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母亲和女孩都从台子上被救了下来,身后一直等待的其他警察也瞬间围了上来,本来想要几个人束缚住那名母亲,却被纪潮生大吼着。
“别动她,你们都离她远点,谁也不许动!”
这句话也让那些本来伸向那名母亲的手转向了倒在地上的虞鹤鸣,因为,这一倒确实也是不轻,虞鹤鸣倒还好,他在部队里摸爬滚打惯了,但那名母亲倒是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神来。
虞鹤鸣借着几名警察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站起来后,他马上走到纪潮生那,对着他说着。
“我来照顾这个女孩,你去看看她母亲吧。”
纪潮生点头,把手里的江南轻柔地放在虞鹤鸣的怀里,快速跑向那边倒在地上的陈渺,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结果,纪潮生刚刚走近,陈渺却清醒了,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目光在看清纪潮生后,没待纪潮生开口,她神色就倏地一变,大声叫喊着。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一边喊着,陈渺还一边往刚才站的那个台子的方向挪着,这一动作让纪潮生瞬间停下了脚步,连忙说着。
“好好,我不过去,陈渺阿姨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不过去。”
陈渺待确认纪潮生真的没有走过来后,才停止尖叫,但眼睛里的戒备却丝毫没有减弱,目光这么游移着,直到落在了纪潮生身后某处,瞳孔倏地一缩,双手指着虞鹤鸣所站的方向,再次高声叫喊着。
“南南!你要把我女儿带哪里去!把我女儿还给我,把南南还给我,你们这群畜生!你们都是畜生!”
陈渺这句话一出,场上的半数警察都变了脸色,这几分钟前才把她们母女救下来,这救下来了,却被她骂成是“畜生”,没有一个心里高兴的,那本站的离陈渺不远的还想着再拽她一把的几个警察在听见这句话后,都哼了一声,站的远了些。
纪潮生也被陈渺这突然而来的咒骂骂的一愣,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陈渺别说脏话了,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很少,总是温婉柔和,很有母亲的样子,也很有东方女人的样子,可现在。。。
同他们形成对比,场上唯一保持着理智的就是虞鹤鸣了,虞鹤鸣在那名母亲的不断尖叫和咒骂中,稳稳地将怀里的女孩抱到那名母亲的面前,并在距离那名母亲一个安全的距离下停住了脚步,将女孩放下,并且在那名母亲戒备的目光中,慢慢地向后退去,边退边说着。
“南南在这里,我们没有想抢走她,也不会伤害她,我们是在保护她,您别激动,我知道您现在不相信任何人,没关系,您不用相信我们,南南就在这里,您只要伸手就能抱到她,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您放心。”
就诸如类似的车轱辘话,虞鹤鸣不停地在说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而陈渺却在虞鹤鸣第一遍说完话后,伸手将江南紧紧地搂在怀中,嘴唇轻吻着江南的额头,看着江南的眼神中,不再是戒备,而是浓浓的疼爱,不再尖叫,只是这么轻轻地吻着,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
虞鹤鸣看着陈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退到纪潮生身边后,目光绕过四周,对着纪潮生说道。
“清场,除了你和我,其他的所有人都离开,包括你的人。”
纪潮生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安地看着虞鹤鸣,但虞鹤鸣却已经没有再跟他解释的时间了,转身向着身后围观的人群中,疏散驱赶他们。
纪潮生也只好伸手将他的同事聚集过来,让他们帮着疏散人群,所有人都不许接近这里一步。
跟同事们交代完这些事,纪潮生见虞鹤鸣还在处理人群,他便把目光移到了前方的陈渺母女身上,只是想到刚才陈渺对自己那么大的敌意,纪潮生心底不禁涌起深深的震惊和难过,怎么会呢?
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导致她们这样的原因中同他也有关系吗?
这些疑问缠绕在纪潮生的脑子里,就如同是一条条越缠越紧的水草一般,缠断了纪潮生本就乱成一团的神经,他缓缓向着陈渺母女走去,却也不敢贸然地太近,走了几步就停在了原地,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这个动作若是放在平常来做的话,分外的滑稽,但在一些紧急的情况下,却可以直接告诉情绪不稳定的人,他是没有恶意的,就以这种投降的姿势去传达这种意思。
纪潮生就维持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的姿势轻声对着陈渺说着。
“陈姨,我是潮生啊,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怒气,但我们之间一定是产生了什么误会,您冷静冷静,南南还那么小,您注意看她的表情,她现在一定是被吓到了,我们先送她去医院看看,有什么误会等把南南送到医院后,我们再慢慢解决,好不好?”
纪潮生话落,陈渺却如同没听见纪潮生的话一般,继续吻着抱着江南,没有应话,而就在纪潮生想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却在只说了“陈姨”两个字后,就被陈渺喝住。
“你闭嘴!你们纪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道貌岸然,表面上一副好心肠的样子,实际上心里脏的很,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的,你们害死江军就够了,我绝不会给你机会,让你们在害死南南的,宁愿我们母女俩跳楼,都不会接受你们的假好心。”
就这样,陈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动,本来站在台子下面,却因这番话,又把江南抱到了台子上面,并且真的准备下一秒就要跳下去了。
纪潮生瞳孔猛地一缩,大声喊着。
“不要!不要!陈姨!”
这边的动静虞鹤鸣自然注意到了,当他看着那个母亲再次将她的女儿拉到了台子上的时候,虞鹤鸣瞬间大步跑向台子前,沉声高喝道。
“陈渺,你嘴上说不让他们害死南南,但你现在要做的事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南南最后都是死,可你有什么权利让你的女儿陪你一起死!你现在的做法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虞鹤鸣的话让陈渺的神情有一瞬的怔忪,而虞鹤鸣则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瞬间,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
“你仔细看看你怀里的南南,她还那么小,她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我知道你们刚刚遭遇过一场不幸,如果你觉得委屈感到冤枉,那你就更不能这么轻易地死了,坏人不会因为你们的死就停止作恶,想要他们付出代价,只有你们自己振作起来,将坏人揪出来,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才是你应该做的事,对吗?”
纪潮生似乎也想说些什么,却被虞鹤鸣一个眼神制止住,他现在算是找到了让那个母亲情绪激动甚至失控的源头是什么了,就是纪潮生,尽管不知道那个母亲和纪潮生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恩怨,但眼下更重要的就是把这对母女救下来,其他的事情就都好说。
陈渺听了虞鹤鸣的话后,似乎激起了心底的悲伤,眼泪从眼眶中止不住地流,她紧紧地抱着江南,痛哭出声,边哭边说着。
“南南,是妈妈对不起你,我救不了你爸爸,还想带着你一起死,我不是个好妈妈,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你会原谅妈妈的,对吗?对吗?”
虞鹤鸣见那个母亲的情绪终于有所发泄,便试探着向前迈进,想要找时机将那母女一起拽下来,却在虞鹤鸣愈渐接近的时候,发现那个母亲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他,虞鹤鸣浑身一震,立即停住脚步,想要发力向前的时候,却听见那个母亲对着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虞鹤鸣顿了一下,才答道。
“虞鹤鸣。”
陈渺闻言,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好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并未让虞鹤鸣降低警戒心,反而更加向前迈进一步,想要趁着那个母亲情绪放松的时候,更方便出手。
然而,虞鹤鸣刚踏出一步,眼前就发生了让他来不及反应的一幕。
只见刚才还夸奖他名字的那个母亲,此刻却把她怀里的女孩向着他的方向用力一推,而惯性则让那个母亲向后倒去,虞鹤鸣只能下意识地稳稳接住女孩,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母亲对着他笑着说着“你说的对,但我只希望我的南南可以平安过一生。”
话音飘散在空气中,那个母亲的身影却从台子上消失了,虞鹤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母亲坠下高楼,那一刻,他的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一般,满眼的不可置信和不敢置信。
“快拉住她!”
这四个字吼出来的时候,虞鹤鸣觉得他的喉咙似乎都要破裂般,嘴里涌出一股子血腥味。
那名母亲的动作太突然了,突然到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晃了神一般,并不是真的,怎么会是真的呢,明明他们已经把人救下来了,不是吗?她又怎么会再次坠下高楼呢?
纪潮生双眼无神,犹如失了智一般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地走到台子前,颤抖着双手扶着台子的边缘坐了上去,不知是风大还是什么,竟让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他必须稳稳地扶着台子的边缘才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一般,脆弱无力。
纪潮生对着陈渺刚才跳下去的方向,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
虞鹤鸣也从堪堪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神智,看着坐在前面台子上的喃喃的纪潮生,虞鹤鸣眼底闪过复杂,他别开了看向纪潮生的目光,转而望向自己怀里的女孩。
从最开始站在那个台子上一直到现在,虞鹤鸣终于在女孩的脸上看到了情绪的波动,此刻,她的眼里满含着泪水,怔怔地看着那个母亲刚才跳下去的地方,不曾眨一下眼睛,无声地说什么。
在虞鹤鸣看清后,知道了女孩在叫“妈妈”。
那个瞬间,一滴眼泪划过女孩的眼角,滴在虞鹤鸣的手背上,冰凉的感觉刺得虞鹤鸣浑身一颤,他救过的人不计其数,生离死别的场面也是见怪不怪,可是如今怀里女孩隐忍脆弱的小脸还是让虞鹤鸣的心感觉被扎了一下般刺痛。
就在虞鹤鸣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女孩的脸颊,给予安慰的时候,他怀里的女孩却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似乎用尽她浑身的力气在挣扎,即便如此,虞鹤鸣也是轻而易举地将女孩束缚在怀里,对于女孩哭喊的挣扎,他所有安慰的话语堵在喉咙口一句都吐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