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办主任的意思很明确,对伤者的死因持质疑态度。”
向院办主任告辞,唐横单独和芦孟霖聊起这起意外,提到现在院方的态度如此坚决,估计也是被外面闹的不行,又不想忍气吞声吃这个哑巴亏,所以才找上兴港分局。
“院方的解决方案合理合规,并不不妥。既然道理说不通,申请司法鉴定确实是简单快捷解决纷争的办法。且这是法律赋予纠纷双方的共同权利,无论由哪一方提起,都应该得到尊重与理解。一旦鉴定结果出来,医院该承担多少就多少,相信不管哪一方都可以心服口服。不过,庄家乐提到的问题,这起意外事故也确实留给我们太多的思考。”
芦队秒懂唐横的意思:“死者童建国刚刚接受了警方问询,跟着就出了意外,这未免也太过巧合。”
唐横点点头,嗯。
“芦队。”
彭新左右看看,芦孟霖所在这条走廊相对安静,于是快步上前:“刚和工地跟来的几个负责人了解情况,我觉得这事吧,恐怕没那么简单。”
唐横两眼一眯:“什么情况?”
芦队深吸一口气,无奈看唐横,心说哥们,给咱留几句台词行不?
彭新被他上司的眼神震惊到了,心说差不多得了,等我说完你们再讨论抢答速度行吗?
不过此刻彭小哥没空吐槽他上司,他首先说了下意外发生时作业区域的情况,用他的话来讲,听着都是意外,但又觉得哪里都不是意外。
“锦绣阁同时施工的是三个区域,由于东区发现尸体,也就是徐亦宁案中的死者,现在该区域仍处于警戒状态,目前无法施工。但另外南北两个区域,是正常施工的。出事的就是北区,事发地为北区物料摆放区域,每天进出场的各种机械车辆数不胜数,物料也是每天源源不断送进来。”
“拣重点说。”
彭新翻翻眼睛,对上司的要表示这事要言简意赅的说,小的做不到哇!
但他同时表示,并非是故意啰嗦,是今天的事故离不开这些背景。芦队狠狠瞪他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让他尽可能挑紧要的来,毕竟时间紧迫,彭新得令。
“今天早上进场物料比较多,几辆汽车起重器同时作业。其中一个起重器的起重臂上方的滚轮突发卡死,导致起重钩无法升降。故障是起重臂刚刚吊起物料发生的,下面工人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叫停作业。”
芦队嗯:“工人的安全意识很强。”
彭新说没错,但突发情况是现场工人无法预测的。
指挥作业的工人与起重器操作员都发现问题,几乎同时做出反应。他们配合也算默契,如果换做平时,也不会发生险情。巧就巧在另一台起重器正在输送物料,由于故障车的位置比较特殊,是那台起重器的盲角,导致那台正常操作的起重器携带的物料与这台发生故障的起重臂刚刚吊起的物料相撞。这台发生故障的起重器,吊臂经过撞击,虽然当时速度不快,但物料仍在空中发生了小幅度摆荡。
童建国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彭新抿抿嘴:“现场应该是很嘈杂,所以大家只看到童建国手舞足蹈的,大嚷大叫但谁也没听清他喊了什么。之后那个发生摆荡的吊臂掉下来一捆物料,由于惯性,朝着童建国撞去。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童建国就倒下了。”
唐横留意到彭新在提到童建国发生意外时,彭小哥用的是撞而不是砸,说明物料并非是从高处坠落。当然彭新马上也给出答案:“故障起重器当时吊起的货物离地也就四米多,而工人站在装卸物料的平台也足有三米高,那倒霉的童建国是爬上了物料装卸平台,所以被摆荡的物料撞到身体的躯干位置。”
“意外发生时,大家手忙脚乱救伤员,看起来都没问题。但蹊跷就在这里,按说这里是工人作业的平台,非作业人员不得随意进入,童建国虽然是保安班长,但他有他的工作职责,和施工作业完全不沾边。他突然跑过来,这本身就很叫人费解。”
芦队皱眉问唐横:“你怎么看?”
唐横也是一脸疑惑:“不好说。”不过他突然想到,早上工地装卸的应该是轻物料吧,不然就算是小幅度摆荡,估计那一下童建国也是九死一生,搞不好都扛不到医院人就没了。
彭新说没错,当时卸的正是渣土盖网,如果是钢件,童建国能不能撑到医院都是问题。但他同时也说了自己的想法,童建国如果不冒冒失失闯进去,或许悲剧就可以避免。
芦队嘘,让他说话注意点。
彭新举手,我懂我懂。
“芦队,唐警官,这边了解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现在呢,工地这边就觉得童建国送医之前还好好的,到了医院人就没了,肯定是医院哪里出了问题,责任自然在医院这边。不过提到责任,我突然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
手下小崽子踊跃动脑筋,芦队自然求之不得,让他大胆的说,说错了也没关系,反正后面,申请尸检这一步是避免不了了。
彭新受到鼓励,信心大增,于是就在本子上,写下工地、医院、童建国,并且采用三角位置来排列。
“你们看,童建国如果在工地当场死亡的话,那么权责划分很容易,那就是工地和保险公司还有童建国,属于三方的纠纷。不管如何,童建国作为非作业人员,跑进作业区域,他本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现在,童建国死在医院,权责性质发生改变,纠纷主体也随之变更。”
“说下去。”
唐横向彭新投向一抹赞许之色,芦队也跟着点头,表情挺自豪,用眼神回应唐警官,我的手下一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彭新没理会他们的眼神交流,只管说出自己的想法:“发生意外是所有人不愿看到的,而且相应的赔偿也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如果有个办法,可以把从天而降的经济包袱给甩出去,又能安抚住家属的话……”
接下来的话彭小哥没有继续,但该懂的大家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