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北魏这头儿。
拓跋焘有什么麻烦?
呵呵,麻烦大了;一段儿堪比好莱坞大片的诡异历史出现了——
拓跋焘回到平城后,整个北魏宫廷开始鬼影幢幢,上演了一部部恐怖片、悬疑片、惊悚片,紧张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翻检史料,最后的结果让人目瞪口呆,但其中的细节却是看不懂、搞不明白。
这是因为“剧本”(《魏书》)经过了无数次的修改,前后已经衔接不上,至今都无法还原本来的面目。
不过如果把几件惊天“血案”亮出来晒晒,最后会发现,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到一个太监身上,他叫宗爱。
那么,什么血案呢?
第一桩,拓跋晃莫名其妙的被他爹杀了。
拓跋焘还在撤军途中,走到鲁口(河北省饶阳县),突然下了一道很奇怪的命令,他让人快马传太子拓跋晃前往鲁口接驾。
看过前文的兄弟应该有印象,拓跋焘此次南下之前给拓跋晃的命令是驻防漠南,防备柔然。漠南是个很模糊的地理概念,具体位置不好确定,但能确定的是拓跋晃驻军的地方应该在现在山西大同以北的一个点上,而且距离还不能太近,否则起不到屏蔽首都的作用。那么换句话说,此时拓跋晃离拓跋焘的距离就更远了。
拓跋焘是皇帝,别说让拓跋晃穿州过县,就是横穿中国,拓跋晃也得来;但是,这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就让人觉得有嚼头儿了。
千里跋涉,只为了满足一下爱子心切的拓跋焘?
显然不可能。
那么,一定是拓跋焘接到了报告,拓跋晃干了点儿让拓跋焘不爽的事儿;以至于后者都等不到回平城,就迫不及待的要把拓跋晃叫到军前。
至于什么事儿,《魏书》这边儿一片空白,啥也没记;但是刘宋这边的史书里却记载了几件挺雷人的事儿——
拓跋焘南征的这几个月时间里,拓跋晃悄悄儿的从北方前线回到了平城,不仅秘密扩编了隶属于东宫的武装力量(《宋书·索虏传》,“焘至汝南瓜步,晃私遣取诸营,卤获甚众。”);而且给他爹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同时制定计划,打算等他爹一回来就做了他。(《宋略》“焘既南侵,晃淫于内,谋欲杀焘。”)
这种超级猛料让拓跋焘知道了,您想以拓跋焘的性格他会做啥事儿?
而把这些“猛料”捅给拓跋焘的人,就是宗爱。
那位说了,这可是要把人往死里整的节奏;宗爱和太子拓跋晃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
要先说一句的是,宗爱原先可是服侍拓跋晃的太监;二人结怨,这事儿说起来很搞笑,据说有一次拓跋晃在宫里闲逛,碰到个宫女儿,长的应该是不错,拓跋晃一见之下就鸡动了;于是提枪就上;几番动作马上就要临门一脚了,拓跋晃突然发现,隔着帷幕,有一双眼睛正在偷窥;这货惊怒之余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把帷幕扯掉,一张让他作呕的猥琐的老脸呈现在他眼前。
这张老脸的主人,就是宗爱。
这给拓跋晃恶心的,裤子都没提拔出刀就要砍了宗爱;宗爱一看这玩笑开大了,跪地上玩命儿磕头,求拓跋晃饶他一命。估计拓跋晃也觉得在宫里杀人影响太坏,不好跟老爹交代,于是便放了宗爱一马,但是把他从贴身太监的位置上赶走,去干一些类似刷马桶之类的脏活儿。二人的梁子打这儿起就算结下了。
不过,没过多久,宗爱便咸鱼翻身了。
这事儿之后没多长时间,拓跋焘要外出打猎;北魏皇帝出猎,肯定不能像特种兵野外生存一样,吃住藏打走,样样儿自己来;既要有收获,还要玩儿的开心,于是乎,拓跋焘下令要带一批太监出门儿。
遴选名单时,估计宗爱使了事儿了,他也被选中,随驾出猎。
这中间,宗爱充分发扬一不怕不要脸二不怕丢人的奴才作风,把一切分配给他的活儿干的那叫一个妥帖。
而这一切,恰好又被拓跋焘看见了;嘿,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奴才,于是拓跋焘便把宗爱提拔到自己身边。
这机会太好了,宗爱施展浑身解数,把拓跋焘伺候的那叫一个舒坦;拓跋焘自己都曾跟别人说,一但离开宗爱,就觉得全身不爽,到处疙疙瘩瘩的。
能把领导拍舒服了,离升官儿也就不远了;果然没多久有旨意传来,宗爱升任中常侍,专司负责照料拓跋焘的日常生活。
宗爱这一受宠,不得了了;小人嘴脸暴露无遗,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培植党羽,就没他不敢干的。当然他在拓跋焘面前始终是一副战战兢兢的奴才相。
凭着精湛的演技,拓跋焘对宗爱的信任,可以说与日俱增;直到有一天宗爱脚着自己能够跟太子拓跋晃掰掰腕子了。
当然跟这儿要先说一句,正面冲突这事儿,宗爱眼下还不敢;毕竟疏不间亲。但对于太子的手下,宗爱下起手来,毫不手软。
这里边儿撞到枪口上的,是拓跋晃非常器重的两个下属,一个是担任给事中的仇尼道盛,一个是担任侍郎的任平城。
这二位是太子宫的老人儿了,因此深得拓跋晃信任;要说他俩能力是有的,但是脾气就不敢恭维了;仗着太子恩宠,在朝廷里不大把旁人放在眼里。
这下子可就跟宗爱起了冲突;因为这俩是顶瞧不上宗爱这个小人得志的“死太监”。
接下来的套路,大家肯定就很熟悉了,宗爱兹要是找到空儿,便在拓跋焘耳朵边儿嗡嗡仇尼道盛和任平城的坏话;直到有一天终于把拓跋焘的火儿勾起来,然后这两位拓跋晃甚是倚重的大臣被处死;并且连累了一大批太子东宫的官员被抓进大牢吃牢饭。
成功的剪除了太子的羽翼,宗爱算是报了当年一箭之仇。
但是宗爱也非常清楚一件事儿,那就是他这么干,算是彻底把拓跋晃得罪到底了,在北魏朝廷上,他跟拓跋晃,只能留一个。
留谁呢?
其实即便没史料记载,让在下下注赌他俩谁输谁赢,在下也会毫不犹豫的押宗爱会赢;原因很简单,宗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蒲松龄蒲老爷子那句话说的到位:君子除小人,赤手搏龙象;小人杀君子,诛灭如反掌。
拓跋晃未必是君子,但宗爱绝对是小人。
于是,拓跋焘知道了上文中刘宋史书上记载的那些雷人的猛料。
再于是,公元451年6月,拓跋焘杀了自己的太子拓跋晃(“晃至,执之,罩以铁笼,捶之三百,曳于从棘以杀焉。”)。
这要说一句的是,关于拓跋晃的死还有另外一个版本,说的是拓跋晃跟拓跋焘本来就有矛盾,拓跋焘南征的8个月期间,太子偷偷扩充东宫军队;并且不拿自己当外人,跟拓跋焘的妃子们广交朋友。宗爱把这些事密报给了拓跋焘,拓跋焘暗中让人大规模地调查,拓跋晃感觉事情要败露,索性先下手为强,准备发动兵变送他老爹往生极乐;没想到拓跋焘早有准备,高度恐惧之下,越想越怕;公元451年6月,这位北魏的太子爷生生被吓死了,时年24岁。
唉,如果这个版本是真事儿,那只能说拓跋晃生的不一定伟大,但死的绝对够憋屈。
杀了太子之后,还不到一年时间,北魏朝廷又发生了第二桩血案,这次的男猪脚,不是旁人,正是拓跋焘本尊;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死了。死的时候,年仅45岁。
像拓跋焘这种人,老实说,这得算个恶人!拓跋焘15岁,还是个高中生,便戴孝出征开始了他的军事生涯;一生南征北战杀人如麻鲜有败绩。
这么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主儿,突然就死了;而且史书上只留下简简单单的一句:“帝崩于永安宫,时年四十五。”的记载。这就有点儿诡异了。
翻翻史料,对于拓跋焘的死,大致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法儿,病死;第二种说法儿,是谋杀。
持病死说的,大概意思是拓跋焘南征期间,染上了疟疾;那年头儿,疟疾就是绝症,也没有特效药,只能生扛,扛来扛去,扛不过去了;去了。
而谋杀说的观点是,拓跋焘把拓跋晃干掉之后,翻回头再次梳理案卷,发现拓跋晃其实没罪,是被陷害的;因此非常懊恼。冷静下来拓跋焘开始往回捯饬拓跋晃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宗爱捣的鬼;得知真相之后,拓跋焘巨怒,宗爱你弄死我儿子,我踏马得也要弄死你!
于是,宗爱恐惧了!拓跋焘想弄死他真的不费吹灰之力;恐惧到最后,宗爱愤怒了;凭什么让你把我弄死啊!
那段时间拓跋焘经常酗酒;心情一不好就开喝,一开喝准喝大;喝大了,那就没谱儿了,逮谁揍谁。宗爱心惊肉跳,伴君如伴虎啊,又是自己撺掇皇上杀了太子的,这迟早有一天会给拓跋焘喀嚓了;思来想去,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
于是在拓跋焘一次酒醉后;宗爱把左右都支了出去,跟几个心腹太监用枕头把拓跋焘活活儿闷死。后来御医在宗爱的收买、恐吓下,给出“鉴定”结果:悲伤过度、心力衰竭、酒后暴亡。
跟这儿多说一句,有关拓跋焘的死因,在下更愿意相信病死说;有三个理由——
其一是北魏军在盱眙xūyí之战中部队曾流行过大面积的传染病,病来如山倒,它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皇帝;所以拓跋焘染病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至于死亡过程,有点儿类似于汉武帝时的名将霍去病,北征匈奴时染病,体质好,扛过了潜伏期,回到京师长安后发病逝世。
其二,从后面发生的事儿倒推,宗爱能杀拓跋焘、拓跋余,怎么会放过拓跋晃的娃,也就是后来北魏的文成帝拓跋濬[jùn]?斩草要除根的好哇;宗爱整天混迹于阴谋诡计之中,这点子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吧?
其三,这就要说拓跋焘的性格了;按《资治通鉴》和《魏书》的说法儿,拓跋焘发现拓跋晃无罪,是宗爱陷害的;然后因为想儿子,整天酗酒打骂身边人。
这是拓跋焘的做法吗?
拓跋焘尽管不是东北人,但绝逼有东北爷们儿的性格,看他既往行事的风格,套路基本都是——
你瞅啥?
瞅你咋滴?
不服啊,“咔”一刀撂倒!
咱以常理推,您可以想想,您身边儿什么人是遇到点儿事儿会喝醉酒之后打孩子骂老婆?那一准儿是那种窝囊废男人,在外面受了气,屁都不敢放,回家拿家里人出气。
拓跋焘显然不是这种人。
他想收拾宗爱,用的着成天喝的醉醺醺的吓唬后者吗?还等宗爱动手;恐怕拓跋焘知道拓跋晃是被宗爱陷害的,第一时间就会把宗爱拿下,然后让宗爱带着自己全家老小下去陪伴太子。
那位说了,那《资治通鉴》和《魏书》为什么会把构陷太子、弑杀皇帝的屎盆子往宗爱脑袋上扣?
这个,说穿了其实也好理解;第一,宗爱是个死太监,而且还是个身居高位不干好事儿的死太监,屎盆子扣就扣了;第二,拓跋晃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拓跋焘杀他虽不合情,但合理合法;而北魏后来当皇帝的是拓跋晃这一系的子孙;为尊者讳,在写史书的时候,替祖宗遮遮羞。
综上所述,在下觉得,拓跋焘是病逝的;不存在所谓的阴谋论。
好了,继续说血案;太子和皇帝先后驾鹤,您以为事儿就算完了?
呵呵,没有!
就在拓跋焘死后没多久,北魏宫廷就爆发了第三桩血案,新任皇帝拓跋余over了。
拓跋焘走的太突然,也没指定哪个做接班人;那么问题来了,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该谁坐?
这里边儿有资格继位的分两拨人,一拨是拓跋焘的儿子们;另一拨儿就一个人,即拓跋晃的娃,拓跋焘的嫡皇孙拓跋濬[jùn]。
先交代一下拓跋焘的儿子们。
可能是整天忙于征战,没工夫儿忙活后宫床上那点儿事儿;所以拓跋焘一生子嗣并不多,只有6个。依次是拓跋晃、拓跋伏罗、拓跋翰、拓跋谭、拓跋建、拓跋余。
这里边儿,拓跋晃和拓跋伏罗都死了;拓跋晃的死因咱前面说过了,简单说说这个拓跋伏罗,这哥们儿死的那才叫一个冤——
说有一次,拓跋焘也不知道是出去打猎,还是出去打仗;安营扎寨之后,大家就都去休息了。结果那天天气不好,打雷;而且无巧不成书的一个雷劈中了拓跋焘的大帐,一家伙就给大帐干到了,生生把拓跋焘给捂里面差点儿压死(此时有个声音自天空飘来:次奥,瞄歪了!哈哈。)。
众人吓坏了,不管是装样子还是真感情,反正一边儿哭一边儿七手八脚的从废墟里把拓跋焘薅出来;这里边儿唯独拓跋伏罗没哭,这伙计不仅没哭,看见他爹灰头土脸的从废墟里被救出来的狼狈样子,居然哈哈大笑。
结果,结果拓跋焘大怒;当场就把拓跋伏罗给赐死了。
拓跋焘的老三名叫拓跋翰,说起来这小伙子是个人物,曾经被他老爹任命为副总理一级的高官(侍中);但是,这小伙子有时候也挺不着调(“贪暴”),而且有时候仗着老爹宠爱不太把他大哥也就是太子拓跋晃放在眼里,两人的关系一度非常恶劣。后来拓跋晃抓了个机会在拓跋焘面前黑了拓跋翰一下,搞的拓跋焘大怒,叫人把拓跋翰抓来一口气儿抽了200鞭子,然后一脚把他从京城踹到抱罕城喝风去了。
拓跋焘的老四唤作拓跋谭,这是位将才,不久之前拓跋焘南下,拓跋谭单独自领一军作战,战绩非凡;从史料上看,拓跋谭没啥政治野心;老爹带我玩儿,那我就玩儿;老爹不带我玩儿,我就跟家里呆着。
拓跋焘的老五拓跋建、老六拓跋余,年纪还小,史书上也没啥记载。
再看看有资格继承北魏皇位的另一个主儿,拓跋濬[jùn]。
这小伙子出生时公元440年,到他爷爷拓跋焘去世的时候,12、3岁吧。
看史书中的记载,拓跋焘很喜欢他这个孙子;有一件事儿很能说明问题;就在公元450年那次南征,拓跋焘把太子拓跋晃赶到漠南,却把他这个孙子带在了身边。
等拓跋焘打到长江边儿上,宋魏双方开始议和;当着宋使的面儿,拓跋焘把拓跋濬[jùn]拽到身边,嬉皮笑脸的说,你们误会了,我这次来呢,不是要打仗,喏,就是为了给这孩子找媳妇儿;我们两国结成亲家,我孙子娶你们的公主。
当然,那个时候两国不可能结亲;但从这事儿上,能看得出来,拓跋焘对拓跋濬[jùn]是疼爱有加的。
等拓跋焘杀了拓跋晃之后,在对待拓跋濬[jùn]的态度上老头儿(其实不老,呵呵)有点儿纠结了——
拓跋焘先是下诏,封拓跋濬[jùn]为高阳王;但没过多久,便以更高的调门儿宣布,拓跋濬[jùn]是朕心爱的嫡长孙,不应位列藩王;随后拓跋濬[jùn]的王爷头衔儿便被剥夺。
从此,一直到拓跋焘死,拓跋濬[jùn]的地位变的很好玩儿(也很尴尬);你说他不招拓跋焘待见,被排除出权力核心吧,不对,拓跋焘走到哪儿还都带着他。你说他很受宠,也不对,这会儿他没有任何职称和头衔儿;干巴巴的一个孙子。
现在,拓跋焘死了;如果按照之前拓跋濬[jùn]的实际待遇(拓跋焘的待见程度),他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当然,要说一句的是,此时,不论拓跋焘的儿子们,还是拓跋濬[jùn];皇位对于他们来说,还都是可望不可即;因为拓跋焘死后,宫里边“秘不发丧”。
宗爱是个太监,他肯定不可能当皇帝;而且这么大的事儿,瞒一时可以,时间长了肯定要露馅儿;那么接下来就有两个迫切的问题,其一是该立谁;其二,那些政敌反对怎么办?
关于立谁,宗爱跟皇后,也就是拓跋焘的媳妇儿赫连氏一商量,首先就把拓跋翰排除了,因为这位三爷既不是赫连氏亲生的,跟宗爱也不对付,立了他将来不好控制;其次拓跋濬[jùn]也被排除了,宗爱得罪过拓跋晃,害怕拓跋濬[jùn]将来秋后算账。
那剩下的就只有拓跋谭、拓跋建和拓跋余了;三选一,宗爱一琢磨,平时跟拓跋余还不错,而且后者年纪还小容易控制,得,就他吧。
于是宗爱假赫连氏密诏,召拓跋余进宫,立其为帝。
不过到这会儿,别看拓跋余登上帝位了;但是他还是个光杆儿皇帝,因为有很多朝中重臣视宗爱如眼中钉,这种废立之事,怎么可能让一个死太监主导。这事儿宗爱心知肚明,于是对于第二个问题,宗爱也有了解决方案,这死太监也够胆儿,他让赫连氏下令,召集大臣们到宫中开会;而他,则安排了30多个小太监埋伏在宫门附近。
大臣们接到通知,毫无防备,先后来到宫中,来了就被暗搓搓藏着的宦官们拿下了,随后统统死啦死啦的有,宗爱手下的宦官们一个不剩将其乱刀砍死,随后拓跋翰也被搜出来处死。
眼前的危机消除了,拓跋余正式登基,第一件事儿就是封宗爱被为大司马、大将军、太师、都督中外诸军事、冯翊[yì][yì]王等,朝廷大权尽归其所有。
多说一句,这个宗爱,也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封王的宦官。
老实说,对于拓跋余来说,这个皇位几乎相当于天上掉馅饼正好砸中他;别的不说,他上面还有拓跋谭和拓跋建两个哥哥。
拓跋余也知道这个皇位来的不正,坐的胆儿突的;怎么办呢?这货也真能败家,他想出来的办法就一个,散钱,给大臣们“封口费”。史料记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货生生把北魏的国库给散光了。
拿人的手短,北魏的大臣们消停了,反正你也是你爹的亲儿子,你来就你来吧。
可是接下来,有那不平衡的人找上门儿来了。
怎么呢?
没人反对拓跋余了,这家伙接下来干的就不是人事儿了,纵情声色、游戏犬马,压根儿就不问国家大事。
那国家大事谁问?还有谁,宗爱呗。
被一个死太监爬到头上拉屎撒尿,正常男人都受不了;拓跋余无所谓,反正他只负责玩儿;其他大臣可就不爽了。
有人就来撺掇拓跋余:宗爱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赵高,您难道想当秦二世吗?
这个比喻太贴切了,说的拓跋余后背丝丝发凉。
拓跋余想想,也是啊,宗爱能立我,就能废我;万一有那么一天儿,那可就……
于是成天不务正业的拓跋余准备务一下正业,他偷偷召集一些心腹,商议怎么做了宗爱。
要说拓跋余玩儿能玩儿出花样百出,搞阴谋诡计他真的不灵;他这边儿刚开了个会,宗爱那边儿就得着信儿了。不用说,宗爱恨的牙痒痒,心说你个小兔崽子白眼狼,如果没有我,哪儿有你拓跋余今天的荣华富贵?如今倒好,你这是卸磨杀驴啊!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
公元452年9月,机会来了;这天不知道怎么的,拓跋余突然心血来潮,大半夜的跑出城去祭祀[sì]拓跋珪,身边儿没带什么警卫力量,宗爱遂下令宦官贾周等人把拓跋余刺死。这伙计在位仅7个月便去了。
杀了拓跋余,老实说,宗爱也迷茫了,他倒不是害怕,问题是杀了这个接下来该轮到谁了?
一时也没想出该立谁,于是宗爱再次对外封锁消息,打算回宫再说。
一路走,宗爱一路心神不宁;他的“心腹”之一,羽林中郎刘尼就跟他说,要不,咱还是把拓跋濬[jùn]接进宫吧?
宗爱闻言,脱口而出,疯了吧你?忘了正平年间的事儿了?(指拓跋晃被杀之事)
刘尼嘟囔了一句,那也没别人了。
宗爱没搭理他,自顾自回宫了。但是,这次宗爱失算了,这位他认为是“心腹”的人,掉头就把他卖了。
宗爱回宫了,刘尼可没跟着去,而是跑去找了自己的朋友,殿中尚书源贺;把事儿一说,宗爱不讲究,把皇帝给干了,现在帝位空悬,怎么办?
源贺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得,咱还是找明白人问问吧。
俩人一道又去找了南部尚书陆丽。
陆丽,别看名字很妖媚,其实性格很爷们儿;听罢来意,这太简单了,咱拥立拓跋濬[jùn];这么办,咱仨分分工,刘尼、源贺,你们回去召集禁军;然后刘尼控制住宫内,源贺你负责抓捕宗爱;我给咱接皇上去。
计议已定,三人分头行事。
刘尼回去把禁军们召集起来,高喊:宗爱弑君,大逆不道,皇孙拓跋濬[jùn]已经登基即位了。
禁军们高呼万岁,皇宫,搞定。
源贺那边儿也痛快,他带了一批人迅速逮捕了宗爱、贾周等宦官。
陆丽这头儿,稍微麻烦了点儿,因为此时拓跋濬[jùn]没在平城,在城外的上林苑;陆丽快马加鞭赶到地方,二话不说,抱起拓跋濬[jùn]就走;然后一溜烟儿赶回了城里。
公元452年10月,13岁的拓跋濬[jùn]登基,这就是北魏的第四任皇帝,史称文成帝。
登基之后,拓跋濬[jùn]宣布改元兴安,大赦天下,唯独宗爱一党不在被赦之列;不仅无赦,宗爱、贾周等人遍尝五刑之后,夷三族。
北魏这边儿算是告一段落了;拓跋濬[jùn]刚登基,还有很多事要做,让他忙一会儿先。
咱再来看看,从那场南北大战之后,刘宋这边儿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咱前面提到刘义隆,还是在大战刚刚结束,他便派人去把他弟弟刘义康给结果了。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事实上,恰恰相反——
一场北伐下来,刘宋国内损失惨重;淮河南北数十万户刘宋军民,或被杀或被掳,侥幸生还者不足百分之一。
这还不是最恼火的,最恼火的是这些人战后回到家乡,看见的是满目疮痍,入眼的是累累白骨。家被毁了,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刘义隆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搞完刘义康,接下来该搞事儿了。
刘义隆下了一道“罪己诏”,多少承担了点儿责任,然后下令把在战争中表现很差劲的王玄谟[mó]等人罢官免职赶出了朝廷;再之后他下令各级政府部门,该节俭[jiǎn]节俭[jiǎn],该赈济赈济,该免税免税,力图尽快医治战争创伤,恢复国力。
那段时间,坦率的说,刘义隆的日子过的比较糟心的;因为各方面报上来的基本上没什么好消息。
这种懊糟的日子,一直过到公元452年春节;这天,外交部公文照例递到了刘义隆案头,刘义隆照例御览一番;览完,刘义隆心头的雾霾一扫而空。
怎么呢?
拓跋焘死了。
刘义隆还阳了,我去,没想到啊!
您猜这伙计的第一反应是啥?
四个字:再度北伐!
是,北伐,您没看错,这伙计又要北伐了。
不过,当他把北伐的想法儿交给大臣们讨论时,看到的是一幅幅拧巴的面孔。
不拧巴才怪呢,政治上,上次北伐还没伐出个子午卯酉,就被人家踢着屁股赶回了江南,政府威信荡然无存;军事上,大量的士兵阵亡,装备损失惨重;民生上,北魏军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之前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儿家底儿被席卷一空;这会儿您说您又要北伐?
但是,这话还说不出口;皇上正在兴头儿上,你“哗”一瓢凉水下去;您不怕把皇上激着?因此朝堂之上,无人开口;既不说赞成,也不说反对;众大臣不约而同,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脚面儿。
看着要冷场,刘义隆有点儿不爽了,这几个意思?今儿你们不发言,谁也别下班儿。
他这么一逼,大臣们不好装聋作哑了;可这种摆明要触霉头的话,凡是老奸巨猾的肯定不会说;瞟来瞟去,众人把目光集中到一个大臣身上。
被众大臣定眼儿观瞧的大臣名叫何偃[yǎn],时任太子中庶子。
多说一句,何偃的老爹是刘义隆早年的心腹之一何尚之;而小何同志现在算是太子刘劭的铁杆儿。
何偃看着满朝大臣都眼睁睁的盯着自己看,被看毛了;心说你们这帮孙子,这黑锅你们不背让我背。
可这话没法儿说,因为顺着众大臣的目光,他发现刘义隆也盯上他了。
好吧,那就说两句吧;何偃说,皇上,北伐之事,咱是不是从长计议啊!知道您雄心壮志,但现在咱北伐确实有很多不利因素,咱得面对现实不是?要不咱再缓缓,等国力再恢复恢复咱再北伐?
何偃的话说的尽量委婉,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分寸。但是,众大臣此时其实办了件蠢事儿,反对北伐的话让谁说,都不该让何偃说。
怎么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何偃是太子的人,而刘义隆和太子,不对付!
不知道兄弟们还记不记得,就在上次刘义隆北伐,被拓跋焘抓了个机会就打了反击,然后兵临长江那次,拓跋焘军威盛大的同时向江南派出了使者,刘义隆这边儿廷议,到底要不要和。那次会议上,太子刘劭公然要求,要把刘义隆的亲家老头儿,主战的江湛杀掉。后来是刘义隆自己把责任揽过去了,那场争论算是不了了之。
现在何偃尽管语气和蔼,但意思终究还是反对;刘义隆怎么会听。
因此等何偃说完,刘义隆觉得民主过了,接下来就该集中了;于是老刘同志当场下诏,再度向北魏宣战,他在诏书中称,北魏拓跋一门骨肉相残,国内离心离德,正是北伐的好机会,朕意已决,由刘义恭、刘义宣负责,东西呼应,出师北伐。
简单说一句吧,这次北伐毫无亮点,不论是战役规划还是军事部署,基本上沿用了上次北伐的套路;而且准备的还不如上次充分。因此,这次北伐失败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了。公元452年5月,宋军出师,到8月,宋军便因粮尽不得不全线撤退。好在这次北魏方面正在闹家务,朝廷上的众位大佬们谁也没心思理会战场上的事儿,北魏军象征性的追击了一下,便撤回了原防地。否则,宋军极有可能要吃更大的亏。
刘义隆算是再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然而,没等刘义隆从战争失利的阴霾中缓过劲儿来;一件更沉重的打击犹如一记重拳,呼到了他的脑袋上——
刘义隆发现,太子刘劭和始兴王刘浚xùn,竟然暗中施妖术诅咒自己!
这就是刘宋历史上著名的巫蛊之祸。
怎么回事儿呢?
这话就得从刘义隆的女儿,太子刘劭亲姐姐、东阳公主刘英娥说起了。
刘英娥是刘义隆的嫡长女,她妈是刘义隆的皇后袁齐妫[guī]。
按说这位刘大公主都这身份了,天潢贵胄[zhòu]的,应该有很高的素质吧;呵呵,这事儿就这么怪,身份贵重的东阳公主刘英娥偏偏长了一颗八卦的心。跟现在那些痴迷星座、星象、血型的小女生一样,刘英娥对一切超自然现象都表现出一副如饥似渴的求知欲。
公元450年那次北伐之后,社会上民生凋敝,做为刘宋的大BOSS,刘义隆觉得有必要做个艰苦朴素的榜样,因此有段时间刘义隆自己在宫中养蚕。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刘义隆不管真的假的吧,反正他这么一干,养蚕变成了刘宋国内的流行时尚,家家养蚕,户户纺织。
老爹做了榜样,刘英娥自然也不能不养,否则不就成了政治不正确了。这天,刘英娥的贴身婢女,此人名叫王鹦鹉,兴冲冲的跑回来跟刘英娥说,她发现宝了。
刘英娥就问啥玩意儿;王鹦鹉说,她在宫里发现个戴罪的宫女儿,此人不仅会养蚕,而且据说还能“通灵”。
后一句话引起了刘英娥的兴趣,you say what?还有这人,麻利儿带来,我瞧瞧。
这个据说会通灵的人是谁呢?这是个女巫,名叫严道育;这人进宫的原因挺逗,她老公抢劫,赶上严打被抓了;做为罪犯家属,严道育就被逮进宫里,干些粗活。
刘英娥听王鹦鹉说,宫里藏龙卧虎,居然还有个能沟通阴阳两界的主儿,当即来了兴趣,就跑去找她爸,说你把这人儿给我吧。
一个宫女儿值个肾,刘义隆便点头儿让刘英娥把严道育带走了。
二人回到刘英娥的公主府,不等刘英娥发话,这个严道育抢先便说,公主乃大富大贵之人,像您这样的人,神仙都要高看一眼;您擎好儿,今晚上就会有硬货献给您(“天神将赐予公主道符。”)。
什么硬货呢?
据史料记载,当天晚上,公主躺在床上数羊,就看到一串形同萤火的光从外面破窗而入,忽忽悠悠的进了一个箱子;刘英娥大惊,赶忙起床打开箱子一看,本来空空如也的箱子里此时多了两颗夜明珠。
这事儿真的假的,反正史书上有那么一笔;但如果让在下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严道育跟刘英娥身边儿的人串通好,变了个魔术给这位公主奶奶看。
不管你信不信吧,反正刘英娥是信了,于是开始到处替严道育背书。
一来二去,姐姐身边儿有个大仙儿的消息可就传进了太子刘劭的耳朵儿里。
刘劭不由得心里一动。
要说一句的是,这会儿,这位太子爷正郁闷呢。
那位说了,刘劭有啥好郁闷的?
这个吧,其实他跟北边儿已经走了的拓跋晃郁闷的是同一件事儿:啥时候接班!
刘劭是公元426年生人,到这一年(公元453年)27岁了;而且刘劭6岁的时候,就被他爹立为太子,至今,他这太子爷已经当了21年了。
咱前面聊北魏的时候,说过拓跋晃;跟这儿再叨逼几句,其实自古以来,太子或者叫储君,其实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崇[g]无比,但其实是苦逼无比。
在现任皇帝面前,太子既不能表现的太能干,又不能表现的太窝囊。
太能干,老皇帝没有安全感;典型的例子就是李渊和李世民。开国之君居然最后却混成了太上皇,古往今来,也算是蝎子巴巴——独一份儿了。
太窝囊,一方面其他兄弟虎视眈眈,另一方面老皇帝会想将来的花花世界,万里江山总不好交给一个窝囊废吧。这个比较经典的例子,应该算是康熙爷跟他那位二阿哥胤[yìn]扔了。
因此太子这个位置,需要极高的平衡艺术和演技。
怎么办?
一个字:熬!
熬到老爹走的那一天。
而现在,刘劭不想再熬了。
一方面,21年的太子当下来,给刘劭整的是身心俱疲;另一方面,刘劭跟刘义隆很多政见都不和,而且跟后者的亲信们,比如江湛、徐湛之等人的关系已经是势同水火,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在这样的条件下,刘劭想要顺利接班儿,那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大。
于是,刘劭开始动歪歪心眼儿了;既然老爹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说不得只好帮你一把了。当然,这可是个绝对的技术活儿,弄不好打不着狐狸反倒惹上一身骚。而就在刘劭纠结踌躇的时候,姐姐身边儿来了个“神人”的消息儿传进了他耳朵里。
刘劭眼前一亮。
这要是能借“神人”之手,把自己的老爹于无影无踪中搞死可就太好了。
于是,不读书不看报不学科学发展观的刘劭同学,也干起了农村妇女扎小人的勾当(“以玉人为上形像,埋于含章殿前。”)
太子刘劭是急于抢班夺权,咒他老爹早死;那始兴王刘浚xùn又因为啥要咒他爹?
这说来原因很龌龊——这厮跟他的亲妹妹海盐公主通奸。
老实说,刘义隆挺喜欢刘浚xùn;但是刘浚xùn打小儿就是个挺操蛋的玩意儿,行为放浪不羁,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不思进取,做了许多伤风败俗的事,让刘义隆十分伤心。
这一桑心,少不得就要经常把刘浚xùn叫去臭骂一顿。
被骂的多了,刘浚xùn也挺不爽;这货不说反省自己,反倒怪刘义隆,凭什么啊!
后来经刘英娥介绍,刘浚xùn认识了严道育;二人聊天,言谈中刘浚xùn便流露出了对他爸的不满情绪。严道育听完说,嗨,小事儿;我帮你做个法,你爸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你犯的事儿了。
还有这好事儿,刘浚xùn十分高兴,立即塞给严道育一大笔钱,让她赶紧设坛做法。随后,严道育用极少的钱搭了一个台子,然后装模作样的施法,之后告诉刘浚xùn,放心吧,你爸再也不会知道你胡作非为了!
按说刘劭、刘浚xùn干的这些忤逆的事儿,绝对属于法不传六耳的机密,一旦泄露,往轻了说都是要灭门的;可是,就在他们做下这等恶事后不久,刘义隆就知道了。
知道的原因,很狗血,也是因为下半身儿的那点儿事儿引发的——
刘英娥家里有个奴才,唤作陈天兴,用现在的话说,这货也算是块“鲜肉”。
既然是“肉”,肯定会被盯上;这不,陈天兴就被刘英娥的那只“鹦鹉”盯上了;这老女人将陈天兴收为养子。
当然,王鹦鹉打的什么主意,大家伙儿也都知道;而陈天兴也乐得找了个大粗腿抱着;于是二人明铺暗盖,搅到一处。
要说一句的是,这个王鹦鹉不简单,别看丫的只是刘英娥的婢女,但她跟刘劭、刘浚xùn等人走的很近;之前刘劭、刘浚xùn干的那些粑粑事儿,王鹦鹉不仅都参与了,而且通过她还把陈天兴,以及一个叫庆国的太监拉下了水。
也正是通过这个人妖组合(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一个不男不女的),刘劭才得以把刻成他爹模样的玉人埋进宫里。
经过这事儿,陈天兴算是自己人了;刘劭便赏了他一个职位,官儿不大,但挺要害——刘劭东宫卫队的队长。
按说事情到这儿,其实也没啥;刘劭、刘浚xùn该使的坏使了,该赏的人也赏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大家该干嘛干嘛。
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他们这么恶搞,老天爷表示看不过眼了——
东阳公主刘英娥,莫名其妙的暴毙了。
她这一死,本该暗流涌动的圈子立刻被打乱了节奏;而且最后直接导致了刘宋皇室的一场自相残杀。
怎么回事儿呢?
按宫制,东阳公主过世,她身边的侍婢都要离开公主府,该嫁人嫁人,该回家回家。这里边儿也包括在公主身边红的发紫的王鹦鹉。
王鹦鹉要嫁人,这让刘劭、刘浚xùn哥俩儿深感忧虑;很简单,王鹦鹉几乎知道这俩货的一切秘密。
这就不由得刘劭、刘浚xùn哥俩儿不心惊肉跳,万一王鹦鹉所嫁非人,啥时候一嗨,把他俩的粑粑事儿抖露出来,那可就崴了泥儿了。
于是刘劭、刘浚xùn一商量,得给王鹦鹉安排个自己人嫁;最后选来选去,二人将王鹦鹉嫁给了刘浚xùn手下一个叫沈怀远的官员。
但是,这里边儿有个问题,像任命陈天兴当卫队长,给王鹦鹉找老公这些事儿,按制度压根儿就不该由刘劭管。于是有那嘴快的就把这俩事儿捅给了刘义隆。
刘义隆开始的时候也挺奇怪,对啊,你一个太子,多少正事儿可干,这么八卦的事儿你也操心;于是就把刘劭叫去问;刘劭心里有鬼啊,老爹一问,心里一紧张,回答的是牛唇不对马嘴。不过这会儿刘义隆也没多想,嘱咐了几句,便说现在国家这么多事儿,你要多干点儿之类的话,就让刘劭回去了。
回去之后,刘劭的左派幼稚病犯了,躺床上翻来覆去的琢磨,老爹这是啥意思,欲擒故纵?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反正怎么想怎么不踏实。
就这么个当口儿,王鹦鹉派人给刘劭送了封密信,在信里,王鹦鹉求刘劭帮她杀掉陈天兴!(王鹦鹉的动机很单纯,这老货嫁给沈怀远后,小日子过的不错;因此她担心之前跟陈天兴的那点儿破事儿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刘劭看罢信一想,不管怎么说吧,陈天兴知道的太多了;不论出于哪个原因,他都得死啦死啦的有;只有他死了,其他人才能安全。
于是,刘劭便让人把陈天兴给做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刘劭千算万算,他忘了算一条儿——
知道他和刘浚xùn秘密的人,不止王鹦鹉和陈天兴;还有个太监庆国呢。
得知陈天兴被杀的消息,庆国心里一翻个儿,明白了,这是刘劭要杀人灭口啊!
这伙计更干脆,一溜烟儿就进宫了,见着刘义隆,趴地上就把之前刘英娥、王鹦鹉、严道育、刘劭、刘浚xùn的事儿全给抖搂出来了。
您可以脑补一下刘义隆听完庆国的话之后会作何感想。
刘义隆气的浑身发抖,下旨捉拿王鹦鹉和严道育;并让人传刘劭、刘浚xùn进宫;同时派人把刘劭埋的那个小人儿挖了出来。
王鹦鹉守家待地的,好逮;有司上门,绳捆索绑,就把她扔进大狱,家也被抄了,从她家里还抄出了很多她跟刘劭、刘浚xùn等人往来的书信;信中爆的料很猛,足以送相关人等下地狱了。
严道育机灵,提前收到了风声,化妆潜逃。
而刘劭、刘浚xùn进了宫,则被软禁起来。
事情发展到此,如果不出意外;刘劭、刘浚xùn小命儿肯定不保了;这可是谋逆的大案。
但是,意外居然出现了——
刘义隆把刘劭、刘浚xùn臭骂一顿之后,居然把他俩放了;这事儿当做压根儿没发生过!
大错就此铸成。
有兄弟可能会奇怪,刘义隆北伐失利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消灭潜在的威胁刘义康;怎么这明摆着的危险他会视而不见呢?
其实这道理说穿了也简单,俩原因——
其一,总的来说,刘义隆说不上宅心仁厚,但也不是拓跋焘那种暴君,张嘴就要杀人的人。因此虎毒不食子这话对他来说还是适用的。
其二,看过前文的兄弟估计有印象,刘义隆的执政逻辑是啥;他先是用宗室像刘义康这些人搞定了之前他爹给他留下来的辅政集团,接着便开始有意识的培养自己的儿子们对抗刘义康、刘义宣、刘义恭这些宗室。多年经营之下,到这会儿刘宋的朝局是,宗室们虽说还占着半边天,但以太子刘劭为首的子弟们已经逐渐成长起来,能跟手握重权的宗室们分庭抗礼了。如果杀掉刘劭、刘浚xùn哥俩儿,尤其是刘劭;一来刘义隆多年苦心经营,就等于毁于一旦了,这成本有点儿高;二来,杀了刘劭,接下来立谁?这又是个让刘义隆很挠头的问题。此时刘义隆的儿子们中有条件继位的,有老三刘骏,老四刘铄,老六刘诞[dàn]和老七刘宏(老五刘绍死的早)。这里边儿跟那哥儿几个比,刘骏不太得老爹欢心,因此一直在外任职,但也正因为如此,刘骏在军中很是有点儿人望的,尤其是在两年前的徐州保卫战中,他坚守徐州击败了拓跋焘一战后,很是给自己加了不少分儿;这伙计的声望已经有直逼太子刘劭的意思了。但还是那句话,相对而言刘义隆不怎么喜欢他。这就有问题了,如果杀了刘劭而从老四、老六、老七中挑一个当接班人的话,怎么跟刘骏解释?弄不好会整出更大的麻烦来!
因此,做为父亲刘义隆臭骂了那哥俩儿一顿,让他们交了保证书之后,便把这事儿撂下了;但是,如果说做为皇帝来说,刘义隆这么做,可就把他自己坑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刘劭和刘浚xùn人这哥俩儿,根本没打算要改过自新。
说这话儿是公元453年2月初,刘义隆骂完刘劭、刘浚xùn哥俩儿,便让刘劭回去闭门思过,而让刘浚xùn去荆州任职。刘义隆的想法儿,把这俩兔崽子分开,省的凑在一块儿整事儿。
刘劭没二话,肚子里骂着娘回自己的东宫去了;刘浚xùn要出远门儿,走之前有个流程还要走一下,那就是以官身儿进宫谢恩。
没想到,出事儿了。
就在刘浚xùn给刘义隆磕完头,转身出门儿这么会儿功夫;有人进来密报,之前公安部A级通缉犯严道育,一直就躲在刘浚xùn的驻地,而且您这位少爷打算带着通缉犯上任去。
这给刘义隆气的,疯了都要;不过他也算老司机了,表面儿上没声张,暗地里派人就奔了刘浚xùn的官邸,一扑,没扑着严道育,这老娘们儿又跑了(有传闻说刘浚xùn又把严道育塞进了东宫);不过也不算走空,严道育身边儿俩丫环没跑了,被抓了个正着。
把人带回来,都不用上刑,这俩丫环就撂了;一五一十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清爽爽;包括之前刘义隆有些不知道的,这俩丫环都撂出来了。
这还了得了,刘义隆脑瓜子被这条消息刺激的嗡嗡的!
这脑袋一嗡,刘义隆连着干了两件傻事儿——
第一件事,叫江湛和徐湛之进宫,商议要废了太子,另立他人;以及要把刘浚xùn逮捕下狱,找时间明正典刑。
第二件事,把第一件事儿告诉了刘浚xùn他妈潘淑妃。
为什么说这是两件傻事儿呢,您往下看。
看过前文,您应该知道,江湛和徐湛之跟刘劭关系很恶劣;如果有一天刘义隆歪歪了,刘劭继位,这俩想混个自然死,难!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运气好的话,江湛或者徐湛之,能在刘义隆另立太子这件事上获利,而且是一本万利的那种利。
原因,在下一说,您就能明白——
咱前面说了,刘义隆的那几个儿子,他不太喜欢刘骏;不出意外,这位三少爷已经出局了;那么就剩下老四刘铄,老六刘诞,以及老七刘宏。
这里边儿,江湛的妹妹嫁给了刘义隆的老四刘铄;而刘义隆的老六刘诞的一个妃子,是徐湛之的女儿。
换句话说,这两位,有33.33%的几率能权倾朝野。
当然,咱也得说一句,至于谁是圣心默定的接班人,还真不是刘铄和刘诞,而是刘宏。
刘义隆之所以看上刘宏,道理说出来也简单,刘宏没背景。
小刘同学的妈很早就去世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因此小刘从小就表现的与世无争,不像他几个哥哥那样对权力有很大兴趣。
这一点,也正是让刘义隆觉得放心的地方。
三个人,三个候选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有兄弟可能会说,争个鸟争,这种事儿,刘义隆是皇帝,他拍板儿不就得了。
如果这话您让刘义隆听见,他肯定会龇牙咧嘴的跟您说,小戝,不懂政治就少跟这儿叨逼叨!
这会儿刘义隆不敢太过强硬,说穿了,他需要江湛和徐湛之的支持清除太子一党;并且支持他立刘宏的决策。
这也就是在下说刘义隆这事儿办的傻的原因。
其一,废了刘劭,就一定得立马儿立个新的吗?
其实未必。
刘义隆完全可以只谈废,而不谈立。拿下刘劭,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其二,说服江湛和徐湛之支持刘宏,这事儿也不老靠谱儿。
漫说这二位都有自己的候选人;就算他们没有候选人,想想刘义隆的大哥刘义苻、二哥刘义真是怎么死的?那不就是被大权在握的辅政大臣联手做了的。刘宏身后啥也没有,换句话说,如果他登基,那才叫真正的孤家寡人。你敢保证江湛、徐湛之支持的人不会动觊[jì][jì]觎之心吗?
什么是政治?一、实力,二、利益。仅此而已。
刘义隆、江湛、徐湛之三人谁也说不服谁;到点儿可就要下班儿了。
那俩回家吃饭,刘义隆可是一脑门子官司;回到后宫寻思着找人聊聊,倾诉一下。也不知道他咋想的,信步就来到了刘浚xùn的妈潘淑妃的住处。
一看自己老公脸色非常难看,潘淑妃加着小心就问,您这是怎么了?
刘义隆长叹一声儿,话就如滔滔江水可就止不住了;而且越说越怒,最后咆哮起来,看你生的儿子,居然诅咒我早死,我想好了,先宰了这个小兔崽子,巴拉巴拉巴拉……
骂完,刘义隆爽了,起身走人!
刘义隆走了,潘淑妃可吓坏了。
跟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护子心切的潘淑妃连夜派人把刘浚xùn叫进宫,抱着刘浚xùn就开哭,你怎么能这样儿呢?你爹要杀你,你死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干脆,你给我弄点儿毒药,我死你前面算了,省的看你被你爹宰了。
跟天底下所有的熊孩子一样,刘浚xùn根本不在乎,把他妈一推,我的事儿您甭管,过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了,您放心吧;说完,扬长而去。
真的只能说,这会儿刘义隆连伤心带生气,脑子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儿居然透露给利益相关方。
果然,刘浚xùn出宫家都没回就去找刘劭了,把从他妈那儿听来的消息跟刘劭一说;后者登时目瞪口呆。
老爹真的要废了我?这可怎么办。
古往今来,废太子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刘劭越想越恐惧,恐惧到最后,就是愤怒了!刘义隆,你想废我;好,我先做了你!
刘劭胆儿是真大,打发走刘浚xùn,他第一步先趴在桌儿上伪造了一份诏书,意思是:有人要造反,着刘劭带兵入宫警卫。
接着,刘劭把东宫的警卫部队集结起来,打头的是四位:前中庶子、右军长史萧斌、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积弩将军王正见。见到众人后,刘劭充分发挥演技,噗通一声儿跪在四人面前,瞬间便内牛满面:几位大哥,皇上听信谗言,要废了我。你们得给我做主,咱找皇上评理去!
这四个人一脸懵逼外加大惊失色;刘劭的潜台词很明显,什么评理,这就是要谋逆啊;太刺激了吧。
四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呆立在当场。
好久,萧斌跟袁淑才憋出一句,这么大的事儿,太子一定要三思啊。
听了二人的话,刘劭立刻把眼泪一抹,小脸撂下来了,一句话,干不干;这边儿撂脸儿,他身边的侍卫也把刀拔出来了。
一看架势不对,萧斌赶紧表态,没问题,我们愿唯太子马首是瞻。
不过这会儿袁淑清醒过来了,张嘴对萧斌来了句,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殿下真要如此吗?殿下年少之时曾得过疯病,这会儿是旧病复发罢了。
嘿,我去;还真有不怕死的;刘劭恶狠狠的盯着袁淑吼了句,你说,我的事儿能成吗?
袁淑说,太子爷,我不是担心你谋逆不成功;您想过没有,之后呢?你这是以下犯上,天地难容,大祸恐怕已然不远了;您现在最好还是收回成命。
刘劭一摆手,反正我不做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公元453年2月21,凌晨。刘劭集合队伍出发了,目标,他爸!
临走之前清点人数,嘿,袁淑没来。
难不成报信儿去了?
刘劭赶紧让人找,最后把衣衫不整的袁淑拖来了;敢情人这位爷心真大,回家睡觉去了。
刘劭又急又气,最后问你一遍,干不干?
袁淑脖子一梗,说,不干。
弄得刘劭很是下不来台,手一挥,身边的侍卫乱刀之下,将袁淑砍死。
杀了人,这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刘劭带着人奔皇宫而来。
到了宫门口儿,刘劭拿出了自己伪造的诏书,谎称奉命进宫警戒;负责皇宫警卫的部队也不辨真伪,就把刘劭放进去了。
进了宫,刘劭兵分几路,一路直奔御前侍卫们的值班室;一路奔后宫;最后一路冲向刘义隆平时办公的西殿。
几路人马只在御前侍卫们那儿碰到点儿轻微的抵抗,当天值班的广威将军卜天与带着有限的几个侍卫顶了一下,最后寡不敌众,力战殉职。
那两路则非常顺利,奔后宫而去的,翻腾了半天,没在这儿找到刘义隆,却把刘浚xùn他妈潘淑妃抓住了,刘劭下令,挖心!而负责弑君的一路来到刘义隆的西殿,这会儿刘义隆刚倒下;头天晚上他又跟徐湛之聊了一宿,正迷迷糊糊呢,就听见外面人声嘈杂,还没等刘义隆反应过来出什么事儿了,叛军冲将进来,乱刃之下,刘义隆死于非命。
杀了刘义隆,刘劭意犹未尽,传令下去,给我把徐湛之和江湛找出来。
很快,叛军就把这二位的脑袋拎到了刘劭面前;刘劭还不解恨,又让人把徐、江二人的子嗣杀光,这才作罢。
宫内搞定,接下来该搞宫外了——
此时天已经放亮,刘劭一面派人飞马招刘浚xùn入宫,一面挨家挨户的通知大臣们上朝。
刘浚xùn得着信儿屁颠儿屁颠儿的就来了,哥俩儿四目相对,暗道侥幸;差一点儿就被老爹干了。
但是,要说一句的是,这会儿他俩谁都没想到,就在2个月之后,他们以及他们全家一如江湛、徐湛之一样,被人杀个精光。当然,这是后话,咱回头再说。
再说大臣们这头儿,刘劭派人通知众臣上朝,结果稀稀拉拉的就来了几十位;其他人搞不清状况,不敢往这趟浑水里趟。
几十个就几十个吧,这会儿刘劭也顾不得计较了,就在他爹的血泊中,这货宣布继位,改元太初;随后,向全国发出诏书,称徐湛之、江湛二人谋反,弑杀了俺爹;现在元凶伏诛,皇帝轮着坐,现在到我了。
这都是虚的,刘劭心里也清楚;想让人捧场,除了这些花头,硬货肯定必不可少。于是走了过场之后,刘劭开始给京城的宗室重臣、文武百官加官进爵;有的不光给官儿,还给钱;据记载,为了笼络军队,刘劭一次便赐钱20万;也算是下了血本。
然而,如《金刚经》所言,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别看刘劭玩儿了命的掩盖真相,笼络人心,毕竟难掩其弑君杀父的原罪;因此京城里虽然很多人看在真金白银外加刀把子的份儿上对其俯首称臣,但是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就难猜了。更别说远在外地,手握重兵的那些宗室大臣们了。
比如,之前被刘义隆排除出接班梯队的老三刘骏。
刘义隆为啥看刘骏不顺眼,史料上没查到;不过有个小事儿或许能从侧面反应出点儿意思,刘骏他妈名叫路惠男,刚进宫的时候,年轻貌美,有一次就被刘义隆撞见了;哟,镁铝啊!刘义隆是皇帝,当然就免了俗人勾勾搭搭那一套,直接提枪上马,就“幸”了一下。完事儿,刘义隆提起裤子就把这茬儿忘了,直到路惠男生下刘骏,刘义隆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嗨,还有这么档子事儿呢;然后封路惠男为淑媛(后宫一个不大的嫔妃品级)。再之后,等刘骏长大了,再跟宫里呆着不合适了,刘义隆下诏册封刘骏王位的时候,顺道添了一笔,你把你妈也带走吧。就这么着,路惠男就被自己个儿的老公赶出宫了。这事儿有意思在哪儿呢,您可以看看刘浚xùn他妈潘淑妃,刘义隆碰见烦心事儿,直接跑到潘淑妃那儿咆哮一番,足可见其受宠程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刘义隆是看刘骏不顺眼,因此刘骏也一直是在外地当官儿。
不过也应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刘骏一直在外地,反倒给他攒下了一批人气儿;尤其是在之前拓跋焘南下打徐州未果那次,刘骏由于坚决主张据守,并且成功击退了鲜卑骑兵,给他加分不少。
等那次事了,南北双方议和;刘义隆便把刘骏从徐州调往荆州,专司负责进剿荆襄一带跟官府叫板的山蛮;等京师巨变的时候,刘骏正驻军五洲,跟划归他麾下的柳元景、沈庆之等人规划进山扫荡的方案呢。
这面儿正开会,门房儿进来禀报,京中有使者到。
使者进来把刘劭的诏书一亮,按事先编好的词儿,把刘劭杀父说成江、徐弑君,来龙去脉一说;刘骏听完很是震惊,心里就开始嘀咕了,江、徐跟老爹那关系怎么会弑君呢?这里边儿怕是有事儿吧;不过面儿上还是说,没问题,坚决拥护太子成为我们新的核心,哦,不,是皇上!您家走吧。
送走使者,刘骏犯着嘀咕接茬儿开会去了。
但是,转过天儿,剧情断崖式的逆转了。
怎么呢?
原来,刘骏手下一个官员从京城回到五洲,把京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刘骏学了一遍。
这名官员名叫董元嗣,在刘骏帐下负责收发快递(典签)。
年初的时候,刘骏打发董元嗣回京,一方面代他给自己老爹请安,另一方面汇报工作。这会儿,这位董快递回来了。
刘骏听完,惊的呆若木鸡;能不惊嘛,这消息太爆炸了。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啊?刘骏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继续工作,还是该回去找刘劭玩儿命。
在重大的情感刺激面前,很多人脑袋都会先懵一会儿;这会儿刘骏脑袋就是懵逼状态。回到住处,刘骏对外宣称自己病了,一连几天,谁也不见。
他这面儿没想好接下来的出路,有人可替他想好了。
谁啊?
远在京城的刘劭。
自打派出使者,刘劭琢磨琢磨,不行,老三手里可是有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他不信怎么办?
想来想去,刘劭走了一招儿挺臭的棋:他给刘骏手下的大将沈庆之写了封密信,内容很简单,概括起来就四个字:杀掉刘骏!
其实这会儿,刘劭弑父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开了;沈庆之也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这事儿他还跟他手下几个亲信说过这样的话——
“萧斌妇人不足数,其余将帅并易与耳。今辅顺讨逆,不忧不济也。”
刘劭这不是胡闹嘛,他倚重的萧斌,懦弱无能,就是个娘们儿;其余能拿的出手的还有谁?我看死心塌地给他效命的不过2、30人;剩下的要么是被胁迫的,要么是跟着起哄打酱油的。这会儿谁要是起义兵讨伐,肯定能一战成功。
既然有“一战胜之”的念头,沈庆之就等着看刘骏是不是会起兵;等了几天,门房儿传出来的话儿千篇一律:王爷病了,不见客!
现在攥着刘劭的密信,沈庆之来找刘骏了。
门房儿照例想拦住沈庆之,被后者一胳膊就给卜楞开了。
一边儿往里走,沈庆之一边儿高声道:我是沈弘先,王爷见我!
就这么走到刘骏卧室门口儿,这沈爷也不见外,门一踹直接就进去了;看见正跟床上躺着哆嗦的刘骏,沈庆之说,得了王爷,别装了;给您看样东西,包治百病!
说完,把刘劭给他写的信递过去了。
让人识破了再装就没啥意思了;刘骏接过信来,展开一看,眼泪下来了;长叹一声,起身一躬,也罢,弘先将军,看在咱们共事一场的份儿上,您容我点儿空儿,我去跟我妈告个别。
沈庆之笑了,告什么告;我根本没打算这么干!
沈庆之说,我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岂能助纣为虐。殿下如兴义兵,末将愿效前驱。
既然对方把底牌亮出来了,刘骏一颗心算是落地了。
得了,也甭纠结今年的工作重点是打山蛮还是讨逆了;刘骏通过沈庆之下令,荆州军全军集结,准备回师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