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乐站在唐横刚刚站过的位置,肉乎乎的小胖手托起下巴:“唐警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边芦孟霖正和村主任交代,通知村民不得泄露案件相关信息,庄家乐这边的现场勘验也告一段落,芦队让他先带尸体回局里。
安排完了,他留下人继续摸排走访,而他提出要去死者家里看看。村主任没意见,就把他引荐给家属。
“这是死者的儿子,叫陈跃。陈跃呐,这是警察同志,要去家里看看,你们招待一下。”
陈跃低垂眉眼,鞥。
边上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管陈跃喊哥,带着哭腔说:“哥,妈就这么走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我真不敢想。”
芦孟霖观察到,陈跃兄妹都在,村主任又介绍了另外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是陈跃的妹夫宋西岭,另一个是死者申桂花的娘家侄子申俊,但是像家里出了有人过世这种大事,她家的儿媳妇却没露面。
为此唐横不由问了一句陈跃媳妇在哪,还是她妹妹陈露抢答:“警察同志,我嫂子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哦,这样啊!”
芦孟霖给唐横递个眼色,唐横不着痕迹点下头,同时又叫来秦琪,还有俩当地民警,几个人一同跟着死者家属去他家。
“警察同志请进。家里比较乱,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实在没有时间收拾,别介意。”
芦队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在现场,虽然已经做过笔录,但芦队还是打算和这一家子再聊两句。
唐横则想四处转转,陈家兄妹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
申桂花的家是一栋中间进出,两侧各有两间卧室的二层自建房。
二层住着陈露两口子,宋西岭虽然不是上门女婿,却在岳母家安顿下来,孩子都已经七岁正读小学,赶上暑假,送回奶奶家玩去了,所以没在家。一层西面卧室是申桂花的,对面就是陈跃两口子的。
这个家庭格局很奇怪,作为家里的儿子,和老婆蜗居在一层一间卧室里,倒是妹妹一家三口住着二层最好的几间房,这很不同寻常。毕竟在农村,讲究儿子传宗接代,如今儿子儿媳和婆婆同住一层,一旦有了孩子,更显得空间狭小。
自从进了这家的门,唐横就觉得这家到处透着古怪。最开始他以为是庄家乐对申桂花的死因持怀疑态度,也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但自从踏进这家大门,他就清楚的意识到,庄家乐的第六感或许是准确的。这个家,有太多的不合理。
他叫上秦琪,决定进申桂花的房间看一看,秦琪帮他拿来鞋套和手套。
申桂花的房间和普通农村老太太的房间并无二致,追潮流的欧式衣柜,夸张的席梦思床,偏偏床头地上又摆着俩蒲团。
从房间物品摆放看,申桂花也不是特别利索的人,个人物品随意摆放,好在她应该每天打扫,或许有人为她打扫,东西虽然放的乱,但桌子地面倒很干净。
当他准备打开一旁的柜门,秦琪小声说:“我来吧。”
柜子里胡乱放着些没有叠的衣服,长袖半袖裙子裤子样样都有,不过看样式和布料,不会是正规服装厂出品。
秦琪随意拿起两件衣服看了看,对唐横摇头,示意申桂花虽然看着衣服不少,但衣料质地不咋地,说明她生活质量一般般。
在放回衣服的时候,她的手突然有种触碰硬物的感觉,随即秦琪扒起衣服堆,唐横也过来帮忙,最终俩人在柜子最下面的角落发现一个迷你保险柜。
“这?”
秦琪看向唐横,唐横双眉微微一眯。
他先叫了芦孟霖,然后才问:“你们知道你母亲有个保险柜吗?”
作为申桂花的儿女,陈跃陈露一脸茫然,不过唐横有留意到,陈露的丈夫宋西岭在看到保险柜后,目光极力闪避。
芦队看着那小巧的保险柜,心说行啊,这唐横一出马,保证有收获!
显然唐横的思想和芦队不在同一频道,他突然意有所指,说:“我现在要正式告知你们,虽然这是你们母亲的房间,但现在这里属于侦办区域,没有警方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
陈家兄妹没意见,只有送宋西岭问了一句:“同志,那多久可以解除啊?”
唐横淡淡道:“看破案进度吧。如果确定死者属于意外溺水,侦查工作就算结束。”
宋西岭唉声叹气:“我妈啊,平时就是不太小心,本来就有癫痫,提醒多少回也听不进去,总是磕磕绊绊的,这回就出事了,哎!”
他眼睛一红,结果他媳妇先他一步哭了出来:“妈呜呜呜呜……”
唐横没理会他们,反而看陈跃,发现陈跃注意力始终就没在这边,他木讷地望着对面自己的卧室,眼神完全放空,仿佛母亲的死与他毫无关系。
唐横只好给芦孟霖递个眼色,芦队点下头,招呼陈跃:“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不看一眼吗?”
陈跃机械地看了一眼秦琪手中的小金属箱,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流露,还是宋西岭提醒的他:“哥,警察同志问你呢,你倒给句话啊!”
申俊也说是啊,看一眼吧。
“没……不了。”陈跃语气有种难以衡量的沉重,在经历短暂思想挣扎后,他沙哑说:“也没什么好看的。”
芦队托腮,有点摸不准这个当儿子的套路。
按理说老子娘都没了,除了身后事,不是最该关心老人家有没有留下什么遗嘱之类的。毕竟家里房子地都有,儿女双全,这份家产怎么分,总该有个交代吧?这种事芦队见得多了,为这个大打出手闹到法院的都有,可像今天这个死者家属的冷淡态度,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就陈跃的反应,还不如他那个妹夫呢。宋西岭自从听到老太太留了东西,那眼睛就亮了,恨不得立刻就要打开看看。反而是这个当儿子的,不闻不问,仿佛真把钱财当成身外之物了。
不过想归想,人家儿子不看,他也不能勉强人家看。忽然唐横轻轻捅了他一下,芦队啊,目光顺着唐横视线,发现陈跃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卧室的方向。芦孟霖心里一动,刚要开口,那门里发出一声当啷。
唐横大跨步直奔那间卧室,陈跃却默默挡在他面前:“警察同志,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