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浩民每说一句话,纪潮生的脸就白一分,纪浩民话音刚落,纪潮生的额头就浸出了冷汗。吴德兴和他父亲的事,纪潮生从来都只是知道其中皮毛,深的东西,他不曾想过,也可以说是下意识地就不想想,但当纪浩民如此直白如此不堪地将事实揭开在他的面前,纪潮生只觉得无法接受,浑身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一般。内心的灼热与身体的冰冷就是两重天,纪潮生更是难以挣脱这种折磨。
纪浩民看着纪潮生的面色,深深叹出一口气,伸手搭在纪潮生的肩膀上,低声说着“这事你不要管了,交代我会给的,记住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提前跟我商量,别再冲动,这次就是冲动的后果。你作为警察的责任是要伸张正义,但你不只有警察这一层身份,你所处的位置决定了有些你明知道不该做的事也必须去做,这次就当是个教训吧,给你长个记性。出去吧,去把那个贩毒传销案好好办了,这个案子上报省里后,省里发现周边的城市也有类似的组织出现,所以,省里很重视这个案子,你好好办着。”
纪潮生闻言,二话没说,只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关上门的刹那,纪潮生一记拳头就砸到了墙上,那重重的一声让房间里的纪浩民听得清清楚楚,纪浩民脸上眉头紧皱着,神色却显出几丝无奈,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夹,眸色深深,放在腿上的双手也因攥地紧而发出声响来。
。。。
江南看着关毓骁面色阴郁地走回来,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数,转了转眸子,主动开口说道“姜伟那个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
江南这一开口,可以说是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志同江南说着大致的进度。
“我们根据那个群里最近的一条信息定位了一个地址,那个地址确实就是姜伟经常在那进行买卖、春、药的酒吧,但酒吧一贯是社会关系十分复杂的地方,我们怕打草惊蛇,就没敢贸然地进到酒吧里调查。”
江南伸手抚了抚下唇,若有所思地说着“那个酒吧女死了的事其实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再加上姜伟的落网,他们如果不傻的话,肯定会把自己的老巢挪走,但如果这个酒吧不是他们最终的老巢的话,那挪不挪走或许也不那么重要了,没准他们用一出逆向思维,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思路去想我们的话,那那个组织的接头地点一定还是那个酒吧。”
大志闻言,不由点了点头,觉得江南说的很有道理,便问道“那我们直接进入到酒吧里去调查吗?”
江南摇头,答道“现在肯定还不行,他们既然是以传销的形式来扩大自己的产业链,那就必须一举揪出源头来,不然抓到些像是姜伟这样的小虾米,不过是给那些源头的犯罪分子增加转移的时间罢了,这样一来,我们费时费力,到头来不过是得不偿失。”
关毓骁听着江南的话,注意力也被这个案子吸引了去,皱着眉头问道“不能直接调查,难道要我们做卧底深入调查吗?”
江南闻言,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听见门口传来了声响,下意识地望过去,望见来人后,眸光不禁滞了滞。
虞鹤鸣却从进来后没有看江南一眼,只是径直走到关毓骁身边,淡淡地问道“纪潮生现在在哪?”
关毓骁站起来答道“应该在纪局办公室。”
关毓骁话音刚落,纪潮生就从另一道门口走进来,面无表情,同他平时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虞鹤鸣一见纪潮生的模样,眉头立马紧锁了起来,走向纪潮生,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拦住纪潮生的去路。
纪潮生本没什么焦点的双眼在感觉到来自外界的阻力后,渐渐有了焦点,视线里也出现了虞鹤鸣那张明显担心的面孔,纪潮生扯了扯唇,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存在。
“他们真是不懂事,多大点事,也至于把你叫来。”
虞鹤鸣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转身对着关毓骁说着“今天你们纪队休假,有事你们先处理着。”
话落,虞鹤鸣就抓着纪潮生的胳膊向外走去,纪潮生意外底没有挣扎,就这么任凭虞鹤鸣抓着他走出了公安局。因为,纪潮生心里也很明白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办公室里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
关毓骁看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对着空气答了一句“知道了”。
江南则是冷了脸色,不动声色地走出了办公室。
虞鹤鸣把纪潮生塞进车里后,逼你没有开车,而是去到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堆啤酒,回来后往纪潮生的怀里一塞,二话没说就是一个字“喝”。
纪潮生也干脆利落地拿出一罐啤酒一饮而尽,一罐喝完,他又拿起第二罐,第三罐,一口气喝完三罐后,纪潮生才将胸口堆积的那股浊气重重地呼了出去。
一直在一边看着没出声的虞鹤鸣见纪潮生算是开始发泄了,也伸手拿了一罐啤酒喝了起来,纪潮生又打了一个酒嗝之后,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不由放松了身体窝进车座里,平静地说着。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去部队,而不是警校?”
虞鹤鸣闻言,侧眸看了眼纪潮生,捏着手里的啤酒罐,淡淡地答着“军人和警察是两回事。”
纪潮生听着虞鹤鸣的回答,唇角微扬,却是带着嘲讽和无奈。
“是啊,明明都是保护人民的营生,可军人就是最可爱的人,警察呢?我们有什么,看似风光无限,英勇无比,可这都是针对普通人的,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我们只不过是他们手下的一条狗罢了,呵,主人甩甩手,潇洒走人,而我现在对下面的人连个交代都给不了,你说我是不是引咎辞职最合适。”
虞鹤鸣的回答就是往纪潮生的嘴里塞啤酒罐。
纪潮生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虞鹤鸣的侧脸,脑子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竟脱口而出了一句。
“你是不是喜欢南南?”
虞鹤鸣喝啤酒的手一顿,侧过眸子对上了纪潮生那一双复杂的眸子,虞鹤鸣别开眸子,径直喝着啤酒,没有应声。纪潮生和虞鹤鸣多少年朋友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回避,但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又许是其他别的原因,纪潮生仍旧问着。
“我说的喜欢不是兄妹之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就像是我对南南的感情一般。”
纪潮生这句话一出,就听见清脆的一声易拉罐声响,原来是虞鹤鸣将手里的啤酒罐捏扁了,暴虐的行为同他脸上平静的神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纪潮生眼里的平静也出现了裂缝,他将手里没开封的啤酒罐扫到了下面,一把揪住了虞鹤鸣的衣领,咬紧牙关说道。
“我就说上一次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虞鹤鸣,她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对你的妹妹产生感情!”
虞鹤鸣就这么任凭纪潮生勒着自己,冷冷地看着纪潮生,淡漠地说着“你以为我想吗?如果我有选择,那我当年宁愿让你把她带回去。”
纪潮生被虞鹤鸣的话说得一愣,手上的力道也不由松了松,犹豫地说着。
“南南她……”喜欢你。
后面三个字,纪潮生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不知是他自己说不出口,还是看着虞鹤鸣那冰冷的眼神才没有说出口的,只是有些话似乎说与不说也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
之后的时间里,虞鹤鸣和纪潮生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只静静地一罐一罐喝着啤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