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三间审讯室同时亮起灯，申俊最初以为是姑妈的案子把自己牵连了，大声疾呼为自己喊冤：“我姑妈很疼我，我怎会杀她？”
看两位警察不为所动，申俊简直要哭了：“我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
彭新被气笑了：“哎呀，我们也没有说，一定要和申桂花被杀案有关，才把你带到这里来。”
申俊嚎声一停：“那为什么？我又没违法犯纪，连只鸡我都没偷过。”
杀鸡改偷鸡，彭新对这哥们的狡辩也是无语了，他转向郑铮，眼神示意：你来，这逗比交给你了，我特么想先出去笑一会。
要知道，申俊强暴赵雅，这个性质是非常恶劣的。
然而在申俊眼里，他能想到偷鸡杀鸡，唯独却意识不到自己真正所犯的罪行，性质同杀人同样恶劣。
这就导致了审讯室里滑稽的一幕，原本严肃的审讯，生生让他演出了人生喜剧的效果。你该说他缺心眼呢，还是该说他愚昧呢，两位警察小哥很纠结。
郑铮也努力憋住笑，郑小哥忍的很辛苦，只好努力绷紧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严肃：“你的问题既不是偷鸡也不是杀鸡，但说你的问题前，我不得不先说一个情况。在看守所里，有两种人为人所不齿，一种是偷盗，尤其是偷走在医院的救命钱的，还有一种是奸污妇女的。哪怕都是要面临重刑，这两种人也是永远被踩在脚底摩擦的。”
“现在我给你普及一条法律知识。在我国有一条法律条文，即违背被害人的意愿，采用暴力、威胁、伤害或其他手段，强迫被害人进行性行为从而构成的犯罪，称之为……”他故意卡在这里停下来，转而问申俊：“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申俊瞬间色变，颤着声道：“赵雅都说了，她说了什么？”
申俊的紧张与不安说明一切，两位年轻警官交换了一下眼神，默默点下头，郑铮再转向申俊，目光随之冰冷：“说说吧，你对这条法律条文的理解。”
申俊面如死灰。
唐横在这间审讯室外短暂停留，并没有通过对讲与郑铮彭新交流，他认为两个年轻警察非常专业，对付申俊这种人绰绰有余。他的目的地是一号审讯室，目前芦孟霖亲自与陈跃周旋。
冷刚守在外面，看到他，立刻就说证据面前，陈跃也没有再为自己狡辩，撂的比较痛快。用冷副队的话说，本以为这人藏的很深，但没想到他居然连辩解都没有，干脆利落就承认杀了申桂花。包括陪着申桂花去砍许大哑家的门，也是为了让申桂花对他放松警惕。
只是有一点，冷刚提出，到目前为止，陈跃始终没有交代他行凶的动机。
而且令冷刚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陈跃藏着自己杀人事实，如果他配合着宋西岭的思路，杀人罪名一旦落在赵雅头上，或许他们几个都可以从案件中全身而退，可是偏偏他没有那么干。
陈跃的做法是，把警方的侦破方向往宋西岭骗保一事上引，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宋西岭骗保一事核实清楚，必然会把他给排除。一旦走到这一步，侦查工作仍旧回到社会关系和亲属这个范围。到时嫌疑人一一排除掉，陈跃仍旧会落网。而且，这个网，从某种意义上讲，还是陈跃自己结的。
以一般人犯案心理，基本都是尽可能减少与警方接触，争取减少自己的嫌疑从而达到逃避警方侦查的目的。
然后陈跃明显不符合这类犯罪心理，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唐警官，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你怎么看？”
唐横叹口气：“我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
当唐横进入审讯室，陈跃眼睛再次闪现一抹亮色，似乎他对唐横有着一种特殊的信任。唐横没有参与对他的审讯工作，陈跃的回答就是机械地一问一答，除了回答问题，其他时候保持沉默，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直到唐横进来，他才仿佛重现生机。
“你来了？”
陈跃居然主动和唐横打起招呼，芦队简直惊得要满地找眼珠子。
唐横没有理会这个别样的招呼方式，开门见山问：“你寻求警方帮助，避免赵雅被扣上杀人罪名，我理解你保护赵雅的初衷。但你的做法不是同样矛盾的，同样试图误导警方侦查方向，只是把目标换成宋西岭和申俊。那你和他们两个，又有什么分别？”
“你想到了。”
陈跃淡淡说，面部肌肉不再紧绷，甚至在逐渐松弛下来的面部表情中，在场警员居然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与此同时，陈跃灰暗的脸色仿佛终于拥有了正常人的生气。
他的这个表情变化，让在场的警员瞬间困惑起来，有种这家伙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刻的感觉。
陈跃抿抿嘴，如释重负：“其实我只想和你说，但是你不在。不过现在你来了，有些事情也该到了了结的时候。”
芦孟霖眼珠一转，他从陈跃简单的话里，读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和他同样想法的唐警官，则自己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一坐，气势震慑全场。
“现在我来了，如果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不过有些情况我们已经知道，我希望你说我们不知道的。”
陈跃微微一笑：“能给我一支烟吗？”
唐横：“可以。”
但芦队抢先一步拉开椅子没让他动：“你肺上有伤，我来吧。”
芦孟霖帮他点了支烟，不过陈跃只是闻了闻，并没有吸，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他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在做最后的了结：“30多年了，我终于要解脱了。”
芦队眉毛一挑，眼神询问唐横，唐横对他摇摇头，俩人短暂眼神交流，都不太确定此刻陈跃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不过陈跃并没有察觉两位警官的无声交流，他就像自说自话，既说给自己，又仿佛是在给他信任的警官一个交代：“作恶的人，就该下地狱。”
鉴于陈跃对自己抱有一定信任，唐横问他，谁是作恶的人，陈跃表情淡淡的，活动有限的两手开始数：“陈露、宋西岭、申俊，人贩子，当然，还有申桂花。”
芦队皱眉，就问了一句：“你好像对你的母亲很不满？”
“是啊，你看出来了？”
芦队眉头蹙的更紧了。
陈跃微微勾唇一笑：“她不是我的母亲。”
嗯？
两位警官面面相觑，而陈跃最后的暴雷也同时砸了下来：“我也是她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