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金宝屯胜利农场天津知青 郑桂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而梦想不是只属于年轻人,我们这些已经六十开外的老知青们也在追寻着梦想。我们的梦想永远离不开那段上山下乡的往事,因为那是一段不同寻常的历史,尽管已经遥远,回忆起来依然是那么清晰,心情依然是那么激动,感觉依然是那么美好,因为我们也曾年轻,也曾风华正茂。
寻梦,找回年轻时的美好记忆
寻梦给人最多的是怀旧,在知识青年下乡四十周年之际,我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赶来参加纪念大会,又一次回到了我们奉献青春战天斗地的第二故乡胜利农场。战友重逢有说不出的喜悦,看着矗立在知青广场的知青纪念碑感慨万分,两天的庆祝活动让我们难舍难分。
我又一次来到场部,这里给了我太多的记忆,从1970年初来到这里就留下了太多割舍不下的情怀。我看到干净整洁的场部大院扩大了,比以往多了几处花坛,此时五彩缤纷的鲜花正盛开着。院中的小礼堂不见了,我们经常用来拴绳晾衣服的几棵树没有了,但是我当年住过的老房子还在,挑灯夜战的办公室还在,那块知青们一起嬉笑玩耍、锻炼身体的空地还在。不知有多少次我曾经在梦里回到这里,梦到我和场部知青一同在办公室筹备会议,一同天不亮就来到麦地收割麦子,特别是梦到我们在那块空地上打排球……
那时下班后,只要听到场地上有排球拍打的声音,知青们就会放下手里的饭碗,从各个宿舍或办公室奔向那里,我们场部机关团支部书记大张已经在等着大家。大张叫张济民,是来自奈曼旗的复员军人,在场部后勤处工作,高高的个子,平时很喜欢组织我们打篮球和排球。他总会利用那个时间简单说一下支部的事情,然后把我们分为两组,“比赛”就开始了。我们打球不分男队女队,只有一个队,那就是机关团支部队。我清楚地记着每个人打球的样子,殷红、林杰、西克华是高中生,平时比较稳重,但打起球来却生龙活虎;罗兰梳着两条长长的大辫子,打起球来辫子也随之摆来摆去,好像在有节奏地跳舞;张立民虽然身体不很强壮,但他一直坚持锻炼,打起球来毫不逊色,他的亲和力使他成了我们团支部活动的组织者之一;平时不太爱讲话的徐浩卿在球场上判若两人,无论是排球还是篮球,他的动作真的有些运动员的风范;褚抗援是有名的江南才女,打球时爱笑,一笑就会笑出眼泪来;陈泽文也经常会来到这里参加机关团支部的活动;还有在这个团队里岁数较小个子也不大的我,非常活跃,球场上有我会更加热闹。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觉得不就是打打球吗?真的就幸福了?他们永远也不会理解,在当年那么艰苦的环境下能够有这样的活动真是既快乐又浪漫的事了。我们手中传递排球,同时也传递着友谊,那发自内心的欢声笑语让整个场部大院生气勃勃。激情飞扬中我们忘了远离家乡的思乡之苦,忘了田地劳动的艰辛,忘了一会儿还要通宵达旦地工作,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那是一段回忆起来就让人激动的往事,因为单纯,所以快乐。
从那时起我们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2009年8月12日在纪念胜利农场建场五十五周年暨知青下乡四十周年的大会上,我看到这些朋友们都来了。大张仍然是高高的个子,虽然背略有些驼,但看上去还是很精神。我们围在老书记的身旁热情地交谈着,真想回到当年的知青岁月在这里再打一场排球。
寻梦,退休后的浙江之行
下乡四十周年的纪念活动让知青们相聚,也让各地的知青们开始了寻梦活动。2012年9月9日,我们当年曾在一起工作的几位知青好友,共同踏上了退休后浙江之行的寻梦游。这是2009年6月我们在天津蓟县九山顶为纪念下乡四十周年活动时许下的愿望,这个愿望是知青好友张立民、赵英夫妇帮助我们实现的。他俩虽然是浙江知青,但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南开大学工作,他们早就把天津当作了自己的家乡。几十年来我们亲如手足,立民总是用他的那份对生活的乐观和工作的激情感染我们,他是我们的朋友,更像是我们的兄长。
寻梦游来到浙江,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不管我们走到哪里,扑面而来的都是清新淡雅的桂花香味,映入眼帘的都是开满金花银花的桂花树。一向不喜欢自己名字的我突然感到“桂香”这个名字竟然这么美好!哈哈,怪不得浙江同学以为我是桂花盛开时出生的呢!那妩媚的桂花树伸展她的双臂,舞动着花枝正在欢迎我们的到来。在去慈溪的路上我们乘坐长途汽车通过杭州湾跨海大桥时,赵英告诉我这座跨海大桥全长三十六公里,为了美化大桥,减少司机的视觉疲劳,大桥的护栏每隔五公里换一种颜色。我赶紧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数着,刚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种颜色。啊!一条七色彩虹横卧在东海杭州湾的万顷碧波之中,好漂亮,设计者的创意真好!这座现代化的大桥一眼望不到边,非常壮观。
我忘了旅途的劳累,好像是来到了盼望已久的亲人身边。陈建业、干华芬夫妇把我们接到他庵东的家里,在市区工作的儿子一家也特意赶来热情地招待我们,事业有成的孩子和乖巧的小孙女给我们带来无限的安慰。当晚,陈建业夫妇在庵东海鲜城设宴,用杭州湾特有的海鲜为我们接风洗尘,令我们很感动。
在陈建业、潘鸣耀等的陪同下,我们参观了慈溪市达蓬山景区和全国文保单位虞洽卿故居,还参观了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中国科学院院长路甬祥的旧居。在我们漫步游览慈溪市容后,潘鸣耀把我们带到了他的工作单位喝茶休息。虽然这只是一个知青朋友工作的单位,但却是浙江知青们事业的一个缩影,使我们有机会亲眼目睹他们返城后所做出的贡献和取得的成绩,很有感慨。
居住在余姚市的邵桂华夫妇,为使我们在余姚玩得愉快做了许多准备工作。那天一早,他们就准备好车辆来接我们,陪我们参观了河姆渡古人类遗址博物馆和“天下玉苑”景区。我们还到奉化参观游览了“蒋氏故居”及建造在青山绿水之间的千年古刹“雪窦寺”。在宁波,我们参观了全国文保单位天一阁藏书楼;逛了宁波城隍庙,吃了风味小吃;还游览了浙东第一大淡水湖——东钱湖……
每天游览完毕回到“张园”都已经是傍晚了,这里是立民和赵英的家,也是我们寻梦游的根据地,自从来到浙江我们几家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天。高大宽敞、富有南方特色的三层楼房住着非常舒适,我们每天都聊到很晚,意犹未尽。
离开张园的头天晚上,浙江知青赵建和夫人金玉珍(通辽知青)借用姐姐赵英家,准备了一桌子的菜为我们饯行。赵建,当年的赤脚医生,还是那么帅气,时不时地用他幽默的语言逗得大家直乐。都说送客的饺子迎客的面,赵英特意为我们包了饺子,真不愧为在北方住了这么多年,她包的三鲜馅的饺子非常地道,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无论是慈溪还是余姚、宁波,走到哪里我们都能看到浙江人的奋斗精神,看到每一个浙江人都为自己的美丽家乡感到骄傲,为那些对国家做出贡献的院士、知识分子、企业家感到自豪。同时我也深深体会到了当年浙江知青们离开故乡的艰难,更使我们欣慰的是看到他们回到家乡后所取得的成绩。一路上,邵桂华夫妇一直陪伴并热情地招待我们,非常辛苦。
9月15日我们又一次受邵桂华、齐爱贞夫妇的邀请,在余姚和许多知青朋友欢聚一堂。浙江知青顾忠勤和夫人冯丽华(科左后旗知青),浙江知青陆杏珠和先生老杨(去黑龙江插队的浙江知青),还有嫁到余姚的天津知青李宏爱也参加了聚会。下乡四十多年后能够在浙江相聚,大家都很激动,我们共同叙说着知青的往事和友情,共同回忆着金宝屯胜利农场的那个鼎盛时期。在这一刻我们体会到那个不同寻常的时代带给我们的“不幸”和财富,但“不幸”是短暂的,财富才是永远的,我们的友谊长存。这次寻梦游我深深感受到浙江知青家乡的魅力,感受到浙江知青的热情,尝遍了浙江的美食和美酒。
我们都知道浙江盛产杨梅,醇香的杨梅酒都是各家自己制作的,非常好喝而且具有保健作用。在浙江我们每次吃饭,知青朋友们都会拿出自家酿造的杨梅酒来招待,从来不喝酒的我也经不起诱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寻梦,为生活增光添彩
我们来到了富阳市,钱塘江的中游富春江横穿这座小城。在富春江畔我们看到了元代大画家黄公望创作《富春江山居图》时曾经临摹的美丽景色及保留下来的当时生活和创作的环境。我们在浙西临安的天目山领略了大自然的风情万种。这里是国家级的避暑名山,景色秀丽,有参天的古树,著名的柳杉,奇特的岩石。我们一起围坐在直径2.33米之巨的大树王下,爬到四面峰上,徜徉在山水之间,真正享受到好朋友退休后一起游山玩水的快乐,忘却了自己的年龄,仿佛又回到四十年前的知青时代。一路上我们谈笑风生,互相鼓励,互相搀扶,战胜腰腿疼痛带给我们的困难。
罗兰和我曾有约定,退休后要共同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这次寻梦游实现了我们的愿望。泽文刚退休就置办了一套照相器材,这次寻梦游正好派上用场,好几斤重的相机天天背在肩上,走到哪里就照到哪里,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照片和美丽的景色。每当看到这些照片,我就会想起寻梦游那美好的日日夜夜。
寻梦游的最后一站是杭州,在即将坐飞机离开杭州回天津的前夕,我们在花中城大酒店吃最后一次旅游晚餐。当我和老伴来到酒店,发现餐桌上摆放着一个漂亮的大蛋糕,立民和赵英、罗兰和金世雄、泽文和丽珠姐都迎过来向我老伴祝贺生日。一时间我和老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我看到老伴眼睛都湿润了。虽然他不是知青,但他已经完全融入我们知青的团体。他知道我们知青中的许多故事,并在2003年陪我回过胜利农场,已经成了我们知青的朋友。说来也巧,他六十岁生日正赶上我们的寻梦游,我们俩处处小心地保守着这个秘密。最后还是被发现了。立民跑了许多家食品商店买来生日蛋糕,好朋友们精心的策划和真心的祝福让我和老伴终身难忘,也为我们这次十六天的江南之行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寻梦是一个愿望,也是对情感的释放。寻梦能够激发我们对美好理想的追求,只要不断追求梦想就会永远年轻,就会给我们的退休生活增加色彩,就会给我们的友谊注入新鲜血液。
我要不断地追寻梦想,释放自己的情怀,争取在知青下乡四十五周年、五十周年的时候再次圆梦重回胜利农场,和战友们再度重逢在知青广场……
2013年8月,写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