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别纠结脚印了，先走吧。”
唐横带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同时扔给芦孟霖一副，叫他跟上自己。
“别小看回去那帮小家伙，如果他们有发现，肯定早就把照片发回去了。”
芦孟霖承认，这倒是。
俩人沿着那天发现的脚印轨迹，再次来到小溪旁：“我们沿着溪流走看看。脚印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除非是地形条件限制。你看，小溪在我们面前是横向的，但你发现没有，再往右几米，就和王忠民家开出的那条小路汇合了。也就是说，王忠民家的这条小路，尽头就是小溪。”
被这么一点，芦队突然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死者或者抛尸者，沿着小溪下来，是顺着这条小路走下来的，所以地面被雨水冲刷后，无法留下脚印。”
“我也有这个想法。”
两位警官想到一处了，但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既然是顺着小路过来的，那么走的时候，怎么没有沿着原路回去？
关于这一点，唐横也提出他的想法：“以当时的天气条件，能见度必然很差，如果那个人心里素质再差一点的话，完事之后只想尽快脱身，有可能会慌不择路。哪怕他行走的路线和来时的路无限接近，但在漆黑的夜晚，有可能会发生偏差。”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芦孟霖补充道：“那个人是故意的，以此来扰乱我们的视线。他有可能天真的想，制造了一个自缢现场，为了显得逼真，他故意搞出一串脚印，让我们以为死者是自己走来的。但是他可能忘记了一点，鞋子的纹路，是有方向的。”
唐横似笑非笑：“你说的不无道理。或许，那个人就是这么想的。”
“那他可真是大聪明。”芦队接话茬：“所以我们要逆流而上，看看有没有发现？”
他们沿着溪流一路往上，两个人分工明确，芦孟霖负责小溪旁的小路，唐横则查看石砾和临近水面。
没走几步，芦队感受到一丝丝凉意。
崇海地处南国，夏季炎热，但他没想到今天往山里走，居然能感到凉爽。
他收了收领口，唐横看他一眼，问他：“不经常进山吧”
“也不是，只是没太往里走。我也在山区做义工，那里和市区温差没有这里大。”
唐横则说，以后多走走。
刚说多走走，唐警官突然叫了停。
“怎么回事，有发现？”
唐横招呼他赶紧过来，自己则缓缓蹲下去，芦孟霖紧赶几步凑过来，发现石砾有个浅浅的印记。
印记是个浅坑，看着成椭圆形，但因为是在石砾上发现的，无法留下可供甄别的纹路。
“你觉得是脚印？”
唐横若有所思，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起身又往前走了以步，又发现一个类似的印记。
这次他用尺子测量了长轴距离，然后让芦孟霖看：“我们权当是个椭圆，根据长轴数据判断，这个长度符合42码的鞋子长度。当然，如果它是个脚印。”
这是他们沿着溪流走第一个收获，俩人都有些小兴奋，就对着那个小浅坑展开研究。
“两个浅坑相距约75公分，符合身高180成年男性的步幅。”
芦孟霖听唐横这么说，感觉很有道理，但仅从一个浅坑来看，如果真是人类留下的，目前是判断不出行进的方向的。
他们沿着刚刚的发现，根据刚刚测定的步幅，又陆续发现几个相同的浅坑，坑距基本一致。但再往上走，那些浅坑越来越浅，直到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唐横让他等等，他再次掏出孙淼给他打印的地形图，根据图上的参照寻找标志物，先锁定了自己的位置。之后他让芦孟霖原地休息，独自提刀往上走，芦队哎哎叫他：“一起吧，万一有事能相互照应。要是遇上癫猴……”
唐横把头一摇，让他别操那个心了：“不会有事，我不会走太远。你先休息，适当补充一下体力。”
芦队：“……”
他很好奇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反驳就听从了唐横的建议，心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什么我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这可不是好现象。
芦孟霖有些意外自己的心理变化，寻思着莫非真的是被人家的警衔给震住了？
不应该啊！
堂堂兴港分局刑侦支队长，敢在汪局脑袋上薅头发，敢去隔壁特警大队踹门，敢去挑战汪汪队被警汪集体撵着跑，压根就不存在服谁的问题。现在潜意识里对唐警官产生了服从，他觉得这个意识很危险。
“不行，必须纠正这个错误。”
“你犯了什么错？”
唐横回来了，看他怔怔出神，不禁莞尔：“你又去找汪局相爱相杀，然后被修理了？”
其实芦孟霖虽然号称兴港分局第一逆子，但也就是叫叫，汪局对他的宠也真没的说。至于相爱相杀，不过是大家口口相传的笑话，不能当真的。如今唐警官入乡随俗，也跟着这么笑话起来，听起来那画风似乎就有些变了。
当然改变的不止唐警官，芦队也与时俱进，丝毫没有把自己落下。
他一声啊，根本没把对方的调侃听进去，见唐横回来，顺着溜出来的话没有一个字符合心意：“你去哪了？”
唐横随手往身后一指：“那里。”
随后唐横收起东西，叫上芦孟霖，给他又指了刚刚的方向：“到那里，你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这个有趣的事，当芦队立身小山包上一览众小山的时候，唐横把孙淼那张地形图给他看，又顺手往下指了指，然后把望远镜塞他手里。
“那里有一处住宅，你看看。”
当唐警官勇于在前的时候，芦队对于坐享其成的态度没有过于抵触，也没废话，接过望远镜一瞅，一个“我去”都不带打磕的。
唐横指给他看的住宅，正是孙淼在图上标识的，死者白苍敏的那处山间别墅。
唐横又让他看白苍敏住宅后院，白家住宅入山的小路是直通后门的，住宅两侧没有再修道路。
那条小径在树林中曲折向上，与小溪的另一条水系相接，那条水系源头连接小沧岭溪水涧。
在仔细观察路径和水系走向后，唐横幽幽道：“我大概知道白苍敏的尸体是怎么‘走’到王忠民家后山去了。”