休祐叫来了,兄弟,走,打猎去。

刘休祐一听也不疑有他,乐呵呵的跟着去了;哥俩儿玩儿了一天,也打了不少野味儿;看看天色将晚,刘彧说,差不多回吧。

一行人掉头往回走;走着走着,路边儿草磕儿里有一只野鸡扑扑啦啦的飞过;刘彧一笑,对刘休祐说,老十三,看你的了;抓住这只鸡,咱晚上乐呵乐呵!

刘休祐应了一声,没问题,您擎好儿;拍马就去追鸡。

他可不知道,就在他身后,刘彧一挥手,宁朔将军寿寂之等人纵马可就跟上来了。

走着走着,寿寂之一挥手,身边儿的御前侍卫们可就下了黑手;先是一脚把刘休祐从马上踹下去,接着一帮人二话不说,抡圆了棒子就是一顿暴打;下手之狠,几下子,身体倍儿棒的刘休祐就被打死了。

搞掉了刘休祐,刘彧把魔爪伸向了建安王刘休仁。

老实说,刘彧跟刘休仁关系不错;多少腥风血雨都哥俩儿一道扛过来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刘休仁攒下了巨大的人望。

这一点,尤其不能让刘彧容忍。

这年5月,刘彧把刘休仁召到尚书省,说暂时有事脱不开身,明天一早再见他。当天夜里,刘彧就派人带着毒药请十二弟上路。

刘休仁压根儿没有死的心理准备,一听刘彧要他的命,气的一蹦多高的大骂刘彧,老十一,当初你做猪的时候,是谁在刘子业的刀下救的你?刘骏杀兄屠弟,最终子孙尽被屠戮殆尽;看看你今天干的,有你小子断子绝孙那天!声音凄厉,在冥茫的夜色里格外刺耳。

可骂归骂,骂完了,刘休仁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最后仰天长叹一声,饮酒而死。

杀掉刘休仁后不久,刘彧再接再厉,又把老十九刘休若毒死了;至此,刘义隆十九个儿子,仅剩下三个:老九刘昶[g][g]叛逃北魏,皇位上坐着的老十一刘彧,以及一个废物点心老十八刘休范。

那位说了,刘彧这是要疯啊!

其实这话一点就破,刘彧担心他的娃制不住这些叔叔们。

这儿得扒几句刘彧的私房话儿——

俗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刘彧的这本经尤其难念,因为刘彧是位严重的ED患者(“痿不能御内”)。这事儿别说他是皇帝,就是咱普通老百姓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但是,但是!

在史书上,明码儿标价儿,记载着这货有12个儿子;这就好玩儿了。

事实上,刘彧的这12个儿子,没几个是他亲生的。

比如,皇长子刘昱。

刘昱的妈唤作陈妙登,算是刘彧的女人之一;不过刘彧不咋喜欢这女的;后来不知道因为啥事儿,刘彧还把她送人了。

当接盘侠的,是当时刘宋朝廷的大臣,时任给事中的李道儿。

皇上给脸,不能不兜着;李道儿就把陈妙登领回家了;好玩儿的是,一段时间之后,陈妙登挺着个大肚子回宫找刘彧了;更好玩儿的是刘彧还就把她留下了;没多久,陈妙登生产,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刘彧的长子,刘昱。

这样的例子还有刘宋末帝刘准;这位小刘同学的亲爹,就是那个刘彧觉得没啥威胁的大傻子刘休范。

有兄弟可能会一边儿看一边笑,刘彧这便宜爹当的,尕爽!

其实刘彧对他的这些“儿子们”的来历心知肚明,刘彧通常的做法是,打听王室中谁的媳妇儿要生了,便秘密接到宫里,如果生了男孩,刘彧就把当妈的杀掉,男孩留下做儿子(生下女孩儿,那母女一道手拉手见阎王。)于是有些刘少爷就这样混进宫了。

不过,咱得说一句,刘彧这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不管是谁的种,只要进宫,就算是他的。

这里边儿,刘昱是长子,所以刘彧在继位后不久就立刘昱为皇太子,着重培养他。

不过,说培养,刘昱到他爹杀刘休仁这一年(公元471年)也才8岁,刚上小学二年级;培不培养的,意思不大。

那么对于刘彧而言,有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万一他那天挂了,光靠刘昱如何能镇得住他的这些叔叔大爷们?

得嘞,那就只好委屈那些叔叔大爷们,你们先走一步吧。

不过,表面上,刘彧达到了为刘昱清除障碍的目的,实际上他做了一件非常蠢的事儿,用《宋书》作者沈约的话说,“太宗(刘彧)因易隙之情,据已行之典,翦落洪枝,不得顾虑。既而本根无庇,幼主孤立,神器以势弱倾移。”

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四个字:自毁藩篱。

后来废宋建齐的萧道成在临死前也承认,如果不是刘宋皇族骨肉残杀,他本来没有机会做皇帝。

当然,这是后话;咱后面会说到。

其实刘彧也曾怀疑过时任南兖州刺史的萧道成,因为民间传言萧道成有天子相,你一个外人都有天子相,我们刘家以后算干什么的?刘彧为了试探萧道成的底线,派吴喜执银壶酒去广陵请萧卿尝尝鲜。

刘彧差点就套出了萧道成的底细,萧道成以为是毒酒,果然想逃,没想到送酒的吴喜却把实情告诉了萧道成,酒中根本没毒,吴喜先喝了一杯,萧道成这才放心的喝下。然后吴喜回去说萧道成如何如何。刘彧还是不放心,决定把萧道成调回京师任散骑常侍、太子左卫率,放在身边就近控制。

南兖州文武劝萧道成不要自蹈虎狼窝,萧道成胸有成竹,笑道:“我现在的级别还轮不到主上猜忌的地步,主上生性多疑,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犹豫,否则万一起了疑心,我们就麻烦了。”说完,萧道成打马直奔建康城。见着刘彧,萧道成装成一副忠臣模样,甚至刘彧准备封他的长子萧赜[zé]为赣县子,也被萧道成以“一门不容二封”给推辞掉了。

萧道成侥幸保全了身家性命,而萧道成的好朋友吴喜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栽在了刘彧的手里。

吴喜做人太过张扬,得志之后,居然敢自比汉高祖刘邦、魏武帝曹操。刘彧早就想除掉吴喜,你想做刘邦?很好,很强大,朕这就成全你。刘彧一杯毒酒,请吴喜升天做刘邦去了。至于天上的樊哙,刘彧也物色好了,就是宁朔将军寿寂之。早在5月,寿寂之就被刘彧给做掉了,哥儿几个到天上称王称霸吧。

下一个被刘彧用朱笔从黑名单上勾掉的名字是王景文,就是咱这段儿一开始说到的刘彧的大舅哥,时任扬州刺史。

刘彧猜忌王景文的理由很充足,王景文出身琅琊王氏,手握兵权,又是皇后长兄。等到刘彧咽气后,王景文的身份决定了他最有可能成为刘宋实际上的大掌柜,刘彧岂能答应?

公元472年2月,刘彧赐王景文饮毒药自裁,同时附上了一封手诏:“我与卿手足相交,本不忍如此,卿当谅我苦处。卿当死,然后王氏一门可得保全。”要说王景文不愧是天下第一豪门出身,涵养极好。当时王景文正和人下棋,下完后王景文才出刘彧手诏笑语客人道:“有敕赐我死。”

中直兵参军焦度见状不由怒起,劝王景文:“大丈夫七尺躯,奈何受制于人一言而死?度等不才,愿率州中数百勇士,与彼一博,或能翻盘。”王景文长叹:“卿实爱我,感激莫名,如果卿能怜我家百口性命,还是由我去吧。”乃饮药死。

刘彧可不管王景文涵养如何,为了他这一支刘氏的千秋万代,让你死,你就必须得死。刘彧防贼已经走火入魔了,甚至有次他做梦,梦到有人告发豫章(今江西南昌)太守刘愔[yīn]要谋反。第二天刘彧醒来后,立刻派人去豫章,结果了刘愔[yīn]的性命。

刘彧乱七八糟的折腾了大半年,也累了,公元472年4月,刘彧病危,眼瞅着是不行了。刘彧咬牙拼出最后一口气,写下遗诏:右仆射刘勔[miǎn]、尚书令袁粲[][]、荆州刺史蔡兴宗、郢州刺史沈攸之、中书令褚[chǔ]渊、右卫将军萧道成同受顾命,辅弼幼主。这天晚上,刘彧驾崩于景福殿,享年34岁。

一个疯子的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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