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池盈伸长了脖子往露儿手中一瞟，面容姣好的脸上笑意浓了几分。
赵府医也随着上前去看，这一看，立即吹胡子瞪眼，愤愤不平道：“这哪是毒物？！”
“此乃白蔻与赤参，皆是调理心肺、治疗宸王殿下症结的好物！”
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有人将这样的好东西称作毒物。
露儿闻言，手中药材扬了一地，“是奴婢看走眼了。”
“方才楚侍妾言之凿凿，怎么，这就承认自己走眼了？”
柳池盈莲步轻移，上前拾起露儿方才扔掉的药材。
泛着桃花红的指尖不住地摩挲，显然对其十分重视。
“楚姐姐说的很清楚，你瞧见我的在药材里头掺了小南星与见血飞，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既能挑出与这两样药材相似的白蔻与赤参，说明你对这两种物什是有了解的。”
“那请问露儿姑娘，可是学医的？”
露儿小脸涨得通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倘若她说自己学医，那定然会被赵府医三言两语试探出来。
届时，便会被安个欺上瞒下的罪名。
于是露儿咬着唇，摇了摇头，“奴婢不懂医术。”
一切都在柳池盈的预料之中，她笑吟吟地望着露儿，樱唇微动，吐出来的话却似寒冰刺骨。
“既然露儿并非学医懂药之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是你往我药材里掺了小南星与见血飞，对不对？”
眼见事情败露，露儿被吓得魂飞魄散，语带哭腔讨饶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她实在是太慌了，慌到百口莫辩，只能一个劲的否认。
一向稳重的邵仪重重一拍桌子，喝道：“寻常人哪能认识这两味药材？分明是你主子伙同你一起陷害柳侍妾！”
楚春寒还在垂死挣扎，“这可能是误会……”
“那楚侍妾说说，这也是误会吗？”
谢辛提着一只包袱大步流星走入厅中，旋即将包袱甩在楚春寒脚下。
扣结散落，露出里头干瘪的药材。
赵府医俯身细看一番后，神色骤变，“这，这就是小南星与见血飞！”
众人的视线即刻落在谢辛身上，皆是在等着他的后话。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这是王爷让属下去楚侍妾院中搜到证据以及她采买药材的凭证。”
京城中购买有毒的药材是要签字画押，留作凭证的。
寥寥两句话，便将楚春寒的所作所为盖棺定论。
厅中交错的视线皆有了微妙的变化。
有人厌弃楚春寒手段下作，有人嫉妒柳池盈得祝宴卿庇护，全身而退。
一切尘埃落定后，梁嬷嬷率先开口，“来人，取了露儿的身契来，按照规矩发卖给人牙子。”
“至于楚侍妾，老奴会亲自将你遣送回母家。”
梁嬷嬷稍一停顿，“并叮嘱令尊令堂，让你永世不得返京。”
楚春寒又气又急，暴起扑向柳池盈。
“你这个贱人，害我至此！”
柳池盈显然早有准备，脚下一动，便轻飘飘躲了过去。
反倒是她身后的赵府医被扑了个正着，两个人直直往地上摔去。
期间，赵府医脚下一扭，侧腰还磕碰在了桌角上，发出一声闷响。
祝宴卿与谢辛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即去扶赵府医，而楚春寒则被梁嬷嬷带人捆了下去。
“柳池盈，贱人，你不得好死！”
梁嬷嬷白眼险些翻上天，掏出帕子塞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先顾好你自己吧。”
处理掉露儿与楚春寒后，在场众人知趣告退。
“王爷真会借刀杀人，”柳池盈不紧不慢地捡拾着地上的药材，“借楚春寒的手料理了赵府医。”
莲翘在一旁龇牙咧嘴，生怕她家主子被毒翻。
这可是大毒之物，岂能直接上手去抓？！
祝宴卿似笑非笑，单手支着头饶有兴趣问道：“这是何意？”
眼前的小女子并非不谙世事的俗物，方才事发突然，竟也叫她看出了门道。
“奴婢瞧的分明，原本赵府医摔倒并不会磕在桌角上，可谢辛扔出去的白蔻却叫他滑了一大跤，硬是把腰给碰了。”
赵府医年岁已高，这一磕碰，怕是要养个几月才能下地走动了。
“他是太子派来害我的，今日正好是个处理他的契机。”
水葱般的指头微微一顿，柳池盈回过神来，“王爷调理身子的方子是他开的？”
“没错，”祝宴卿的尾音有些上挑，“所以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视线中出现一双皂靴，柳池盈眸子缓缓抬高，目光落在男子鼻尖的美人痣上，“王爷就不怕妾也是太子的人？”
“你是吗？”祝宴卿反问道。
柳池盈勾了勾唇，手指勾着他腰上玉带，将人缓缓拉近。
语气柔媚，带着几分蛊惑。
“奴婢是王爷的人。”
祝宴卿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柳池盈好似与他是同一种人。
柔弱的内心外，都裹着一层厚厚的茧，摸不清，看不透。
“今日王爷利用妾处理了赵府医，不知能否允许妾讨要一点好处？”
祝宴卿微微侧首，一缕带着卷的墨发自肩头滑落，“你想要什么？”
金银珠宝，田地宅院，只要她开口，皆不在话下。
“奴婢想要这些。”柳池盈身上的衫子稍稍大了些，伸直的藕臂被掩在宽大的衣袖间，只露出两截莹白的指头肚。
祝宴卿顺着望向地面，见她指的是方才从楚春寒院中搜出来的小南星与见血飞。
险些被眼前的小女子气笑，“怎么，楚春寒没下成毒，你还要接着下？”
柳池盈小鹿眸中盈出无辜的懵懂与委屈，“这既是毒药，亦是解药。”
“小南星可消炎镇痛，见血飞则能消肿祛毒，尤其是对于化解蛇毒有奇效……”
既然祝宴卿并未出言制止，柳池盈便当做他默认了，三下五除二就将药材收拾好，揽在怀中一溜烟往听荷院而去。
祝宴卿望着她纷飞的裙摆与披风，眸中情绪复杂。
被娇宠长大的国公嫡女，竟然不求吃穿用度，更是对他无所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