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爷作为县衙的师爷,也有专门的办公书房。
他带着徐琇莹进去的时候,面上还有些迟反应过来的尴尬,站在书房门前推门的时候,更是动作缓慢。
“这……丫头,进去后,可不能笑话我。”
徐琇莹心中疑惑,面上不显。
陈师爷作为一个男子,可能不太爱收拾房间,但县衙中必然有收拾房间的仆人,也不会乱到那里去。
她微微点头,轻声笑道,“陈师爷,您说笑了。”
陈师爷看着徐琇莹脸上的笑容,却觉得似曾相识,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所有初次进他书房,听他提示的人都是这般表情,只望徐琇莹进去后不要太惊讶。
陈师爷收拾好心情,徐徐推开门,将人带进了房间内。
刚踏入房间,还未等落脚,只觉脚下有个硌脚的东西。
徐琇莹已经来不及低头去查看,只因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人惊讶。
入目所及,没有一丝能够站住脚的地方,全都是高高垒砌的书本,还有随处摆放的笔墨。
“这,都是县衙历年来的卷宗,我与大人上任后,发现有不少卷宗还存有疑惑,这才将卷宗搬到我的房间内细看,也未曾来得及收拾。”
陈师爷照常解释了一番,还特意侧身探看徐琇莹惊讶的表情。
却见对方面色如常,只淡淡扫了一眼后,低头将踩在脚下的书本拿起,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后,双手捧着递给了他。
陈师爷不由心中骇然,对徐琇莹的喜欢更是多了几分,也真诚了一些。
“这些都是陈师爷心系百姓的劳作罢了,何来乱之说,若陈师爷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收拾一番。”
陈师爷闻言,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他的房间,除了大人温庆舟外,便是县府的仆人也不能进入。
他张口就要拒绝,抬眼却见徐琇莹满眼的诚挚,心念一动。
他一会儿是要帮眼前的丫头步写状纸,便是让对方做几件事情也是使得。
想到此,他点了点头,“好,那就辛苦你了。”
说罢,他俯身将几本散落的书籍和卷宗拾起来,腾出了一条路来,带着人来到藏于高垒书山后的一张老榆木桌子边上,他移身坐下,拿过一张宣纸,纸笔写下徐琇莹状告之事。
徐琇莹见状,也没有打扰,轻轻坐下,拿起地上散落的卷宗套查看。
古代收纳书籍卷宗并没有现代现今,只在卷宗套上按照案子的情况进行排列,至于每种案子所属的字样是何,徐琇莹不曾得知,也不能得知。
只能按照卷宗上模糊的字样,辨别出大概的字后,将标志相同字样的卷宗整齐摆放在一起。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经常收拾自己的藏书,因而即便面对一房子胡乱堆起的书本卷宗,也面不改色,缓缓收拾着。
只是刚收拾好两排卷宗,陈师爷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
“好了,琇莹丫头,你来看看这状纸,若是没有问题,我便替你呈上去。”
身后。
陈师爷不知何时写好了状纸,徐琇莹上前的时候,纸上的笔墨已经干透了。
她上前拿过状纸,只是上面字体繁杂,原身没有读过书,只在一些私塾外窗看过几次,只能认得几个字罢了。
“陈师爷,我,我有些字认不得。”
徐琇莹面色微红,带着些许的腼腆说出难处,面色却无羞愧之色。
陈师爷见状,也是了然。
按照陈大花照顾徐琇莹的情况,能活着已然是幸事了。
他按下心中叹息,拿过状纸,读给了徐琇莹听。
状纸上清晰详细的将徐琇莹多年受的委屈一一陈列,也将陈大花的罪责如数家珍,还在末尾特地坠上了徐琇莹所说的证据。
“多谢陈师爷!”
徐琇莹听出了状纸上的陈述全是向着她,更是感谢。
“那就走吧。”
陈师爷点了点头,收下了徐琇莹的感恩,等她签了字后,带着她拿着状纸走出书房,送到了大人温庆舟那里。
却见温庆舟并不在书房内。
书桌上,一只未能放在笔架上、沾满了墨水的毛笔横放在宣纸上,笔尖已经在纸上洇出了一个黑团。
陈师爷面色大变,放下状纸,匆匆跑出了书房。
只是刚跑了几步,就转过身喊着徐琇莹一起出了院子,“大人素来爱惜笔墨纸砚,若不是遇到了急事,毛笔绝不会摆放的那般随意。”
两人脚步匆忙,一脸穿过几个院子,但不见半个衙役。
陈师爷的面色愈加深沉,两人已经踏出了县衙,来到了门口,好在两个门子还守着。
“陈师爷,您这是?”
两个门子看到陈师爷脚步匆匆,额头汗水淋淋,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当即站在了陈师爷面前,做出防备的姿态,背对陈师爷,护着他。
“没,没事,大人呢?”
陈师爷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第一时间开口询问大人。
门子满脸疑惑,又询问了几句,这才知道陈师爷是因为大人急匆匆出了门,才这边着急。
两人赶紧皆是,“刚刚有衙役来报,说张捕头在打捞到死者的河边发现了线索,温大人听闻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陈师爷闻言,叫两人好好守着,带着徐琇莹继续赶往河边。
这次,两人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琇莹丫头,你可会探查现场?”
陈师爷走了几步后,眼看河边越来越近,那处还围了不少的人在,再看身旁的徐琇莹面色平静,似乎并未在意他们即将到的地方是死过人的地方,不由心生好奇,随口一问。
“会,若是陈师爷不嫌弃,或许我也能为破案出几分力。”
徐琇莹跟在陈师爷的身后,一路走来见不论商人还是农夫、亦或是工匠,见到陈师爷皆是鞠躬行礼,面上除了尊敬还有惧色。
不是畏惧陈师爷此人,而是畏惧这人的身份。
她便看出,在次朝代,吃官家饭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还要尊崇,也更加坚定了她一开始的想法。
加入县衙,成为被官家庇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